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海潮睁开眼,世界并没有跟着亮起来。他狠狠咬了嘴唇,痛还是痛,干还是干,总算证明了两件事:一、这不是梦;二、他还活着。
风更大了,顺着青天色的道袍直灌进羊皮夹袄里,让他不自觉的把衣服裹得更紧。四下望去,头顶上繁星无数,身下黑漆漆的,极远处混混沌沌,像一张大嘴吞噬了天与地的界线。
“第几天了?”张海潮心想,“不是第六就是第七!”
中间有段时间睡迷糊了,确实记不得。水,两天前就没了,肉干像冰块。这样没日没夜的飞,怕没有八千也有五千多里。他实在也不抱任何希望了。有时候就想,天上是不是真有玉皇大帝,还有那帮官样神仙,见了他这不伦不类的无品小仙,会不会一脚踹下天庭,是了、、、、、、不用踹,因为最后他自己一定会把自己摔死!
事情就发生在一月前。众位师傅终于想了个办法:送他离开老君谷,要越过数十里冰川,只有飞!凭几个老道的本事,用了压箱底的道袍三十八张,缝制了一面巨大的风筝。试了几次,居然把四五百斤石头拎到了半空。风筝下面扎了把椅子,张海潮现在就坐在里面。本来放飞的时候,还带了一百来斤的碎石,因为差点撞到冰崖上,为了升高,全扔了。很快就成了现在的样子:飞了六七天,不知有多远,大概是向东,不知道何年何月落地、、、、、、
无量天尊,天河在哪啊?跳下去摔死也比渴死在天上强、、、、、、和天生气,实在没脾气,睡吧,睡着了摔死也不痛。就这样,天很快亮了,直到暖洋洋的感觉与太阳一同爬起来,张海潮这才醒了过来。
突然,风小了,他心中狂喜,好啊!是死是活,要见分晓!不错,风筝在落,更妙的是,并不太快。他焦急的等着,四下里全是农田,村落依稀可见,啊!已经有农人看到他了,大声惊呼。张海潮心中自嘲,我他妈是神仙下凡,落地要饭。
不好!风筝抖了抖,越落越快,粗重的呼吸顶着嗓子眼里的心狂跳。张海潮慌忙解开腰间的皮绳,现在就是跳下去大约也死不了。再低点再低点,张海潮恨不能抱着泥土亲吻朝拜。正在此时,风停了,风筝呼啸着掠过一道城墙,顿了两下,一头栽了下去、、、、、、
大街上满是行人,张海潮大喝道:“快闪开,神仙来了!”话音未落,只听轰隆一声,风筝架在了大街两旁的楼房上,就像搭了个凉篷,把一堆人都盖在了下面。
张海潮长出了一口气。心想,运气不差!要是脚先着地,至少得躺上两个月,而不像现在挂在五尺多高的地方荡秋千。人们惊恐的看着张海潮,而他脑子里早出现过这惊世骇俗的一幕了。与大伙共同呆了三息,便整了整衣物兵器,纵身跳下。不料脚一软,踉跄了好几步。毕竟六七天不走路了,浑身双痒又麻。
他还在天上就闻到大肉包子的香味了,奇怪的是周围几十个乞丐个个有包子。哈!一定是善人开斋。张海潮心里一动,念道:爹不管来娘不要,饿死冻死在今朝。天下乞儿是一家,见面就分半个包。
那些乞丐一愣,着魔一般,有的掰了半个,有的干脆把嘴里的小半个吐出来,纷纷递给他。张海潮乐得双手托着道袍一边“好兄弟,好兄弟、、、、、、”招呼不停,一边照单全收。乞丐们也跟着“好兄弟,好兄弟”傻念叨。不等收完,张海潮就叼起半个一口吞下,香!实在是香!怪不得猪肉叫大肉,还真是肉之老大。刚想去叼第二个,就听有人哭喊:“老神仙、、、、、、房子啊!好大一个洞、、、、、、”
张海潮道:有水吗?
哭喊的老头一怔,随即道:有水、、、、、、
张海潮道:快拿来!不不不,有酒吗?
那老头嘟囔道:开店的、、、、、、自然、、、、、、自然有酒。
张海潮又吞了半个道:“拿来呀!拿一坛!”
碰上神仙,什么怪事没有。老头以前还纳闷神仙鬼怪怎么会是一个词,现在都明白了吧:神仙其实很鬼怪,鬼怪有时也够神的,半斤对八两。
老头十分迅速的抱来一坛子。张海潮单手接过,用牙揭开盖子,当着一街老少,喝一气酒,吃半个包,风卷残云,是片甲不留。待“神仙”吃饱喝好了,张海潮把手在袍子上来回擦了几遍,正要抹嘴闪人。老头早等着:“神仙啊您老可怜可怜小老儿吧,房子怎么办呀?给俩铜子、、、、、、”张海潮酒劲上涌说道:有你,有你这样管神仙要钱的吗?神仙落你房上,是看得起你。以后你这儿就是福地,开铺铺旺,种粮粮旺,养猪大如牛,就连埋死人都旺八辈子!小仙我不收你的银子,你倒反要,该打!
说着假装用抚尘去抽。
老头扑通跪在街上,求道:神仙啊!这房子是租人家的,平日里连个木橛子都不敢钉,这样弄了个床大小的窟窿,房东非要了我的老命啊!
