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 > 蜀山剑侠传外传 > 4诱敌啖灵芝叱燕嗔龙银虹独耀痴情怜慧婢明灯仙馆宝镜双飞(下)

4诱敌啖灵芝叱燕嗔龙银虹独耀痴情怜慧婢明灯仙馆宝镜双飞(下)

    “出山云游,正值方腊乱后,无意中做了一件大功德,同时也到了解尸时限。刚把法宝仙箓,分别用法力埋藏在岷山、青城山、仙霞岭三处,准备转世取用。期前三日,忽遇神僧天蒙禅师化点,转世才五岁,便皈依佛门,前生法宝并未往取。到了明初,才先后落到有缘人手中,只此宝不曾出世。

    “我先也不知底细,昨日你用它防身,我在后山,随侍武当派教祖半边大师洞前闲眺,经大师指点,才知大概。她说此宝本身威力,已是神奇,并且不论正邪各派,甚至常人得到均能应用,只功效、威力大小不同罢了。

    “你将来照师门传授,固是极好,便照我所传去炼,也是不差。你根骨夙慧俱佳,又得峨嵋剑诀和我适才指点,学时极易;只消用上三个时辰工夫,以后立可随意运用。虽还不能全发挥他的威力,也差不多了。可惜遇杨仙子走时太匆迫,无暇多传,否则,此人具有仙佛两家之长,威力岂不更大!”

    说完,先传了用法口诀,将宝铲化为一幢青光,悬向身前;运用本身真气与之相合。等气机相引,与宝相合,随意消长,由心发收;再令如法勤习,不可稍懈,有个把时辰过去,便成功了。

    孙同康见心上人以全付心力指点,手口兼用,直无停歇,感恩刺骨之余,居然一心练剑,未起杂念。孙毓桐见他勤奋专心,也自忻然。练完天已中午,孙同康见心上人为己辛劳,由日间归来练剑起,毫无休歇;心中不安,再四致谢。

    孙毓桐笑道:“我们修道人,似此半日一夜忙碌,有什么相干?只望同弟向道坚诚,由此奋勉前修,完成仙业,勿以世缘为念,便不枉我用心了。时已天明,你还未到断绝眠食的功候,连日长路也颇劳乏。适才心无二用,又在运用真气,与平时打坐差不多少,故不觉累;然总须歇息,仍请回房,少卧些时。起来我如在家,自会命人来请;否则有事他出,饮食随意向小徒索取,闲时用功便了。”

    孙同康虽已强制,不再生出妄念,但是情网已深,如何舍得离开?想说自己一点不累,又以孙毓桐己为自己忙了半天一夜,也须休歇,不便挽留。稍一唯诺之间,孙毓桐己作别走去。对面一起,还能强制心情;这一走开,只见背面,越觉娉婷情影,无限丰神,由不得心神欲醉,万分爱恋。刚想用什么措词唤她回来,环佩珊珊,玉人已杳,只剩风袂云鬟,萦绕脑际。

    方自呆立凝望,心乱如麻,忽听紫、青二女齐低呼:“师叔请归卧吧!”同康心惊回视,二女面带巧笑,知被看破。面上一热,忙道:“我承令师傅授,累你二人也一夜无眠。你师徒对我恩德,真令人没世难忘。此时我并不倦,不过令师盛意,命我安歇,不敢不遵。我且回房少歇,令师如起,敬烦唤我一声,尚有事请教。”

    二女笑道:“静室蒲团甚大,原是家师以前打坐之用。靠壁另有小榻,上设衾枕乃是昨夜新备,可供师叔安眠。我二人尚要随侍家师,请自去吧,恕不陪往了。”

    孙同康只得回转昨夜原住静室之内。想到仙业艰难,百世不遇,好容易有此际合;如陷情网,不能自拔,从此堕入重渊,也未始不自知警惕。再一回忆孙毓桐相待亲厚情景,和朱、白二仙师在嵩山石上所留“遇桐则止,眉顶双栖”之言,又似与人名地名均有吻合;心上人的声音笑貌,以及款款柔情,重又浮上心头。似这样天人交战,思潮起伏了好些时。最后盘算,心上人看重自己,十九由于向道坚诚,修为勤奋之故。不问如何,用功终是要紧。念头一转,立去蒲团上坐定,宁心调息功用起功来。

    孙同康终是累世修积,道心坚定;只管三生爱侣,劫后重逢,清丝牢系已难解脱,到了用功之际,仍能使心智澄明,摒除万念。不过一泓清水时起微波,比起昨晚更多一番强制之功罢了。

    光阴易过,这一坐不觉又近天明。也是孙同康定数该有一场灾难。峨嵋派真传心法,只学的人是个慧根美质,用功再勤,极易修为;并且只把初步功夫学会,将本身真气凝炼为一,能够运用通行士二周天,日常按时入定用功,一任多少天不睡,也不困乏,精神反比以前健旺。孙同康坐罢起身,如不就枕,一到天明,紫、青二女必来相请。孙毓桐昨晚已经盘算,决计不令参与当夜之事;见时,定必设词劝阻。孙同康把她奉如天神,决不敢于违背;再过两日便即起身入川,不致受这一场大难了。

    只为孙同康爱恋过深,先前打坐过了时候,起见星月交辉,夜犹未央,当时自不便去惊扰主人;想再用功,又恐和前夜一样入定时久,起来玉人己自他出。便去小榻上卧倒,本意略躺片时,静候紫、青二女天明来唤。不料人生眠息多年习惯,越是心身健强的人,越易入梦;虽因勤习坐功,体力未疲,睡眠终是舒服;况是多日不曾好睡,并有两夜未眠,睡的又是极温软的沈席。着枕以后,略微胡思乱想一阵,便自昏沉睡去。

    这一睡,竟到了第三日过午。梦中闻得紫、青二女在呼师叔。睁眼一看,二女同立榻前心中有事,开口笑问:“可是大姊唤我去么?”随说随即坐起。这才看出二女秀眉紧锁,面有愁容。心疑二女因事受了斥责,还没想到别的。正打算问,紫燕己先答道:“师叔快起,进点饮贪,再说细情。”孙同康见桌上盥具早佛,急于往见心上人,匆匆洗漱,便想走出。青萍道:“师叔,你的宝铲仙剑怎不带上?少时还要应用呢!”

    孙司康自得飞剑法宝以来,从未离身;只有昨日练习归来,用完功就卧时。因当地是神仙宅第,不似旅途之中,须防宵小妖邪劫夺盗取;随手解放身后。不曾佩上。闻言当是少时还要练习,仍未在意,忙回手榻上,取来佩好。猛瞥见窗外竹休中绿阴阴的,只地面上却节出大片日影,才知日色西移,天已不早,自己竟会睡了一整天。恐孙毓桐出门访友,好生后悔,边问道:

    “我咋晚回房打坐时久,天已将亮。本想求见令师,请她指教,因时太早,你两姊妹又连日劳乏,想必尚睡,未敢惊动;想躺在床上,等候天明求见,不料睡得这死。”

    紫燕道:“我二人如不来请,师叔到了明天此时也未必醒呢!”孙同康竟未听出言中之意。因紫、青二女,从小便被孙、石二女引渡入门,以前虽是服役侍女,但是仙居清闲,主人又最爱怜,一向娇憨;背了上人,便笑语天真,憨不知柱。孙同康见三女,平时言笑,喜容常挂在口角上…这时答话之间,面色始终沉郁,若有心事。心中奇怪,随口问道:“令师今早又出门了么?”

