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四姨娘在晚膳时,没有露出什么不寻常的神色,那么想必她是不知道我发现此事了。又或者是我多想了,那人只不过是恰好找四姨娘有事罢了,四姨娘想必也没有那个胆子,做出如此之事。毕竟,在这样的社会里,若是出了这样的事情,是很难在里朝立足的。且不说,坊间会如何批判她,荆家也不会和她善罢甘休的。我尽量让自己往好的一方面想,毕竟,荆家的声誉,是爹一直要维护的东西,也是荆家女子的职责。
绿衣此时刚好跑进房间,用她的大嗓门说道:“小姐小姐,你说这四夫人怪不怪啊。晚上都不让下人伺候的,可是以前,这四夫人可是最挑剔的呢。平时非得有个丫鬟跟在身边不可,如今她怎么转性了?”
绿衣的话,让我原本已经放松的心情,又紧绷了。
四姨娘平日就喜欢有丫鬟伺候着,为此,大娘还曾经讥笑过四姨娘不愧是小家出来的女子。可是如今,四姨娘晚上居然不让丫鬟伺候着,难道四姨娘真的和那名男子暗中有来往不成?如果真是这样,后果,我真的不敢想象。
“小姐,您是不是该睡了?这时辰也不早了。大小姐刚刚让我来传话,说明日去你去集市上看看,就当是为你陪嫁的床单准备些布匹和绣线。”绿衣的话把我从沉思中拉了出来。
对了,我差点给忘了,里朝的风俗。里朝女子若是出嫁,必定要自己绣一张床单出来,这样才能够与夫君举案齐眉,相敬如宾。
想到明日要去买布匹和绣线,我心里只觉得一阵讽刺,我和东方无涯,举案齐眉,或许是没希望了,这相敬如冰,倒还有可能。不多想了,我暗暗告诉自己。
“嗯,我也该休息了。四姨娘的事,和咱们没有关系,你也就别到处说了。若是四姨娘知道了,家规处罚你的话,我可管不住你。”我严肃的看着绿衣,绿衣此时也被我的认真,有些惊住了。
好一阵,才缓过神来:“是,小姐,绿衣记住了。”
“明日记得早些唤我起身,我不想让大姐久等。”
“是,小姐。”
绿衣唤我起身的时候,天似乎刚亮,阳光不似平日里那般强烈。柔和的阳光透过窗纸射进来,照在我身上,感觉整个人就像沐浴在阳光中一般,让人觉得全身舒畅。我对着自己说:“荆如歌,今天,必定会是美好的一天。”
绿衣为我打扮完毕,依旧是不施粉黛。简单的一袭套裙,和简单的双髻,并没有让我显得过于简单,反而让人觉得有些素雅。
去找大姐时,大姐刚好也准备命丫鬟前来唤我。我和大姐相视而笑,以前的种种,似乎已经不存在了。
大姐挽着我的手:“小妹,你可有想过,准备在那床单之上,绣些什么花样?”
