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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 神交已久的好朋友

    作为一个决策者,看事情的角度绝不能够像普通群众一样看个热闹就成,决策者看事情,当然需要做些剖析、深入什么的了。

    决策者太史昆倒背着着手,果然就对研发人员冯则、公输钜提出了深刻的疑问:“哎,我说,你们这些牛驯得不错啊!你瞅牛背上的惊雷一窝蜂轰轰隆隆的响,这些牛也不惊啊!”

    冯则微微一笑,道:“用爱婿的话来说,这些战牛都是经过技术攻关了的,怎么能如同寻常牲口一般受惊呢?”

    “嘶!”太史昆闻言倒吸一口冷气!牲口受惊乃自然规律,怎么这个还有被攻克的?太史昆犹豫一会儿,终于还是忍不住问道:“冯公,到底怎样才能使牛不受惊呢?”

    一旁公输钜耸耸肩,道:“这还不简单么?老冯将这些牛的耳朵都刺聋了呗!”

    “呃!原来如此!”

    说话间,徐宁兴冲冲的跑了过来,见了太史昆,徐宁喜道:“昆哥,王进来了!与他一同的,还有花蟒营的侯逡、夏燎!”

    花蟒营的汉子们,乃是在真定府大战罗刹堡时一同出生入死过的,听闻到他们的到来,太史昆自是喜悦,连忙吩咐议事堂待客。

    议事堂门口,太史昆与王进、侯逡、夏燎碰了面。几个人寒暄一番,太史昆便邀请众人去议事堂中歇息。不料侯逡、夏燎二人却微微摇首,竟是一边一个守在门口,说什么也不进门。

    王进轻轻一扯太史昆,低声道:“太史兄弟不必相劝,今儿拜访天京寨的主角不是他两个,而是另有其人。”

    太史昆一扬脸,这才发现王进的队伍中还有一辆极为庞大的军用马车。此时马车门帘掀开,却是走出一位中年军官、一位俊秀少年。这两位。怕才是今儿的正主。

    一行人步入了议事堂,太史昆这边,有卢俊义、武松、徐宁、武柏相陪;王进那边,只有王进与马车内走出的一大一小两位。

    太史昆一拱手,道:“不知阁下尊姓大名?”

    中年军官微微一笑,亦是拱手答道:“我姓种,名师道。”

    “什么!您是……延安经略府种相公!”太史昆听闻了这个名字,顿时愣了一愣。身后众人闻言,也慌忙起身拜见。

    种师道与众人一一回礼,道:“诸位何必客气?天王太史昆的名声如日中天,耶律大石、耶律淳这等人物都被天王玩弄于股掌之间,种某何德何能,让诸位英雄如此待见?”

    太史昆尴尬道:“种公言重了,我太史某人起了个僭越的名号,也是无奈下的权宜之计。如今这天王二字,再也不敢使用。对了,不知种公为何光临敝寨?”

    种师道宏声一笑,道:“种某此次,专为送礼而来!”

    “送礼?”太史昆闻言,不禁心疑。

    “没错,就是送礼!”种师道道:“种某贫穷,没什么值钱的玩意,只好奉上五百名配军,侍奉与太史兄弟左右!如今五百配军寄放于王进信安军,随时可来!”

    王进接口道:“种公送来这五百名配军皆是精选而出的!其中有蒙冤者、有一时冲动犯罪的,皆非大奸大恶之辈。且,此五百配军中识文断字者不在少数。”

    五百名素质不错的配军,对于太史昆来说绝对是份大礼,其价值,怕是比十万钱财还要重要。太史昆惊道:“无功不受禄,这让太史某人如何消受得!”

    种师道笑曰:“见面礼而已!何谈功禄二字?莫非太史兄弟不把种某当朋友看?”

    太史昆道:“种公大名,神往已久!虽未曾谋面,但在我太史昆的心中,种公早已是好朋友了。”

    种师道哈哈大笑几声,道:“既是如此,种某一肚子牢骚可否对太史兄弟倾诉一番?”

    肉戏终于来了!太史昆打心底苦笑一声,道:“自是洗耳恭听。”

    种师道饮了口香茶,果然是愁眉苦脸诉说起来:“人都说辽乃大宋大敌,夏不过是个贫弱小国。

    可是呢?镇守宋辽边关的将领们数十年未逢一仗,天天只是吃喝玩乐;可怜我种某人镇守宋夏边关,十年来大大小小战了数百仗,仅十万夏军以上的大规模入侵就发生了十余次!

    最多一次,夏竟然派了四十万大军攻打我的平夏城,而我手中的总兵力不过才五万,太史兄弟,你说我苦不苦?”

    太史昆道:“苦,真苦!”