    紫燕道:“帅父傍午就同周道长走了。”

    孙同康闻言,想起周铁瓢借宝镜时,原说三日内归还;妖僧斗法,自在期前。后听主人说是改期,也未细问。照此情形,必恐自己涉险,单独前往。再一回想前情,与昨日紫燕所说,二女面色又那等忧愁,心上人此时未归,定已挫败被困无疑。不禁大惊,急问道:“令师法力高强,想必一到成功,怎此时尚未回转?石、司二女仙可曾来过.有什么话说么?”说时,三人已到楼上,酒食也早备好。

    紫燕道:“师叔尚未用饭,你吃我说吧!那妖僧真名叫做蓝奇,以前原是师父手下败将。因他作恶多端,本欲为世除害,已然将他困住,被一妖党赶来救走;投到苗疆赤身峒,五毒天王列霸多门卜,学了不少邪法,早就立志报仇。不料列霸多,为了妖徒长臂神魔郑元规与峨嵋派结仇,恶迹又多,致峨嵋七矮所诛;师徒多人伤亡殆尽,只妖僧和另一妖人漏网。

    “妖僧知道峨嵋势盛,各正派仙侠多有来往;去了赤身峒靠山,惟恐势孤,不敢冒失生事。近十多年,师父隐居在此,除同道姊妹往还外,不轻与闻外事,外人久已不知踪迹。自从赤身峒瓦解,妖僧又壮庇到红衣僧加答吉门下。学会旃罗墨法,又炼了些九寒沙,自信邪法已高,重又勾起复仇之念。”

    “周道长昔年,曾用飞剑削去他一片头皮,几乎送命,怀仇也是多年。无如此时周道长尚在武当门下,未曾犯规被逐;教祖半边老尼素护门人,法力既高,又与正教长老交厚,生平从未受挫,不是好惹。周道长犯规以后,自知强仇太多,一味在山中隐晦苦修。妖僧本不知他被逐,隐忍至今。

    “偏巧老河口上流柳林坝土豪彭崇汉,以前恃势横行,无恶不作,为周道长所制;怀恨出外,寻人报仇。辗转寻访,拜了妖僧为师;二恶相济,立时寻来。虽己访出周道长被逐之事,终以武当旧例,异派妖邪向不许在山中走动,何况寻仇生事?惟恐牵一发而动全身,不敢上门欺人;先在隔河小镇上结坛行法,等准备停当,再着一凡人入山诱敌。

    “不料周这长多年济贫扶弱,人缘最好,先期得信。强仇颇多,还不知来路深浅,暗中赶往,认出是多年前的仇人改装到此。当时现身叫破,约期斗法,决一存亡。彼时不知妖僧底细,和所炼九寒砂;以为这类邪法,事前结坛颇为费事,径想就此除去。不料妖僧竟在双方交手答话之际,暗放出一粒九寒砂。总算周道长近年修炼功深,应变神速,当时还能强自忍耐,未被看出,送了性命。

    “妖僧见他中毒,如无其事,震于以前威名,相隔多年不知强仇深浅,所答的话又妙,也自内怯。知道九寒毒砂,不用旃罗魔法相辅为用,威力要差得多。一听约期,立即应诺。周道长勉强飞回,刚到所居茅篷前落地,人便昏倒。幸被司六师叔空中发现,看出他飞行有异寻常,自己不便前往,告知师父赶去,抬到我家,与他服了三粒灵丹;再用师父那面宝镜,会合本身纯阳真气,接连三日夜,才将毒砂去净,人已重伤。

    “他知师父素性好洁,此事由于定数,再三求去;嗣经强劝,才将石二师伯旧居洞府暂借他住。总算妖憎不知师父在此,否则,师父生平只此一个仇人,久无音信,早疑恶满伏诛,必不在意。又常喜和六师叔并马游山,或独出访友;妖僧不是昔年怪装束,见面未必认得,一旦狭路相逢,骤然发难,就不遭毒手,吃亏料所难免。

    “后来司六姑向半边大师探询,得知九寒毒砂只师父双镜合璧能破。持镜的人如是佛家传授,更是绝妙。无如那面阴镜,久为白阳真人封藏,连地方都不知道,如何寻取?半边大师性情奇特,为有周道长在内,平日虽最爱师父,竟不肯伸手。

    “师父外和内刚,素不喜求人;妖僧不去,自己也从此多事。正为难间,这日同乘新得爱马出游,途中闻说嵩山少室危崖下,宝气上冲霄汉,白阳藏珍有出世之望,连忙舍马赶去,宝已为人取走,并且是个凡人。心中奇怪,跟踪追寻,意欲遇时设法以重酬借出;不料宝光己为佛法禁掩,没有看出。师叔来后,得知就里。

    “因杨仙子佛法神妙,本心是令师叔暂时防身,将来重习峨嵋心法,另有禁制,不能转传多人。石、司二师伯叔,力劝师父带了师叔同去,万无一失;师父又为了另外一段因果,不愿使师叔为他延误两三甲子仙业,以防夜长梦多,又蹈前生覆辙。

    “近日妖僧已然觉出上次仇人惨败,深悔失策。料定此次必有能手相助,不特把魔教中邪法,尽量施为出来,并以本身元神与之相合。照他心意,似此周密,各正教中几位著名长老均正闭关,周道长决请不来;半边大师不管,别人任是法力多高,他也无败之理,端的厉害非常。

    “周道长新愈之后,非用此镜,不能护身。恰好一人一镜!师叔身剑尚未合一,带去未免危险,一个不巧,便有大害;决定背了师叔,独个儿犯险一行。事前被六师叔看破,先命弟子探问师叔心意。昨日抽空赶来,得知师叔锐身急难以后,又往青城山的入相助去了。别时对弟子说,师父与周道长约定今日申正前往,如在两个时辰以内不归,务请师叔跟踪赶去,到后用太乙分光铲防身入阵。

    “本来妖坛在妖烟邪火包围之下,难于冲人,可是妖僧如败,师叔到时,师父已自成功;妖僧如胜,得意之际,见师叔这好根骨,又有那好法宝飞剑,必想诱入阵地,摄取元神;以防仗了法宝,防身遁走。师父和周道长,有双镜冲荡妖氛,至多不能发挥阴镜威力;师叔只一入阵,必藉镜光相见,速即会合一起。一面助周道长运用宝镜,一面将宝铲、飞剑全数发出去,十九转败为胜。

    “休看师叔无甚法力,单就是这一铲一剑,便有极大威力。昨日嘱咐师叔,务请师父传授此铲用法,便由于此。事也真巧,如换了别人,也无如此容易。许是师父和师叔的机缘运数,早有前定;始而杨仙子破例传授,事前又服了灵药。前夜师叔专心用功,大为精进,以致一通百通,一剑一镜经师父指点傅授之后,全能运用。

    “昨夜师父还说,师叔如此灵悟,实在难得,就此上路,都可放心,结局助人仍是助己。我二人预料师父此行甚是危险,本想早喊师叔起身准备。适才石大师伯忽来告知,师叔不可早去,必须黄昏前起身,夜前到达,始可转危为安。我们勉强挨到此时,终以转危为安之言,心中疑忧;又想师叔不能飞去,骑马较慢。盼到日色偏西,便将师叔请起。此时虽然还早,吃完也就快到时候了。师叔怎不吃呢?”

