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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

    这天早上8:00左右,曾村中间的大晒谷坪上是格外的热闹:曾仕湖,曾仕友,林振翔,白德赣,白德雷,都齐齐聚在这里。还有这几个人的家长也来给这几个即将出去“工作”的小伙子送行。

    就头一天,曾仕湖联系了秋哥,说人多行李工具多,既然他请的拖拉机可以出到绿木车站,那何不多开远点直接到曾村来接这几个进去更好,免得几个人又出去县道上等班车非常麻烦,大不了这几个人凑几十块钱油钱给司机。秋哥倒也爽快,直接说司机不会收钱的,即使要收他自己付,不需要曾仕湖他们几个破费……

    白世连和曾刘凤都来到大晒谷坪上给两个儿子送行。白世连拍了拍曾仕湖的肩膀,用那一口带着他那浓浓口音的当地话说:“湖崽,我这两个崽,德赣,德雷。去山里砍树你就帮“换”(看)稳点哦,第一条是注意安转(全),滚树哈(下)山的时候下面不能站人……慢点,钱得少点,都无所谓。”

    “世连哥,你放心,我们砍树的地方没你想像的那么险峻,放一百颗心好了,到过年我一定把他们带回来,毛都不会少一条……”

    “仕友,你玩油锯慢点哦,要注意安全……。”曾仕友妈妈也叮嘱曾仕友,怕儿子还小担心玩油锯不安全,儿行千里母担忧……

    “你们就是啰嗦,又不是上战场,这个油锯我买回来三天就玩得很顺了,现在练了一个星期,在我手上像个玩具一样……。”

    果然,曾仕友卖完那条过山风后第二天就去买油锯了,然后请教了一下东贵,油锯烧的汽油和润滑油配的比例是怎样,怎么开锯口,如果锯片钝了怎么锉……

    还去自己山上有事没事锯了几天柴,所以他说玩得像玩具一样溜了,还真不吹牛。

    曾仕湖妈妈和弟弟自然也帮曾仕湖着行李出来晒谷坪上,也不过嘱咐别太累,注意安全。曾仕湖也跟弟弟说只给他带4000块钱去学校,生活费不够过两个月再给他寄点过去……

    最让人想不到的是,林振翔父亲也帮林振翔送行李来到曾村的大晒谷坪。父子俩没骑单车,每人提着一大袋行李。

    因为拖拉机还没来,各位家长也还没走,都在一堆瞎聊。但林振翔父亲却叫林振翔和曾仕湖过一边,说有几句话要跟他们说。

    林振翔父亲的情况曾仕湖是知道一点的,虽然现在是个农民兼屠猪佬。但绝对不是一个大老粗,是生产队时少数几个在县城读完高中毕业的“秀才”。生产队时做过当时高小的老师,也做过生产队的会计,但由于性格过于耿直得罪过当时的“土皇帝”曾则枭被刷了下来。曾则枭下台后,虽然后上台的支书也是他们姓林的本家,但林家支书所在的“公头”和林振翔他们所在的“公头”之间却并不睦。(所谓的公头,类似于朱元璋子孙中:太子朱标的子孙一个公头,燕王朱棣的子孙另外一个公头。一个大姓中按血缘关系亲疏分出的派系。)

    所以林振翔父亲也就只能在家务农了。用他自己的话说是命理中四柱有:“七杀,”但无“正印”扶。所以只能杀猪……

    而就算在家务农,命运要捉弄人的时候,无论做什么都会有一大堆的倒霉事。先是林振翔母亲生完小儿子林振云后,产后出了点小毛病,因为当时条件差,没去医院认真诊疗,拖着拖着拉下了病根,做不了重体力劳动,没办法下田里干活,只能在家里干点家务,而且还长期要吃药维持……

    这种只有两个劳动力的家庭,有一个却不能劳动,在当时的农民家庭几乎是灾难性的……

    “福无双至,祸不单行。”这句话一点都没错,那几年林振翔家可能走了狗屎运,每年都要死一头牛,买一头半大的牛犊回来,养个一年,刚大到可以用来耕田了,但却莫名其妙的犯病就死了,连续三四年都如此。当年没牛可是连水稻都难种的……

    你一亩两亩田亲戚可以帮耕,你十几亩田,要种早稻晚稻两季,亲戚可帮不来,而当年就算有钱也请不到小金牛来帮耕田的……

    而等林振翔的妈妈身体好点之后,大概在林振翔上初二的时候,林振翔的弟弟林振云却又犯了病,急性肾炎,也是因为家里太穷,去正规医院治疗,没好彻底就出院了,又拉下病根,用中药调理,医生说需要吃几年药才能完全调理好,而药费几乎每个月要500块,这在当年的贫困家庭,几乎是难以供应得上的数字。所以……

