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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七 同类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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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坐上飞机,张瑾可没有升迁后的喜悦,他不放心还在和平京的弟弟,这是个祸事精,但你不可能对亲人无情。现在他升迁了,这本是好事,但是也要将远离张老和弟弟,不免又担心起他们二人的安全,毕竟自己不在身边的话,张家没有人能和林浩为敌。

    身边的张一一则十分兴奋,一边听着音乐一边看着电子书,不时抬起头还和张瑾闲聊几句。她是张瑾的独女,张瑾百般疼爱她,说来也让人无奈,张瑾比张琳大三岁,但是一一是在张瑾结婚三年后才得到的女儿,所以张一一和张念生反而同年,甚到张念生还比张一一大两个月,如今二人都是二十四岁,刚刚与丁大将的孙子丁鑫订婚。

    张一一算是大美女,削瘦的身材,白嫩的皮肤,一笑起来格外好看,到哪里都能吸引住男孩的目光,她还是和平大学工商管理系毕业的学生,成绩优秀,有头脑,在年轻一代的女孩也算是最优秀的。

    刚刚走下飞机重新打开手机,丁鑫的电话就打来了:“一一啊,你下飞机了?”

    “嗯,我刚刚开机,阿鑫你太厉害了,你一定有千里眼。”

    丁鑫在另一边哈哈大笑:“平安就好,快回住处休息吧,有机会我去那边去看看你,来,亲一个~”

    于是张一一在这边给丁鑫抛了个飞吻,丁鑫心满意足地大笑着放下了手机。

    与此同时,张一一也放下了手机,脸色立即变得很不开心。

    “你看,阿鑫他多关心你,”张瑾不由得感慨地说道。

    “爸,不要老提他。”张一一皱眉说道。

    在别人看来,也许二人亲密无意,是一对幸福的未婚夫妻,然而只有他们的亲人知道,丁鑫是真的喜欢漂亮的张一一,可是张一一不喜欢丁鑫。也许在老一非人看来,丁鑫很讨喜,形象很好,会说话,脑子也很够用,但是在张一一看来,丁鑫本人只是一个丝毫不懂浪漫一心只喜欢向上爬的俗物。

    给张一一打电话,和张一一说情话,在张一一看来不是浪漫,丁鑫太事故,事故得没有什么能让她感觉他是一个人,世故得她感觉不到他的内心。

    当然,张瑾和所有长辈一样,十分看好丁鑫。

    “一一,婚姻和爱情不一样,爱情是浪漫的,婚姻才是现实,你已经二十四岁了,应该明白这世界不是童话。丁鑫是一个有才华和潜力的年轻人,还那么疼爱你,日后一定会能所建树,我给你选了这样一个未来的丈夫,就是为了你的将来作打算。你看我和你妈,一开始也没什么感情,这些年不也培养起来了吗?”

    张瑾的妻子刘缨,此时正走在张瑾的身边,二人手挽着手,闻言含笑点头。

    张一一仍然不太开心,神色有些忧郁,见状,张瑾只好叹口气:“唉,好吧,那么,一一,你说说,和你门弟配得上的,你还喜欢谁,我马上取消婚约替你和他们求婚就是,只要你还觉得有谁不错!”

    这一下,把张一一也说愣了,她仔细想了一下,确实没有一个比丁鑫更让她看着顺眼的,有的比丁鑫笨拙,有的比丁鑫丑,也没有人比丁鑫更喜欢张一一。

    仔细一想,张一一不得不承认,在这些国内权贵的年轻一代中,丁鑫算是最合适的一个了,虽然丁鑫完全不中她的意,但是有的时候选择不一定有你满意的选项,你只能在所有不满意的选项中挑一个你最满意的。

    事实上,长辈们都将他们二人视作最优透的年轻人的模范,对他们结合也抱有极大的希望,这也并非没有原因。

    张一一叹了口气:“爸,别说了,我会努力喜欢丁鑫就是。”

