倏的,大滴的雨水频密的打落下来,打在小迳旁边展开的木棉树叶上,迸射出哗哗的声响。
有些雨水透过树叶之间的间隙,落了下来,一滴滴停在唐优璇的黑发上,肩膀上,唐优璇一手提着裙摆,一手搭在头顶,加快脚步朝别墅走近。
她可不希望变成落汤鸡,这个时候要是有王子,也不会想伸手拯救一个被水淋的一塌糊涂,精致妆容全部糊掉的落难公主。
黑暗的别墅没有一丝动静,这个时间,所有家仆都早已回房休息,唐优璇迳自打开门,窗外突然闪过一簇灼亮的闪电,伴随着震耳的雷声,大雨倾刻而至。
被这恐怖的雷声吓的心里直冒汗的唐优璇,安抚的拍了拍心口,还好她走快,不然真要变成落汤鸡了。
快步穿过黑漆漆的大厅,步上二楼,整个二楼,也如楼下一般,没有一丝光亮,独余从姜晟睿房间门缝下传出的些许微亮的灯光吸引了她的注意力。
怯,姓姜的不等她,居然自己先跑回来了,亏得她还在那努力找理由原谅他,然后死守在宴会那边等他出现,结果他早就撇下她回来了。
什么嘛,一点绅士风度都没有,害她淋雨,这件事,她一定会好好回敬他的,要把他修理的很惨才行。
唐优璇黑瞳滴溜溜的转动,轻咬着唇,有些鬼精灵的模样,蹑手蹑脚的来到房门口,打算吓吓这个冷漠的木家伙。
细白如青葱的指,搭上门把,轻轻旋转,将门推开一条细缝——“嗯……晟睿……”
一丝似低喃的声音飘进她的耳里,唐优璇蹙眉,刚才那是女人的声音吗?
她好像听到了,怀疑的朝两边看了看,确定这是姜晟睿的房间没错,可他房里怎么会有女人的声音?
心里积压着紧张,强烈的心跳声清晰的传入耳中,狂跳的心脏震的唐优璇的手脚有些轻颤,深吁口气,再次倾耳细听房里的动静。
“嗯……”
仍旧是低不可闻的声音,这次,她甚至可以听到女人的喘息声,带着怀疑,她缓缓推开门,看向房内——昏暗的灯光,不太能看清房内的情形,只能隐约看到一个坐在床上的身影,长发倾泄,是个女人,而且根据她的剪影判断,她,没穿衣服。
意识到这一点,唐优璇沉重的呼吸有些停滞,她想要关上门逃走,可这时,老天爷却像是偏要和她做对,偏要让她看清楚一般,一道强烈的闪光劈过,映照出了房内的一切,让唐优璇呼吸一顿,很清晰的看到,那两个交缠的人影——闪电过后,房内又陷入昏暗之中,可唐优璇却像是犹处白日般,将床上那两人的动作看在眼里。
痛苦的闭上眼偏过头想抹去这一切,约莫半分钟后,她才颤着手,将房门虚掩,整个人如同被抽空了般扶墙而立,脚步虚浮的走出几步,无数的泪水,这时才夺眶而出,霎时占满她的眼眶,一滴滴晶莹的泪花,如断线的珍珠般,滚落下来,划过脸颊,再由她优美的下鄂坠落至胸前,而后消失在长裙之中。
为什么,当她知道五年前的事之后,当她决定不计较重前,珍惜现在的时候,他又让一切重演?
他真的如她所想,只爱她一个人吗?
不是,弯弯说过,一个男人心里爱着一个女人时,是不可能和别的女人上床的,那,姜晟睿爱她吗?爱吗?