“如歌还没有想过这些。若不是大姐提醒,想必如歌出嫁当日,这床单,是拿不出来的。大姐,如歌知道,你最擅长女红,可否帮如歌一起绣?如歌的女红,大姐你也是知道的,如歌实在……”后面的话,我打住了没说,我的女红,在荆府小姐中,是最差的。不是我肯学,只是那针似乎上辈子和我有仇,不管多好的绣娘来府里交授,我就是学不好。
“我知道,这床单,我是必定会帮你绣的,你放心吧。只是这床单毕竟是你出嫁之日所要用的。花样和用料、绣线的颜色,这个都需要你自己来决定。”大姐好笑的看着我。
“是是是,大姐的话,小妹当然得听了。”
我们来到利州最大的绸缎庄——锦绣庄,是荆家名下的产业之一。锦绣庄的绸缎布匹,向来都是卖最好的,因为爹觉得,这绸缎布匹就和荆家女子一样,所嫁夫君,一定要上等的,才衬的上荆家人。
锦绣庄的掌柜——赵顺,一副书生模样,有些让我怀疑,这锦绣庄的掌柜,怎么会让这样的人来担当?他,真的能胜任吗?我有些怀疑。但是他的身形,让我觉得有些熟悉,一时之间,
却又想不起来,究竟在哪见过。
“大小姐、四小姐前来锦绣庄,挑选绸缎布匹是何用?小人在锦绣庄也呆了一年了,对这些布料还是熟悉的,定能好好为两位小姐推荐一番。”赵顺哈着腰,恭顺的说道。
“今日前来,是想看看你这有没有什么上好的绸缎,是给四小姐做出嫁的床单用的。这质地若是差了,咱们荆家可是会被人家耻笑的。”大姐缓缓的说出这话。看来,大姐在欧阳家这几年,还真的学到了一些东西。看着如今的大姐,却真的觉得,她当这欧阳家的主母,确实妥当。
“两位小姐来的可真巧,大少爷前两日就曾托人从洛阳捎来一匹锦绸,质地自然是不用说的,毕竟那是皇宫专用的。好像这匹锦绸,是大少爷特意为四小姐弄来的呢,花了不少功夫。”赵顺压低声音,神秘兮兮的说。
“嗯,我们去里堂看看吧。如歌,还是你与大哥关系最好,当年我出嫁的时候,大哥可没花这么多心思。”大姐有些微嗔的说道,我知道,她不过是开玩笑而已。
“或许是因为我是最小的妹妹吧,小时候也喜欢缠着他罢了。”我淡淡一笑,跟着大姐、赵顺入里堂看那锦绸去了。
赵顺小心翼翼的展开那匹锦绸,是红色的。不俗气,却妖艳。那种红,就像一种魅惑的红色,让人有些沉迷其中。这种妖艳的红,正是我所喜爱的,张扬却不俗气,别有一番独特的韵味。
“大姐,如歌喜欢这锦绸的颜色。”我立刻决定了,这锦绸用来做我出嫁之日的床单,再合适不过。
“嗯,我看这锦绸,确实不错。这摸上去,质地也是上好的,不愧是皇宫的贡品。如歌,你想好在那上面绣什么东西没有?这样也好去选择绣线。”大姐对于我的意见,没有反对。
“嗯,我想在上面绣焰火,可以吗?”焰火,是我最喜欢的东西。有人说,焰火,是薄命的红颜。但是在我心里,焰火是永恒的美丽。
“焰火?你想怎么绣?”
“就用白色和银色的绣线吧。”
“银色的绣线,可能就没办法了。那个只有皇家才能用呢,不过白色的,我倒是可以用,不过那日是喜庆的日子,用白色,可能不大吉利,不如就用淡黄色如何?不仔细瞧的话,是很难分出其中差别的。若只用一种颜色,只怕过于单调,不如大姐做主,帮你用点其他颜色的绣线可好?”
“这个就由大姐决定吧。如歌对于女红这些事情,是不大擅长的。大姐的女红,如歌有信心。”
“嗯。”大姐把这事,应了下来。
等待东方无涯来提亲的日子,是单调无趣的。因为已经算是有了婚约,我的行动自由,自然遭到了很大的限制。每日只能在府里和大姐一起绣花,或者是和绿衣嬉笑打骂。三姐对我的态度,依旧是不冷不热。欧阳风对我的关注,似乎越来越多。
每次去大姐房里找大姐的时候,欧阳风总是会在那。就算我和大姐聊的是女红方面的问题,他也依旧杵在那里。我很怀疑,这欧阳家的铺子,难道他就不需要去打理一下的吗?怎么天天有空听我和大姐话家常?真是越来越不懂他了。
大姐似乎也察觉到欧阳风对我的关注,起先,是有些不快的。但是后来不知怎么,大姐对我的态度,也恢复到和她第一次谈心时的样子了。或许大姐,是真的想通了吧。
今天,如往常一般,来到大姐的房间,不出意外的见到了那个闲人——欧阳风。我只是简单的斜了他一眼,便自己坐下。对于我的不里面,欧阳风也没有多说,似乎是已经习惯了。
大姐见到我来,只是略微抬了一下头,手还是不停的在绣架上来往穿梭,“如歌来了啊,快过来,你看这里用一点黑色可好?”