    用林振翔父亲自己的话说就是:“当年他们高中同学,整个镇就8个,其中7个都在县里坐办公室拿铁饭碗,旱涝保收!只有他还在老家修理地球……”

    其实在家修理地球也不要紧,凭着林振翔父亲的精明和母亲的勤劳,又无任何如:好赌,酗酒等不良嗜好。就算在家修理地球,还杀猪卖肉,那在村上经济水平也应该在中上呀。

    但一系列的倒霉事,却让他们家的经济条件在村上是最底层的那类。再用林振翔父亲的话说就是:“整个林村大队,屠猪卖肉的就那么10个,9个家里也都建了砖混楼的小平房了,就他家还住着他刚结婚时从林振翔爷爷手上分家分到的一间泥房子……”

    所以林振翔家的条件和曾仕湖家是一个半斤,一个八两,两个人都中专辍学在家当“无业青年,”也正是这样差不多的境遇,两人从在初中时就走得比较近,初一时曾仕湖就去林振翔家玩,跟林振翔父亲谈不上熟,但大概的情况都了解……

    长期生活中的苦难,也磨灭了林振翔父亲性格中的棱角。既然勤劳,精明没办法改变贫穷的命运,那就:“道不行,求诸其它”吧。

    所以林振翔父亲经常喜欢研究点风水,八卦,命理等。曾仕湖跟林振翔进过他父亲房间就见过书桌上摆着什么:《四柱预测学》,《渊海子平》,《青囊奥旨》,《水龙经》,《撼龙经》……当时曾仕湖还随便翻来看过一下,觉得云里雾里的一点都不懂,心想林振翔父亲真迷信。

    林振翔和曾仕湖跟着林振翔父亲走到了晒谷坪旁边的大桂花树下,桂花树下摆有几个供村民们休息时当凳子坐的石头,夏天时村民们也经常坐这几个石头上乘凉。

    三个人就在石头上坐下来。曾仕湖开口问道:“林伯伯,你有什么话想跟我们说吗?”

    “是呀,今年振翔前几个月已经满18岁了,仕湖你还比振翔大半岁多,快19岁了。算起来都已经是完全成年人,而不是半成年了。所以你们出去外面干活了,虽然不是什么正式工作,但是也算是人生第一次离开父母身边,出门打工吧,所以有些话想跟你们说一下。”

    “仕湖,是你问振翔什么时候才有空去山里砍树的吧,其实前两天我们都割完禾了的。但我告诉振翔今天才去,你知道为什么吗?”

    “不知道,还请林伯伯明示”。曾仕湖只知道,他自己和仕友是前几天就有空了的,只是一直等林振翔,因为他家田多劳动力少,不用讲搞双抢是最后搞完的,曾仕湖见林振翔父亲这么严肃的和两个人谈话,不知道他葫芦里想卖什么药。

    “因为今天才是进山砍树的黄道吉日,我翻了一下黄历,写着:“需,有孚,光亨,贞吉。利涉大川。所以这次你们进山砍树是一定顺顺利利,能赚到点钱的。而且,从你们进山第一天就抓到条开山龙,你和振翔都身受其益了,所以我倒毫不担心你们这次进山会有什么危险或者像上次你爸那样被别人利用白干,我重点想讲一下仕湖你,我的话你听了可能会不以为然,可能会以为我太迷信,我也不需要你相信我,只想你以后遇到困难挫折的时候,能记住我今天讲过的话。”

    “林伯伯请继续说,我洗耳恭听”曾仕湖说道。

    “你的八字很怪,五行非常不平衡,你告诉过我,出生于农历1981年8月19日晚上8点前后。亦即你出生于:辛酉年,丁酉月,丁酉日,庚戍时。天干十神是:偏财,比肩,日主,正财。地支十神是:偏财,偏财,偏财,伤官。干支五行是:金金,火金,火金,金土。”边说着林振翔父亲还边拿张纸把干支五行的:“金金,火金,火金,金土”八个字写在纸上。

    “命理玄妙无穷,很多奇人终其一生也不能研究透,我爱看而已。如果命理学是一座殿堂,我连“登堂,”都还谈不上,更不要讲“入室”了,仅仅是还站在大门边,连门都没摸到。”

    “但你的干支五行实在怪,你注意了吗?金金,火金,火金,金土。8个字,你有5个是金。偏得太厉害了,一点都不平衡。”

    “那又怎样?是不是我命很不好林伯伯?”曾仕湖也起了好奇心,倒不是因为他现在就相信这些,而是好奇的本性使然,曾仕湖知道,科学就是一个不断证伪或者证实的过程。虽然不能证明命理存在,但也没有谁能证明命理不存在啊!

