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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三章 追寻(上)

    哈玛斯。

    现下的哈玛斯已不再是以往的那个贸易大都市,原本热闹拥挤的交通港现在已被改造成了军港的模样,一个大型的船坞正在建造中,而密布在哈玛斯外围的礁石环则再一次的组合,一部分礁石被藏于水下,成为了保护哈玛斯免受围攻的暗礁,而另外一部分则组合在了一起,成为了三块脱离哈玛斯的陆地。这三块陆地上已开始搭建军营,在未来,这将是护卫哈玛斯的前哨阵地。

    除此之外,哈玛斯内部的七个内港也面临再一次的改造。由于疏通了部分礁石环,七号内港已有了畅通的航道,成为了哈玛斯新的交通港,而这里也将成为哈玛斯最大的贸易区。至于五号、六号内港以及街区,则被设立为制造业的基地,各种日用品以及战船配件都会在那里被加工成型。三号、四号内港以及街区被规划为住宅区,哈玛斯的常驻人口都会居住在那里。

    至于原本聚集了哈玛斯所有富商的二号街区,有一部分被划分了出来,成为了储存军用物资的仓库,而平时也会有一支军队驻守在这里,既起到保护物资的作用,也能让这些支持着哈玛斯经济的富商们感觉更安全。

    现在,哈玛斯已经完全开始向一个王国的方向发展,虽然因七海局势的变化,哈玛斯已不再成为三大海域的贸易中心,但是对于那些缺乏生存保障的小民族、小部落来说,奉行自由与平等的哈玛斯无疑成为了天堂一般的存在。

    几乎每天都有大批的印加人和奴比亚人涌入哈玛斯,在这里,他们或加入曼科正在建立中的军队,或接受议会的雇佣为哈玛斯工作,每个人都能在这里找到自己的位置,生活对于这些曾身陷于苦难中的人们来说,似乎也变的不再那么艰难。

    不过,并不是所有人都觉得未来是一片光明。对于玛西娅、玛格丽特她们这些丧失了家园的人来说,未来依然是一片迷茫,她们不知道未来她们将走向哪里,她们也不知道自己是否应该忘记过去,将未来溶入这不属于她们的哈玛斯。

    这样的迷茫随着时间的推移变的越发强烈,在找到了玛格丽特他们这些仅存的族人后,玛西娅突然发现自己已经失去了所有的目标,似乎周遭的变化与她完全无关,她成为了一个无所事事的局外人,那种不被需要的感觉,让她的心中充满了苦涩,难以言喻的苦涩。

    现在,她与玛格丽特他们一起住在第七街区的一栋小宅内,租赁宅子的钱是由赫琉斯出面支付的,他们日常所需的物品也是赫琉斯派人送来。赫琉斯依然对玛西娅保持着主母般的尊敬,但是玛西娅能够感觉的到,她离辰牙的距离正在越来越远,甚至连辰牙最近在做什么她都不知道。

    她经常会有一种冲动,想去地下看一眼辰牙,想去看看他过的好不好。但是,每当她来到七号公馆前,心中的怯懦便会让她失去步入的勇气。虽然她心中明明知道,只要她开口,赫琉斯一定会带她去见辰牙,但是,她却害怕看到辰牙那张苍老的面容。是因为她的不理智,辰牙才会变成这样,心中的愧疚使她不敢面对现实,甚至不敢面对辰牙。

    她本想在族人那里躲避现实寻求借慰,但是在重逢的喜悦淡去后,摆在这些冰岛幸存者面前的却是个无奈的事实。她们已经没有希望复辟冰岛的辉煌了,自白色巨塔倒下,冰岛便已不可能再成为往日的冰岛,没有大地母神的眷顾,冰岛的土地已变成一片死地,除了埋藏在冻土中的累累尸骨之外,冰岛的土地再也无法生长出任何的东西,也没有人能够在这样的一块土地上生存。

    她们永远的失去了家园,而且,她们甚至没有足够的力量去极北冰原复仇。玛西娅永远也无法忘记亚特兰蒂斯公主奥黛丽的强大,那如神一般的力量使她每晚都会做噩梦,她痛恨自己的弱小,也知道贸然前往极北之岛是多么的不智。

    但是,玛格丽特和泰莉萨她们却不这么想。在失去了重建冰岛的希望之后,唯一支持着她们生存下去的目的就只有复仇,她们就如当日的玛西娅一样,急不可耐的想要前往极北冰原。

    看着她们,玛西娅就犹如看到了当日的自己。因为不想自己仅有的亲人再受伤害,她一味的劝阻她们,但是却在无形中与她们产生了隔阂,毕竟,她是被冰岛放逐了的背叛者,而她的劝阻,在泰莉萨等人的眼中则是一种对冰岛的背叛。