    种师道摇了摇头,道:“唉,其实苦的不是我,是士兵。单说平夏城那一役吧!八千守军抵抗四十万夏军,足足支撑了两个月!若不是天公作美,起了大风暴,只怕八千儿郎全都要随着平夏城一起灭亡!太史兄弟,你说士兵们是不是比我还要苦?”

    太史昆道:“苦,果然比你还要苦!”

    种师道叹了口气,道:“最苦的,还不是士兵。士兵有刀枪,人来杀他,他亦杀人,纵然死了,多少也有些抚恤。

    可怜边关百姓啊!被抢、被掳、被辱、被杀,只能忍着啊!你说是不是百姓最苦!“

    “苦,果然是百姓最苦。”太史昆哀叹一声,道:“种公的意思我明白了。这些边关百姓,有多少我太史昆收留多少!我天京寨的土地不够,我就去占辽国的!总之,我会给这些百姓一个安身立命之地的!”

    种师道悲声言道:“可惜啊可惜,太史兄弟你晚生了十年!若是边关百姓在十年前听到你这句话,将会是多么高兴!”

    “十年前?”太史昆吃了一惊,道:“如今的百姓怎样了?”

    “死的死,逃的逃,宋夏边境,早已成一片白地。”种师道叹:“十年啊!十年中,年年都是这么个战法,我种某五万兵马能护住几座城池就不错了,哪还能护得住所有百姓?”

    太史昆闻言,勃然大怒。“夏国动则派遣十万大军来犯,朝廷便只用五万军马抵挡?为何不派援军?”

    种师道苦笑一声,道:“不是朝廷不派援军,而是我种师道隐瞒军情不上报。”

    太史昆听出种师道话中有话,遂沉住性子,问道:“这又是为何?”

    种师道曰:“有兵自然就有帅,朝廷里派遣援兵,自然也会派来将领。自京中出来的大将,个个官比我大,我怕被人夺了指挥权,因而不上报,不求援军。”

    太史昆闻言,反而笑道:“只怕是种公见识过京官的昏招,才有此作为吧!”

    种师道苦笑道:“正是!既然从京城来到地方,那些京官们就要获取功劳。但倚着咱们大宋的律法,守土是无功的,想要功劳,那就得开疆。”

    “所以……”

    “所以京官们带来了援兵,根本不保大宋护城池百姓,而是先搜刮一遍地方,而后攻夏。

    太史兄弟,你想想看。夏国四十万人攻我平夏城,我只八千人守城,夏国攻了两个月、死了无数人也未曾得手,由此可见攻城之难。

    京官们带着十余万宋军去进攻夏国城池,又岂是这么容易得手的?十年来,我求援了三次,朝廷共派来了四十五万京师。

    这四十五万人,一个帮我守城的也没有,反倒是趁着我与夏军苦战,借口围魏救赵,去绕道攻打夏国。可最终呢?这四十五人得以生还的不足十万人。你说,我还敢求援么?”

    太史昆哀叹一声,道:“不敢,换做我,我也不敢再求援了。可是这十年间,种公又是如何凭五万军马抵抗夏国数十万大军的呢?”

    “唉!”种师道长叹一声,痛苦道:“还能有什么法子呢?唯坚清壁野矣!哈哈哈!简简单单四个字,里面却包含了多少苦楚?我的防线后退了一百五十里,足足千万亩大宋良田,我必须保证田里没有一粒庄稼,井中没有一滴净水!唯有这样,当夏军攻宋时,他们走完了一百五十里路也就耗尽了粮草,只好乖乖的回家去。太史兄弟啊,你说我这个法子妙不妙?”

    “妙……果然是妙……”太史昆的言语中,充满苦楚。

    “哈哈哈,妙啊!”种师道悲凉惨笑道:“本来宋夏边境还有残存的十余万百姓的,可用了这个妙计,这十万百姓只好背井离乡,卖子卖女去中原要饭吃!真当是妙计啊!”

    议事堂内气氛一片凝重,终于,还是太史昆问道:“夏国怎的如此强悍?四十万大军,两个月中需要多少粮草钱财的支持!夏国的朝廷,怎养得起这么多兵!”

    不曾想,种师道尚未开口,旁边那一直不曾言语的少年却突然应答道:“那四十万人,只有三万人是兵,其余三十七万,皆为大夏百姓!你可知这四十万人最后的结局是怎样的?平夏城下,战死了五万人,最终回到大夏的,有十五万人。剩余的二十万人呢?哼哼,全部饿死了!

    十年战争,宋人不好过的只是种公延安府附近那几个州县,最多不过是永兴、秦凤二路。可大夏呢?就这么说吧,如今大夏国中,十人中有七个是妇女、三个是男丁!男人呢?都战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