张海潮也没料到会把他吓成这样,不好意思地笑道:算了算了,看在你给乞儿大派包子的份上,神仙替你修好就是了。他倒是有把笨力气,修个房子什么的也还真干过,近十年老君谷里盖的三十多间房子,他可是出了大力了。
近处有个小乞丐,闻言向前一指道:是那个杨姐姐掏的钱!
张海潮猛往后转身,只听“唰”的一声,着紫衣带白色面纱的“杨姐姐”宝剑出鞘,随手挽了个剑花,可惜又看见张海潮没有要攻过来或者一丝敌意,反而有些惊奇的样子,只好又把剑送了回去。张海潮心道:出剑不慢啊!
那杨姑娘低声骂道:老杂毛,又不是打架,转得那么猛、、、、、、随后大声道,臭道士!快赔了人家,哼,装神弄鬼!小心姑nǎinǎi一剑砍了你。边说边手按剑柄,步子也有点怪,原来仅是嘴上厉害,所以没有扎下冲步砍杀的马步,而是三十六计的前半招。
张海潮看到眼里,不禁童心大起,清了清嗓子运动胸腹之气说道:小仙此次下凡,要带三百个有缘人去拔舌地狱,眼下、、、、、、
说着目光四下一扫,貌似还不太够。
“哗啦,咣啷啷,哎呀!”只两三息之间,满街人去了一多半。只留下苦主,按剑待逃的姑娘和三十多个大小乞丐。张海潮向方才指点施主的小丐问道:你不怕吗?
小丐睁着大眼睛,答道:不怕。神仙你晓得丐帮的切口,一定是丐仙!
张海潮听了哈哈大笑道:不错!贫道还真是丐仙,算起来你们不是徒孙就是徒重孙了!
当然,丐帮中人的身份全由身上的小布袋决定,大概看了一圈,最多的才四个。他当年可是有三十六个口袋的天下第一丐!
“臭道士!”紫衣少女喝道:你若真是神仙,就快掏钱出来!
张海潮一听乐了:臭丫头,你见过花花钱的神仙吗?
杨姑娘心道也是:那,那你把风筝赔给店家。
张海潮指天指地指心肝发誓道:一一一言为定,我我还能背着风筝上路啊?你不说我也是拍拍屁股走人。
张海潮本来酒量就不大,饥渴之下,痛饮了一坛。斗了几句嘴,不知不觉就上头了。摇了摇脑袋心中还有一点明白:一不能睡在大街中间,把人家车轮子马蹄子搞坏了又要赔钱;二不能再胡说八道了,对面的母老虎右手不离剑柄,说不定还真以为他是个千年老妖怪,正yu一剑斩杀,为民除害。
张海潮走过去摆了架式说道:无量天尊,女施主多积口德,在下乃一老道,而非臭道,从万里之外御风至此,一坛老酒下肚难免胡言乱语,无理之处原谅则个。
说完又行了个礼,吓得人家又退了三步。
话说得倒像回事,可全身好像不听使唤,向路边一滚,眼皮子就不想睁开了。说是酒力发作,不如说是方才紧张过度。在风筝急落的片刻,跳?不跳?跳田里还是跳水里?心中无数遍打鼓,冷汗出了一头又一头。只不过盏茶工夫,却早已精疲力竭了。这会儿,谁不让他睡觉非拼命不可。
店老板海钟望着“滚地仙”只有苦笑:杨大当家,您看成吗?杨姑娘松开右手道:这风筝扎得极巧,能载人飞天,少说值一二百两。
海钟叹道:可你叫小老儿卖与哪个?
杨姑娘道:抵给你们房东吧。
、、、、、、
海钟还想罗嗦就听有人遥遥喝道:杨紫衣!
杨姑娘早看见从街头过来三五十大汉,为首的正是马鸣九,他一边打量着着奇怪的凉棚一边示意众人停下。海钟吱溜钻进店,三两下将门板全上了。因为用力过猛,写着“神仙包子”的金字招牌晃来晃去。
乞丐们见了这些个狠脚色纷纷后退,不自觉得全挤到了张海潮身边。杨紫衣满不在乎的站在街心,虽然蒙住了脸,目光中一丝丝冷傲之气把人惊得喘不过气来。
马鸣九横过鬼头刀抱拳行礼:嘿嘿,障县买卖多的是,姑娘随意捡两样玩玩也无不可,何必与兄弟们抢盐沬子。嘿嘿,姑娘不如开个馆子窑子什么的,弟兄们一定光顾、、、、、、众盐枭一阵鬼笑。马鸣九自己笑得全身后仰。
杨紫衣眼角扫过这帮人,只有马鸣九穿着苏杭上等精丝织成的富贵长袍,不伦不类,其它人都着麻布短打,新旧参差;人数共四十六,全是壮年,手中家伙五花八门,以沉重的铁锤铁棍大号砍刀居多。
杨紫衣冷笑道:盐帮就你们几只小猫小狗吗?连个脑子都不带,这里到障县县衙只有五百步,想打架还是想造反?
众盐枭又是一阵怪笑。
老丐洪一公挪到杨紫衣身边,轻声道:杨姑娘,总捕头陈汴水是马鸣九把兄弟、、、、、、顿了一下又道:杨姑娘不必理会,过几日自见分晓。
马鸣九双手拄刀骂道:死要饭的,爷爷让你们滚出障县,你当是放屁呀!你自个看看——-一群老家伙小免崽子还想在爷爷地头抢地盘?趁爷爷心情好快点闪人,兴许比这个光棍强点。
说着摆了摆手,盐枭们从后面拖出个大号麻袋,从里面倒出团东西。乞们见了大声惊呼七手八脚抬到了墙边。
马鸣九“呸”得吐了口浓痰:还想找点子帮忙,我看你们有几条腿够爷爷打的!
