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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七 酷爱内讧的家族

    梁氏的族人很多,但说了算的人很少。由于前些年的一场家族内杠,主枝的人几乎死光光,如今叫梁乙什么的,只剩了尧、舜二兄弟。

    不过即使这样,尧、舜二兄弟也没能坐上族长或是家主这么一个位子,这其中缘故是梁氏祖宗留下来的一条祖训:梁氏内说了算的,是梁氏族人中身份最显赫的。

    曾经梁家的男人也出了两个国相,他们的身份还能算得上是显贵。而如今的尧、舜两兄弟,一个是御史、一个是学士,放在普通人家这身份是足够了,但是在梁氏另一位佼佼者——大夏皇后梁蝶花的面前,就实在是算不上什么了。因而,如今梁氏中说了算的,只能是旁支出身的皇后娘娘了。

    说是部族全体大会,但是能进得议事殿的不过是几个人。至于其他的族人,只能在殿外规规矩矩的等着。

    大殿上,梁乙尧与梁观潮占了左面一溜儿太师椅,本来梁乙尧的两个宝贝儿子也有资格上殿的,只可惜那哥俩一个瞎了眼,一个断了腿,还都在床上歇着呢。

    梁乙舜的下手坐了个十一二岁的小孩,小孩子搞不清楚今天的议程是什么,只是眨着眼睛到处乱瞧。这也没办法,梁乙舜二十七八岁了才要上儿子,如今他是将儿子领来长见识了。

    再往下说,就是几个糟老头子了。老头子们辈分着实是惊人,只可惜他们只能看守一下祖业,而对这朝堂之事却是插不上一点手。而再往上看,则是这殿堂上身份最显赫的人了。

    皇后仍然是戴着紫金面具,身后有梁玉宵打着扇子,而皇后的旁边端坐着一位生面孔,细细看来,竟是英俊潇洒的清河郡马朱大贵。

    皇后朱唇微启,道:“事情很明白了,仁多保忠也有了争夺皇位的心思。咱们梁氏的力量绝对不能分开,否则将会有灭族之灾。”

    几个糟老头子赶忙称是,梁乙尧与梁乙舜二人则是眼观鼻、鼻观心,默默不语。

    皇后继续说道:“乙尧,若你放弃仍夺皇位之心,我赐予你天下兵马大元帅之职;而乙舜,你来做国相。皆是你二人一文一武,辅我共建梁氏王朝。”

    梁乙尧嘿了一声,道:“梁氏王朝?那你百年后,由谁来执掌王朝?你的孩儿还能姓梁么?即便是你让你的孩儿随你姓,但那孩子毕竟还是外姓人的种不是?”

    梁乙舜捻须道:“女子做皇帝,实乃天下大忌。昔日武则天篡唐,至今数百年过去了却还是世人口中的谈资。娘娘,你不见辽国当年的述律太后、萧太后皆为女中豪杰,最终不也是没动那女子称帝的心思么?所以,我劝娘娘不要异想天开的亲自做皇帝。”

    梁乙尧道:“娘娘,我可以给你一个承若:若我做皇帝,当敬您为太后,保您荣华富贵。”

    冰冷的面具下,看不出皇后什么脸色。不料一旁英俊的男子一拍桌子,怒道:“梁乙舜,梁乙尧!你们莫非忘了梁氏的祖训了么?如今是娘娘发话,你们只有听得份,谁叫你们反驳了?”

    梁乙舜皱眉道:“你是太史昆身边的朱贵吧!我梁氏族事,与你何干?”

    朱大贵哂笑道:“与我何干?我是看着你们两个蠢材恬不知耻的争夺皇位,替你们臊得慌!”

    “好大的胆子!”梁乙尧拍案而起,叫道:“你骂哪个?”

    “这不叫骂,叫表述。”朱大贵轻笑道:“若是说一个聪明人是蠢材,算是骂人;若是说一个傻子是蠢材,却只能算是表述!你们两个,脑子里本就少根筋,竟然还异想天开的要做皇帝,你们也不想想,皇位落在你们手里,怕是用不了几年大夏就完蛋了!”

    “竖子!竟敢这样污蔑我!”梁乙舜怒斥道:“我熟读诸子百家,腹中学识无人能及,你竟敢说我是蠢材?”

    “嗯?你还不信?”朱大贵嗤笑道:“我来问你,一个三点水加一个来字念什么?”

    梁乙舜皱眉道:“读‘来’音,特指涞水,也就是百姓口中的拒马河。”

    朱大贵道:“一个三点水,加一个木字念什么?”

    梁乙舜道:“读‘木’音,所谓焚香沐浴正是这个字。”

    “那一个三点水,加一个去字念什么?”

    “念……嘶!有这个字么?”梁乙舜拍额道:“莫非是念做‘去’?”

    朱大贵提起笔来,刷刷刷写了个“法”字,丢到梁乙舜面前,训斥道:“蠢材就是蠢材,还诸子百家呢,连‘法家’的‘法’字都不识得!就你这般学识,还做什么皇帝!”

