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过来的这两个人,一个身材瘦小,留着山羊胡,眨动着小三角眼睛,让人一看就联想到他是一个精明的人。这个人不是别人,正是刁梅生。刁梅生不是在医院监护那记者的尸体吗?怎么会跑到这里来?这还不算什么,跟随刁梅生在一起的青年中等身材,相貌俊朗,脸上却没有任何的表情,冰冷冷的。只是看上一眼,就忍不住让人打冷颤。
这个青年,李天羽也认识,而且印象还相当的深刻,因为他就是唐寅手下四大助手之一的玄武。单独看到他们中的任何一人,都没有什么,关键是这两个人走到一起,不能不让人浮想联翩。不管怎么说,李天羽和唐寅也算是对立的两个人,再加上戴梦遥的关系,他们两个已然是是同水火。他们两个虽然没有照面,但是暗地中已经交手了几个回合。
如今,看着走在一起的刁梅生和小武,李天羽真的怀疑戴爷的事情都是唐寅一手策划的,这不无不可能。要知道,唐寅的父亲和戴爷不但是战友,还救过戴爷一命。就是因为这个关系,戴爷才决定将女儿梦瑶嫁给唐寅。却谁知道,这个唐寅性情孤傲,一年到头都不来看望戴爷和戴梦遥几次,而且每次还不过几个小时。这样飞扬跋扈、一手遮天的戴爷相当的气愤,心下狠,坚决不能让戴梦遥嫁给唐寅。
不过,唐寅是南方生意场上的龙头,戴爷也不想招惹他,所以才一力地促成戴梦遥和李天羽的婚事。由李天羽来对抗唐寅,他还怕什么?这件事情已经传得沸沸扬扬,唐寅要是不知道,那就奇怪了。
毕竟每个人都是好脸面的,唐寅气愤不过,针对戴爷用了一些手段,也是相当有可能的。还有更重要的一点,那就是戴爷在南丰市势力雄厚,又全力支持李天羽,唐寅想要扳倒李天羽,必然是要先扳倒戴爷。衡量了一下,李天羽愈觉得唐寅在暗中下手的可能性比较大。
他的心中想着,刁梅生和小武已经走到了会议室的门口。他们两个没有说什么,径直走进了会议室。李天羽有些莫名其妙,忙从花丛中窜出来,也跟着溜了进去。
此时的会议室,已经是沸沸扬扬的,热闹非凡。戴爷站在主席台上,高谈阔论,将怎么侦查出黑龙会的人和越南帮的人勾结,怎么在南丰市贩卖毒品的事情全都说了出来。所谓的枪击案件,其实是为了南丰市人民的安定,戴爷不后悔干出这样的事情。杀人犯法,难道警察杀毒枭也犯法吗?当时的场面,有附近的村民为证,黑龙会和越南帮的人长枪短枪,武器精良,已经打伤了戴爷唯一的女儿,还伤了几个民警,戴爷这么做,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谁知道,那帮穷凶极恶的歹徒们,会不会用武器杀伤村民?难道非要等到村民伤亡了,他们民警才动用火力?
戴爷越说越激动,越说越是愤慨,朗声道:“如果有人认为我这件事情干的不对,想要我戴爷的得到惩罚,我没有话说。即便以后我成为了一名普通的市民,我再遇到为非作歹的人,我也决不手软,哪怕是奉献我自己的生命,能换来市民的安宁,我也在所不辞。”
这番话说的是慷慨激昂,理直气壮,赢得了大片的喝彩和同情声。
宋治文站起身子,点头道:“我们省专案小组在半个月前接到一封匿名信,列数了戴局长的十几条罪状。我们专案小组自然不敢大意,连夜就赶到了南丰市,按照匿名信上的罪状展开了调查。让我们感到欣慰的是,上面的罪状都是子虚乌有,戴局长根本就不是那样的人。我想,在南丰市肯定是有人嫉妒戴局长的为人,想要恶语中伤他。在这里,我要对那个写匿名信的人说一句话,做事就应该敢作敢当,既然连名字都不敢留,还搞什么乱七八糟的猫腻?哼!我们专案小组的人力挺戴局长。”
“是!我们力挺戴局长。”专案小组的其他几人也都是纷纷附和。
这下,引起了在场众多媒体的一片哗然,他们怎么也没有想到会是这样的一番情况。毕竟,他们都是当记者的,也有人不服气,认为是戴爷串通了专案小组,才说出的那番话,掩盖了事实的真相。
这一切全都被王斌和徐亚慧看在眼中,既然媒体记者们没有人敢站起来,王斌猛地站起了身子,大声道:“戴局长,作为南丰市南丰晚报的记者,我想问你一句话,就枪击案件,你说是日本的黑龙会和越南帮勾结,贩卖毒品,可有证据吗?现在这社会,有证据才能说明一切。如果我们媒体们看到证据,我们就相信枪击案件,是戴局长尽到了一名人民公仆的责任。如果没有证据,请恕我们媒体们不敢苟同,希望戴局长也要给我们一个交代!”