    听了女儿的答复,张瑾满意地点点头:“咱家一一聪明懂事,又这么漂亮,也只有丁鑫这样的年轻一代的佼佼配得上你。”

    张一一微笑,算是回应张瑾的话。

    一路着说,张瑾一家三口也坐上机场外面的汽车,疾驰而去。

    车子很快就在张家新买的独栋大宅前停下,一家三口下了车,看了看眼前的宅子,这是张瑾走前托人买下的大宅。

    住进新宅的第二天,张瑾就在家中举办了宴会,自古晋商就有钱,虽然他们没有江渐的商圈富有和内涵,但现在因为煤矿造就不少极富有的晋商,

    人一有了钱,就怕失去手头的这些身外物,而要保住这些钱,甚至变得更有地位、更有钱的唯一办法,就是权。

    于是,听说张委的儿子来晋为官,晋商们立即活动起来,纷纷抱着小算盘想结识这位张家大少、政界宠儿。而张瑾,走马上任到一个新地方,自然先要和地方上搞好关系,也需要了解一个新的地方的风土民情、政界情报,彼此各有所需,自然一拍即合。张瑾特地邀请了晋省的政界商界的权贵一起吃饭。

    宴会上,张一一无聊地一个人拿着酒杯,坐在角落里看着虚与逢迎的人群,而自己的父亲也夹在这些人流中。

    今天她穿着一件淡红色晚礼服,显然格外漂亮。她是和平京权贵之家出身的大小姐,看着眼前的人群却提不起兴致。

    晋省,不是东部沿海,如今能够也算比较发达富有,那也是因为自古以来,晋商灵活的头脑传承至今。晋省不算穷山恶水,但也不是鱼米之乡,刚好离京很近,给了他们得天独厚的条件。

    明清时代的晋商,十几岁时就跋山涉水,跟着族中长辈走京西古道,贩卖本地的特产到京城或者各地,或者在票号做学徒,十**岁攒下一些本钱,才回家娶妻,然后再出门做生意。很多人就此再也无法回到家乡,甚至造就了无数个寡娜村,在当年,他们吃苦甚至搏命拼个富贵,而在如今,文明发展让他们不再那么辛劳,但是也不可能让他们没有付出就得到回报。

    改革开放之后,一些出身平常的晋省人凭着祖辈遗传的头脑和眼光以及胆识,走上了从商的路,晋省产煤,也给了在当时无数的人发达的机会。眼下宴会厅中的这些中年商人、政客,有不少在少年时就出门做生意,白手起家成为富翁,甚至连高中都没有读完。

    他们是活生生的励志传奇,然而,如果认为他们会有极其良好的形象和修养,那还真为难了这些少年时代就吃尽苦头的人。也许在外人看来,西装笔挺的晋商们其实形象还算良好,但是张一一是自小在和平京含着金钥匙出生长大的红二代千金大小姐,她能敏感地觉出自家和他们是两类人。

    当然,宴会中的年轻人也不多,所以张一一的身边竟然没有人陪伴。

    “小姐,我能坐在你旁边吗?”

    一个声音将张一一从内心世界拉回了现实,连忙看了一眼说话的人。二十五六的年纪,拿着一杯酒,他皮肤细腻,也很清秀,特别是一双眼清,明亮而温柔。

    不知为什么,张一一觉得眼前这个青年和自己一样,都是不该出现这里的。

    同类相惜,张一一立即对这个青年平添了几丝好感。于是她点点头,示意这个青年可以坐到自己的身边。

    于是这名青年微笑着坐到自己身边。

    “如果我没记错,您似乎是张省长的千金。”

    张一一点点头:“我叫张一一。”

