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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

    “快尝尝!”妮妮将汤端给我,然后催促道。

    瞧着她既兴奋又紧张的表情,我却想起秋萍中午说的话,心里琢磨着该怎样劝说她,对这热汤,显然没有了味口。

    “快喝呀!”她见我端着碗发愣,急得跺脚。

    我无奈的喝了几口,她就迫不及待的问:“味道怎么样?”

    “不错!不错!”我敷衍着说。

    她怀疑的望着我:“真的吗?什么味道?”

    我语塞了,支吾的说:“需要再多喝几口,才能品出感觉来。”见她面色不善,我叹了口气:“妮妮!我有件事想跟你说。谈完,我再慢慢的喝,好吗?”

    “什么事?”她冷冷的说道,一脸的严霜。

    我不知道她何来这么大的火,可如今箭在弦上,好在贾老今天没来,于是尽量轻柔的说道:“妮妮!不管你承认与否,从一开始,我就打心眼里喜欢你。喜欢你的率性,喜欢你的纯真,总之喜欢和你呆在一起玩耍,我把你当作妹妹来爱护,而你也渐渐接受了我这个大哥哥的存在,在一起的时候总有趣事发生,那种感觉真的很轻松。”

    她双手抱胸,斜眼看我,却没有反驳。

    “可现在情况有点变了,妮妮!你知道的,秋萍和雨桐是我的女朋友!”我刚说完这句,她就重重的哼了一声,我没有理会继续说道:“可是你对她们的态度不太好,妮妮!你既然能接受我,为什么就不能接受她们呢?她们对你没有恶意,很想和你成为朋友,来关心你!”

    “绕了半天,原来你是在批评我!”妮妮沉下脸说道。

    “妮——妮!你知道你这样做,我有多难受吗?两边都是我喜欢的人!我只希望你能稍微顾及一下我的感受。”我几乎是在乞求。

    “难受?难道为了你好受,我就得忍受吗?”妮妮两眼瞪得大大的,恨恨的说:“不喜欢就是不喜欢,我为什么要欺骗自己?”

    “妮妮!你多少讲点道理行不行?”我有些着急了。

    “我就是蛮不讲理,怎么啦?”妮妮的声调越来越高。她见我还端着那半碗汤,脸上寒气更重:“不想喝就别喝了,装什么装!”说着,就过来夺碗。

    我下意识的抓紧它,她迅速伸出另一只手过来。而我往上仰头,正想说话……慌乱中,“叭”的一声,她的手打在我脸上,手指还戳到了我的眼睛。

    我立刻感到眼睛像针扎了一样,疼痛难忍,泪水马上就冲刷出来。我赶紧闭上眼,揉着被打痛的脸。在这种情形下,我的火气也上来了,不假思索的吼道:“你想要干什么?!”

    屋内沉寂了一会儿……

    “你……你……打你又怎么了?不高兴我在这儿,我走!”就听见她的声音开始还有些颤抖,到后面也高尖起来,还带着些许的哽咽。

    说出那句话时,我就有点后悔,而她的语声更让我一惊,我匆忙睁开眼,急急的喊道:“妮妮!妮妮!”

    一个娇小的身影冲出房间,门“咣哐”巨响,震得四壁皆晃……

    ……

    这晚尽管我有秋萍、雨桐陪着,心中却一直压了块石头,憋闷得难受。

    到了十点,她俩都走了,我挣扎着起身,往护理站走去。

    原应是漆黑一片的走廊在壁灯的微弱光线映照下,昏暗模糊……而各病房传出的怪异的咳嗽声,又平添了几份阴森……

    “曹月梅就是在这样的环境下工作吗?”我望着前方唯一明亮的护理站,默默的想着。

    “噫!你怎么出来了?快回去休息!”护士吃惊的望着我。

    “教员,他只是想打个电话。”曹月梅在旁替我解释道。

    “打电话?”护士面对曹月梅请求的目光,口气软下来:“嗯……月梅,你带他到里面去打。不过,要快点,现在护理部时不时突击巡视,万一碰上就麻烦了。”

    “知道了,教员。”曹月梅恭敬的说道,然后领着我,进了护理站里面的医生办公室。

    “这个电话是军线电话,不过可以打市内,在前面拔了x就行!”她轻声说道,将电话推到我面前。

    我看着她,说道:“你教员对你不错。”

    她一笑:“你在这儿慢慢打吧,有事再叫我。”

    我点头坐下,她轻轻的把门关上。

    我打量了一下这空无一人的房间,拿起电话,开始拔号。

    ……

    “月梅,快从实招来!”护士见曹月梅坐下,忙用胳膊碰碰她。

    曹月梅不解的望着她,护士笑嘻嘻的低声问:“别装蒜了,月梅!什么时候跟这个小帅哥认识的?”

    “教员,我们是一个系的,他又是个活跃的人物,能不认识吗?”曹月梅平静的说。

    “不止是这样吧。”护士眼珠一转:“我好歹也是过来人,你刚才看他的眼神明显不一样,快跟我说实话,你们俩进展到什么程度?”她兴奋的说道,身体朝曹月梅挪近了几分。

    “教员!我和他只是普通朋友。”曹月梅难得的红了脸,瓣解道。接着语调又低了些:“何况,他已经有女友了!”

    “有女友又怎样?现在社会,结婚又离婚的,不都司空见惯吗?别说这仅仅是谈恋爱。”护士认真的说道:“月梅!上次我跟你说的话,你还记着吧。这小伙子可是一个**!过了这村就没这店了,你还不抓紧点!”

