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得帐内这般打情骂俏,太史昆终于是忍不住问道:“小貂、小蛮,这兰儿姐是哪个?”
小蛮嬉笑道:“兰儿姐便是我们的老奶奶了咯!”
“老奶奶?你们父皇的奶奶?”太史昆惊道:“我滴个乖!这妇人不得七八十岁了!”
“哪能呢?”小蛮道:“老奶奶的岁数么,我想想,今年应当是三十七岁才对!”
太史昆道:“你开玩笑吧!三十七而已,怎么能做你们父皇的奶奶呢?”
小貂插言解释道:“昆哥哥,她并不是我们父皇的亲奶奶呀!她是先皇的贵妃,而我们父皇是先皇的嫡孙,这样说来,她不正是我们的老奶奶么?”
“原来是这样!”太史昆恍然大悟,道:“呃……这个,里面那男的是我兄弟,他不怎么懂事,所以才和你们老奶奶那个什么,你们不要生气啊!”
“哈哈哈!”小貂、小蛮轻松笑道:“放心昆哥哥,我们怎么会怪罪呢?我们这位老奶奶之所以住在荒凉的金帐中,还不就是为了偷汉子方便?她这帐中啊,恐怕三天便要换一个精壮男子呢!”
嘶!虎狼之年,名不虚传啊!太史昆直听得倒吸一口冷气!
屋外几个人一番对话,那先皇贵妃兰儿姐没听到,可崔道成毕竟是有功夫在身的,却是隐隐约约听到了动静。这和尚咕咚一声从床上翻起,将兰儿姐护在身后,冷声问道:“窗外是那条道上的朋友?再不现身,休怪我不客气了!”
太史昆没好声没好气的叫唤道:“呸!老崔,是你哥我!”
“唵?昆哥!你先别进来!待俺穿好衣裳!”言罢,帐内果然传出悉悉索索穿衣声。
过了片刻,崔道成收拾好了,赶忙挑开帐帘相迎。帐中除了崔道成,果然还有一个妖冶的半老徐娘,想必就是兰儿姐了。
兰儿姐见崔道成狐朋狗友来寻,本来脸色极为难看。不过当她看到率先进帐来的俊朗青年竟然怀中拥着小貂、小蛮两位公主,也便眉头一舒,一副心领神会的模样,笑嘻嘻的坐在一旁喝起茶来。
小貂、小蛮显然与兰儿姐极为熟悉,她们一进帐来,立刻对兰儿姐大呼小叫道:“老奶奶,大事不好啦!大惕隐与耶律大石要造反弑君啦!”
“啊!”兰儿姐做梦也想不到两位公主见面居然说了这么一句话,惊得把手里茶盏摔了个粉碎。
两个公主不依不饶的又喊道:“老奶奶!眼下大惕隐与耶律大石的阴谋,就写在大康九年十月的一张密诏上!你快些带我们去寻找吧!”
“大康九年十月!”念叨着这句话,兰儿姐的脸色顿时变得苍白!
太史昆见状,试探着问道:“皇太妃是吧,这样子喊没什么错吧!怎么大康九年有什么大事件发生过么?”
“我大辽朝幅员广阔,哪天没有些大事情发生呢?”兰儿姐屏了屏心神,马上将面上异色遮掩住。她不理会两位公主,反而是向太史昆问道:“你是谁?大剔隐与耶律大石要造反这事,可是从你口中说出的?”
“我么,嘿嘿,”太史昆咧嘴一笑,道:“复姓太史,单名一个昆字!太妃可曾听说过?”
“天王太史昆!?引兵十万,围困上京的太史昆!”兰儿姐瞪圆了眼睛,恐惧之色溢于言表。
太史昆微微一笑,道:“太妃也不必惊慌,我先前已经对两位公主承诺,解散围困上京的十万大军。
不过呢,‘皇帝已经登基半年了,这份诏书随时都有暴露的危险!’‘这份密诏,咱们一定得亲手取到,而后献给我义父,由他亲手毁去!’这两句话,却是我真真切切从耶律大石口中探听来的,太妃不会对这两句话没什么感想吧!”
兰儿姐摇头道:“单凭这两句话,便能断定大惕隐要造反么?太荒谬了!”
太史昆一拍额角,道:“哦,对了,与耶律大石一同寻找密诏的,还有个叫做萧达鲁古的,这个名字,太妃可有印象?”
兰儿姐闻言惊呼道:“萧……萧达鲁古!他……他还活着!”
太史昆道:“莫非太妃知道此人的事迹?不如讲来给我们听听可好?”