“我都说了,这些事情,大姐决定就好。大姐的女红,如歌可是信的过的。”我接过大姐贴身丫鬟递来的茶水,抿了一下,还不错。
“你啊!这床单可是你成亲要用的,怎么能漠不关心?”大姐对于我如此轻视的态度,一直以来,都是看不过去的,觉得我太不重视自己的婚姻了。毕竟,这床单对于里朝女子而言,是极为重要的。
“我有大姐这个女红高手嘛!哪还需要担心呢。”头一次,在大姐面前俏皮的吐了下舌头。
大姐见到我这样,也没有多加责怪了,“你这鬼丫头。真不知道这利州百姓怎么会传你知书达理,大方得体的。若是你这模样叫其他人看了去,想必不知多少了。不过也没什么,反正你马上嫁人了。对了,东方公子还有七天就该来提亲了吧?”
“应该是的,如果东方公子没有事情缠身的话,七天后应该会到荆府向爹提亲。”对于东方无涯的态度,我有些怀疑。不过东方老爷的决定,他应该会遵守的吧。
“嗯,你也该好好准备一下了。毕竟他是你未来的夫君,怎么都该给他一个好印象。”大姐的一番教诲,我听在耳中,心里却在暗自发笑,那东方无涯对我的印象,是怎么都不会好起来了。
“嗯,是的。”我还是点点头,不想让大姐担心。
“对了,这床单,后日我就能绣好,到时候我会亲自送到你房里。”大姐突然冒出这句话,让我有些惊吓。大姐的速度还真是快,不过十来天功夫,就能把这焰火绣好。当初我告诉绿衣,我要大姐帮忙绣这焰火的时候,绿衣吃惊了好半天。好像,我是头一个在这么重要的东西上绣焰火的女子,或者说,是头一个建议把焰火绣成图案的女子。
“嗯,那就麻烦大姐了。”
“两姐妹,还客气什么。”大姐对我的客气,有些不快。
“如歌知道,大姐最好了。”我撒娇似的挽住大姐的手,不停的摇晃。
“你这鬼丫头,赶紧回房间去吧,别在这打扰我刺绣。”大姐开始赶人了。
“是是是,如歌就不妨碍大姐了。”
两日后,大姐果然拿了床单回来,同时还帮我带了盅燕窝过来。
我首先展开大姐送来的床单,那焰火绣的就和真的似的,各种颜色的焰火,配着着妖艳的红色,有种说不出的美感,美的让我有些震撼。
“大姐的手艺果然名不虚传,如歌着实佩服。若是如歌能学的大姐的一点皮毛,想必这女红,也是能拿出去献丑的。”我夸着大姐,确实,以前只是曾经听说大姐女红有多么精巧,可是如今自己亲眼见了,大为吃惊。
“如歌,你别贫嘴了。这燕窝是我特意叫人炖给你的。这些日子,你也算是辛苦了,就当补补身子吧,毕竟这东方少爷马上来提亲了。若是你此时出了什么岔子,爹也不好和东方家的人交待。”说罢,吩咐丫鬟把燕窝递给我。
大姐来的时候,刚好是下午,此时我也有些饿了。吃的时候,速度自然是极快,一点也没有了平时的拘谨。可是吃过大姐送来的燕窝以后,我的肚子,却感觉到一丝不对劲。
大姐见我捂着肚子,连忙问我:“如歌,你怎么了,是不是肚子不舒服?”
“好像有些不对劲。”我的肚子,此刻有些绞痛,一阵一阵的,就好像肚子里有什么东西一样,感觉很难受。
“如歌,你没事吧?你别吓大姐。”大姐见我脸色也开始不对劲,连忙大叫起来,“来人啊,赶紧去请大夫,四小姐出事了!”
绿衣听到大姐的喊声,连忙推开房门:“小姐怎么了?大小姐,小姐怎么脸色如此难看!呀!小姐嘴角有血。”
此时,我才感觉到,嘴里有股腥味,“哇”的一声,吐出一口血。绿衣和大姐见到我这样,脸色吓得惨白。
“到底小姐了怎么了,大小姐,刚你对小姐做了什么?”绿衣语气不善的问着大姐,想必是想起了大姐和二姐曾推我入水之事。
我来不及说什么,只看见大姐的嘴在不停的说着什么,便晕了过去。
(sorry,网通到现在才装好……郁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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