丐帮上个月与盐帮结下了梁子,对方人多,于是派人去总坛求援,十几天了,算着人该回来了,谁知道、、、、、送信的乞丐被众人摇醒,嘴唇颤微微的说道:被、、、、、、被捉住了,腿腿断了。
乞丐们个个双眼通红,洪一公哼了一声道:马帮主,眼下这三十三个丐帮弟子六十六条腿是不够您老三拳两脚。可你知道丐帮一共有多少弟子吗?事情不要做绝了!今天杨姑娘在此地布施,是老叫化子的恩人,想动她先把你一公我砍了!
说罢老丐棍点啪啪啪三下,老少乞丐全都拥过来。又是打狗阵!叫化子们本事稀松平常,可是有了这阵法倒也不是没有一战之力。
不过、、、、、、嘿嘿,马鸣九jiān笑着用刀指了指。大街另一头又出现了四五十个大汉,两下把众化子挤到了中间。
新来的不是盐枭,全是捕快!!!!陈汴水大呼小叫:众位爷,众位爷,拆我台呀?再有半个月,本地就三年平安———关西八郡考评第一,兄弟要升官去了,这会儿子打架!造反了!!造反了!!!
见乞丐们没有反抗,陈汴水胆气更粗了:不是兄弟说你们,障县这种穷乡哪经得起诸位大爷白吃白拿,听兄弟一句,到别处去!本地民风太差,万一出点人命案那不是害兄弟我吗?
盐枭们纷纷道:总爷教训得是。
老化子不由苦笑,本想护住这姑娘,如今是一点办法都没了。
丐帮的本事陈汴水清楚,所以也不想真的得罪他们,于是走到老丐头身边,声音不大也不小,故意让杨紫衣听见:洪老爷子,卖兄弟个面子,回头兄弟给您老赔罪。这丫头来历不明,您老哥可别乱趟混水。
说罢向马鸣九一抱拳:二弟!散了吧,这里交给官府就行了。
四个捕快掏出绳索,赶将上来.马鸣九正要走,只见杨紫衣一个箭步冲到街对面,在老马车行门口立着的大车上一借力,竟然窜上的屋顶。
陈汴水笑道:女飞贼!给老子抓!
捕快们瞬间分成了数队,有的搭人梯上房,有的封索街口,有的扯着嗓子喊:关城门!关城门!
一时间人欢马跳。你还别说,陈汴水的手下,抓个毛贼什么的还真不含乎,根本不用他指挥。陈汴水得意道:丫头!乖乖下来受绑,免得吃苦头。老子可是楚国公他老人家亲自考评的关西八郡第一总捕!
杨紫衣骂道:好一个官匪勾结的八郡第一,今天就让我替楚国公再考评一下!
陈汴水狂笑:哈哈哈,你以为你是、、、、、、呃―――
只听他一点闷叫,连退两步坐倒在地。眼快的已望见一支乌黑的小箭正射在他的胸口。“老大!”几个捕快飞身去扶,又一箭射来,“老大”脑门子顿时开了花,哼都没哼一声,直接躺倒了。
远远的,众人都望见房脊上的杨紫衣丢掉一支手弩,正不慌不忙的给另一支上箭。
人梯已经搭好了,王彪彪刚露了露头就看见被弩指着脑门,吓得一个后抑翻身,难度系数绝对超过田亮郭晶晶,下面没水!连带底下七八个人倒成一片滚地葫芦。
洪一公趴到张海潮身边小声道:道长!道长!快醒醒!恩人有难了!
张海潮早听见乱七八糟大呼小叫,像死了爹亡了娘。这会又有人趴到耳朵边上叫,心中好不耐烦!应道:关我屁事!小丐大宝子听了说:丐仙!你忘了?一饭之恩,一世相报!这是老帮主张公定的头条帮规。
张海潮揉了揉眼问:有这条吗?大宝子与洪一公齐刷刷点头道:有这条!张海潮小声嘀咕:这条要改改,这娘的不死心眼吗?说着,从地上爬起来、、、、、、
马鸣九眼瞅着杨紫衣把弩瞄向自己,连忙闪到盐枭中间,大喊:有人杀官造反啦!官爷们快快禀报太爷,调飞虎军!
捕快们虽然没了首脑,却并不傻,听了这声招呼,有的赶去四门,有的赶去县衙,有的就近找好掩护。
马鸣九喊罢就溜,盐枭们也不去触这霉头。这不是人多人少,武功高低的问题。一张强弩足以射死任何人,陈汴水比他二弟功夫强多了,也没见躲闪一上半下,眨眼就挂了。“算你狠!”马鸣九边跑边骂。四门已关,看你这小婊子往哪里跑!转过两条街,马鸣九带头钻进了飘香楼―――障县唯一的窑子。
杨紫衣顺着屋脊走了半天,下面是座清静的院子,倒可以躲藏一时。只是房子有点高,跳下去脚会痛,顺墙滑下去,又会弄脏主服。正犹豫间,要饭的道士摇摇晃晃从后面追上来了。
杨紫衣厌恶地瞪了他一眼,正要跃下,那道士高喊:无量天尊!姑娘踩到神神兽了!杨紫衣抬起脚屋脊上还真有个怪兽大嘴朝天。因为杨紫衣经常翻墙,这种东西见过多次了,便问:臭道士,这是什么怪物?