    孙同康一听心上人独赴危境,早已惶急,那还吃得下去。当时便要起身赶往。二女见他义形于色,甚是感激。青萍道:“紫妹总是心急,石大师伯黄昏起身之言,必有原因。等师叔吃完再说,不一样么?他这时才起,不吃饱,怎好应敌?”

    孙同康道:“我一点不饿,雪龙虽快,救兵如救火,早到总好。请引我下峰就此去吧!”

    二女再三相劝,孙同康只得胡乱抢吃了些,执意催走。二女本是忧疑,见他情急;时已酉末,差不多黄昏将近,便不劝阻,匆匆同由环峰飞桥走。还未及地,孙同康便高呼雪龙,随听一声马嘶。

    青萍说:“此马真灵,这两日与我家两马同槽,甚是亲热;虽然无有系它,鞍辔已除,还未备呢。我先赶去取来吧!”话未说完,猛瞥见峰下芝圃侧面,花木掩映中,银箭也似驶来一匹白马,口中正衔着那付鞍辔。三人见雪龙如此灵慧,也各欣然;同时人也到地,忙即结束停当。紫燕还想随去,青萍道:“我们背师行事,巳不免于受罚。师叔终是法力尚差,你跟去添累么?”

    孙同康心急如箭,早已问明途向,纵身上马,往前驰去。赶到山脚,闻得二女同说:“师叔马到成功,回来你就喜欢了。”偏头回顾,二女也自追出,竟和马一般快;说完刚刚停步,雪龙似知主人心有急事,格外飞驰。就这一转盼之间,已由日前石径之中驶出老远。

    空山寂寂,四无人踪,夕阳回照,满天红霞。孙同康一味纵马急驰,眼前山石林木,似排山倒海一般对面迎来;两侧景物,成了两条暗红色的颤影,不住闪动,往后泻去,一点看不真切。马真快得出奇,不消片刻,已照二女途向,走出山去。

    盂天与妖僧蓝奇所居柳林坝,尚在对河二十里外。孙同康赶路心急,又防土豪徒党发现,夺马生事;虽然不是自己敌手,一生枝节,多延时间。所行乃是一条僻径,等到了河边,却无意中将两处镇集越过。人地不熟,河面又宽,急切间,无处寻觅渡船。

    眼看前面不远,便到二女所说,应渡河的断柳枯树之下。这宽河面,不知雪龙能否渡过?同康意欲和上次跃马渡河一样,问好雪龙,到了树前将马勒退,试它一试;要是不行,自己便由马背上飞往对岸,任马泅水过去,也无妨害。方笑来时失策,又想起自服灵药,得了峨嵋真传,轻轻一纵便一二十丈高远;又经孙毓桐指点,近日功力大进。虽不能身剑合一,绝迹飞行,真要飞驰起来,并不会比马跑得慢;也许比马快点,都不一定。

    只为他爱马太甚,自得以来,人马从未离开,心中以为马快,预有成见,匆促上路。没有想到本身功力远非昔比,马虽龙驹,遇上妖邪终是吃苦;到后还须设法隐起,诸多顾忌。本为求速,反而多出一个累赘。念头一转,便想当地下马,独自飞身渡河。刚要下骑,令马回山;雪龙倏地一声惊嘶,人立倒退了好几步,同时面前急风飒然,似有一条小黑影,由马前横飞过去,一瞥不见。

    这时马驰正急,势子猛速如矢;冷不防易进为退,孙同康只管本领高强,骤出不意,也吃了一惊,稍差一点,几乎将人甩落马下。心里一慌,也未看清是人是兽,忙隐身形,戒备查看。四野空空,那黑影去路又是大河,山风箫箫,洪波浩浩,那有丝毫影迹?

    孙同康心中有事,急于上路,也未再理会,就势纵身下马,抚着马头道:“河面太宽,你未必能纵过去;还有妖僧邪法厉害,党羽又多,如被撞上,定为邪法所害。我要应敌,无法顾你。乘此黄昏无人,你仍抄山路僻径回去吧。”说罢急匆匆便想起身,雪龙竟不肯从,口衔主人衣角,将头连摇,低声急嘶不已。

    孙同康不知爱马忠心,看出主人将有急难,执意相随,不舍独归;见马横身阻挡,又见天近黄昏,心中悬念玉人,情急之际,不禁怒喝道:“你那日为紫燕用禁法吊起,曾吃过苦,遇的尚是好人;现在对头是妖僧恶霸,孙仙姑、周道长尚且吃亏,邪法厉害,你定要跟去,为我添累么?”那马仍是不从。

    孙同康此时越想越觉:此马前去,无异自投虎口;便自己能获全胜,事前马也未必不受危害。急得伸手要打,又知雪龙忠义,于心不忍。见马意甚坚决,便挣脱飞起,也必随去。方想吓它说:“你不听话,我便不要你了。”话未出口,雪龙倏地又是一声惊嘶,升首舍了主人,人立起来。同时眼前黑影一闪,凭空现出一个身着褐布短衣裤,年约十多岁的矮瘦小孩。雪龙早扬蹄人立,猛扑上去。

    孙同康以来势突兀,终是素来和厚,惟恐伤人,忙即喝止时,那马竟被人用法制住,升首扬蹄,依然人立原扑之势,钉在地上,双足不能下落;急得周身汗毛根根倒立,双眼怒突似要冒出火来。可是幼童如无其事,也未见伸手,从容不迫迎面走来。

    孙同康见那幼童,生得凹鼻突睛,又瘦又干;两倏手臂上满生黄毛,年纪似只十四五岁。形貌丑怪,从来未见;动作神情却极矫捷老练,步法更轻。分明练就极好武功,摸不清是什么来路。此次出门,连遇仙侠异人,有了经历,并未轻视来人;又以应授事急,惟恐多生枝节,虽然心疼爱马,仍忍气忿,强笑问道:“你我素昧平生,为何将我的马用法力止住,不令转动?”

    说时幼童已将走近,见孙同康手握剑柄,意似戒备;刚现出不快之色,闻言转笑容答道:“我本要到一个生地方去,因来时没有听清,还未寻到,已然走过。见你骑马跑来,意欲回身询问。不料你那匹马,误认我有什么恶意,大惊小怪;我又爱它灵巧好看,虽将它定住,只等问明再放,并无伤害。看你神气,莫非和这马一样,要和我动手么?”

    孙同康不耐多说,忍怒答道:“马是畜生,知得什事?况它主人在此,你要问路,也须放了再说:来势突兀,忽然出现,马尚惊疑,怎能怪人?我此时身有急事,决不与人争持;并且我也是外乡来的,地理不熟。请把马放下,另寻本地人打听吧!”

