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书房。
慕容渊听到龙卫的汇报,瑞凤眼暗沉沉,左相夫人……是王梁指使的还是薛菲自作主张的?“她们之间都说了什么?”
“因为有王府侍卫在,属下不敢冒然靠近。属下离得远没听清,只听见‘救’“药”等字眼。再后来便看着左相夫人和王妃都各自离开。”
慕容渊深吸一口气,挥退龙卫,猛地将桌子上的奏折全都扫落在地!“废物!一群废物!成事不足的废物!”慕容渊猛坐在龙椅上,噗的一声竟是吐了一口大血,面色变得极其苍白。
“陛下!”苏明见此大吃一惊,连忙上前搀扶。
慕容渊一手捂着心口,一手拿着帕子抹掉嘴上的鲜血吩咐道:“不要声张,把陈太医悄悄请来。”
苏明见此只得点头亲自去请高傲倔强的陈庆易。
“陛下……脉搏有些……怪异,像劳心过度又像……”陈庆易吞吞吐吐,摸不清楚。
“朕要知道具体是什么病?”慕容渊躺在内室的龙床上问道。
“陈太医,前日皇上忽然晕倒,可与这有关?”苏明邹着眉头问道。
“嗯……倒有几分关系。”陈庆易听着苏明的话,点点头,又看向慕容渊,抱拳道,“陛下,臣先开几副养心药陛下先服用着,臣回去查阅典籍,陛下这脉象臣着实从未见过,待臣……”
“好了好了,出去吧。”慕容渊不耐烦地摆手道,看了一眼苏明,便闭眼休息。
“微臣告退。”
出了御书房,苏明看着始终皱着眉头的陈太医,吩咐了一句道:“陈太医,今日问诊之事还请……”
“哦,微臣明白,公公可以让陛下放心。”
“如此,杂家送陈太医。”苏明笑着请道。
“有劳。”
……
内室里,慕容渊纤长的手指紧揪着身下的被子,心里莫名的恐慌……挥退了刚走进来的苏明,独自想了一会儿,唤道:“苏明!”
苏明走了进来,“奴才在!”
“派人紧盯左相府,若王梁有不义之举,杀!”
“是!”
“监视明州的王博绍!”
“是!”
“朕……要摘了薛菲和王好儿的脑袋!”
“是,奴才这就去办!”
……
北冥郊外一处小庄子,阿泰尔齐三人从相国寺搬出来住到郊外的一处小农庄上。
连日来阿泰尔齐计划着如何重回南盟皇室,而让他思来想去的唯一办法便是——废太子!不仅要废太子,还必须铲除二皇子阿泰尔布泰!阿泰尔布泰不足为惧,那是个蠢的只会听信女人的话,被女人左右,想要除掉阿泰尔布泰的方法太多太多了,但如果他假借阿泰尔蓰辰之手除掉阿泰尔布泰,鄂格一族必定与阿泰尔蓰辰为敌,而他便可趁此机会收拢鄂格一族!
只是……如何才能假借阿泰尔蓰辰之手除掉阿泰尔布泰呢?
躺在摇椅子上正闭目想着计划着,便听到门口一阵脚步声。
“阿齐,南盟来消息!”蒙庆从门口快步走进来,对着躺在摇摇晃晃的摇椅上的阿泰尔齐道。
“嗯,拿来。”阿泰尔齐掀开闭着的凤眼,看向疾步走来的蒙庆,淡淡的开口问道。
蒙庆看着已恢复往日神采,但丹凤眼里却多加一分冷漠妖冶的神色,竟是让人望而却步。蒙庆驻足,拧着眉将手里的信件拿给阿泰尔齐。
躺在摇椅上的阿泰尔齐接过信,打开看了起来。
信中道,新晋夫人优珥氏怀有龙嗣晨早于凤羽宫请安,回宫后腹疼难忍莫名流产,主谋直指余氏,余氏莫口难辨,又牵扯出陈年旧事,翻出其他妃嫔皆因或这或那的事儿莫名其妙的流产,西姆氏又不知从哪儿弄来一出宫的老妈子,自称是在凤羽宫服侍的二等宫婢,当场指证当年泊尔吉特妃难产一失两命乃余后指使,事后余后怕事情败露,以裁减宫人减少开支为由将一干知情的宫婢太监皆遣出宫,暗中灭口,她是死里逃生,隐姓埋名……
南盟帝震怒,欲要废后,又不知出于何故最终保留余氏后位,却将其终身监禁于凤羽宫,不得与外人接触,没有南盟帝准许不许踏出凤羽宫一步,又将其身边的宫娥太监遣走,只留下身边两个大丫鬟伺候这,自此称霸南盟后宫二十余载,翻手为云覆手为雨可谓一手遮天的余后失势,后宫鄂格贵妃掌权,真是风水轮流转,风光无限……
没看完,阿泰尔齐便将信拿给蒙庆,自己躺在椅子上继续闭目养神。
蒙庆接过信件,看着无动于衷的阿泰尔齐,这人越来越让人难以捉摸,也不知道这人有什么打算,如此想着蒙庆也问道:“阿齐,你有什么打算?余后已经失势了,后宫又是鄂格妃掌权,恐怕要回皇宫有些……不容易。”
“不急。母后虽被禁但不会善罢刚休的,母后……我了解,阿泰尔蓰辰也同样不会袖手旁观,这是半个月之前的消息,你再去打听打听最新消息,再看看吧。”阿泰尔蓰辰闭着眼淡淡地道。
“知道了。”蒙庆看着依旧躺在摇椅上的男子问道,“阿齐,你就打算这么等下去吗?”