道士摇了摇头道:碧碧海晴天兽,法力无边,一张张嘴能吞四海之水。有它的神像护佑,这屋子永永不漏雨,可惜,被姑娘踩了,这房子完完了、、、、、、
杨紫衣冷笑道:也不知道刚才是谁拆了人家房子?
张海潮今天困得要命不想拌嘴,打了个哈哈道:今日老道受姑娘一饭之恩当一事事相报,城东南角、有丐帮的落脚点、、、、、、
“还不带路!废话太多!”杨紫衣指了指又道:“前面走啊?”张海潮苦笑道:还还是姑娘你带路吧,贫道现在、东、南、西、北都分不清、、、、、、
杨紫衣一指下面的院子,张海潮点点头,还不算太高,借着酒劲,纵身跃下。杨紫衣道:站着别动。
张海潮问:什么?未及细想,只见那杨姑娘从房上跃下,两脚的落处正是自己的双肩。
“你个臭丫头!”张海潮一边心里大骂,一边把桃木剑横托了过去,杨紫衣也是一惊,随即在桃木剑上借了下力,穏穏落地。说道:谢了,臭道士。
张海潮又打了个哈欠,困啊!刚才叫化子们围着吵,不换个地方实在没法子睡了。见这院子无人居住,正好补个回龙觉。
杨紫衣把外衣脱下,反过来穿上,转眼成了淡绿色,更夸张的是前襟上还绣着梅花。张海潮也将道袍脱下,反过来穿上。杨紫衣把脸上做完手脚,转身一看,道士的扶尘不见了,青天色道袍换成黑布长袍,边上打着西域人常见的褶子。张海潮见杨紫衣满脸不屑,此时去了面纱,黄腊腊的面孔,看上去四十多岁。这种易容术可够烂的,张海潮干脆当着她的面套上人皮面具,配合一头白发,活脱七八十岁的老头。
院外传来捕快们的呦喝声。张海潮见大门朝外锁着略感放心。杨紫衣取出串钥匙比着锁眼,挑出第六个,果然打开了西厢房。张海潮在后面暗笑,他可没有这样的宝贝套装钥匙,他见了锁,向来是大刀向鬼子们的头上砍去,比主人开门还快。
厢房里倒也干净,家俱摆设齐备。坑头的碳火熄灭不久,还有余温。张海潮道:这家人随时可能回来,还是去找乞儿帮吧!
杨紫衣理都不理,自顾坐下,掏出一个锦盒,又在桌上铺开手帕,从盒中拿出点心侧过身子,吃了起来。幸亏张海潮方才吃得很饱,不然又败给她了。
就这么,杨紫衣吃着,张海潮看着。心里那个气呀,他小时候就缺嘴,这几年跟着老道们又受了不少苦,今天才算修成正果。偏偏被这丫头打回原形。
杨紫衣终于发现有人在留口水,于是掏出个瓷瓶,张海潮赶忙去接,不料她打开了塞子,自已喝了一口,又吃起了点心。
蜂蜜的花香味扑鼻而来。这东西他以前也闻到过一次,是在哪里却记不得了。这丫委实可恶。张海潮拿出牛肉干狠狠咬了一口,没有半分味道。当然了老君谷里是没有盐的。张海潮好像明白方才的包子为什么那么香了。
眼前这丫不对脾气。只是受人之托,还要耐着性子道:你是怕臭,不去乞儿帮?
杨紫衣又吃了半块,把点心全收了起来,桌上连沬都没有留下。
张海潮见她还是不答话,又道:等天黑后就出城,你爱爱去哪去哪,鬼才理你!
张海潮进了里屋,倒头睡觉。
这还真是个好觉,连个梦都没做。
直到眼睛不自觉的睁开,窗外已经墨汁一样了。外堂的豆油灯一闪一闪。正要起身,发觉袖子里有件东西,拿出看时原来是张纸。上书:
臭道士:
看你有些本事,如要入帮,到上邽城找飞云客栈。桌上有纹银十两,要是买酒喝光了,自己要饭去吧!
张海潮哑然失笑,到了外厢一看,果有几块碎银。那杨紫衣已不知去向。张海潮赶紧把银子收入袖中,长这么大,花过的钱加一块都没有五钱银子。乖乖十两!买五亩地了!让他感觉拿人手短。于是整了整行头,爬树上了屋顶。远远的望去,障县之夜只有四处亮光,其中三处高耸着三角型大架子,最后一处就是飘香楼。杨丫头会去哪呢?张海潮定了定神,呼吸了几口寒气,朝飘香楼蜿蜒而去。一路上也不知踩踏了多少屋兽神,终于到了飘香楼的对面。楼里也不知有多少人,哄笑、划拳、女人的尖叫,喝骂、瓷器落地,桌椅翻倒、、、、、、
“到这边来!”一个熟悉的声音突然传来,张海潮定睛一看,原来杨紫衣伏在离他不到十步的地方,全身换了夜行衣,面蒙黑纱。要不是出了点声,踩过去都看不到。
张海潮猫腰过去,伏在旁边。杨紫衣递过来一片瓦道:第三层,右首第二间房的窗子。张海潮接过瓦片道:老大不小的姑娘,怎么跟孩子似的,半夜砸人家窗子、、、、、、
虽然看不见,不过感觉杨紫衣的目光不太友善,于是随手丢去。“咣”的一声,正中目标!哈哈哈,这是老本行啊!身为板砖圣手的张海潮,再退后二十步也能砸中那间房。
只听里面传来骂声:杨紫衣你个小婊子!老子知道你来了,有本事你自己上楼,老子cāo你个梅开二度!