“对,我们媒体要证据!”有些事情就是这样,没有人敢冒头的时候,都不敢说什么。当有人言了,顿时就纷纷响应。媒体们支持王斌,是因为王斌点中了问题的关键,说出了大家的心声。
戴爷没有说什么,而是将目光落到了王振东的身上。
王振东一点儿都不客气,冷冷道:“你们媒体们尽是没事找事,跟你们在这里召开媒体布会,就是浪费我们民警们的时间。有这个时间,我们大可将黑龙会和越南帮的事情继续追查下去,可是如今呢?我们民警们封锁了南丰市通往外地的国道和高公路,车站、机场,要是因为你们耽误时间,让漏网之鱼逃脱掉,我们还有何脸面面对南丰市市民?请你们不要再无理取闹。”
媒体记者们听王振东这么一说,都认为是王振东理亏,抓到把柄自然不肯就这么放过,大有一种打破沙锅问到底的架势,纷纷叫嚷着,要证据。
王振东一巴掌拍在了桌子上,怒道:“我相信你们媒体们说话不要跟放p似的,我豁出去了,就算是浪费时间,也要给你们看看证据。来人,把证据带上来。”随着王振东的声音,阮志兴和几个越南帮的人全都被扣押了上来,他们身上沾满了已经干巴巴的血迹,头乱糟糟,手腕扣着手铐,脚踝扣着脚镣,看上去有几分潦倒。但是,他们的眼神却是恶狠狠的,散着邪枭的光芒,让人看上一眼,就有一一种不寒而栗的感觉。
媒体记者们竟然不敢去直视阮志兴等人,只能是靠调整摄像机来掩饰内心的惶恐。他们当然不知道,这是在演戏给他们看的。李天羽已经说服了阮志兴等人来配合戴爷的工作,即便是他们被抓进监狱,等到这边的事情一了,将他们再放出来也没有人知道。毕竟戴爷在南丰市是一手遮天,横行黑白两道的扛把子。
戴爷走到他们的面前,淡淡道:“说说,你们是怎么和黑龙会的人勾结,贩卖毒品的?”
“呸!”阮志兴吐出来的唾液中夹杂着血水,喷到了戴爷的身上。
戴爷微微一笑,轻轻将血水擦净,问道:“你们就是不说也没有用,我告诉你们,黑龙会的人已经全都被我们给干掉了。你们要是再不说,就是跟黑龙会的人同样的下场!”
阮志兴等人面色微变,却还是什么都不说。
戴爷能忍,可是王振东忍不住了,上前就要痛扁阮志兴等人一顿,让戴爷给拉住了,笑道:“他们不说,不等于他们就没有做,我们有你们和黑龙会交易的证据。”说着,戴爷从口袋中摸出来了一张沾染着血迹的纸张,还没等开口说话,阮志兴就像是野兽般疯狂地扑了上来,想要将戴爷手中的纸张给抢夺下来。当然不能让阮志兴得逞,站在他身后的几个民警狠狠地扣着他的手臂,他只是挣扎着,想动弹都困难。
阮志兴双目充血,大口地喘着粗气,咆哮道:“将纸还给我,还给我……”
戴爷道:“还给你也行,只要将你们越南帮和日本黑龙会勾结卖毒品的事情说出来,我可以考虑给你们申请减轻刑罚。如果再协助我们民警的工作,那就是戴罪立功!”
阮志兴的脸上阴晴变幻,好一阵才软弱无力地道:“好,好,我说!我们越南帮和金三角一直有着毒品生意来往,可是一个地方的市场毕竟有限,我们也在想着销路的问题。就在这个时候,日本黑龙会的人找到我们,跟我们说来南丰市,跟他们一起搞毒品生意。我们权衡再三,还是带了十斤毒品来到南丰市探下市场。可谁知,我们刚刚和黑龙会的人接上头,就被南丰市的警方给盯上了,于是就有了那场枪战,我们输了,无话可说。你们中国警方太厉害,我输的心服口服。”
话说完了几秒钟,媒体记者们的神志,都没有从阮志兴的话语中恢复过来。看来,是真的冤枉了人家戴局长,这次枪击案件,分明就是大功劳一件啊!南丰市电视台的徐亚慧站起身子,率先鼓掌,大声道:“我们感谢戴局长给我们带来一个和谐安定的社会!真是对不起,我们的胡乱猜想。”
“哗哗……”掌声雷动,每个人都为戴爷欢呼。这样的场面,戴爷做梦都没有想到,看了看手中胡乱写着一歌词、沾染着血迹的纸张,他是由衷地佩服李天羽,厉害,真厉害,就是这么一张没用的废纸,都让媒体记者们的心来了个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弯。他举目眺望人群,却没有看到李天羽的踪影。
李天羽真的在人群中,只不过是他整个人都蜷缩了起来,偷偷窥视着坐在前方不远处的刁梅生和小武。李天羽当然不怕废纸是假的,再怎么说,那都是重要的“证据”,媒体记者们只有在远处眼睁睁看着的份儿,他们根本就没有权力去一看废纸上面的内容。
台上生的事情,李天羽是在听着,但是他更关注的是刁梅生和小武脸色的变化。果然,当听到阮志兴说出来事情的经过,媒体记者们为戴爷热烈欢呼的时候,刁梅生和小武的脸色都变得要多难看就有多难看。小武的面色本来就阴冷,此刻变得更加的冷酷,看着就像是掉进了冰窖似的,浑身战栗。只有刁梅生,反应更是激烈,双拳紧握,口中嘟囔着什么,连坐都有些坐不住了。
李天羽眯着眼睛,嘴角泛起了丝丝的冷笑。
枪击案件非但没有给戴爷带来麻烦,反而被轻而易举地解决掉了,还得到了媒体记者们的热烈的欢呼。差不多过去了十来分钟,众人高昂的情绪才稍微平静了一些。这时,徐亚慧又站了起来,大声道:“我是南丰市电视台记者亚慧,对于戴局长不顾个人安危,拯救南丰市市民的安全,我个人深感佩服。现在,我想问一个问题,都说戴局长开车撞伤了一名记者,然后立即就将那名记者送往了医院,最终抢救无效死亡。戴局长,怎么解释这个事件?”