    “知道了,教员!”她扮作虑心的接受,然而护士的催逼,却在她心中升起一种奇异的感觉……

    ……

    “杨政委,你好!我是周晓宇。”谢天谢地!杨政委现在还在办公室。

    “是小周啊!”杨政委惊喜的说道:“你现在身体怎么样?这段时间忙着毕业分配的事,都没抽出时间去看你,真是抱歉!这一次,你们的节目还有阮红晴的节目都获得了很好的名次,可是为我们系大大的挣了光!等你病好后,我们要搞一个庆功会,向你们表示感谢!”

    “政委,这本来就是我们应该做的。”我说着客套话。

    “小周……”杨政委的声音突然变得深沉:“莹莹的事麻烦你这么久,看到她现在有所转变,我感到很安慰!说实话,我真的……不知……该怎么向你表示感谢。”

    “您快别这么说,她能这样我也很高兴。”我停顿一下,说道:“政委,我想问您一件事?”

    “哦,什么事你说?”他立即答道。

    “我给92护的曹月梅要了一个西医大附院的名额,不知道现在情况怎么样?”我婉转的问。

    “原来这个名额是你要来的!”电话里传来他惊异的声音,他沉默了一会儿,说:“小周啊!我现在实话跟你说吧,事情有点麻烦,不过对你来说是小事一件。”

    我没明白他的意思,他继续说道:“今年西医大附院就没有给咱们学校护士的名额,所以大家都盯着你要来的这个,争抢得很厉害!这几天,我这里的电话都快打爆了!政治处,干部处……好几个部的头头都想把这个名额要到手。”

    “那我该怎么办?这可是我要来的。”我没见过这阵仗,倒有点慌了。

    “小周,你别急。”杨政委不紧不慢的说:“虽然他们闹得凶,但实力并不大,否则干吗不直接去要名额,何苦跑到这里来抢?你只需要让院领导出面,说一声,这名额是给曹月梅的,谁也不能动!他们就闹腾不起来了。”他看来是被这些人骚扰烦了,说到最后,隐隐有幸灾乐祸的意味。

    “我明白了,谢谢政委!”我轻松了许多。

    “小周!”他隐晦的说道:“这件事你不要到处宣扬,不要让别人知道。虽然你不怕,但是让他们知道了,不能保证他们没有想法。毕竟,你还要在这儿再呆三年。”

    他语重心长的话让我霍然一惊:“明白了!”我慎重的说。

    ……

    院领导?阮校长跟我不熟,倒是刘政委为人圆滑,应该会帮我这个忙吧?于是,我给他打了电话,他毫不犹豫的就答应了下来。

    这件事看来是完成了,我的心情却并未变得好受些。犹豫了一会儿,我又开始拔打电话。

    “喂!我是贾彪!”电话时传出贾老苍老而威严的声音。

    “伯伯!您好!这么晚还没睡?”我急忙说道。

    “睡了不也被你吵醒了吗?”贾老呵呵笑道:“这次来你们学校参加庆典的老战友们要回去啦,我给他们送行,喝了不少酒,现在还很兴奋!今晚没去看你,你现在怎么样?”

    “伯伯!您瞧我这么晚还能给你打电话,声音又这么宏亮,就知道我身体是好多了。”我吹嘘道。

    “别的我看不到,至少这吹牛皮的功夫,你是恢复了不少。”贾老笑得很愉快:“对了!今晚上的汤你喝了吗?”

    “喝了!”我心虚的说。

    “晓宇啊,你真有福气!那是妮妮忙了一下午做的,说是昨天我们说她不会褒汤,她非要亲手做出来不可!平时这丫头连被子都懒得叠,今天看来是发狠了。在王师傅的指导下,一连做了好几次,才熬了这一锅来,还不让我尝,我这个爷爷还不如你这个外来的哥哥亲啊!”贾老开着玩笑说:”那汤好喝吗?“

    “好……好喝!”我机械性的答道,心乱如麻:难怪她今天会这么生气!平时饭来张口,衣来伸手的千金大小姐,为了我……为了我,费尽心血的做了这汤!难怪她一再追问好不好喝!这那里是汤啊?这分明是她想要对我表达的纯真情怀,而我对这一切竟熟视无睹。

    刹那间,我突然有一种强烈的想见她的冲动,“伯伯!妮妮在吗?我想跟她说两句!”

    “这孩子,我回来就没见她,一定是在卧房里。不如你打她房间的电话吧。”贾老说道,然后告诉了我电话号码。

    ……

    电话响了两声,就被拿起:“喂!你找谁?”话筒里妮妮冷冰冰的声音此刻在我耳里恍如仙乐一般。

    “妮妮!妮妮!”我急切而亲热的喊道。

    “啪!”电话断了,传来“嘟!嘟!嘟!”的忙音。

    ……

    偌大的卧室里,一片黑暗,只有电话铃声持续的响着……

    妮妮坐在床旁,看着梳妆台上的电话,神情变幻不定。

    终于,她弯腰拾起地板上的一个芭比娃娃,紧紧抢在怀里。

    “幽儿!幽儿!还是你待我最好。”她喃喃说道,重又躺到床上。一翻身,恰好与枕头上放着的一个猩猩面对,瞅着猩猩笑嘻嘻的面容,她眨眨眼睛,恨恨的骂道:“混蛋!”猛的挥手,将它打到床下。

    铃声在房间内回荡,引不来妮妮的关注,却引来天边月亮的关注,淡淡的清辉透过玻窗的阻隔,照着大床上那蜷曲的孤单身影……

    ……

    失望随着铃声的延续而增加,心情却平静下来:也许不接可能更好吧,倘若真接了,我又该说些什么呢?这一碗汤已经将她的心事表露无遗,岂是一声道歉,一句谢谢,所能抵销得了的!这样的结果对她、对我可能都好吧?否则,再这样发展下去,我不敢想象那将会是什么?……我放下电话,内心几分失落、几分怅惘、几分愧疚……到后来,脑中是一片空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