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客栈,赵玉姬感觉到气氛很压抑,识相地不顾淼夕哀求的目光,拉着莲华上楼了,淼夕惟有在万般无奈之下被春兰和唐瑞拖到客栈的一个角落里进行三方会谈。
“好嘛,我知道我不该私自外出,可是事关人家姑娘的清白,我不能见死不救...”淼夕认真和两人分析利弊。
“公子,你要救人我们懂,但是你不该亲自去,你知道看见你站在那一堆人里的时候我们有多担心吗?要是你成了杀人犯被官府通缉,我...我也不想活了。”春兰说着伏到桌上痛哭。
“春兰,哎,你别哭嘛,我知道错了还不行吗?”淼夕乖乖把责任往自己身上揽,要不揽他们也会排到她身上的,还不如坦白从宽,“唐瑞,你说今晚有事和我说,是什么事?”
“你还知道我今晚有事和你说,我还以为你贵人多忘事早把小弟给忘了呢。”唐瑞冷哼一声,还在气头上。
淼夕在心中暗暗叫苦:“唐瑞,唐公子,唐少爷,我知道是我错了,你大人有大量就原谅我吧,我发誓下次不会了,你们放过我吧。”
在淼夕端茶倒水,磨了半个时辰的嘴皮子之后,两人的态度总算松动了,反正淼夕的状况也不是一两天的事了,她能有自觉就算不错了,原谅她吧。
“公子,答应春兰,下次不管你要去做什么,都请把我带上吧,你一个人真让人不放心啊。”
“这大概不可能了。”一个苍老的声音打住了淼夕的回话,“她没办法带着你了。”
唐瑞一见来人,面露喜色,正身对老人作揖:“宇文前辈。”
“唐瑞,我答应你的提议,小丫鬟,你家公子不能带着你了。”老人拄着拐杖走到淼夕旁边,唐瑞亲自给他端了椅子,“小伙子,我是宇文涟,我答应收你为徒。”
“哦?”淼夕把疑惑的目光抛给唐瑞。
唐瑞干咳一声:“前几日你说要做偷,正好宇文前辈要收徒,我便去向宇文前辈体了你的名,宇文前辈是天下第一神偷,如果他答应收你为徒,你定能偷遍天下。”
哦,原来是神偷啊,名号是很酷啦,可是,你确定一个双鬓斑白,牙齿松动,皱纹如沟壑,两手似鸟爪,步下随时颠,身体风吹倒...的老头确实能教她吗?淼夕非常怀疑眼前老人的能力,突然,淼夕看向他的眼睛,目光虽然涣散,但淼夕感觉是在深潭上蒙了层纱布,故意让人误解其中的深邃。
“咳...淼夕,赶快拜师啊。”唐瑞在一边悄悄拉着淼夕的衣服,就怕淼夕这样失神下去惹了宇文涟不悦。
淼夕突然一个击掌,大叫一声:“是你!”
“什么?淼夕(公子)你别再说胡话了,快拜师吧。”
唐瑞和春兰还以为淼夕又要生什么事端了,连忙拉住淼夕的手催促,宇文涟却含笑地看着淼夕。
“不是啦,我认得他的,他就是在庙会里把我叫走的人。”
“公子,你又认错人了,你在庙会遇到的公子叫安子夏,他是个二十出头的公子,公子你别再乱说了。”春兰可急了,自家小姐不会记人的习惯可别让神偷前辈生气啊。
“可是,在庙会遇到的那个人名字好象和现在的不同,容貌我忘了,但那双和年龄不符合的眼睛给我的印象很深刻,眼睛是人的灵魂之窗,应该不会有错的,他就是庙会遇到那个人嘛,对不对,神偷?”终于知道有一个合适的称呼了。
“呵呵,你的思想确实与众不同,昨天才参加完庙会,还那么激烈地打了一场,你居然也能把人忘了,眼睛是灵魂之窗吗?形容得很好,你过关了,哈哈哈。”唐瑞和春兰的错愕中,宇文涟放声大笑,“唐瑞,紫淼夕的眼光比你好,当年你见了我五次才认出我,她只用了一次,你可给我找了个好徒弟。”
“刚才是前辈的...”
“没错,是我的考验,要当神偷就要有分辨真假的目光,她的眼光很好,昨天我特地把庙会的花偷走,等她在庙会转了一圈特地接近询问,她居然能说出八成以上,除了观察力外还有见识也在人之上,轻功是我生平所见最高的,还有在危急关头能察觉我的杀气,有出手毫不保留,连我也差点中了她的杀招,她是除了我的师傅外第一个能让我受伤的人,虽然是我轻敌在前,但她的武艺也确实高,她是我见的人中最有资质的。”还有她的演技也很好,连阅人无数的唐瑞都没识破她的伪装。
淼夕也点点头:“我就说嘛,你果然是昨天在庙会的人,谢谢夸奖哦。”
“我还有点疑问想和你单独谈谈。”宇文涟特别强调了“单独”两个字,分明是提醒唐瑞和春兰别听,“跟我来吧。”
说罢,宇文涟再次不等人回答就运起轻功窜出客栈,淼夕却没有跟去,而是看着春兰和唐瑞。
“你怎么不和前辈出去?”
