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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因为担心乌斯坚科自己回营房不安全,和他商量好了后续工作的时候之后,我还专门把他送了回去,不过一路上倒是没有碰到什么巡夜的士兵,一切都还算顺利。

    或许是因为摆平了乌斯坚科的事情,我的心情很愉快,回到营房之后,重新坐到那闪烁不定的灯光下时,我只感觉像是被老马同志附身了一样,才思泉涌、灵感不绝。

    “要创造科学的社会主义,就必须领导科学,就必须用科学知识武装起来,并善于深刻地研究历史发展的法则。而工人阶级,当他还是工人阶级时,是不能领导科学,推进科学并科学地研究历史法则的。”

    用斯大林同志在《略论党内意见分歧》一文中所说的一段话领起全文,先系统歌颂一番前几个五年计划中国家所取得的社会主义文化建设成就,其中也不忘剖析斯大林同志的指示精神对每一番成就的指导性作用。而后,再分条逐项的总结、论述一下斯大林同志对社会主义文化建设的每一项建议、指示的关键性作用以及我从其中领会到的感悟。最后,在将成绩与未来的计划结合起来,阐述一下文化建设与道德建设两者同等重要的原因,并在其中加入“社会主义精神文明建设”这个合二为一的全新概念。

    当然,本着成绩归于领导、荣誉归于集体的精神,我必须非常隐晦、自然的在文章里,将“社会主义精神文明建设”这个新概念,归为对斯大林同志各次讲话精神的深刻领会。通俗的解释,就是这个词不是我发明创造的,而是我通过对斯大林同志讲话精神的深入学习、认真探讨“领悟”到的。

    再进一步解释,那就是这个新概念是斯大林同志提出来的,只是他老人家没有明确的把这个词说出来,我只是抓住了他老人家深邃智慧的一缕尾光,才能替他把这个话说出来。至于说为什么之前别人没有领会到这个词,偏偏是我领会到了?这个问题我绝对不会去讨论,谁看了文章谁自己去理解。

    说实话,原本没想把这篇试水的文章写得太长,但一写起来就发现收不住笔了,我似乎从这类写作中找到了自己的乐趣,发现了体现自己价值的方向。一笔在手,马、恩、列、斯统统附身,整篇文章洋洋洒洒的写了26页,其中仅仅引用列宁同志的话就有14处,引用斯大林同志的教导则有21处,几乎每页都有一句了。我敢说,这篇文章要是落到斯大林同志的手里,有些引用的句子,他自己都不一定知道是哪来的。

    整篇文章写完,我又仔细的从头到尾通读两遍,等感觉没有什么错误的时候,抬头看看,才发现天光已然大亮,一整夜的时间就那么悄无声息的过去了。

    乌斯娅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起来了,她就在我身后的炭盆边上,光着屁股蹲在那个大澡盆里清洗身子——劳动营里住过的女人,似乎全都不知道什么叫做羞耻了,这家伙,她难道就不怕有人闯进来吗?

    整理着手上的稿子,按照一页一页的顺序排列好,在最后一页上缀上我的名字:弗拉斯·达维多维奇·恰普林,再加上一个化名:尼古拉·达维多维奇——投稿是必须要缀上真实姓名的,不然会招惹不必要的麻烦,至于说为什么还要用上化名,主要原因就是“弗拉斯”这个名字不符合布尔什维主义的精神,它来源于传说中牛的保护神。再有,“弗拉斯”这个名字同“弗拉季”读音相近,而弗拉季则是“控制”的意思,比如符拉迪沃斯托克,弗拉季高加索,就分别是控制东方和控制高加索的意思。用这样一个名字,给人的观感不太好。

    你说我容易吗?投个稿都得这么殚精竭虑的,几乎要把所有需要规避的地方都考虑到。

    把最后这一点工作收尾,我取过一个大信封,写好邮递单位,封死封口,然后深吸一口气,将整个信封连同里面的稿件使劲团成一团,再用力揉搓一番。

    这是个最简单的做旧手法,牛皮纸的信封经过这一番揉搓,再展开的时候,就显得非常邋遢了。经过这么一番加工,我再看看布满皱褶的信封,满意的点了点头。

    之所以要把信封弄得都是皱褶,自然也是有原因的,我要让看到这份稿件的人产生一个第一印象:这份稿子是我犹豫再三之后才投出去的,也就是说,在投稿的时候,我没有任何信心。没有信心自然就没有野心,至少野心不会很强大,在惯性思维的支配下,一般人都会这么考虑的。