张海潮一伸手,按过来三块瓦,一并扔了过去。“乒乓轰隆”,也不知打到什么了,动静分外的大。窗子呼拉被撞开,先露出太师椅的四条腿,看不见人。只听马鸣九道:nǎinǎi的,算你狠!砸到老子屁股了,四娘子,你她妈这是什么床?!老子刚用了一点劲就塌倒!小婊子你也别得意,私藏军弩斩立决!当众杀官,灭三族!不用老子动手,官府自会灭了你!天快亮了,去弄件寿衣,张罗草席吧!定棺材来不及了,哈哈哈、、、、、
张海潮一伸手,按过块正宗大板砖。叹了口气朝着那椅子就砸了过去,杨紫衣抬手就是一箭!那椅子面甚薄,挡几支弓箭当然没问题。不过,马鸣九被砖头震得双手一麻,随后胸口一紧,像被什么东西叮咬。看着太师椅上的大洞,还有连根没入胸中的弩箭,马鸣九边躺倒边骂:四娘子,你她妈这是什么椅子?!
“我的爷呀,那是上个月收的古董,您可不能在那上面做啊!”楼下应声未落,楼上的女人尖叫起来。四娘子道:我的爷呀,您悠着点,看你把小红给整的,鬼叫都没有这么难听。
一群汉子哄堂大笑,尖叫并没有停!几个人已觉得事情不对,抢到楼上。窗子里人影闪动,杨紫衣双手平托着弩架正要勾板机。张海潮一把按住道:杨姑娘,算了、、、、、、
杨紫衣收起手弩,道:还真是道士,心肠不算坏,可你知道那些是什么人吗?
“知道,盐帮。”“知道还多事?”张海潮心道:这盐帮看上去是不怎么的,不过你杨丫头比他们可狠多了。唉!谁让咱是出家人,无量天尊,咱没看见、、、、、、
杨紫衣,我cāo你祖宗十八代!
妈了个巴子,有本事过来单挑!
nǎinǎi个熊,老子不剥你皮抽你筋嚼你骨头,王字倒着写!
、、、、、、、、、、、、、、、、、、、、、、、、、、、、、、、、、、、、、、、、、、、、、、、、、、、、、、、、、、、、、、、、、、、、、
一时间,飘香楼成了骂街楼。几十条江湖汉子一齐开骂,声势着实惊人。
杨紫衣站了起来,张海潮道:你还真去单挑啊?
只听杨紫衣喝道:畜生们听着!谁要是不服气,明日午后,贵青峰下老刘字号酒家演武场等你!说罢,一箭钉在飘香楼的大门上。
霎那间,楼上楼下,鸦雀无声、、、、、、杨紫衣足不停步,越过两道房脊飘然而去,张海潮溜得更快,被人家发现了藏身之处,几十个围上来可不是好玩的。
两个人先后回到了原处,杨紫衣闹腾了半夜,进了厢房就抢占里屋。向张海潮道:你去堂屋睡。张海潮拨了拨油灯,摸到北屋,门锁已经不见了,推开门用灯一照:哈!正中放着一口棺材。杨紫衣这个死丫头!明知道堂屋有死人,还要贫道撞大运!等转回去,门已经从里面关上了,张海潮好不气恼。放下油灯,将门轻轻一托,把两扇门板全摘了下来。进了屋,又把门板上好,正想去骂她一顿,忽然又想起这女子孤身在外,有所顾忌也是理所应当,反正这会也睡不着了。于是看了半个时辰的,直到灯油烧完,外面天色也翻起了鱼肚白。到厨房一找,米面俱全,菜蔬不缺。
哈哈哈,有多少年没吃过米面了,这仙修的,还真断了人间烟火。是先吃米还是先吃面?嗯~~~~~~大冷的天儿,先弄碗炝锅面最好不过。
在灶边找到了火石,火链子,火绒。左手握着火石手指捏着火绒,右手用火链子在火石上三两划拉,几串子火星全打在火绒上,青烟一丝丝冒了出来。张海潮小心地把火绒用手捂住,轻轻地吹了几次,最后猛吹一口大气。火绒呼得窜出了小火苗,用细软柴草把火种接过去,再灭了火绒。等大把的干柴塞进灶底,这才松了口气,加了半灶水,封上锅盖。
(一百年前的中国人都是这么生火的,自从有了洋火,就是火柴,点火才变成一件简单的事。否则就要保留长明灯,可是穷人家哪点得起呀!真想试一下张海潮的点火方法,现在再用还真的很有意思,这比钻木取火先进多了。不知道西方在发明火柴之前是如何取火的?)
和面赶面切面,哈哈,这点小事还难不倒他,以前在饭店干过小伙计。等做好了一看,嘿!足有七八碗。唉,份量又下多了不过还好,这里可没有老板打骂。时间长了就不好吃了。正要去叫杨紫衣,她自个跑来了,取出碗筷连洗了三遍。就好像在自己家里似的装得十层满,自顾自就―――开吃。张海潮心道:怪人年年见,今天特别多!于是也取了碗筷,顶好的白瓷,干净得不得了。当然是不用洗就满上,对席坐下大吃起来。
不差不差,只要加了盐,木头都咽得下。何况这种两指宽一尺长的关西面,杨紫衣含住一根,一口气就吸到肚子里,然后再喝几口汤,吃得还真香。张海潮那边是用筷子夹住面绞成砣,再往嘴里塞,片刻之间,两碗同时见底。杨紫衣又装一碗,这回先放醋慢慢吃,半根还没完,张海潮已经开吃第三碗了。等他吃到记不清几碗估摸有八分饱,抬头看时,杨紫衣低着头,含着面,一滴眼泪正落到碗里。张海潮盛着饭,心里想:吃碗面都能吃到哭,还真不是一般的怪。灶里快见底了,不错不错原来份量刚刚好!
