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枫是个不爱将心机表露出来的人,他不爱说多余的废话,从不做多余的事,因为多余相当于浪费,只有蠢材才会浪费;
他厌恶蠢材——屋子里很空,看不见舞宁,只有两个丫鬟在叠着床铺;
她们看见慕枫的身影都露出吃惊之色,急忙跪地行礼道:“参见主人。”
他看了看房间四周空无一人,迅速问道:“舞姑娘呢?”
两个丫头迟疑了片刻,终于战战兢兢道:“回主人,舞姑娘一大早就出去了。”
“去何处了?”
“奴、奴婢不知。”
慕枫向来不喜欢没用的人,尤其是没有的下人,他重重的打在其中一个婢女的头上,那女人当场血流遍地的倒了过去,他对着另外一个婢女警告:“不知道的人就该死。”
他是生气了,这些日子以来他对舞宁的关心与呵护难道就唤不回她的一丁点感动?作为一个男人,他更多的是不愿意去接受;
他害怕她不见,因为他昨夜做了一个极为沮丧的梦,他梦见她走了,从此之后一去不回。
所以他一大早到处去找,不可思议的是,她真的消失了,在他的重重防守之中消失不见了,他着急了,生平第一次如此焦躁不安,他喊着,仿佛要将所有的压抑都喊出来一样:
“去找,无论天涯海角也要把人给我找到。”
他的命令等于是一切,无论对与错,好与坏,只要他的命令一出口,所有的人都必须开始动起来,就算将整个江湖翻上一遍,他们都必须将人找到;
——穿花峡蝶深深见,点水蜻蜓款款飞;
舞宁走了,没有留下一张字条、一句话、甚至一点痕迹,因为她一直不觉得有这个必要,她自诩是蝴蝶来去款款,这些日子她想通了,也想明白了,她不需要尹孤魂死,她要他活着,好好的活着。
只有他活着才能好好的爱自己。
但她并不知道他现在在哪里,唯有回趟家,她真的,真的许久没有见过舞刑了。
不知不觉间。
秋天的气息已经越来越重了,落叶掉的也更多了,这个季节总是容易勾起人的感伤情怀;
往日蝶舞纷飞的蝶舞山庄如今看来也是一片的萧然;
舞刑不是一个喜欢凭空感怀的人,但最近,他总是喜欢坐在湖边呆呆的望着远方,没有人知道他在想什么,下人们只知道他在收到一个陌生人送来的发簪之后便变成了这个样子;
他是个武功很高的人,警惕性也异常的高,可今天,他却连舞宁悄悄的来到身后都不知道;
直到舞宁轻轻的唤了声:“大哥。”
他才神色匆匆的回过头来,并且露出了笑意与激动:“妹妹!你终于回来了。”
舞宁浅笑着回答:“是,我回来了。”
舞刑打从心底里高兴。
这阵子,他总会为了他打了她那一巴掌而内疚、而自责,现在看见舞宁平安的回来,他就像是个父亲一样的高兴,跑过去搂住她,那毕竟是他从小到大相依为命的妹妹,他有的只有疼爱。
“对不起,哥那天不是故意的。不走了,以后就算天塌下来哥哥也会保护你,不会再叫你受到半点委屈了。”
舞宁因为这些温暖亲切的话语而湿润的眼眶,她无法去恨自己的家人,正如同她渴望迫切的回家感受他的关怀一样,就算天塌下来,她还有哥哥,她唯一的亲人。
她也同样用力的抱住他,就像抱住一棵救命稻草一样:
“哥,对不起我以后再也不会离家出走了,再也不离开哥哥了。”
感伤过之后,两人又都笑了:
“这些日子你没回家,人都瘦了。”说罢,舞刑急忙唤着玉嫂“赶快去给小姐准备饭菜。”
“哥,我不饿。”舞宁急忙打断了他的话“我没有胃口。”
“是不是还因为尹孤魂那个混账,哥一定会给你出气。”
“不,没有,我只是……”风吹乱了她的长发,湖中碧波荡漾,反射出一道道的湖光,映在她的脸上,舞宁叶眉微皱;
舞刑问道:“只是什么?”
“只是感情的事真的很复杂,有的人你喜欢他,他不喜欢你;有的人他喜欢你,你却无法喜欢他。”
舞刑听她此话不禁愣了片刻,不知如何作答;
片刻之后他看着手中的紫玉发簪,苦笑道:
“有的时候有选择未必是一件坏事,最起码还有个选择……”
选择,人毕竟是自私的,所有人都希望为自己找一个最好的选择,可是这选择无论选了那个都不是最好的。
她转过身看着舞刑手中的发簪,不由得浅笑道:
“莫非哥哥是有了喜欢的女孩子才会发出这般感慨?”
“此话怎讲?”
“从小到大,你从未玩弄过女子之物。”
舞刑低头看着手中之物,不禁浅笑道:“我到从来没想过,只是觉得她并非一般女子才送了这件礼物给她,谁知道,她又把它给还了回来。”
“这女子才华出众?”
“她不太会舞文弄墨。”
“那么是才貌双全?”
“她很漂亮。”
“那哥哥喜欢她什么?”
“我不知道,我与她没见过几次,甚至不算了解,可每次见面她都会做出让我惊讶的事。”
“惊讶?哥哥见过的女子何其之多,但特别照顾的人却姓严的那个女人,能让人惊讶的女子莫非就是那个女人,哥哥喜欢她?”
“不,我只是不知道这种感情到底是什么,而且,她并没有与尹孤魂怎样,她曾亲口告诉我她并不是他的妾。”
“她说的你全信?”
“你不信?”
“那么她现在在哪里?”
舞宁的质问让舞刑眼中出现了片刻的闪烁,不想这么说,可这确是事实:
“她走了。”一去不回头,而且还将紫玉发簪还了回来,这意味着什么他不是不知道,只是不愿意去多想;
舞宁冷哼了一声,道:“那个女人抢走了我的丈夫,她怎么还有机会成为我的嫂子。可笑;哥哥,你应该清醒点了;”
清冷的女子之声落下,不肯沾染任何苟同之意,紧跟着脚步之声迭起,她将背影转离;任由男子异样的目光随意投射;
舞刑望着妹妹的背影,握紧了手中的紫玉发簪,再次露出了复杂的愁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