“你们说过我不能单独外出的。”
唐瑞和春兰无力地扶着桌子,天下第一神偷叫人出去,她居然还在想这些无聊的事:“快去快去啊,别让前辈久等了,还有,记住他叫宇文涟,要叫宇文前辈懂不懂?”
“你们不跟来吗?”
“前辈都说要和你‘单独’谈了,你就快去吧,我们在这里等你回来。”
“哦,那我去了,回头你们不许生气哦。”
“快去啊!”什么时候了她还有空在这里蘑菇,唐瑞和春兰真想把淼夕一脚踹到宇文涟面前去。
被他们吼怕了,淼夕终于运起轻功追着宇文涟去。
跑了老半天,甚至越出了城门(本来上不去,但旁边刚好有棵高树能借力),宇文涟终于在一间清雅的小楼阁面前停下,楼阁建得真是地方,在荒芜人烟的森林里,真是“前不见古人,后不见来者”,别误会,不是说建的立意新奇,纯粹是形容这里的视觉环境,前面没人住,后面也没人住,整个森林就它一栋房子。
宇文涟领着淼夕走进里面,亲自泡了杯茶给淼夕,淼夕也觉得口渴,端起便喝。
“你不怕我在茶里下药吗?”宇文涟不高兴她这么没警觉性。
“你会这么无聊吗?找我来就是想给我喝杯下药的茶?”淼夕白了他一眼,要他真下药简直是糟蹋了这么好的茶。
“你果然与众不同,我这里没人,你不用再伪装了,昨天摸你的手脉时我就知道那是女人的手脉,而且你打地痞的手法可不留情呐,还有你昨晚对我的最后一招,杀气很重,你这面具可太薄了。”
“哦,他们是你叫去的?我也猜地痞不会这么巧同时出现一群,还都是精壮型的,你自己不也装得很辛苦吗,不管是昨晚还是今天,和你的真实不合哦,你不是二十出头的年轻,也没有老到掉牙吧?”
“你还不是,明明看得透彻,却装着什么都不懂,不管是关心着你的唐瑞还是和你日夜相处的丫鬟,他们都把你当成迷糊虫呢。”
“我只是初到江湖,人生地不熟,问的问题多了点,他们觉得我无知我也没办法,既然人家那么想,我当然不能太精明打击他们心目中我的形象啊,要知道天才总是招人妒,白痴才是得人疼嘛。话说回来你也一样,全江湖的人怕都被你这老态龙锺的打扮给诓了,你是故意的。”
“你难道是无意的吗?”
两人对视一下,同时笑了,大家都是披着伪装的。
宇文涟收住笑容:“唐瑞毕竟是我故人之子,你接近他是为了什么?”
淼夕玩弄着手里的杯子:“实话告诉你也无妨,我需要他带路,我刚才已经说了,我初到江湖,人生地不熟,一开始我倒没有特别在乎他,是他自己邀请我跟他同行的。”
“你知道他对你的感情吗?”
“知道。”
淼夕毕竟不是不懂情爱的豆蔻少女,从那次她不小心被门槛拌到,唐瑞扶她时,唐瑞突然加速的心跳,淼夕就知道唐瑞的情绪发展了,所以她才以白天睡觉躲避与唐瑞的接触,墨羽的情况也是一样,一旦和墨羽回了安玖城,难保墨羽不会对她表白,从第一次墨羽把剑架到她脖子的时候,她就知道墨羽是个双手染过血的人,虽然后来墨羽尽量表现得温柔,但淼夕还是察觉了,他是个不择手段的人,而且他很有钱甚至很有权,淼夕直觉不能他接触太多,所以她选择逃跑。
“那你打算怎么办?”
“如果能和他保持现在似友非友的关系是最好的,只要大家都不说破,对谁都好,唐瑞总有一天必须为了他的家业而娶妻生子,然后他也会把我淡忘,如果真到说破那一天,我就会消失。”
“虽然我不认为你适合他,但唐瑞毕竟是个出色的男子,你当真不会动心?”
“我想是不会,我并不打算和任何男人有牵连。”
“你错了,你不是不打算和男人有牵连,你是不打算和任何人有牵连,而且我觉得你也和我有一样的伪装,你不是十多岁的女孩。”
“你可以这样猜,但我不会告诉你任何事,年龄可是女人的秘密,尤其是打算和你学习做偷的现在。”自从在怜的口中知道自己可以长生,淼夕就打定主意只为自己而活,普通人生命有限,迟早会死在她面前,对他们存在感情只会给自己增添无谓的压力,还不如都无视。
“我也同样不会告诉你我的事,但你是我的徒弟,有困难我会帮你。”小偷如果让人知道了过往等于拿下面纱曝露在人前,他就不再是小偷了,这些话也是对淼夕的承诺,神偷当然不会把自己徒弟的事说出去。
两人再次笑了,淼夕端起茶水,和宇文涟对敬碰杯喝下。
宇文涟忽然想到一件事:“淼夕,你现在记住我的名字了吗?”
“...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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