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军中无戏言,韩爱卿还是莫要说笑的好啊!”
宁王虽然嘴上说得轻松,但是其脸色却是完全阴沉了下来。
这要是别人说这话,宁王肯定二话不说就以扰乱军心的罪名将他砍了!
可是对于韩元非常了解的他,知道韩元向来不会无的放矢,而且以韩元的性格,也断然不敢跟自己开这种玩笑!
他也知道韩元无论是在军务上,还是在战略战术上,都是远远超过他的,正是因为这样,宁王心中才愈发的不安!
因为这就意味着,韩元说的很可能是真的!
可是他明明还有二十多万大军在手,怎么这仗还没打就要败了?
这一刻宁王宁愿韩元是在和他说笑的好!
可惜,韩元接下来就打破了他的幻想。
“如此军机要事,末将岂敢在殿下面前说笑!”说着韩元将刚才从孙玉那拿来的铅制弹头递给宁王后,接着道:“末将之所以说我军要败,就是因为伥鬼军的这种怪弩!”
宁王接过弹头看了看,也没看出什么名堂。
宁王对于军务到底不算精通,虽然通过孙玉的讲诉明白了御林军的怪弩很厉害,但是这到底有多厉害,他却有些茫然了。
“韩爱卿!这伥鬼军就算是有了这种威力非凡的怪弩助战,也不说明我军必败吧?
按照孙玉所说,那怪弩虽然威力惊人,但是数量却很稀少,这怪弩就算是再厉害,但是单靠器械之利,怎么可能敌得过本王的二十多万大军?韩爱卿是不是太过杞人忧天了?”
和他不一样,韩元可不是通过远远的观察孙玉和御林军的交战,还有孙玉的讲诉,完全弄明白了敌方的这种怪弩有多可怕,所以听到宁王的话,韩元苦笑了一声回答道:“呵呵!末将还真的希望末将只是杞人忧天而已!
可惜!事实就是如此啊!”
看着宁王一脸懵逼的样子,韩元对其解释道:“殿下!这怪弩可不止是厉害而已啊!
能在七八百步之外就取人性命,而且到了二三百步之内,不但准头大大增加,威力也会变得更加惊人,连就算是战马挨上一下都会被砸翻!
以这个威力看来
,人若是挨上,恐怕就是骨骼尽碎的下场!
不止如此,其射起弹丸来还射速极快并且无法躲闪阻挡,这是何等的犀利!
这么厉害的东西若是只有一两把也就算了!可是按照孙将军所说,对面装备了怪弩的伥鬼至少有上千人之多!
唉!这么多的怪弩一起射将起来,天下何人可挡啊?
”
韩元叹了一口气,对仍然有些不明白的宁王算了一笔账:“殿下!您说咱们现在还有二十万多大军,可是您想过没有,如果这二十万多大军和对面有一千把怪弩的伥鬼军对上阵,对面那些伥鬼军每人需要发射多少次弹丸,才能将咱们这二十万多大军杀得一干二净哪?”
没有等宁王回答,韩元就给出了答案:“只需要二百多次!仅仅需要二百多次齐射,他们就能将咱们杀干净!”
韩元的话如同铜钟大吕一般,直接让宁王惊醒过来,一下子就让他明白了双方的力量对比,原来他引以为傲的二十多万大军,也仅仅需要对方每人射出二百多颗弹丸而已!
至于用大军猛攻让对方没有机会发射这么多弹丸,看看骁骑营和骠骑营这两营骑兵的下场就明白了。
这些骑兵全速冲锋之下,却连对方的衣角都没有摸到就没了一半人,骑兵尚且如此,那些慢腾腾的步兵面对这种能打到七白步外的怪弩,想来会更加不堪,恐怕这二十多万大军,会连身都进不了就被对方射杀殆尽!
想明白了的宁王立刻出了一身的冷汗,但是不甘心的他还是绞尽脑汁想要找出一条获胜的方法。
“这,这……对了!这怪弩如此厉害,上弦肯定费力,那些伥鬼未必能有连续上弦两百多次的力气,所以本王还是有胜算的!”
一脸抓到了救命稻草样子的宁王,韩元摇了摇头道:“殿下谬已!
伥鬼力大,常人之力不及也,恐上弦之事其无虑也!
何况怪弩非弩,焉知其需上弦否?”
戳破了宁王最后的希望,韩元决定在给宁王加点料,好让他彻底认清现实。
“殿下!末将斗胆问您一句,其余不论,就算这怪弩需要上弦,这些伥鬼一次也射不出二百弹丸,但是就算是这次咱们付出死伤惨重的代价打赢了他们,又能怎么样哪?”
“打赢了自然就……啊!死而复生!”