戴爷神情有些沮丧,悲痛道:“先,我为那名记者的死感到惋惜,这么一个大好的青年失去了性命。当时,我唯一的女儿身受枪伤,作为父亲的我只是想着送请她去医院,可谁知那记者在我开车的刹那,窜到了车前。一时躲闪不及,将他给撞伤了,我立即就将他送往了医院,这是大家都知道的事情。现在,我就说一件大家不知道的事情,那记者在送往医院的途中是清醒的,根本就没有生命危险,而且在推进手术室之前都是正常的。当接到医生通知,说是伤者死亡的那一刻,我不敢相信这个事实是真的。”
“作为一名人民警察,我的第一反应就是控制住那记者的尸体,我们要进行尸检。下面,我来给大家看看尸检报告。”说着,戴爷将这份事件报告的复印件交给了台下的一名民警,那名民警转身将报告交给了徐亚慧。当然,这份尸检报告就是李天羽托付陈琳,从验尸官小张那里拷贝出来的资料。
尸检报告写的相当明确:伤者致死的原因不是撞伤,而是中毒。至于是什么毒,暂时还没有查出来,应该是新型的毒剂。伤者中毒之后,全身血管膨胀,爆裂毙命。这样的尸检报告,让媒体记者们又是一惊。
徐亚慧道:“我好像是有些明白了,那记者抢救无效死亡,是他人故意这么做来陷害戴局长的。不过,跟枪击案件一样,我们媒体记者们都希望看到证据,只有证据才能够让我们信服。”
戴爷再次坐到了椅子上,王振东大声道:“将市第一人民医院的院长和验尸官小张带上来!”这件事情本来就是院方的责任,他们想要隐瞒事实的真相,才对外界说是伤者被车撞死的。如今,证据确凿,他们再也无话可说,全都承认了错误。唯一让他们搞不明白的,那就是验尸报告严密保存,怎么就泄露出来了,还落到了戴局长的手中。
随后,王振东又让刁梅生上来,因为他保管着那记者的尸体,媒体们不信的话,可以当场叫人过来验尸。刁梅生略微有些犹豫,还是小武趴在刁梅生的耳边说了几句话,刁梅生才硬着头皮走到了台上,那记者是尸体放到了冰棺中冷藏着,现在就可以运送进来。
对于验尸这一块,宋治文等专案小组中,就有人是法医官。他亲自当着媒体们的面儿再次化验,跟尸检报告上面的内容完全一致。事到如今,枪击案件和撞伤记者、抢救无效死亡两大案件全部告破,跟戴爷没有任何的关系。
就在这个时候,从门外涌进来了几十个人,他们中有人是在校贫困大学生,有人是敬老院的孤寡老人,有环卫工人,有残疾人……这些人全都哭着喊着涌到了台前,每个人都哭诉着什么。戴爷走过来,亲切地跟着他们打招呼,他是受人诬陷,即便是当不了这个局长了,一定会为大家谋福利的。
这些人哭声更是激烈,甚至有两个老人竟然晕厥了过去。这一幕幕全都被媒体记者们拍摄了下来,再问才知道,这些都是戴爷担任市局局长这几年,默默资助的人。这么多的感人事迹,竟然都生在了戴局长的身上,而他们呢?对这样的一个好局长,竟然还调查,真是让人羞愧啊!
当然,这些贫困大学生和孤寡老人,就是李天羽让王振东找来的“群众演员”,实际上,他们都是戴爷的手下。李天羽也没有想到事情会有这么大的转变,由原来的调查戴爷,变成了歌颂戴爷。
就在这个时候,李天羽看到小武面色铁青地站起身子,要往出走。他忙给王振东打电话,让王振东过来阻截小武,戏耍他一番也好。这样的事情,王振东自然是乐此不疲,忙翻身从台上跳下来,在门口堵住了小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