    幼童把怪眼一翻道:“你恨我欺了你的马,不肯说么?休看我路不熟,我那去处只一走近,便可发现,迟早仍能寻到。你这匹马,无故想扑我,如换常人岂不受伤?必须罚它站这半夜,候我事完再放。如非看你不像坏人,连你一齐算上,休想脱身。我走了。”

    孙同康未及答话,眼前青光微闪,人已无踪。再看雪龙愈发急怒,双目怒瞪欲裂,只是不能出声动转。天色渐晚,既恐延误时机,又恐雪龙被禁河岸,这等形态,启人骇怪。休说敌党发现,便遇当地土人,也是凶多吉少。其势不能弃之而去,不禁又急又怒,指着雪龙道:

    “你听我话,回转卧眉峰多好!偏和我强,如今被这怪小孩制住。我先恐误孙仙姑的事,不肯动手,忍气分说;这小孩只当我不说,不知我也初来此地,只柳林坝去路,尚是听人说的,并未去过。他怀恨将你定在这里,使我进退两难,这却怎好?”

    正埋怨间,忽想起上次紫燕吊马之事,接口又道:“我现在用仙剑破这禁法。不过小鬼法力,似比紫燕高得多;我又外行,能否破解,尚不可知。如其不能,至多再待一会;我只好先除妖僧,助完孙仙姑,再请她来此救你了。”

    雪龙闻言,马目中急泪竟夺眶而出。孙同康不知上次由于周铁瓢洞中行法相助,剑只是断那吊马山藤。这时禁法既较前利害得多,连日剑又加了好些威力;虽然由心运用,但是剑光强烈,稍为挨着一点,那马也不死必伤。见马流泪,以为情急悲愤所致,差点误伤。

    总算那马命不该绝。他这里手指剑诀一指剑囊,一道银虹刚刚脱匣飞起,因恐剑芒扫伤爱马,正待指定剑光,试探着缓缓向马蹄空处绕去。忽听一声惊嘶,马如弩箭脱弦一般,猛窜出去十余丈,落地之后,方始缓缓跑来,离身三丈,目注剑光,停步不进,口中连嘶不已。看出禁法已解,好似怕那剑光神气,心中惊喜,忙收剑骂道:“騃东西,我舍得伤你么?还不各自回去,由我一人前往!”说时,马又一跃近前,将路阻住,仍是强抗不走。

    孙同康见天已黄昏,知马性烈倔强,如不点头,仍要随往;心注玉人安危,无计可施。想了想,把心一横,怒道:“你不听良言,定要随我犯险,依便依你。但我应敌,不能兼顾,到时必须觅地躲藏。如被妖党发现,马不比人,决不致于加害;我事完定必救你出困,你却不可抗拒。此河太宽,你如纵不过去,我自飞越,你泅过去好了。”说罢上马。未等勒马后退,马己奋身纵去;起步之处,离河不过丈许。

    孙同康不知马是龙种神驹,见它据岸一纵只六七丈,以为必坠河心,忙就马背上将真气一提,奋身往对面河岸飞去。纵落对岸,回看那马并未沉水,竟在水波上,踏着洪波乱流而渡,飞驶停来。只和先前遇敌发威一样,周身霜毛皆立;上岸以后,鬃毛方始倒下,比起平时,更为神骏威武。

    遥望前途,二女所说柳林坝已然在望。极目平野,晚烟迷蒙,斜阳只余残景,映得去路赤暗暗的,彷佛人家田树都吃暗雾罩住。同康匆匆不暇思考,上马就跑。不料马行转缓,迥不似过河以前迅速。方要催令速行,马忽把头一偏,往侧驶去,竟不听命直行,只比前稍快,也不再出声鸣啸。暗忖此马灵异,这等走法,与日前向紫、青二女诱敌相似。前途一望平阳,更无蔽荫;许防仇敌觉查,特意绕走。念头才转,那马果然折入左侧密林之中,由两边丈许高的土崖衙中,绕向前去,方向并未走错,知未料差。

    时已黄昏,马虽灵警,地理终是初经,越往前走得越慢,不时绕行折转,始终不肯离开树林土崖;一发现前面有人家田舍,便轻悄悄折退,另觅途径。同康情知仇敌巢穴将近,似此避人绕越,岂不误事?心一着急,纵身下马,意欲令马隐伏林中待命,步行赶去。马又咬着衣襟,横身阻拦。

    孙同康见它神态紧张,却不出声,轻悄悄附耳说道:“我知你忠心,妖人厉害,怕我涉险。但是孙仙姑是我最敬最爱的人,周道长又是好人;现在二人多半被困在彼,万无不往应援之理。我身有法宝、飞剑,如有凶险,朱、白二仙师也不把我引进峨嵋门下了。修道人例有险阻,怎能遇事畏难?事有定数,决无大害!乖乖听话,由我自去;异日我如成道,你也随同飞升,多好!我己有约于先,决不因你中止;再如强阻,必因你之故露出马脚,岂非无益有害?”

    雪龙闻言,似知主人志在必行,口虽松开,马目乱转,竟流下泪来。

    孙同康只当马畏惧妖法胆小,难得肯放,立即穿林赶去。回顾雪龙,呆了一会,往侧绕去;树林一挡,便不再见,也未在意,略看即行。初意相隔仇敌,总还有一段路;那知雪龙灵警,早已闻到邪味,为防主人踪迹先泄,一路绕行,已将到达。出林不远,再进一片高林环绕的坟地,便是妖僧结坛行法之所。本来邪法厉害,一被妖僧事先发现,便无幸兔;总算时运还好,应该仙缘遇合。马一绕路,恰走在妖僧结坛的坟坡后面,免了杀身之祸。

    孙同康先也不知就里,冒冒失失,走出林外一看,暮色迷茫中,见林外不远,临河大片田庄,只是静悄悄不见一人。暗忖这时日落黄昏,天未黑透,正是田家归去之时,怎不见人?连炊烟都不见一缕?又见河对岸杨柳甚多,迎面一座大庄院,似有灯光隐映;近侧有一大坡,坡后林木繁茂,浓雾沉沉,作暗赤色,与来路所见相似。

    毕竟他经历尚浅,也未理会;只疑庄院乃土豪所居,意欲探明下手。刚刚走往河边,待要纵过去,猛听坡后有人高呼:“师兄等我一等,我也要回家去。”心中一动,忙向河旁大树后藏起。跟着便见一个小和尚,同了一个衣饰豪华、武生装束的壮汉,朝河边走来。

    壮汉先说道:“想不到为了周铁瓢这狗道,竟会引来一个美人。如擒到手,岂不快活?”