    “冯长治。”青年端起酒杯,向张一一举了起了,张一一也拿起了自己的酒杯回敬,两人一起喝了一口酒。

    于是宴会上,两人就在角落里慢慢地聊天,冯长治告诉张一一,他是晋商冯奕方的次子,这是一个在晋省非常出名的煤老板,在美国麻省理工读的大学,在那边有自己的一家小公司,但多数时间都在家中闭门写书,对历史和考古有着浓厚的兴趣。因为父亲现在身体不好,只好回来帮父兄照看家族产业。

    冯长治还和张一一介绍了很多国家历史,又讲了自己参与的几次考古经历,听起来就像是历险传记,张一一被深深地吸引了。

    “原来张小姐已经有未婚夫了。”冯长治有眼中有几丝失望,不过仍然微笑着说,“也难怪,张小姐这么美丽动人,如果还待字闺中,那就真是暴殓天物了。”

    张一一的脸不由得微红起来,随即笑道:“原来冯先生也有未婚妻了,想必也是美丽动人。”

    冯长治的目光暗淡起来,一时间百般苦衷涌上心头,他却只是笑了一下,没有多说。

    冯奕方坚持让他娶一个晋商的女儿,冯长治见过她,还算漂亮,但是除了打扮她什么也不懂,人生最大的乐趣就是在家中看韩剧,二人完全没有共同语言,冯长治一点也不喜欢她,事实上,在美国的时候,冯长治也和另一个白人女孩拍拖过,但是冯奕方坚持反对二人的爱情,女孩就主动离开了冯长治,用她的话说:“我实在不能理解你的父亲,只怕以后也当不好一个好儿媳。”

    有的时候,人们发现同类只需要一个眼神。

    宴会结束后,张一一躺在床上却难以入眠。冯长治,一个知性而职明的男子,热爱历史,谈吐风趣,头脑极其清晰,年轻的张一一发现自己不可自拔地喜欢上了他。

    一个有未婚夫,一个有未婚妻,值得庆幸的是二人还都有没有各自的家庭,万分不幸的是张一一知道张瑾绝对会反对他们两个人走到一起。张一一很了解他的父亲,她知道,在张瑾看来,冯奕方无疑是有钱,但也只有钱,他的儿子想娶张一一还远远不够格。

    想到这桩爱情渺茫的前景,张一一不觉叹了口气。

    恍恍惚惚地,她进入了梦乡,仿佛又回到之前的宴会上。然而宴会厅中却空无一人。

    她走过一名没有脸的侍者的身边,拖盘中的一杯酒立即对她呼喊起来:“一一,一一,我在这里!”

    她扭头看过去,红色葡萄酒里浮现出的是冯长治的脸,一脸的欣喜,张一一不由得心中一喜,立即拿走了这杯酒。她看着杯中冯长治的笑脸,不自觉地就把酒杯送到嘴边。

    “一一!一一!你在干什么?”身后忽然响起一个惶恐的声音,张一一连忙扭过头,一张空在桌子上又有一杯葡萄酒,里面却浮现出丁鑫的脸,一脸的惊恐。

    “阿鑫,我……”张一一也有些慌乱,一时不知说什么好。

    “一一,你怎么不听爸爸的话呢?”身后又响起一个声音,张一一再次扭头,张瑾正站在她的身后,面容严肃。

    张瑾拿起桌子上的有丁鑫的酒杯,把它递给了张一一,却把有冯长治的酒杯拿走。

    “一一,不要!我爱你!”冯长治大叫起来。

    “一一,不要听他的!我爱你一一!”丁鑫也大叫起来。

    “一一!”张瑾的表情也很严肃地看着张一一。

    “一一!”

    “一一!”

    “一一!”

    耳边三个人的声音越来越急,越来越响……

    “住口啊!”张一一再也无法忍受拼命地高喊一声。

    然后,她就看见冯长治和丁鑫的酒杯一起在她的高分贝下震得粉碎。

    她猛地坐起来,这才发现自己已经出了一身冷汗,而夜还很深。

    只是梦而已,她重新躺在下,闭上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