“杨姑娘,别哭了,我还留了一碗不跟你抢就是了,”张海潮打着饱咯道。杨紫衣忍不住笑出声来,缓缓的,和着泪水把面吃完了。张海潮实在是吃不下了,这是平生头回剩饭。唉!留着晌午热了再吃。
张海潮去收拾碗筷。杨紫衣道:不必了,这宅子已经没人了、、、、、、不用瞪我,棺材里是陈汴水的小老婆,前几天偷汉子被发现了,陈汴水用棍子打了三个时辰、、、、、、道士!你如何称呼,年龄多大?张海潮正听故事,随口应道:无量天尊,贫道道号紫阳,已修成地仙之躯不老之身,小姑娘给我当重孙女都嫌小哩!杨紫衣轻哼了一声道:俗家叫什么名子?“好象是姓张吧?我想想,有七八百年了,当年贫道叫什么来着?对了!海潮!”杨紫衣浑身一凛,不再多说半句。
此时旭日东升,城门洞开。他们两个大摇大摆出东门奔贵青峰而去,竟无人盘查!遇上两个捕快还向他们点头打招呼,老朋友似的。原来昨日飞虎军刘将军接了快报:有人弑官造反!还真的点齐五百铁骑杀将过来,到城门口问了才知,只有一个女人。气得将守门的小兵痛打一顿,把县太爷的祖上问候了一十八遍。待出了气,拔转马头,全营围猎去了。县太爷是丁点办法没有,只好悬红五十两。可惜这年头,傻子还真是不多,找人不难,抓人也不难,只怕出力的人是自己,领银子的是别人。眼前这阵式谁不明白,要擒住杨紫衣还要搭进两三条人命。于是乎,几十个捕快只在大街人多的地方乱转瞎吆喝,谁也没真去抓人。第二天杨紫衣出城,虽然易了容,可是张海潮的桃木大剑太显眼,杨紫衣两支弩包在囊里,早被捕快们看见了。嘿嘿!自己知道就行了,何必叫叫嚷嚷与杨大妹子过不去,吃饭的家伙还真是不多,一个而已。陈汴水马鸣九都是盐吃多了,咱可不学他们。
等过了长亭,俩人边走边换,五十步不到,杨紫衣又变成了紫衣白纱,张海潮又露出了带着包子油腻的八卦道袍。杨紫衣好像并不急着赶路,张海潮正好捡个骗子练忽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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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外音:
作者从布景后面冒个泡:路上罗罗嗦嗦的斗嘴烦不烦啊?我请你们两个来干什么了?早跟你们讲了,本戏以武打为主,感情为辅,剧组里外绝对不许假戏真作。走快点,10点钟之前必须到贵青峰开打。这年头人工多贵场地多贵你们又不是不知道,晚点了又要付加班费违约金,我容易吗我?瞪什么瞪,就说你呢!
啊!呜!哦、、、、、、、、以下全是惨叫。张海潮用三个月没洗的大臭脚踩着作者的脑袋恶狠狠的说道:正找你呢!你倒送上门了,我他妈神仙下凡还是吃人家剩饭?有个哥们儿故意在包子上吐口水!我都反胃了好几天了我!开篇那场,玩高空特技连保险都不买,我踩我踩我踩踩踩!
紫衣姐姐救命啊!作者从沙土里伸出一只手。
杨紫衣叹了口气:本来还想帮你,可是你昨天都干什么了?
作者:没干什么呀?
杨紫衣:昨天盐帮那些家伙都是你找来的吧?骂技不错呀!
作者:紫衣姐姐,不关我事啊,都是他们临场发挥,乱骂一气,我可没教一句。
张海潮道:别信他胡说,俺刚看剧本了,那骂词全是他写的,还有一些人家实在骂不出口都给自动过滤了。
啊!呜!哦、、、、、、
张海潮杨紫衣扬长而去,作者痛得呲牙咧嘴,小声骂道:算你狠,别落在我手里!替身呢?替身?
在这儿呢?导演!王二麻子与刘大姑跑了过来。
作者:下一场不用上了让男女主角自己来!你们俩薪水照拿。
二替身:谢谢导演!
望着作者离去的背影,刘大姑道:你不是导演的替身的吗?
王二麻:是啊,那个变态就喜欢客串反派,每次都被人痛扁,一到挨扁的时候就换我上,气死我了。
刘二姑:今天太阳从西边出来了吗?他要自己来呀?
王二麻:嘿嘿,等下我去跟张大哥说一声,让他下手重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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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处尚是终南山余脉,隆冬季节,不少山yin除了枯草就是积雪。只有这一座贵青峰上苍松劲柏绿意正浓。山后就是渭水,山前有条官道直通西京。在这片小山坳里,只有一个酒家―――老刘字号。那里饭菜酒水倒是一般,不过刘老头祖上不知当过哪个皇帝的御厨,甜点做的是相当的好。杨紫衣约人到这里其实是想多买点给师父吃。
那个演武场就和老刘字号隔条大路却没半分关系。有传说是三国时司马懿在此屯兵防备孔明才留下的。质量很好,场地很大,比较适合打架,不管是单挑还是群殴。后来连点将台都被漕帮改建成擂台了。在这里打架,杀个把人,官府是不问的。这是江湖人的江湖事―――人家都跑那么远去打了,你还想如何?