兰儿姐立在原地喘息片刻,这才颤声说道:“这些事情,都是发生在几十年前的了!不如,咱们先去寻找密诏,若是密诏找到了,我就将我知道的事情都讲给你们听,若是找不到密诏,你们须将此事永远忘掉,就当做什么也没发生过,那样的话,也可保你们平安。”
太史昆不置可否的耸耸肩,两位公主却是神色紧张地连连点头。兰儿姐取了盏牛皮灯笼,当前挑着,领着太史昆等人向夜幕中行去。
走了没多远,众人在一座金帐前停下了脚步。这座帐篷与旁边那些也没什分别,只是帐前插了一根金边的旗帜。这座帐篷,便是那流传了数百年的契丹皇族王帐——“斡鲁朵”。
兰儿姐领着两位公主在帐前跪下,口中连唱带念叨的嘟囔了了半天,显然是在做什么礼仪。这种皇家礼仪走到哪个国家都有,因而太史昆三人也不觉稀奇,只是静立在一旁观看。许久,三个女子的礼仪做完了,这才挑开帐帘,步入帐内。
“斡鲁朵”内的富丽堂皇,自是不用多说,各色宝石装点的金银器皿,在这里只是日常所用。太史昆几人瞪大了眼睛四处乱瞅,却听得兰儿姐幽叹一声。道:“这帐中的景物,竟是丝毫没变!想来新皇登基后,竟然是根本未曾到帐中来过!”
小貂、小蛮两个显然是对这座大帐非常的畏惧,两人扯了扯兰儿姐的衣衫,道:“老奶奶,咱们赶紧找了密诏出去吧!这等地方,却不是我们该来的!”
兰儿姐点了点头,也不去动那些箱笼衣柜,反而是指着帐角处的一盏八角琉璃宫灯道:“小鬼头,去把那宫灯转上一转,咱们要找的东西,应该就在那上面!”
这声“小鬼头”,叫的却是崔道成。崔道成脸色一红,连忙上前几步,双手把住琉璃宫灯就是一扭。
太史昆的心思都放在了那盏宫灯上面,满心以为宫灯内盛放的便是大康九年十月的那张密诏。没曾想随着崔道成一扭之下,宫灯没什么变化,对面儿的一张檀香木大床却是发出了轰鸣的响声,活脱脱的向一旁移开了三尺有余,爆出好大一团粉尘。
尘埃落定,太史昆这才发现,原来大床下竟是露出了一个阴森森的地洞。光滑的台阶在灯笼的映照下反射着幽幽冷光,一股阴寒的气息扑面而来。见得此景,几个人都是一脸惊讶,唯有兰儿姐一人,面上平静如水。
太史昆哑然一笑,向兰儿姐说道:“若是说石头盖得宫殿中隐藏着地洞密道,倒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可不曾想,这兽皮帐篷的覆盖下,居然也布置了这等机关!看来兰儿姐对这座帐篷熟稔的很呀!”
兰儿姐不喜不悲,只是淡淡应答道:“先皇身边的几位娘娘,早逝的早逝,废黜的废黜,因而先皇在世的最后几年,都是我一人在他身边服侍。所以说,旁人眼中的秘密,放在我这儿只是稀松平常。好了,你们跟在我身后下去吧,待会儿注意脚下,雕着狼首的方砖却是不能踩的。”
“雕着狼首的方砖不能踩?”太史昆纳闷道:“如果踩了呢?会发生什么事情?”
兰儿姐嗤鼻冷笑道:“也就是你们汉人有此一问,哪个契丹人不知道狼首乃契丹人的象征,绝不可以用脚底侮辱呢?也不怕告诉你,若是你踩到了狼首方砖,后果便是沉石落沙!”
闻得“沉石落沙”这个词,太史昆不禁暗自咋舌。沉石落沙这等机关太史昆是听说过的,此机关乃古代豪华坟墓中经常采用的,一旦触发此机关,那么就会有一块沉重的石板落下堵住出口,而后大量沙石随即落下,将墓穴中填的满满当当,使盗墓贼再也没有生还的机会。如今兰儿姐淡淡然地说出这么个名词,想必不是闹着玩的。
太史昆又问道:“兰儿太妃啊,既是契丹人都知道狼首踩不得,那引发机关用的方砖上又何苦雕上狼首呢?这样一来,若进来行窃的是个契丹人,岂非害不到他?”
兰儿姐闷声道:“我们契丹人做的机关,为什么要害契丹人呢?实话告诉你,这密室内藏着的乃是契丹一族的文史记载,并无什么财宝!
先皇曾经告诉过我,也许有一天,这皇宫的主人不再是耶律氏族的人。若新主是个契丹人,这密室内记载的民族历史让他了解了解也是个好事;若新主不是契丹人,那么契丹人的历史随着这间密室沉入沙石之中,也未必是一件坏事!”
言罢,兰儿姐轻扭腰肢,提着牛皮灯笼,率先沿着清冷石阶拾级而下。太史昆几人对视一眼,连忙举步紧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