    只有贝诺会一如既往的为她说话,只是这却更加深了她与玛格丽特之间的误会,她能够感受到玛格丽特目光中的敌意,也明白她们之间早晚会有一场冲突,她极力想避免这样的事发生,但是争执却依然时不时的在她们之间发生。

    这样的争吵让玛西娅精力憔悴,她不明白到底是什么让事情变成了现在这样。

    离开这间让她感觉压抑的屋子,她一个人爬上屋顶,望着蔚蓝的天空,审视这段时间自己所做的一切。

    似乎从冰岛与辰牙那次冥冥中的相遇开始,一切都脱离了她的掌控,命运,硬生生的强加到了她的头上,压的她喘不过气。

    可对于当初放弃一切拯救辰牙,玛西娅并不后悔,她爱着辰牙,也愿意为他付出一切。所以,在因为她的缘故而让辰牙身陷绝境之后,她才会这样的自责与愧疚。

    难道造成这一切的缘故是因为自己害怕面对现实,而屡屡逃避的缘故吗?

    玛西娅不知道这是否就是问题的原因,但是,心中渴望看到辰牙的念头却越发强烈起来。她怀念在辰牙身边的那段时光,虽然那段日子里充满着危机,但是她却从来不曾像现在这般迷茫,似乎只要有辰牙在身边,未来便触手可及。

    渐渐,玛西娅原本空洞的目光开始恢复神采,她飞身跃下屋檐,快步向神工贪狼的方向跑去,她要见辰牙,这一次,她已不再彷徨。

    只是,当她跑过街角,来到已经变成新交通港的七号内港时,一个熟悉的身影突然跃入眼帘。

    那是一个刚刚下船的女孩,她身材娇小,一头乌黑的长发盘在脑后,为她稚嫩的面容增添了一丝成熟的味道。可她似乎对新改造后的交通港显得很陌生,所以下船后正东张西望的辨别着方向。

    “玲珑……”

    玛西娅认出了这个女孩,她知道,眼前这个女孩正是辰牙未曾前去迎娶的未婚妻。她没有想到,自己会在这个时间与她相遇。

    停下脚步,玛西娅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该再往前走,可人群中的玲珑似乎感觉到了玛西娅的目光,在她缓缓回头的瞬间,两道目光顿时在空中相遇。四目相对,她们已认出了彼此。

    “玛西娅。”

    在认出玛西娅的第一时间,玲珑便快步跑了过来。而玛西娅则咬了咬牙,硬着头皮迎了上去。她知道,该面对的始终会面对的,既然自己已经选择不再逃避,那么就要勇敢的面对一切。

    “你是来找辰牙的?”玛西娅的笑容有些发苦,但除了这句话外,她实在不知道还能说些什么。

    “嗯。”玲珑羞涩的点了点头,小声说道:“这里似乎变的不一样了,我……我有些不认识路了……”

    看着玲珑单纯的样子,玛西娅觉得自己有必要告诉她一些什么,忍不住开口道:“辰牙他……”

    “我知道。”

    玲珑打断了玛西娅的话,嫣然一笑道:“我已经知道了这段时间中发生的事,他没有来娶我,我并不怪他,只要他还活着,我就已经很高兴了。”

    “你……你知道了……”玛西娅觉得很震惊,她没有想到在玲珑得知一切后还能坦然面对她,要知道,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是她涉入了玲珑与辰牙之间,而辰牙没有迎娶玲珑,也有一部分她的原因在内。

    “是的,我要谢谢你救了牙,如果不是你,说不定我已经没办法再见到他了。”玲珑的眼神清澈如水,这表明她并不是在说违心的话,刚才所说的一切,都是她发自内心的感谢。

    玲珑的真诚让玛西娅觉得羞愧,因为玲珑才是一个真正全心全意爱着辰牙的女人,在玲珑的心中,辰牙已经成为了超脱一切的存在。而玛西娅虽然一样爱着辰牙,但是在他们的爱情中却掺杂了太多的东西,玛西娅无法像玲珑一样抛弃一切,她有太多的责任要背负,而且,从她决心成为冰雪战姬的那一刻起,其实她便已经放弃了成为辰牙伴侣的资格,是她自己一直不愿正视这一点,才会在爱情与责任之间摇摆不定。

    她与辰牙从一开始便注定是一份残缺的爱情,她一直寄希这份残缺能变的完美,但在不知不觉中这份寄希却成为了两人之间的负担。或许,这才是让他们开始疏远的真正原因,而直到与玲珑相遇,玛西娅才开始明白,真正爱一个人,其实并不需要与他肆守,只要在心中默默爱着他,这便已经足够。

    “玛西娅,你没事吧?”看到玛西娅突然愣住不说话,玲珑有些担心的问。

    “没事。”玛西娅回过神来,一直愁容满面的脸上终于绽放出久违的笑容,她一把拉住玲珑的手,拖着她向前跑:“走,我带你去找辰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