宁王说到一半,恍然大悟的惊叫出声!
韩元点点头道:“看来殿下已经明白过来了,就算是这一次咱们打赢了,可是那伥鬼是能死而复生的啊!
咱们这边死伤惨重,他们却只要等半柱香的时间就能卷土重来,这种情况下咱们这二十多万人,能坚持多久?
所以殿下,咱们输定了啊!”
“咱们还可以想办法抢……”
宁王说到一半就说不下去了,他们这一路也和御林军打过不少交道了,已经知道了这些伥鬼身上的武器装备根本就跟长在他们身上一样,根本就抢不下来!
而且现在不是抢不抢得下来的问题,是根本就没法抢的问题!
刚才韩元给他算得账,其实已经是尽量往多算了,事实上不说他的二十多万大军大多都是民壮,真正的精兵只有十万,欧!现在只有不到八万人了!
就算把这二十多万人都当成精兵使,对面的那些伥鬼想要击败他们又何须一人射出二百枚弹丸了,恐怕只要每人射上二三十颗,自己这边就崩溃了!
而且宁王还想到了,这怪弩野战都如此犀利,若是用来守城,那即使有百万大军,恐怕也攻不下这小小的关城!
进可攻退可守,原来这些伥鬼军早就立于不败之地啦!
要是他们面对的是其他军队,即使对方有如此利器,宁王他们还能琢磨琢磨通过什么战术或计谋,让己方能从容退走。
可是面对这些伥鬼,恐怕除了骑兵之外,其他的人恐怕是逃不过那些短途奔跑快若奔马的伥鬼追击的!
打也打不赢,想跑也跑不了,进退不得只能等死,就是宁王军现在的处境!
想明白这些之后,宁王也彻底认同了韩元说的,他们是真的已经输定了!没救了!
“可恶!那些探子误我!若不是他们办事不利,竟然没有查出云州竟有如此利器,本王又怎会出兵?
而且这些伥鬼既然有如此利器,之前为何不用?”
“殿下!末将也是现在才想通,这云州的妖虎恐怕早就盯上咱们了,那些伥鬼之所以之前不用,应该是为了示弱!
他们从一开始就在演戏,怪不得末将一直隐隐觉得他们的行动有些不和常理,本以为那是伥鬼异于常人所制,现在看来那些都是为了引咱们自赴死地,演给咱们看的戏!
可恨末将没能早些看穿他们的技俩,竟害得殿下身处如此险境,末将罪该万死!”
韩元说着,向宁王深深的抱拳鞠躬道:“事已至此!末将惟有用这戴罪之身为殿下断后,方可赎清让殿下身入险地的罪孽!
还请殿下赐我虎符,反正这些步军即使再怎么跑也根本就不可能逃拖伥鬼军的追捕,倒不如废物利用,让我统领这二十万大军为殿下断后吧!
殿下就趁我们拖住伥鬼军之时,带领骑兵转进宁州吧!
殿下放心!虽然此战必输,但是末将会施展浑身解数拖住那些伥鬼军,让殿下有时间从容退走的!”
“你刚才让孙玉准备食水原来是……”
所谓疾风知劲草,板荡识诚臣,宁王过去只知道韩元对自己忠心,但他没想到是这么忠心!
宁王这一辈子见多了嘴上说愿意为他如何如何赴汤蹈火的,但是实际上除了他孙家从小培养,训练得都没有多少人性的死士之外,还真没见过一个心甘情愿,注定为他赴死的。
所以宁王感动异常的上前用双手抓住了韩元的手道:“韩爱卿,不如让别人留下统军,你我君臣一起走吧!孤王不能没有将军啊!”
韩元无奈的道:“殿下!不是末将不想走,蝼蚁尚且偷生,何况韩某?
只是遍数在大军之中,能够压得住场面的除了殿下之外,就只有末将了。
如果让别人领军,不说无法服众,单说大战之时,若是殿下和我都不见踪影,恐怕转进之事很快就会让军将们发现!
如果知道自己被留下断后,别说为殿下断后了,恐怕这二十多万大军瞬间就会分崩离析,他们死了不要紧,若是因此而没能为殿下拖延出足够的时间来,那他们岂不是就白死了,所以末将不能走!”
听韩元这么一说,宁王也就不在提让韩元随他一起走的事,而是拍着胸胸膛对韩元保证道。
“韩爱卿的忠心真是可昭日月,孤王能得韩爱卿,真是三生三世修来的福报,孤王回到宁州之后,定会让人为爱卿著书立传,让爱卿的忠义永耀后世!
而且爱卿放心,汝的身后事,本王也会亲自督办,汝妻子吾养之,汝无虑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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