未到正午,张杨两个进了老刘字号。对面的擂台上已经开打了,台下至少七八十人在呼喝。不过好像是友谊赛或内部选拔,并没有下死手。
杨紫衣寻正中的桌子坐下不久,靠东墙桌的一个劲装汉子遥遥问道:就你们两个吗?杨紫衣并不回头答道:人手马上就到,到时候别吓着你!
那汉子道:哼!我倒要瞧瞧,贵帮还有何等狠角色。
工夫不大,百余骑人马从障县方向呼啸而来。场中诸人一边大呼:点子来了点子来了,一边列开阵势。
张海潮远远一望,那马队好像是障县盐帮!这回可是倾巢出动。只不知先到的这伙子是什么来路。
障盐把马拴在路边的松树上,几个头目进了店。杨紫衣向边一指,那几个人也不多说话,坐到了西墙边桌上。即然各归本位,张海潮只好坐在杨紫衣旁边。心想:这丫头祸惹大了!贫道不认识她,对对,不认识。咦!那几位老哥,怎么净瞪着我捏?不关我事呀!
杨紫衣起身道:你们出五个人,我们出五个人,一对一单挑,败了死了退下,胜了接着打,直到五人打完,都明白了吗?败的一方加入胜方帮派。
不知谁问:比拳脚还是兵刃。
杨紫衣正要答话,张海潮抢先道:拳脚!杨紫衣看了他一眼,未再出声。双方下场的人也松了口气,要知道两边都带了大刀长矛,铁锤钢叉,盾牌弓箭、、、、、、动起兵器那是非死即伤!动动拳脚最多躺几天。
很快,双方帮众分列在擂台两侧,两个选手上台了。上禄的武士抱了拳刚想通名报姓,杨紫衣喝骂道:你丫唱戏念戏文?废什么话!拳头大的是老大!
那人想想也对,打你娘的!二话没说战到一处。
张海潮面前上了四样点心一盏茶水。杨紫衣打了眼色让他吃,张海潮当然就不客气了。这四样就是杨紫衣带在身上的那些,想得流口水。
杨紫衣也捡了小半块偿了偿,目光只是打量张海潮对场中胜负毫不关心。忽然觉得不对头!味道不对!这不是老刘字号酒家的点心!倒像是、、、、、、只听老板娘长叹一声道:又打架又打架、、、、、、杨紫衣长出一口气。
张海潮小声问:那人是你的手下吗?快要败了!
杨紫衣偷偷一笑道:是上禄盐帮的人,要找我单挑的。
张海潮道:障县盐帮不也是找你单挑的吗?他们怎么打起来了?
杨紫衣作了个怪脸道:对呀!我也不知道他们怎么打起来了。
此时,上禄盐帮的人被踹倒在地,爬了两下没起来,认输了。障县盐枭大声欢呼!紧接着又有一个跳上去,双方抱拳行礼后又战在一处!
张海潮恍然大悟!二三百号人,全是冲杨紫衣一个来的。nǎinǎi的,这祸闯大发了!半个自己人没有,冷汗都出来了!再看杨紫衣还是那幅若无其事的样子。昨日已经很高看她了,没想到还是小瞧了。哈!乞儿帮这群不长眼的东西,要道爷保护这女魔头!道爷修为不够,还是早早开溜为上、、、、、、可真要走了、、、、、、两群怪物还不把小丫头乱刀分尸!唉!罢了罢了、、、、、、
于是把桃木剑从背上摘下,放在桌上。杨紫衣猛得伸手拉出三寸,看了一眼又还回鞘中,问道:好好一把大刀,干嘛装在剑鞘里?
张海潮拍了拍剑鞘道:这剑鞘可是千年鬼桃木制成,不但坚硬无比,最能扶正辟邪。再加上贫道一个月的精雕细凿,那可是无价之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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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在桌子下冒了个泡:呃!这种造形?还一个月?算了算了,以后再帮他改改,这叫好作者不跟主角斗。
张海潮一脚踩向桌子下面:你这个小人,我不就打了你两下,踩了几脚吗?你就搞来两百多人害我是吧?我不管了,快点把他们摆平。不然的话!我踩我踩我踩踩踩、、、、、、
作者:为什么有四只脚!!!!!!!!!)
杨紫衣道:我是问为什么不雕成刀鞘。
张海潮道:施主见过持刀捉鬼的道士吗?
“、、、、、、”
那就是了,当然是桃木剑造型才顺手。
杨紫衣抹了把汗道:不过,你这把也太大了点吧?人家三尺长,二指宽,你的连刀带鞘五尺多长一巴掌宽,比门板还厚三分。
那是,要不然怎显得本道爷法力高强!
“、、、、、、”
杨紫衣向台上望去,应该是第三场了吧?刚才谁赢都没看清。总之效率还是蛮高的,只斗了大半个时辰,上禄盐帮代表队五人全败,障县盐还有两人未出场。关西大汉果然生猛啊!