“对,等,等时机一到咱就回去。”阿泰尔齐嘴角划过一丝意味不明的笑意。
蒙庆想了想起身往门口走去。
阿泰尔齐看了一眼蒙庆的背影,患难见真情,亲兄弟都未必如此。
“阿穆,去房里桌子上的信送入北冥皇宫,送给北冥皇帝。”阿泰尔齐说道。
“是,奴才这就去。”
看着空荡荡的院落,阿泰尔齐凤眼忽明忽暗,最后化成一丝浅浅的杀意,他要让阿泰尔蓰辰亲自接他回宫!他要让阿泰尔徐给他正名他并没有调戏庶母!可是那元贞氏已经死了,没人能够证明他的清白……那股香气……对了!只是该怎么查?元贞氏……元贞氏……
南盟。
余后被禁,后宫大权旁落,鄂格妃执掌后宫,二皇子愈发颇得圣宠,太子愈发失势,如此情况下朝廷官员站队是举棋不定。四大家族之一的鄂格一族风头日盛,而本在第四家族的西姆一族也不甘示弱又因近日偶得一谋略过人的贤士,频频出风头,不仅在朝中的西姆子弟频出风头,就是在生意交易上也咄咄逼人,已在不知不觉中触动其他三大家族的利益。
第一世族的祢慕家族里族长祢慕泰西正站在人工湖边看着水里荡漾的清波敛眉出神。
一男仆从远处快步走来,看着站在湖边的年轻男子,心中微微一叹,他家少主才年过十八却已当任一族族长,多少双眼睛时刻盯着……不敢多想,那男仆走上前道:“主子,如您所料,太子妃并不是那傅敏弗和迩蒙倩柔害死的,而是……”那男仆顿了顿,看了眼毫无波澜的俊美异常的侧颜的主子,才要开口就听见一道带着如春风般拂过带着暖意的声音。
“是三皇子阿泰尔齐。”
男仆早已习惯能掐会算的主子,点点头道:“是。”
祢慕泰西捻了捻食指,深邃又明亮的眼睛划过杀意,启唇道:“知道了,我吩咐你做的可完成了?”
“回主子,中间出了点岔子但依旧完成主子的使命。”那男仆低着头说道。
“岔子?叔叔又出手阻挠了?”祢慕泰西闻言,音色更加如沐春风更带着一丝笑意。
男仆听着主子的声音,抬手擦了擦额头的汗,主子这脾性不知道从哪学来的,越生气声音越好听,越好听说明有人越倒霉,如果主子的声音里还带着魅惑,那这个人就必死无疑了,男仆在心里比较着祢慕擎洪是死是活,比来比去没个把握,一边开口回道:“不止二爷出手阻挠,太爷家的四爷和大夫人家的表舅爷也掺和了,还……”
“还想占为己有。”祢慕泰西笑着接道。
“是。”
“可问明了?”