    小和尚道:“你怎知利害?那女子名叫孙毓桐,也是师父多年未见的仇人。先只说报仇容易,还在喜欢,那知比前更强!她还不比狗道是武当门下弃徒,无甚同道,本身法力又高;今日之事,胜败都是惹厌。如今虽被师父困住,但那两面镜子十分神妙,依然伤她不得。师父以前吃过她亏,只管法坛有雾遮隐,遇上能手,仍被看出。惟恐此女同党,空中路过发现,下来作梗,那时吉凶难料。适才命我二入回庄,收拾东西;准备好便罢,不好,也有一个退路。你当是好惹的呢!快随我走吧!”说时,已然走近。

    孙同康闻言,才知孙、周二入正困坡后妖阵之中。当时气往上冲,方想下手;小和尚性急,一声催走,早伸手拉了壮汉,一溜绿光往对河飞去。猛想起此时应援要紧,杀这两贼作甚?且喜下手稍慢,行踪未泄;遥望妖光,已飞入庄内,立往土坡赶去。刚一上坡,便觉天气奇冷,雾中曾隐有血腥之味,闻了头晕心烦,身上直打寒战,知道邪法九寒沙厉害。暗忖人未入阵,己是如此、怎能与之对敌?便把脚步停住,暗中查看。

    只见邪雾中,各色光华电闪,却听不出双方对敌之声。他有心先放宝铲神光,护身冲入,又恐妖僧警觉。邪雾甚浓,查不见门户方向,一个冒失反而误事。心正愁急,猛瞥见雾影中三色光华交会,直注一处;内中一道,正是自己宝镜所放光华。断定放光之处,孙、周二人定必在彼。刚往前一走,猛觉得奇寒浸骨,万难忍受,二次退下。心念玉人,万分情急之下,更不暇再计安危,忙把左肩一摇,宝铲立化一幢青霞飞起,将全身护住;随手拔剑,舞起一道惊虹,竟朝雾影中镜光冲去。

    本来孙同康如照司青璜令紫、青二女转告的话行事,一到阵前,立被妖憎觉查;初遇大敌,虽有防身法宝,不知戒备,似此时这样临阵迟疑,必遭毒手,万无生理!幸而龙驹灵警,看出主人有难;又知势在必行,无法拦阻,勉强绕向阵后,前面一层难关首先避开。

    妖僧法台恰背向土坡,自恃邪法厉害,禁制周密;土豪又是新收徒弟,法力有限,必须留此一处出入门户。以为外人不敢由此侵入,否则便是自寻死路。万没料到来人外行胆大,情急应援,不知利害;所持太乙分光铲,恰又是专御这类邪法的克星。事出意料,等到发觉不妙,已无及了。

    孙同康未入阵前,尚觉邪法厉害,寒秽难禁,有些胆怯。及见宝光飞涌,邪法不侵,胆气更壮,人也舞剑冲阵飞入。上来看不出雾中景物虚实,本是运用昨日所习剑术,在宝铲光幢护身之下,手舞剑光盘空飞降;准备观准地势,寻到孙、周二人,再落实地。心中还恐妖雾迷漫,难于分辨。那知一下便将妖霞冲破,眼前倏地一亮。

    目光到处,只见全阵大约十亩,来路上空,密压压罩住一大片暗碧色的妖云;因被他冲开一洞,刚刚由分而合。脚底是一旛幢林立的法台,一个光秃无发、形貌丑怪的红衣矮胖妖僧,左手持着一面妖旛,右手拿着一个尺许大小的葫芦,口内发出两股又劲又急的碧萤星雨,指定阵中,正在施为。心上人孙毓桐同了周铁瓢,各在剑光法宝护身之下,手中各持一面宝镜,发出两道金光彩霞,将那大量碧萤星雨敌祝

    二人相去不远,似想会合一起;无如身外已吃碧光围紧,虽为护身宝光飞剑所隔,未致受害,行动却甚艰难。周铁瓢更明显出狼狈神气,镜光也较弱,两道镜光吃妖僧九寒砂隔断,只能各自抵御来势,不能合壁,与前夜孙毓桐所说功用不符。

    孙同康心中一急,立时双管斋下,一面按照女仙杨瑾所传佛家降魔口诀,手挽诀印,朝镜一指;同时,连人带剑就势朝妖僧冲去。

    说时迟,那时快!孙同康来时,台上妖僧惟恐夜长梦多,敌人法力又强,好容易看出两镜功力不能相等,乘其强行合璧之际,诡谋诱敌。虽然九寒砂损耗不少,且喜将两强敌困住,难再会合;只要除去一个,立可成功如愿。当此一发千钧之际,全副心力,都贯注在前面。孙同康宝铲飞剑,威力灵异,来势既急,由阵冲人。一到便冲破所设禁网,直落中枢要地,动作更是神速。

    妖僧正打着功成在即的如意算盘,以为此时纵有敌党来援,如不诱令人阵,外层禁网先自难破;来者又多是正教中人,不知禁网之下还笼有一层妖云毒气,中人不死即伤;到时必发神雷,先破阵外邪雾,断无不觉之理。万没料到悄没声的,飞将军自天而下!等到警觉,已闹了个措手不及。来势又极似个法力颇高的能手,一面还得顾到前面两个强敌,心中一慌,冷森森一道银虹,巳电一般飞到。

    妖僧看出厉害,不禁大惊!忙纵妖光飞起,准备迎御时,手中一震,对面敌人镜光威力突然大增;九寒砂所化两股潮流也似的碧萤星雨,立被冲断。眼看双镜合壁,威力更大;苦炼多年,与本身元灵相合的九寒毒砂,首受强力震荡,元气大耗,心灵为之一颤。又瞥见银虹过处,自己仓卒,只顾纵避来势,忘了台上设备,竟吃敌人将台上旛幢扫折了一大片。这些妖旛,均经多年心血,苦炼而成,一旦毁去,再炼艰难。便九寒砂也要减却好些威力妙用,敌人双镜合璧,又正是此砂克星。分明成了有败无胜之势,如何不恨?

    孙同康也是大难临身,难于避免;无心巧合,占了先机。已然听见孙毓桐高声急唤:“同弟快到远里,由我除此妖孽。”按说乘胜赶往,去与孙、周二人会合,岂非绝妙?偏因恨极妖僧,见剑光到处,旛幢尽折,邪气四散,又看出对方手忙脚乱之状,不由把事看易。百忙中,竟未听孙、周二人招呼,为想一举成功,口中大喝:“妖僧往那里走1连身追扑过去。

    妖僧本就万分清急,狠毒之际,一见敌人连人带剑一齐扑到,看出来势厉害,别的法宝难于只御,把心一横,不暇再伤台下两敌,竟将葫芦照准来人一甩。葫芦口内的九寒砂,立似火箭一般激射而出。

    孙同康满拟妖僧前后皆敌,势难兼顾,眼看剑光巳朝妖僧环身绕去,猛瞥见妖僧手上发出大股碧萤妖光,舍了孙、周二人迎面射来。先以为宝光护体,邪毒不侵;那知九寒砂阴毒非凡,得隙即入。宝铲新得,不能尽量发挥它的妙用;虽有仙剑,未能身剑相合,破绽颇多;妖僧又以全力施为,如何能敌?两句话不曾说完,九寒砂萤光已随着他口说手舞的空隙,把那阴寒之气侵入人身。

    当时孙同康只觉得机伶伶一个寒噤过处,奇腥刺鼻,头昏目眩,周身如落冰霜之中,奇冷彻骨,再也支持不住,随即落向台上,不能言动。方想凶多吉少,同时闻得孙、周二人呼叱之声。定睛一看,妖僧因见敌人剑光强烈,又有极强宝光护体,一味连身猛进,不计利害;只管急怒相拚,仓卒之间,拿不定对方深浅;惟恐邪法无功,反受伤害,一面全力施为,一面飞身远避。这一来,孙同康固得转危为安,幸免惨死,孙、周二人也得了莫大便宜。

    原来二人早想破那法台中枢要地,只为九寒砂邪法厉害,双镜不能合璧,灭了功效。妖僧防御严密,无隙可乘,事未成功,反吃困住。不料孙同康赴援情急,不知厉害,行事虽极冒失,偏生机缘巧合,无意中乘隙冲入,一到,先将台上妖旛毁去大半。