杨紫衣拿出个羊皮信封朝上禄的人狠狠砸过去,说道:照上面写的去做!要是还想耍花样,哼哼、、、、、、
杨紫衣一阵冷笑,连张海潮都觉得头皮发麻。上禄盐帮代帮主马鹏云从地上捡起信封,灰溜溜地率众离开了。障县盐枭把酒家围了两层,他们现在领头的是郑天星,他本来是上一辈的老人,如今帮主死于非命,众兄弟公推他出面主持。老头在几个头目的簇拥下,缓缓现身,原来坐在店里的并不是真的头领。此时全都闪到了店外。
郑天星捋了捋八字胡,身形外貌实足一绍兴师爷,哪有半分盐枭相。只听他笑眯眯地说道:丫头,你败了!你们上禄的人,还没有资格来障县闹事!
杨紫衣也笑道:我败了?我出手了吗?是谁说本姑娘是上禄的人?废话少说,谁要是能用这把刀练一套**刀法,要杀要剐姑娘我认了,要是办不到,哼!就照我说的去做!
张海潮会意,抽出黑刀,单手掷出,大刀掠过郑天星的头顶,带着风声呼的扎进土里,足有三尺!!!众盐枭大惊失色。
让我来!
盐枭中间走出个大黑熊!就是他!外号老铁镇关西,方才连败上禄三个人。要论功夫能进障县前三,要论力气那是绝对的老大!老铁把自家的大锤随手丢在地上,双手握住刀柄,两膀较力,只一下就把大刀拨了出来。盐枭们还没来得及欢呼,老铁一屁股坐倒在地。大叫道:邪门!真邪门!
再看这柄黑幽幽的大刀,竟平着砸进地里三寸!
老铁定了定神,把大刀从土里扣了出来,拿了个架式,使一招披星戴月,再来一招夜拜山门。这本来是**刀里的起手式,手脚快的十息之内就能把全部三十六式使完,可是老铁使得像大狗熊,不仅慢,到第五式秋风四起,要把刀压在腰间做大回旋,他是再也拿捏不住,大刀脱手,吓得围观的纷纷后退,险些砸到脚趾头!
老铁从地上爬起来,两手抹汗抹得满脸是泥。喘着大气道:不成啊,有他nǎinǎi两百多斤,老子能拿起来,就是舞不动!
好几个人不信,纷纷去试,摆弄了半天,再没一个能使五招。老铁笑骂道:龟儿子,信不过老子?你他妈能玩得动爷爷大锤再来耍这刀!
这话没错,老铁镇关西的连环锤也只有他自己玩得动,加一起才七十二斤。旁人去用怕要把自己脑袋打烂。
不少盐枭倒是真有点服了。郑天星yin着脸道:杨姑娘,瞧这阵式兄弟们是玩不了,不过旁边那位道爷玩得动吗?
就是这话!老铁也早想问了,像那道士一样背起来也不难,二百斤的盐包,盐枭们个个能扛!
此言一出,盐枭们纷纷鼓噪,要张海潮下场试刀!
张海潮起身骂道:nǎinǎi的,老子又不是跑江湖卖杂耍!
说话间一条白练从袖中飞出、、、、、、
酒店后面就是贵青峰的山脚,松林格外的密。姚大姚二兄弟正奉命向这片山林探察,突然发现一片马蹄印,混杂几处马粪。林子里有人!姚氏兄弟正要返回,数支利箭从林中飞出,钉在他们面前的松树上。远远的还传来笑声,姚二两腿打颤,姚大忙道:不不不用怕,人家不想杀杀咱,要要要不然,刚才已经没命了。
说着,把没入树杆的箭折下来,拖着姚二下山复命去了、、、、、、
张海潮从袖中甩出一条白练,从人缝里挤了过去。众盐枭惊得连连后退,不过总算看清了是把浑身雪亮的小剑,剑柄还接着很长的银索。小剑像长了眼睛似的从刀环中穿过,张海潮手腕猛抖,那黑刀像头牛一样翻了个身,倒飞回来。只见他左手拿着桃木剑鞘迎过去,‘唰’的一声响,黑刀入鞘,周围三十多个人眼盯着,那小剑也不知什么时候已收入袖中去了。张海潮把黑刀轻轻放在桌上、、、、、、
众盐枭呆在当场,这时,姚大跑过来,交给郑天星一支断箭。箭杆上有几个小字:青云帮关西飞云堂口。郑天星伸出手来回翻动手掌,意思是有多少人?姚大右手连着空抓三次,意思是很多很多!
杨紫衣又掏出个羊皮信封向郑天星扔了过去。直到信封砸在他身上,郑天星才慌忙把它捂在胸口,深鞠一躬说道:敢问老神仙尊号?今个晚辈算是开眼了。
五十多岁的人向二十岁的人自称晚辈,杨紫衣今天也算开眼了。
“哈哈哈、、、、、、”张海潮这时才觉得有点过火,“贫道、、、、、、”。
“还不快滚!罗嗦什么!”杨紫衣凤眼一瞪,包括老铁在内还真有点怕。郑天星使了个眼色,盐枭们纷纷退去。全部人牵马走出了半里地,这才上马回障县。老铁小声问道:郑爷,就算有伏兵,咱为啥不先把杨丫头给剁了?郑天星摇了摇头应道:铁娃子,你没去老刘字号喝过酒吗?老铁道:怎么没去过,上个月、、、、、、郑天星一巴掌盖在他后脑勺上,喝骂道:你个猪头!酒店里全是她们的人!老刘头和几个伙计都不见了,老刘字号酒家什么时候有个老板娘!
张海潮望着远去的烟尘,松了口大气,任凭他多能打,一百多号人杀过来都是有死无生,也就是能多拉几个垫背。忽然间觉得后背剧痛,不好!有暗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