男仆知道主子问的是什么,便麻利地回道:“问清楚了,小的让人蒙着面吃了变音丸,假以太二爷下人身份拷问了他们,他们忍不住就开口吐了真相,是太爷心疼五爷被废,自己被囚于一院之内,心中记恨主子,所……”
“知道了,就是太爷不甘心,利用叔叔和表舅罢了,呵,真是越老精力越盛啊。”
“主子,小的还问出一些话来。”
“说。”
“呃……南边的六少爷是太爷的私生子。还有,太爷与迩蒙太傅有私信来往。”
“哦?迩蒙太傅可是依附鄂格妃的。”祢慕泰西眼里寒芒。
“正是。”男仆道。
“信件呢?拿到了?”
“回主子,拿到了,其中包括二爷,四爷还有表舅爷。请主子吩咐。”
“哼!通知全族,明日开祠堂!本公子要诈出那些魑魅魍魉,一个个清理干净了!”
“是。”男仆走上前一步又问道,“主子,那批货该如何处置?”
“即是太子殿下吩咐的,便等太子的消息,先找个隐秘的地方放着。至于那个只会流连花丛惹事生非的六少爷今晚便让他长眠于温柔乡里。”
“是,小的这就去办。”男仆得令离开。
一个黑衣人忽然无声站在祢慕泰西身边,低着头沉着声音说道:“主子,阿泰尔齐在北冥。”
“你远处跟着,不能让他有何损伤,他的命只能由本公子取。”祢慕泰西看着湖面声音带着一丝魅惑道。
“是。”那黑衣人想了想又道:“主子,阿泰尔齐似乎有重回皇室之意。”
“哦?这倒合我意了。”祢慕泰西听着笑了笑,又道:“你让人仔细跟着他,想重回皇室么……我帮他便是。”
“是,属下早已命人跟着阿泰尔齐,主子放心。”那黑衣人低着头道。
“让逊略过来一趟。”
“是。”
没一会儿,一个身高四尺有余,矮小微胖走路带风,一路走来都是面带笑容的中年男子,见着湖边站着的身高八尺的俊美少年,嬉笑的面容越发灿烂,开口道:“小子,越发出息了啊。”
“师弟。”
逊略听着面前这人对他的称呼撇了撇嘴,他能反驳吗?他年龄比这小子大十岁但谁叫他比人家拜师晚了十年……站在一丈外心不甘情不愿地唤了句师兄,开口问道:“叫我过来做甚?”
祢慕泰西淡淡地看了一眼笑嘻嘻的矮个子男人,道:“做甚?你在我面前装傻充愣?”
“……”逊略缩了缩脖子,说道:“那个……给西姆族出谋划策的人太神秘了,只有别人进入,他就没出来过,我让人扮作下人进去端茶送水,根本就看不见有半个人影。”
“知道了。”祢慕泰西想了想道:“继续派人盯着,但你去做别的事。”
“哦,什么事?”
祢慕泰西嘴角翘起,眼里带着一丝玩味的算计看着逊略。
“……”他知道了,准没好事!
南盟后宫。
凤羽宫内,余氏那好看的凤眼里满是阴霾地盯着空荡荡的大殿,若不是她手里有一张王牌,早就成为废后!余氏手握成拳,保养得宜指甲深深嵌入掌心,血珠子凝聚顺着弯曲的手指流下。
红樱见着,上前捧着余氏的手,哭道:“娘娘,保重凤体。您的后位仍在便有东山再起的时候,娘娘。”
“东山再起?本宫连日来见不到外面的太阳,何来东山再起之说!鄂格云歌……本宫真后悔当初没把她给除掉,竟让她这般害本宫!”
“娘娘,要不然您就把虞令牌给太子吧,娘娘。”红樱劝道。
“住口!你究竟是本宫的婢女还是那不孝子的婢女?!”余氏听闻猛地推开红樱,又给了红樱一个重重的巴掌,继而狠声道,“如今只有虞令牌才能保住本宫的皇后之位!那不孝子在本宫为难关头不想办法解救本宫反而逼本宫拿出虞令牌,他真当本宫不知道他在想什么吗?!一国太后?哼!一国太后不也得听命于一国皇帝?!本宫如今要的不是一国太后!”