    “命好不好,虽说天定,但亦有人定的成分。‘君子终日乾乾,夕惕若厉,无咎。’”你懂这句话的意思吗?林伯伯向曾仕湖问道。

    “我知道,这句话出自《易经》,意思是品德高尚的君子应该整日自强不息,即使夜晚也要小心谨慎就好像如临危境,不能稍懈,这样就不会有灾难了。”

    “你很聪明,这从你的八字就明显的看得出。你五行中“金”如此之重,一定有某方面特别出色。这是四柱八字注定的。假如你是女人,定会颜貌惊人、天香国色、能歌善舞、多才多艺。是男人也会聪明绝伦、风流儒雅、思辩敏捷、文笔超群。”

    “林伯伯,那某方面特别出色,是否就意味着别的方面特别不出色,甚或说某方面一点都没有呢?”曾仕湖毕竟很善于逆向,反向思维。马上又向林伯伯问道。

    “可以这样说,命理深奥,难以言透。我简单跟你说吧,你五行里缺木缺水,应该你的长辈也看到了这点,所以给你起名“仕湖”。你五行里木和水都没有。所以还没到你起运的时候,你的命途会非常的坎坷,多灾多难。无论是感情,还是事业,都如此,你要做好心理准备。”

    说得曾仕湖有点怕,又问道:“林伯伯,那我身体不好是否也是因为五行非常不平衡,我五行中其他方面那么弱,是否意味着会短命夭亡?”

    “那不会,肯定不会,你别乱想。你知道《易经》中还有一句话叫做:‘积善之家,必有余庆,积不善之家,必有余殃。’你们家可是积善之家,你祖上是积了大德的。”

    “你的曾祖父曾而正公,是前清秀才,极有才学,光绪年间废科举后,去了民国的医学院学中医。学成本应在民国部队中做随军军医,但无奈父母之命,要回家奉养二老,因为你曾祖父无兄无弟,只有两个姐,且都外嫁了。

    你曾祖父回家后,造福乡邻,悬壶济世。因为家道殷实,所以给乡邻们诊脉,诊金随便给,药薪可以赊。几十年下来药金记了一大本。人家主动来还就要,从来不去催问。更让人钦佩的是,曾而正公临终前还清醒时,更是把那记了几十年的账本一把火烧了,曰:“勿使后世不肖子孙有据可索而累吾不德。”

    “就算当年林村大队的土皇帝曾则枭,天不怕地不怕,什么坏事都敢干,但唯独没动过你家,你要知道你家论成分可是大地主。”

    这点曾仕湖是知道的,曾仕湖爷爷成分就是地主,所以“半仙”兄才迫不得已娶了曾仕湖妈妈,这些他听到过几百遍了。虽然曾仕湖听老人们说过曾则枭当年做的无数坏事,当年那里那里他批的斗死那个那个地主。但却没听谁说曾则枭压迫过曾优鹏(当然也没听说帮过)。至于曾则枭为什么不压迫曾优鹏这个地主,曾仕湖倒从没思考或者关注过这个问题,因为曾则枭1978年就过世了。曾仕湖根本没见过。只是经常会听到老人们提起此人名字,知道是白德赣的爷爷,知道他的生平事迹而已。

    “你曾祖父救过曾则枭的命,曾则枭是孤儿你知道了,他才十岁左右的时候。发了病,打摆子,睡在他那个烂粪房里差不多要死了,你曾祖父出诊经过他睡那个粪房,见他那奄奄一息坐以待毙的样子,帮他把脉给他诊,回去捡药叫你小叔公(曾仕文爷爷)煎好送给他喝。连续送了半个月,一天还送三餐饭菜,这样才救了他那条命。所以你知道为什么你爷爷和仕文爷爷是同一对父母所生,分一样多的家产。为什么你爷爷成分是地主,曾仕文爷爷成分只是富农,如果说他曾则枭有朋友,曾仕文爷爷可以算一个。所以我说你祖上是积善之家,断不会出短命横夭之人”

    “那我命中八字五行如此不平衡,八字如此之弱,虽说有祖上积德可以护佑,但具体我自己以后我该怎么做呢?”曾仕湖对于这些话,虽不全信,但也不是全不信,他也一直在思考着个人命运,和家族,和社会的关系。但这太复杂,他想不透……

    “你都知道那答案了:‘君子终日乾乾,夕惕若厉,无咎。’你曾祖父的名字非常好,一个“正”字。身“正”,万物就“正”,命运就“正”,所以以后你要记住,无论你遇到多大的困难,情况有多么的危急,命途有多么的坎坷。切不可贪一时小利,走偏道,捞偏财,行事剑走偏锋。因为你八字中,地支十神中有三个偏财。如果你走邪道,获益会极大,但危害也会极大,到时运势走到你流年的时候,就算你祖上积德恐怕也保你不住……”

    “林伯伯,谢谢您今天的金玉之言,我完全记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