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冬天吴乞买过得也很不好,入冬的时候得了一场风寒,要是换在从前,这点小病根本不算什么,可不知是不是年纪大了,还是cāo劳太甚,这一病竟然始终不见痊愈,时好时坏的。
虽然丢了燕云之地,但金国目前的态势还算好。北面完颜宗干兄弟连战连败的情况下,已经遁入长白山去当野人了。
耶律大石虽然不消停,但因实力有限,还谈不上什么威胁。这种情况下,吴乞买倒也能安心养病。
在有几天,就是新年了,中都城也从上到下焕然一新,洋溢着节日的气氛。不论是官员府邸还是百姓人家,都张灯结彩,准备迎接新的一年到来。
不知是不是新年喜庆的气氛冲淡了吴乞买的病情,这几天不但气色大好,还能亲自理政了。
在处理完一批积压的朝政后,看着外面天气不错,就命人推着自己去大殿外坐一会,晒晒太阳。
北国的冬天格外寒冷,但对于习惯这种天气的北方人来说,并不算什么。日头照在雪地上折射出刺眼的光芒,但阳光照在身上却暖暖的。
不知为什么,看着银装素裹的花园,吴乞买突然想起女儿,以及那个不让人省心的女婿来。
宋清在中原的一举一动,他都十分清楚,同时也深深地明白,宋清统一中原的脚步已经不可阻挡,那么统一中原后,他会干什么?会不会把眼睛盯在这北国之地?
答案是显然的,吴乞买与这个姑爷虽只见过一面,却也算得上是宋清的知音,换做是自己,也不会只停步于中原的,就像他用战舰冲击海外小国一般,是绝对会让北方的异族人臣服在他脚下的。
如果真有那一天,自己该怎么办?
想想有些头疼,晃了下脑袋,算了,还是不想了,到那天再说吧!谁敢说今后会什么样?
感觉有点冷了,命人抬自己回去。正在这时,近侍来报,高庆裔求见。
时立爱因被梁山俘虏过的关系,如今的地位已经大不如从前,所以高庆裔就趁机取代了他的位置。不过高庆裔若说想弄死时立爱却也不可能,因为吴乞买是个很有主见的君主,他可以准许你们玩平衡,却绝不会偏听偏信。
今天精神不错,吴乞买命人传高庆裔觐见。
时间不大,高庆裔端着肩膀,如同一条夹尾巴狗似的来到吴乞买近前,跪倒磕头后,站起身略带紧张地道:“陛下,臣发现了一个大秘密”
吴乞买其实顶烦高庆裔这副样子的,神神叨叨,一点小事也能被他无限扩大。
皱了皱眉头道:“朕身体不适,有什么话快说”
听皇帝语气不善,高庆裔略现尴尬,躬身道:“陛下,臣发现时立爱经常出入越王完颜杲的府邸,那完颜杲如今虽然称病在家,其实臣知道他根本没什么毛病,不过是掩人耳目。时立爱与这样一个人走的这么近,臣恐他们有什么yin谋啊!”
“嗯!”
若说别人,吴乞买可能不当回事,可完颜杲不同,那可是对自己皇位最有威胁的人之一。当初为了应付完颜宗干,不得不恢复他谙班勃极烈的地位,现在虽然闲赋在家,但职位却没有变。而建议恢复他职位的也正是时立爱,莫非他们之间真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沉吟片刻,道:“传朕的旨意,命越王进宫见朕”
“臣遵旨”
高庆裔转身离去,谁也没有注意到他眼中那一闪而过的杀机,更没人知道这丝杀机是冲谁来的。
待高庆裔离开,吴乞买又命近侍传自己的旨意给禁军统领,抓捕时立爱。
给你脸你不要,上次没有杀你,已经对你够仁慈的,却开始勾搭起不该勾搭的人来?不杀你真是对不起你了。
吴乞买心中也是杀机涌动。
因为养病,吴乞买一直住在宣华宫,与宣华宫隔着尚书省的就是东宫,此时完颜宝康正在东宫做客。
吴乞买的儿子不大,被他留在东宫当太子培养的这个儿子也不过才十一岁,名叫完颜宝树。
不过别看他年纪不大,却因为天天受各种教育的原因,已经变得少年老成,不论走路说话,都有专人教导,老气横秋的样子已经不似他这个年纪的人。
完颜宝康和完颜宝树属于叔伯兄弟,感情一直很好,因为快要过年了,完颜宝康进宫一是探望,另外也是应完颜宝树之邀,他一个人在深宫中实在太寂寞了。
哥俩坐在一起聊的很开心,聊着聊着,就聊到完颜可儿和宋清的身上去了。
“宝康哥哥,我想姐姐了,你说我还能见到姐姐吗?”