    孙毓桐与他本是三生爱侣,危难关心,见他不听警告,贪功冒进,中了邪毒落地。一时情急,妖僧九寒砂已先撤响应敌;身外妖光也被双镜合压,这一瞬之间照灭,阻力尽去。虽然葫芦未破,邪法尚极厉害,无如救人心切,更不再计成败安危,竟连同伴也未及招呼,喊声不好,立纵遁光往台上飞去。

    周铁瓢原是久经大敌的人物,早就料到来人要糟;事由己起,也是愁急。本心所借宝镜,自经孙同康在旁施为之后,威力大盛。双镜一经合璧运用,妖僧所持九寒砂已无所施为,只要稳扎稳打,徐图收功,胜数已定。如将两道镜光照着台上毒砂,人便无害,何况还有宝光护体—这还是骤出不意,没料到妖僧情急反噬,舍了当前强敌,轻重倒置;自己可惜应变稍迟,如能抢在前面将来人护住,令其速退,三人会合应敌,决无此事。心念才动,刚把镜光射向台上,未及开口,孙毓桐己当先飞去。

    此时台上一面最重要的主旛尚在;妖僧不过吃了冷不防的亏,还有好些邪法尚未发动。视此行事,凭二人的功力,犯险还在其次;最可虑是稍占上风,妖僧带了九寒砂逃走,岂不又留后患?还不知被他毒害多少生灵。事已至此,谊无忽置;不顾按照预计,先断妖僧逃路和扫荡阵中妖氛邪气,也忙着跟踪赶去。

    这本是瞬息间事,双镜重又由分而合;妖僧恰在此时,飞身纵避出去。孙毓桐法力既高,人又机智灵敏,一到便见孙同康跌坐地上,周身俱在青色精光笼罩之下,光外更有银虹环绕,分明无隙可乘。知他剑宝灵异,又曾受有佛法禁制,虽然宝主人无力主持的时候,仍能仗以防身;必是先前言动疏忽,略露空隙,致被妖砂乘虚侵入,邪毒不重,否则人早僵死。

    她心方略宽,一眼瞥见台中心那面凶魂厉魄环绕的主旛,妖僧也自飞抢过来;似知九寒砂已吃镜光挡住,不能再以害人,想往主旛前抢去,右手已然扬起,待要发难,如何能容?随身飞剑,首先电掣赶往;紧跟着,扬手七八道火星也似的红光,朝妖僧当头打到。另一旁,周铁瓢一手持镜,随同破那九寒砂;另一手指着一道白光,也是直射妖旛。正好不约而同!

    那旛虽然上附妖僧多年祭炼的千百凶魂厉魄,甚是厉害;无如妖僧同党三人,已在孙毓桐初来,乘其诱敌之际,故意败逃,冷不防下手除去。此外几个妖徒,有的奉命阵前候敌,有的各守四角阵地;未奉师命,不能擅离,并且法力有限,干看着急。先吃孙同康深入重地,制了机先;闹了个手忙脚乱,不能兼顾。

    妖僧起初志在伤人;及见敌人落地,宝光不曾离身,援兵又到,九寒砂已难收功;方想变计,抢往中央,发动妖旛,乘敌人抵御分神之际,再把九塞砂全放出来,试上一试。能胜自好;一现败状,立带法宝逃走,日后再作复仇之计。

    那知这一逃避,敌人剑光飞离稍远,门户洞开,双方均极神速,相差虽只一霎眼的工夫,孙、周二人两道剑光,已如虹飞电掣,神龙剪尾,环着那面主旛一剪立断。大片厉啸惨号声中,妖烟邪雾四下迸射;无数恶鬼影于刚刚翻滚涌现,吃剑光又圈绕上一技,立即消灭。

    妖僧因先前志得意满,一时大意,骤为来敌所算,几受重伤,早将法宝放出,护身回斗。一见主旛已毁,敌人剑光如虹,正向台上残余妖旛法器扫荡;迎面又有七八枝火箭飞来,益发急怒交加。再见双镜合璧以后,虽将九寒砂敌住,自己有些相形见绌,但急切间决不能把九寒砂全数消灭。

    最后一下杀手,妖僧因受师诫,尚还未用。好在仇敌援兵只此一人,已然中毒;对方法力已早见到,法台虽毁,只不再生枝节,仍可败中取胜。加以蓄仇多年,此次仇未报成,反折了几个党羽门徒,毁却好些心血祭炼的妖旛法宝;越想越恨,不甘败逃,竟欲违背乃师遗命,肆毒一拚。豁出多害生灵,造那无边大孽!

    妖僧先纵退一旁,用防身妖光抵御火箭。乘着孙、周二人救护孙同康,扫减台上邪毒余氛,尚未追迫之际,表面假作不惜损耗九寒砂,与敌苦战;暗将舌尖咬碎,运用邪法玄功,正待将本身元神与妖砂相合,含着满口鲜血,向前喷去。

    孙、周二人一面暗布罗网,去断妖僧逃路,立意消减九寒砂;见吃镜光照定,随减随生,妖僧一面防身抵御,依然发之不己。暗忖这类毒砂炼时极难,仰此相持,终必全灭;并且越往后越糟,命也难保。自己最虑妖僧带宝逃走,一个阻他不住,便留后患。妖僧纵极凶横任性,焉有不知之理?明知不济,怎肯将此性命相连之宝,就此连人一齐逐渐葬送?方疑有诈,正自寻思戒备,妖僧口角微动,面色忽转狞厉;毒砂碧萤妖光,也是时强时弱,闪幻不定。

    孙毓桐首先警觉,看出妖僧必是背城借一,竟拚奇险,欲以本身元灵与身相合,伤人泄忿。自己虽然不怕,孙同康人已中毒受伤,怎禁得住对方全力一击。就算宝光神奇,不致震散,但他一铲一剑无人主持;经此剧裂震荡,毒砂邪氛得隙即入。此与先前威力不同,中上必无生理。偏生敌人急怒相拚,毒砂虽吃镜光挡住,逐渐消耗,仍是大量涌来;就地防护尚可,此时将人救出险地,却是不能。一旦发生钜变,万难兼顾。心念才动,妖僧把口一张,一片血焰,立时喷出。

    孙、周二人见状大惊,知道不妙;孙毓桐更是惶急,一声断喝,正待犯险,以全力拚外抢护。说时迟,那时快!就在这血焰离口,暴涨散布,将与九寒砂会合伤人、危机不容一瞬之际,倏地震天价一个大霹雷,由当空直射下来。来势比电还急,金光一闪,眼前奇亮,千百团迅雷同时爆委,恰向妖僧迎头打下!一声惨叫过处,妖僧仰翻跌倒;一个通体精赤、血焰环绕的小番僧,正由头上飞起,似要抢那手中葫芦。紧跟着,一道青光斜射过来。妖僧元神似知不妙,待要飞身往东北方冲空逃去。

    孙毓桐看出来了帮手,心中大慰:见妖僧一倒,葫芦中九寒砂无人主持;势已大衰,满阵均是雷火红光飞涌。知道妖僧元神如被逃走,不特仍可为害,那九寒砂与他心灵相通,只一逃走,仍吃收去。幸他惶急心慌,乱了步数,想连葫芦抢走,自误事机,正好除他。方喝:“周道友速用宝镜制住毒砂,勿令横溢。”正要飞身追杀。