    等我把一切都弄好,再转过身的时候,乌斯娅已经擦完了身子,正背对着我,用一块干毛巾擦拭身上的水渍,那窈窕且线条毕露的背影,令人看了禁不住心跳减速。

    我把信封揣进怀里,悄无声息的走过去,从背后拥著她,一只手穿过她腋下,探到前面,握住她浑圆且弹性十足的一团乳肉,一面轻轻揉搓的着,一边亲吻着她的脖颈,说道:“我先去一趟阿基姆那里,你记得动作快一点,一会叫上加莉娜她们,哦,还有乌斯坚科,到营区广场等我。”

    乌斯娅扭过头,欢喜的看我一眼,而后凑过性感的小嘴,在我脸上亲吻一口,轻声嗯了一下。

    我之前就答应今天带她们去新的工作单位看看,也就是所谓的“通用物资供需站”,别看是个刚刚成立的闲散部门,除了我之外连一个单位员工都没有,但正常的办公地点还是有的,就在离劳动营不到两公里的奥赫塔河河弯码头边上,一栋帝俄时期的二层独立建筑。

    楼是破旧的危楼,我去看过,里面也没有什么办公设施,就连桌椅板凳这些东西,都是我托阿基姆帮着搜罗的,市政管理部门除了给安排了一栋小楼、挂了个单位牌子之外,就什么也不管了。另外,人员编制上,上级单位似乎也没有给我增员的意思,我就是个光杆司令,从一开始就是这样的,我甚至怀疑这个工作就是安德烈凭着手上的职权专门为我安置的,目的就是让我在这里混吃等死。

    既然是个小部门的领导,不管这个部门多么的清闲,我总能找两个人来帮忙的,尤其是还不用给这些帮忙的人支付工资。

    我已经跟阿基姆和阿尔谢尼打过招呼,从劳动营借几个犯人过来帮忙,对于这两个通泰里劳动营的土皇帝来说,这点小事当然不在话下。可对于乌斯娅她们来说,这份工作却是之前想都不敢想的奢望。

    离开自己的营房,我径直去了阿尔谢尼的营房,把那份投稿的信件交给他,拜托他帮我转递到邮政电报局,顺便也将借用犯人的名单和申请交给他,以便由他备档。

    阿尔谢尼办事很痛快,对我一次借用五六个烦人的事,他一句话都没问,反倒跟我谈起了搬家的事。按照他的说法,我的住房上面已经批下来了,这两天他会做一些准备,直接和他的家人搬过去,至于他房子里的那些家居用品,都会给我留下来,算是对我的一点点报答。

    我也没跟他客气,类似这样的小恩小惠,直接接受是很好的,有利于增进彼此间的感情。

    从阿尔谢尼那里出来,我又去了趟阿基姆的住处,没别的事,就是跟他打声招呼。

    等把该办的事情都办完,我再次来到营房广场的时候,乌斯娅她们一伙人已经等在那里了。

    看到我出现,原本和女儿玛特辽娜呆在一起的玛莎立刻飞快的奔过来,挂着一脸令人恶心的谄媚笑容,又是夸我今天的穿着得体,又是告诉我她女儿昨天提了几次我的名字。说实话,这个女人长的还是很不错的,玛特辽娜的美貌就是遗传了她的基因。或许是因为和她女儿一样跳芭蕾舞的缘故,如今年近四旬,体态却没有像大多数斯拉夫裔中年妇女那样发胖变型,反倒是仍旧保持的窈窕有致,说她是个标准的貌美熟妇半点都不夸张。

    同样的职业,同样的美貌,但与她女儿玛特辽娜的高傲相反,玛莎简直就是个标准的下贱货,她的身上似乎是集中女性所有的缺点:怯懦、虚荣、寡廉鲜耻……

    如今的玛莎是真的想要把她女儿推销给我,不为别的,就因为我有能力让她免做那些危险的工作,也有能力让她吃饱、穿暖,在劳动营里过上高人一等的生活。她跟加莉娜还不一样,加莉娜是个有野心的女人,出卖的也只是自己,而她,她的志向只是那么点可怜的玩意,却乐得为了那么点玩意出卖一切。

    知道嘛,我喜欢与人接触,与各种各样的人接触,不管是伟光正型的人物,还是下三滥型的角色,都能让我在接触中受到一些感悟,学到一些做人的道理——不要认为下三滥式的人身上没有优点,就像玛莎,至少她的生存适应能力比大多数人都强,而对于一个人来说,生存难道不是第一位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