她不停的问着自己,不停问,不停怀疑,原本万分确信的事情渐渐已经没了答案。
窗外的响雷和闪电似乎在一齐嘲笑她的落魄,更加频集的在她耳边响起,形状诡异的闪电,亮如昼日的白光,映在唐优璇惨白的脸上,让她躲无可躲藏无可藏,满目疮夷的暴露在空气中。
麻木的似离体的手脚终于可以动弹,唐优璇迅速撩起裙摆朝楼下跑去,冲进大雨里,一只脱离脚掌的高跟鞋掉落,唐优璇一个踉跄,差点跌倒,匆匆回眸看了眼,顾不上拾回,便朝别墅外面冲去。
她心里胀胀的想嘶吼,想呐喊,想发泄所有的郁积,可是她除了呜咽哭泣,其它什么也做不了。
暴雨继续洗刷着大地,唐优璇孤单的背影渐渐消失在黑夜中,独留那只躺在门前的高跟鞋,孤伶伶的在那里,一片被大雨打落的绿叶,稳稳的落到它的旁边,做了它的陪伴。
突来的一阵轻风,又将刚停稳的叶片,吹离两三米远,不远的距离,两个没有生命的物体,却只能遥遥相望,无法触及对方。
距离太近,做伴太远——******************************************正夏的时节,晨曦便见闪耀的阳光化作一缕缕金色丝帛投照在大地上。
被一夜大雨冲洗过的道路干净的泛白,上面零星遗留着被雨水打落的绿叶,繁茂的树木伸展着四肢,迎接阳光的洗礼,挂着微弱水珠的叶片,反射出褶褶的光线,一切都那样生机盎然。
一把宽大的扫帚挥过,那片正安心休憩的树叶儿还来不及反抗,便已随着扫帚的帚齿,卷入一堆残碎的杂木之中——“赶快清理,十分钟后我不想看到这些该处理掉的东西仍出现在园子里。”
年迈的管家站在一旁,指挥着年轻的园丁,严肃的脸上,干涸的皮肤繃的很紧,看得出是个不常笑的人。
“昨晚的雨很大呀。”姜母一大早,便已步入花园之中,想呼吸雨后的新鲜空气。
“老夫人,早餐已经准备好了。”管家恭敬的颔首,早已将一切准备妥当。
“少爷和唐小姐还没下来吗?”姜母做着简单的晨间运动,不经意的问着。
“没有,少爷还在房里。”管家紧繃的面上有一丝细微的波动,一向不含情绪的双瞳飘过些许犹疑。
“他们不用上班吗?”姜母诧异的问,没有注意到管家不一样的说词:“这么晚了,去叫他们起来吧,我先走走,等会一起吃早餐。”她边说着,已经小跑着走到小迳上,准备舒展筋骨。
管家冷静的目光追随,欲言又止的拧着眉,直到姜母的身影跑出去好远,这才收回目光,转过身,脚步沉履的朝楼上走去。
叩叩叩……
低沉的敲门声响起,震到了房内熟睡的人,姜晟睿缓缓张开沉重的眼皮,深吁了口气,感觉脑海里胀痛不已,抬手想抚上额间,却在刚动作的时候受到了阻碍,有人压住了他的手臂——不得已的换了只手在额门轻揉,浓眉紧皱在一起,仍细回想昨晚的事,他记得看到优璇和吴哲翰走出去,然后和叶雅静喝了一杯酒就有点头晕,最后他怎么回来的?还有优璇是什么时候回到他身边的?
叩叩叩……
门外持续响起的敲门声,惊醒了床上的另一个人,微弱的嘤咛从姜晟睿肩边传出,他搭在额间的手安抚着欲醒来的人,却在触碰到发丝时顿住。
手下的长发有些干燥如麻,优璇的发丝柔软细腻如丝,这不是优璇的头发。
不是——这个想法惊到了姜晟睿的感知,慌忙的侧过头看向枕在颈间的人,那人也同一时间抬起头看他。
“晟睿……”她唤道。
对上那张熟悉却又陌生的脸,姜晟睿的精明的头脑有一刹那的空白,熟悉是因为经常见到,陌生是因为她不应该出现在这里,这个地方,他的床上——姜晟睿在顷刻间抽回被压住的长臂,将怀里的人推开,从床上坐了起来,薄被划至腰间,他这才注意到,自己居然没穿衣服。
叶雅静迷蒙的双眼,带着惺松的睡意,在被推开的第一时间脑袋里的思绪便已清晰回笼,她浅笑着,细臂挽住姜晟睿结实的腰身,贴着他撑起身子,长期被化妆口遮盖而毫无血色的脸在他胸前轻蹭,却被姜晟睿无情的推开。
扫过她赤、裸的身体,姜晟睿不悦的拧着眉,他不是傻瓜,即使喝醉,叶雅静也不应该出现在他床上。
“你怎么会在这里?”姜晟睿厉声问道。
被推倒在床的叶雅静也不气恼,慵懒的趴在床上,不急不徐的说出早就想到的说词:“你昨晚喝醉了,我送你回来。”她顿了顿,抬指有一下没一下的轻抚凝脂般的藕臂:“你以为我是优璇,抱着我不让我走。”
这个解释毫无漏洞,即使姜晟睿怀疑,也不能得到肯定,因为他自己都分不清楚。
“你现在可以走了。”
走,这怎么可以?叶雅静游移的手一顿,复又装作无辜的问着:“那我们的事……”
“以后再说。”姜晟睿出声打断,一点也不想提到昨晚可能发生的事。
“为什么?”叶雅静苦着一张脸追问:“昨天晚上我们……”
“闭嘴。”姜晟睿冷喝,凌厉的眸子扫向叶雅静:“马上给我消失。”
叶雅静仅有的笑容僵在脸上,还真是翻脸无情,昨晚还如此亲密,一大早却冷言相向,好在,她的目的已经达到,现在待在这里并没有任何好处。
“那我先走了。”毫不避讳的套上被丢弃在地的衣服,对着僵着一张脸的人露出甜美的笑容后,叶雅静才缓缓步出房间。
这个男人的确很完美,唯一的缺点就是不爱她,所以,她得不到,唐优璇也别想好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