    一言未毕,来人已自现身;并还内行,未将葫芦斩破。青光到处,先将下手中葫芦夺去;紧跟着,扬手一片极淡薄的轻烟,恰抢在前面,晃眼展布反兜回来,似网鸟一般将妖憎元神兜住。葫芦中九寒砂碧色萤光,已吃周铁瓢赶上,用镜光闭住。来人也下理会,将手一招,空中云网便自飞降,连葫芦一齐网去,毒砂妖光便不再冒起。孙毓桐见来人是个道童,生得凹鼻突眼,身黑如铁,又瘦又干;背插双铁奖,和一短剑,剑光己自收回,腰悬宵囊;目光如电,炯炯照人,形容甚是丑怪。知是正教门下高弟,不知怎会来援?方要趋前致谢,忽听空中有人道:“纪师兄,后逃四妖徒连那土豪,俱巳被我追上杀死。你不是要到天琴壑毕大姊那里,还她惜的法宝么?我往武常见过青璜姊姊,就去金鞭崖等你。快把丹药交与孙大姊,走吧!”

    孙毓桐一听,猛想起来人,与平日所闻青城派门下高弟纪异一般无二。空中说话的,必是红菱磴散仙银须叟爱徒、司青璜之弟,火仙猿司明无疑。忙唤道:“是明弟么?竽我谢过纪道友,陪你见令姊去。此次承你和纪道友相助,必是令姊所约,我料她许在荒居相待呢!”纪异已然走近,未容礼谢,便取出一粒丹药递过,说道:

    “昨日司道友去往青城,本意约了虞、吕二位师姊来援,不料均不在山;又赶往红菱磴,恰值我与明弟一起。因半边大师曾示先机,你那前生好友有难,尚要应过,必须到得恰是时候。邪法厉害,尤其九寒砂如不全数消减,定必贻毒人间,引起大疫。我见为时尚早,便与明弟约好时地,自往天琴壑找寻我的义姊,借用法宝。

    “来时途中遇一道友,稍为耽延。明弟已然先到,曾与令友相见;支意拦他,算计我快到时再来,免此一难。始而令友误认他是妖党,又有一位老前辈将他唤走;说是定数难移,令友非此不能完全夙愿,只得走去。嗣在阵前隐身相候,虽知令友人阵,定必受伤,无如爱莫能助;只得候到我来,一同下手。她因令友后来对他甚是谦和,明知有难,不曾助免,故此不愿相见。令友虽仗白阳真人灵药以及防身法宝之力,中毒不重,但也仅免惨死,复原甚难。幸他另有仙缘遇合,终可转祸为福。

    “我义姊花奇闻说此事,特将她师父韩仙子所赐灵丹赠他一粒,护住真灵,并免奇寒苦痛;否则,此沙奇毒,即便回生,本身元气也必大伤,无从挽救了。我尚须将妖僧元神,连些毒砂送交毕、花两位姊姊炼化;明日又是诸同门回山会集之期,必须赶回。好在妖阵已破,残氛易减,我去了。”

    纪异说罢,不俟答言,一道青光已疾如闪电,刺空飞去。

    孙毓桐久闻来这两人,性情奇特;尤其纪异,除未成道前所结交的两义姊外,休说外人,连同门师姊妹在一起,都不多交谈。人已飞走,只得罢了。便与周铁瓢合力,仍用双镜消灭残尸邪气。

    一切停当,天还未亮。好在妖僧自知九寒砂阴毒,到时如被敌人震散些许,随风浮沉,中人立死;已今士豪将当地佃户居人全数迁避,欲俟事完,经他行法收集残氛,再令回转,以防伤害自己人。只管雷火横空,烈焰高起,并无一人在侧;除妖僧师徒外,土著一人未伤。当将孙同康护身宝光收去,灵丹早已塞入口内;只向周铁瓢取回所借宝镜,匆匆叙别,行法护着孙同康,带同飞回山去。

    这时孙同康身上奇冷如冰,痛楚无比,知觉未失。孙毓桐三生爱侣,自更关切,事又由己而起;见他身寒如冰,不能言动,痛苦之状,由不得念切心乱,竟把日前所想忘了一个干净,抱了同飞。一到,便往栖凤坪内洞卧室中飞去,匆匆放向自己榻上,设法解救。

    紫、青二女早在伫盼,见师叔身受重伤,被师父抱了回来。虽然事前有人说过,意中之事,也自惶急;赶急随同入内,相助乃师救护。孙毓桐关心过甚,以为韩仙子灵丹虽有奇效,终恐邪毒太重;欲使受伤人少受痛苦,在药力未发动前,运用玄功真气,先去寒毒邪气。便不再顾虑,坐向榻上,令紫、青二女各持一面宝镜照定,自将孙同康扶起对面盘坐,将真气凝炼,嘴对嘴度将过去。

    那知孙同康屡世修为,根骨甚厚,虽中邪毒,不能出声说话,心仍明白,看得毕真。服药不久,寒痛已渐消失,只为看出心上人对他爱护周至,又复触动情怀;这时面带苦痛,一半故意做作,想得对方怜惜。及见心上人亲手扶持,软玉温香,居然在抱,方自忻慰,感沦肌骨。跟着又见对方樱口凑将上来;两唇才接,一股阳和之气带着一缕温香,立时度入口中;由咽喉注入,充沛全身,舒畅异常,这都不在话下。

    最可喜是,自从一见容光,玉人情影便深印心头,成了刻骨相思。休说比翼双栖,常相厮守;但能一亲玉肌,死也无憾。只为向道心坚,仙凡分隔,惟恐少有忤犯,强制妄念,平日连多看两眼俱都不敢。想不到一夜之间,情景剧变!不特对面扶抱,饱餐秀色,并还唇口相接,温馨徐度。似此关爱,情重可想。世间上最难消受美人恩!由不得魄化心融,神思陶醉。如非四肢无力,又加平素老成,知道对方不避嫌疑,志在救人,真恨不能伸手反抱向怀,尽情亲爱个够,才称心意。

    他心怦怦乱跳,正涉遐思。见孙毓桐本是面带愁容,手扶双肩,以口度气;忽似有什警觉,将一双净如澄波妙目,看了自己一眼,立撤香吻,松手退去。当时春生两类,似嗔四喜,又似带着一点羞意,看去越发娇媚。以前虽也调傥大方,但是容颜庄丽,婀娜之中含有刚健;尤其那一双黑白分明的炯炯双瞳,隐寓威棱,令人不发逼视。似此颊晕红潮,娇羞薄愠,尚属初见。

    同康爱极忘形,情不自禁,意想伸手去抱。那知急切间邪毒不曾去净,只管痛止寒消,四肢仍是棉软无力。寒毒冻凝的筋骨血髓,刚吃药力真气融化,知觉初复,本应痛不可当,幸仗灵药定痛;又当目注心上人,心醉神迷、万虑旨志之际,重创奇痛已止,渐入愈境,一点小酸痛,自不留意。不过无甚动作还可,这一想伸手,结局手未抬起,反因真力渐渐局部复原,不能匀贯全身,力用得又猛,伤处受了强烈震撼;两臂骨宛如寸寸断裂,奇痛难禁,几乎疼量过去。