这个问题真是不太好回答,完颜宝康也更不敢给他什么承诺。想想宋清对自己还算不错,不由叹了口气道:“我也不知道,如果两国不开战的话,我想应该能见到吧!”
完颜宝树受的教育虽然不少,但却和宋清没什么关系,心中更谈不上恨宋清了。听完颜宝康说完,毫不迟疑地道:“那我去求皇阿玛不要和姐夫开战好不好?”
完颜宝康不由苦笑,这种事能求吗?那两人的主意一个比一个正,除非有一个服软,不然这场仗早晚还是要打的。
“听说姐夫有两条很大的船,有我们皇宫这么大,宝康哥哥,你上去过吗?你说将来我要想上去玩的话,姐夫会同意吗?”
十多岁的孩子,心智终究还没有长成,而且身边除了完颜宝康,再无旁若,所以那份童心又显现出来。
完颜宝康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他,正不知该如何说,忽见完颜宝树猛地跳了起来。
“哎呀坏了,只顾着和哥哥说话,今天还没有去给皇阿玛请安,宝康哥哥,你陪我去好吗?不然皇阿玛又该骂我了”
这种请求完颜宝康当然不能拒绝了,于是兄弟二人结伴相宣华宫走去。
不过当兄弟二人来到宣华宫外的时候,却发现宣华宫外换了许多新侍卫,汉人官员高庆裔则站在宫门外,拦住了他们的去路。
高庆裔还是那副奴才像,躬身对二人道:“对不住了二位小王爷,陛下正在接见越王千岁,特传旨任何人不得打搅,二位小王爷还是稍后在来吧!”
完颜宝康未说什么,完颜宝树却不干了。
“你个狗奴才,我来见皇阿玛你也敢阻挡,回头我告诉皇阿玛砍了你的狗头,快滚开”
无论完颜宝树如何怒骂,高庆裔却始终不肯让开,只是陪着笑挡在那里。
完颜宝康见状,拉了兄弟一把道:“既然是这样,一会我再陪你来吧!反正我今天也没什么事”
既然哥哥说话了,完颜宝树虽仍有些愤愤,但还是听话地不硬闯了,怒瞪了高庆裔一眼后,转身跟着完颜宝康走了。
高庆裔看着两位小王爷离去的身影,眼中闪过一丝yin霾。
完颜宝康年纪虽然不大,但终归是带兵打过仗的人,经历的事多,想的自然也就多。他总觉今天什么地方不对,可一时又说不上来。
今天似乎真是个特殊的日子,天气竟然也说变就变,刚刚还晴空万里,却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变得yin暗起来,大片的雪花也随之漫天而落。
此时在宣华宫内,也正上演着一副诡异的场景。
吴乞买脸色铁青地靠在软榻上,在他面前几步远的地方,赫然站立着越王完颜杲。除了他们,殿内竟然再没有一个人。
要知道敢站在皇帝这么近的距离内,正常情况下,那可是要被杀头的。可完颜杲却是一副有恃无恐的样子。
“吴乞买,想不到你会有今天吧?”
完颜杲的声音压得很低,在这空旷的大殿内给人以yin沉的感觉。
吴乞买传完颜杲觐见,完颜杲很快就受召而来,然后两人就进殿交谈。起初两人谈得还算好,毕竟没有真凭实据,吴乞买也不能把完颜杲怎么样。
但很快吴乞买就感觉出不对来,因为他突然发现管事太监竟然将原本侍候在自己身边的宫女太监都叫走了。
吴乞买有病在身,根本无力阻止这突如其来的状况,而没有这些人,即便是想叫侍卫都叫不到。
当他看清完颜杲讥讽的表情后,他终于明白,原来这一切都是完颜杲处心积虑早就预谋好的。却怎么也没想到,完颜杲的胆子竟然这么大,居然亲自向自己下手。
事到如今,吴乞买知道说什么都没有用,只希望尽量拖延时间,能有忠于自己人来解救自己。平静地道:“我真是小看了你,什么时候开始收买我身边人的?”
完颜杲预谋这件事已经数年之久,什么可能出现的情况都想到了,又怎会不明白吴乞买打什么主意?
随手在身边拿起一个靠垫走向吴乞买,狞声道:“等你荣等极乐,就什么都明白了”说完猛地将靠垫按在吴乞买的头上,并用尽全身的力气压了上去。
为了这一天,完颜杲忍气吞声,装痴卖傻,而这一刻,所有的屈辱都被释放了出来。从他那扭曲的表情不难看出,他有多么的愤恨。
吴乞买已经委身病榻多日,身体早已羸弱不堪,那经得住完颜杲这番按压?不一会就气绝身亡。
可怜这位金太宗,就这么憋了巴屈地死于小人之手。这一幕竟然与宋太祖赵匡胤的死法惊人的相似。
殊不知,这个办法就是高庆裔告诉完颜杲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