    “啊哈哈哈!”别人都忍着没笑出声,反倒是梁乙尧捧着肚子大肆嘲笑。

    “没看别人都忍着吗?就你这个不是礼数的蠢材傻笑!”朱大贵丢了梁乙舜,转脸对梁乙尧伸出一个手指头,道:“梁乙尧,你看看这是几?”

    梁乙尧怒道:“是一!”

    大贵伸出两根手指:“这是几?”

    “是二!”

    大贵伸出三根手指,道:“一加一等于几?”

    梁乙尧大喝道:“是三!”

    “连数都不识了你还笑话人家?”朱大贵得意忘形,拍桌子吆喝道:“你说你爹得多傻才能生出你这么个儿子来呀!”

    梁观潮一脚踢翻了桌子,怒喝道:“混账!为帅者,要的是纵观大局,不是耍弄你这样的小聪明!白脸奸臣,你少在这里装神弄鬼!”

    朱大贵辩解道:“这叫随机应变你懂不懂!梁乙尧这么点弯都转不过来,分明就是傻子!”

    梁观潮忍住怒气,伸出三根手指,道:“好,臭小子,我来问你,一加二等于几?”

    “哈哈哈!学我伸三根手指头?”朱大贵狂妄道:“告诉你,等于二!”

    “哈哈哈!我看你爹也是个糊涂蛋!”梁观潮大笑道:“还一加二等于二呢!哈哈哈!”

    “你!敢骂我爹!我和你拼了!”朱大贵恼羞成怒,顾不上肩窝伤势,提起张太师椅就像梁观潮丢去。

    哪曾想梁观潮武人出身,向来是刀剑不离身的,今儿虽然是在禁止携带兵刃的议事殿内,他依然是在靴筒里藏了匕首的。见了朱大贵抄家伙,梁观潮毫不示弱,拔出匕首就待捉拿朱大贵!

    好个朱大贵,关键时刻灵光一闪,勉力挡在皇后身前,大呼道:“试探出来了!试探出来了!我早得到情报,梁观潮此人携兵刃上殿,就是想要今日胁迫娘娘就范!蝶花,你快跑,我来挡住他!”

    皇后听闻此言,脸色大变!原来古代之时,暗藏刀兵胁裹皇帝的事儿屡见不鲜,甚至成功者亦不在少数,像是梁皇后这等身份之人,平时最避讳的就是这个。皇后心中一乱,疾呼道:“反了!反了!杀,将殿中反贼统统给我杀光!”

    皇后身旁打扇的梁玉宵一声尖啸,大殿后面果然扑上了一群身材瘦小的武士,细细看来,这些武士竟然都是小雅苑的风尘女子。这些女子虽然瘦小,却是个个有一身歹毒的暗器功夫,嗖嗖几声响过后,梁观潮手中的匕首已是被飞刀射掉。

    “来人!来人!给我杀!”“梁家军儿郎何在!给我射!”

    梁乙舜、梁观潮竟是同时喝呼出声,只见殿前殿后一阵大乱,数百名披甲武士涌了进来。这也难怪,众人都是江湖大佬,谁出门谈判不带几个马仔呢?

    殿上武士越来越多,除去护住自家主子的几个,数百人就在大殿上杀成了一团。谈判,是绝对谈不去了。皇后护住朱大贵;梁乙舜护住宝贝儿子;梁观潮护住梁乙尧,三伙人在各自的武士拥簇下仓皇撤退了。只可怜殿上一伙孤寡糟老头子,皆稀里糊涂的死在乱兵之中。

    ………………

    晨风习习,灿烂朝阳透过枝缝挥洒下来,却将汉白石的地板图了个斑斑驳驳。

    几位长者围坐在一张石桌前,饮着西子湖畔的清茶,吃着开封府的素包,看着面前的一位年轻人嘻嘻发笑。

    “子贡贤侄,你这次赚取了多少钱财呢?”一位老者笑呵呵地开了口。

    “有你们赚钱,我跟着花就是了,至于费这么多心思去赚么?”米擒子贡悠闲的坐在庭院中的花架下,回答的风高云淡。

    “子贡啊,如此说来你这次没有赚到钱?该不会是赔了吧!”另一位老者悠悠问道。

    “请几位朋友吃了顿饭,十万贯全部花光了,哈哈!”子贡一声轻笑,依然是闭目养神。

    一位长者皱起眉头,道:“一顿饭就就花光十万贯,而且花的还是竞争家主的底金?你……”

    “五弟莫要开口指责,我看子贡这样做,无非是为了表达他并没有争夺家主的意思,花尽钱财以显示他的清高。”最为年长的老者阻止了方才那位的指责,捻须笑道:“子贡他已经从百名公子中赢取得了三品顶戴,五弟你来说说,他会是纨绔么?”

    几位老者纷纷颔首称是,看向子贡的眼神顿时多出了几分赞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