    孙毓桐原因真气度入以后,鬃觉对方所受寒毒,不如预想之重。又看出对方痴看自己,目光隐蕴无限热情,愁苦之容已消,分明先前有些作伪。自己志切救人,竟忘顾忌;虽是神仙中人,也不禁有些羞悔。方自作色微愠,想要开口;猛瞥见孙同康面容惨变,头上冷汗直冒,往后便倒。心肠一软,由不得伸手抢护,轻轻扶令就枕。

    仓卒中,孙毓桐并未看出用力所致;只当三生爱侣,劫后重逢,相爱太切。因还不知前生底细,把自己视若天人;只管爱极,不敢稍为表现;及见自己不避嫌疑,以口度气,自更情动于中,不免遐思。后再猛一作色撤退,只当心思已被看破;惟恐就此决绝,忧急过甚,血脉偿张,激发伤痛所致。如非屡世恩爱缠绵,宁舍天仙位业,不愿夫妻分离,也不会有今生遇合。不过这一世,自己转劫较早,修为已有根底;意欲将此夙世情缘割断,各修上乘功果,早证仙业,今其早日入山拜师,勿再留连牵绊。偏生定数难移,反累他受此苦难。自己不践夙约,他并不知就里,如何怪人?同时又见痛楚之状,越生怜惜,便安慰道:

    “韩仙子灵丹神效,经我真气助化寒毒;你又根骨深厚,按理痛冷当止。适忽剧痛,想是有什么激动,一会必可复原,明早即能起坐行走。你我前生,本是同门至好;此次中毒亦由我而起,故此不避嫌疑相救。你却要安心静养,不可愁急。一切前因后果,日后自知,此时言动不得。少时我还有人来访,且闭目养神吧。”

    孙同康原因用力冒失,震动伤处,痛过一阵也就转好。加以药力得真气催动,灵效全发,痛已全止。见心上人这等温柔抚恳,并无见怪之意,反说彼此夙世同道至交;好生忻幸,感激欲泣。自觉已能出声说话,心说:“好姊姊,你不令说话无妨,怎叫我把眼闭上,连人也不令看?”方自寻思,孙毓桐说完,便自转身欲行。情不自禁,脱口低呼了声:“姊姊!”

    孙毓桐知他不舍己走,回眸佯愠道:“少时石、司二位姊妹必要来访。回时匆促,忘却已服灵丹;为了便于调治,将你安置在我房内。你听我话,静养安歇;改日与你长谈,就知我的心意了。”说时,粉面微又一红,立即回身走出。

    孙同康见她回眸笑语,无限丰神,词意更是亲切,隐寓深情,由不得心又一荡。还想开口,忽见紫燕暗中摇手示意;随听远远破空之声,青萍赶了出去,知有人来,只得罢了。

    紫燕先住外楼去看了看,回向榻前,悄声说道:“师叔怎不知足?实不相瞒,我自那日初遇师叔,觉着就说事由我藉马夺宝而起,难怪来人,师父斥责我们也就够了,如何将来人接到家中下榻,如此厚待?心还不服;后听师父与司师叔争论,才知师叔与师父竟有好几世的渊源。便师父在此隐居,也为等候师叔转劫重逢,将那隐藏千年的另一面宝镜得到,使双镜合璧,同修仙业。

    “不过师父性情外和内刚,加以前两生为和师叔情分太厚,招来许多苦孽,终于先后兵解。意欲变计,请师叔独往峨嵋寻师,免稽正果。不料阴错阳差,为防师叔同往,斗法受伤,结局受伤更重。适见师父对师叔情形,病愈后必有话说。此事暗中又有六姑与石二师伯主持劝说,同修仙业大是有望。

    “本是三生旧侣,只要师叔发情止礼,不生世俗之念,日后必能与师父常在一起;如若言行失检,使师父心生疑忌,此次分手,便难再相见了。我是门人后辈,又蒙师父深恩教养,本来不应多口;只为六姑两次叮咛,说是定数如此,为想彼此都好,特意偷偷奉告。师叔真不可造次呢!”

    孙同康先听紫燕前半语言,自己与心上人,前两生不是夫妻也是同门至契,心方一喜;忽听后半警告之言,不知紫燕因石、司二女仙,力言乃师与孙同康三生情缘,彼此各有信誓;况如嵩山二老作主,事早前定。

    偏生孙毓桐转世在前,十岁便被一女仙收到门下,多年修为,功力巳深;又眷怀今生师门厚恩,意欲免却这段情缘,只与孙同康见上一面,应了妙一真人双镜合璧之言,便各奔前途,自修仙业。日后再往峨嵋,参拜前生师长,自消以前愿约;免在尘世多留一甲子,受上魔扰,还许贻误上乘功果。见孙同康应接受伤,果如司青璜之言,双方又都深清流露。紫燕表面泄机,实则是想:师父道心坚定,便师叔也极正直端谨;如能事前提醒勿生绮念,只与师父作个名色夫妻,合籍双修,同证上乘仙业,岂非绝妙?

    孙同康自然信以为真,暗忖对方必是为了前生夙契,才对我深情关爱;如因此生出妄念,就以前生情谊,不致绝交,也必轻视生忿。并且自己也是同道之人,照适才那等想法,岂非误人误己?心方警惕,猛又想到:朱、白二仙师既令我入川,如何又有“遇桐则止,眉顶双栖”等四句偈语留在石上?越想越怪,正自喜虑交集,忽听遥呼紫燕,似是司青璜的口音。紫燕低嘱道:“请师叔记住我的话,免致两误。六姑唤我,也许师父知道师叔往援,由我怂凭,还要受责呢!”说罢匆匆走出。

    孙同康思潮起伏了一阵,神倦欲眠,不觉昏沉睡去。隔了些时醒转,室中无人,觉着四肢动作自如,痛楚全消。试起身下床走了几步,均无异状,以为痊愈,心甚喜慰。隐闻前楼笑语之声,知道客尚未走,心中一动,打算寻去。暗付:“心上人为我伤重,才不避嫌疑相救;如知病愈,必要迁回原地,连这里也不能再住,如何与之亲近?不如装病在此,纵不能再亲玉肌,多承望她一点颜色,总可如愿。只是这等行诈,于理不合,如被看出,反而不美。”

    孙同康心方踌躇,猛又想起,此时必已天明,该是开读仙示时期。嵩山石上四句偈语,为何与仙人命速起身之言不符?自己与孙毓桐的渊源遇合,想必也有明示。想到这里,忙伸手采取那封贴胸密存的柬帖,已不知去向。

    这一急,真非同小可!一看室中,铲、剑、宝囊均经主人取下,连同宝镜放向榻旁玉几之上。他看长衣不见,床边却放着一身新衣;拿起一试,甚是称体,料是旧衣污损,以此相换。记得柬帖密藏内衣袋内,甚是珍秘;对敌前还曾取视,尚未失落,如何不见,难道有人取去?又觉不会。心方愁急,育萍忽然走进,笑道:”师叔大难得脱,实是可喜!现在六姑又来与师父在前楼叙谈,命我请师叔往见呢。”

    (下文有雪龙复归旧主、孙氏夫妻遭难好合、巧遇兽王彭勃、同隐洞天庄、五友结盟上峨嵋等绝妙惊险情节——编按:原书第二集完。)**蜀山剑侠传外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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