“娘娘……”红樱捂着右脸,惊恐地看着满脸狠意,眼里迸发的野心,犹如一头发了疯的野兽。
“贵为一国皇后一朝不慎便被一国之主贬入尘埃!本宫算是看明白了,一国皇后也不能完全掌握自己的命运,只有最高统治者才能完全支配自己前程!”余氏转身看着主座上那玉雕的象征南盟最尊贵的女人的身份的母狮图腾,眼里淬满狠毒,“本宫不愿再做一人之下,本宫要的是万万人之上!”说完,便拔下别在发髻上的流苏金缕狮纹簪猛地砸向那图腾,只见图腾应声从中间裂开。
“母后。”一道低沉悦耳的声音从暗处传来。
“逆子!你来这做甚?”余氏侧过身看着从暗处走来的阿泰尔蓰辰冷言问道。
“母后何必明知故问?早日将虞令牌给我,母后便能早一日重掌后宫,如此对母后百利无一害的事,母后为何迟迟不肯帮儿臣?”阿泰尔蓰辰悠然地走到一边坐下,看着挺直腰背的那个绝美的女子道。
“你以为本宫不知道你的心思?你一旦拿到虞令牌便会弃本宫于不顾,他日登基你又怎肯绕过已为庶人的齐儿!你别以为本宫不知道,齐儿是被你陷害的!”余氏抬起食指指着端坐在下面的阿泰尔蓰辰狠声道。
“这不都是母后教的好么?要成为一位合格的君王就必须摒弃所有情感,您是自小就教儿臣要心狠手辣的,您说过,在皇家最不值钱最累赘的便是‘情感’二字,怎的,您忘了?”阿泰尔蓰辰听着余氏的指责,无声笑了笑道。
“逆子!你还敢顶撞本宫!”余氏疾步走下来,揪着阿泰尔蓰辰的衣领道,“本宫没教你对自己的亲兄弟下毒手!”
“是没教过,可您却教过儿臣宁可错杀一千也能不放过一个!母后的教诲,儿臣可是一句句都记在心上。”阿泰尔蓰辰拉开余氏揪着他衣领的手,站了起来,冷淡地看着余氏道,“儿臣也记得您为了阿齐总共掌掴了儿臣多少下。”
“你……”余氏瞪着眼看着满眼冷意地看着她的大儿子。
“从年幼到已为人父这么长的时间母后总共掌掴儿臣三十九下,都因为本宫的好弟弟,母后口中的‘齐儿’。本宫没要阿齐的命已是格外开恩。”阿泰尔蓰辰逼近余氏,冷言道,“母后拿出虞令牌,他日依旧是高高在上的太皇太后!”
“呵……想要虞令牌?这就是你向本宫讨要的态度?”余氏转身走上台阶,稳稳地端庄地坐在主座上,看着她的大儿子冷笑道,“虞令牌在本宫这里一日本宫就能稳居后位一日!如今本宫只有相信虞令牌,任何人妄想得到!”
阿泰尔蓰辰看着依旧不肯拿出虞令牌的余氏,心中暗恨,想了想,呵呵笑道,“就是阿齐危在旦夕也不肯拿出虞令牌吗?母后。”
“你!逆子!”余氏猛地站起来,“你对齐儿做什么?他是你的亲弟弟!”
“没做什么,就是饿了他好几天,把他关在暗无天日又潮湿的水牢里,本宫和他打赌,看母后会不会用虞令牌换他一条命。”阿泰尔蓰辰无所谓地笑了笑道。
“翠萍!”余氏看向站在一边,满脸不可思议的大丫鬟,“把虞令牌拿来!”
翠萍看着余氏的眼睛,听着余氏在“虞令牌”三字加重音,心中思忖,看了眼微笑着的太子殿下,福了福身,道:“是,奴婢这就去。”
“辰儿,你若敢伤齐儿一丝一毫,本宫绝不绕你!”
“母后放心,毕竟他是本宫的亲弟弟不是?”说着,看着翠萍拿着一腰牌大小的黑玉上面刻着‘虞’字,又看了眼豹形吊坠,满意的笑了笑。对着余氏拱手道:“如此,儿臣告退。”
走到暗处,阿泰尔蓰辰转身看着满脸冷意的余氏,淡淡问道:“儿臣竟不知,三弟在母后心中竟是这般重要。”阿泰尔蓰辰低头看了看手里的虞令牌,又道,“母后有所不知,三弟现在身在北冥,并不在东宫水牢。”
“逆子!滚!”余氏气得拿起手边的茶盅砸向那高大的身影。而阿泰尔蓰辰却不知,在他真的转身离开时,他的母后眼里闪过一丝杀意,以及嘴角的那抹意味不明的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