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色甲壳虫内,心神未定的安可璃抚着胸口拍喘着气,纤手微微抖着捧起矿泉水猛灌。
这是一个坏习惯。从小到大,只要一紧张一惊慌过后,她便会不停地喝水,直到手里的水被她一滴也不剩地吸收光了才会恢复正常。作为缓解压力的方式,仿佛只有水才能够抚定她的惊慌。
当然,必须恰巧身边有水。否则,等着吧!若想听听杀猪般尖叫的真人版演绎,找上安可璃绝对没错。她绝对会不负众望,无须伴奏,倾情奉献,直至听者的耳膜震裂。事后,她绝对还会故作优雅地询问你是否需要帮忙。
不过,千万别太相信她的好心,她可不是那种会同情有受虐倾向且精神分裂严重的人。会善良地询问,绝对是基于良心的谴责,力图为死后升天积点阴德。
而且,你最好不要找她索赔医药费。你该虔诚地相信,她没挖你的口袋勒索现场演出费已经是仁至义尽了。
煞白的惊慌小脸一触到水立即红润了许多。看来,水真是个不错的东西,既便宜又营养。她边喝着水,边不住地瞄着后视镜,窥视那变态林莫森是否追了出来。
“很好,没有。”她喃喃自语,藉以告诉自己危机解除,满满的安全感又回来了。
喝完水,整个人清爽多了。她如一滩软泥那般靠在椅背上,面朝天,透过擦得一尘不染的玻璃,静静地看着北极星是否待在原地。
她当然不是脑筋打结了,辨不出东西南北。只是,这是个习惯,已经很多年的习惯。一个人的时候,她总喜欢这么做。
星辰抖擞,浪漫的情人仰望天际,叨絮着情意绵绵。而她看的是辰光依旧,想的是日子还要照样过,不管心底再如何难受。
以前,想的是妈妈不在了,她要努力养活自己,坚强起来。而现在,她变得坚强了,上天却又扔了个丹尼尔锻炼她的承受能力。失去了丹尼尔,她更要好好照顾自己,不让自己疼痛。
“一切都会好的。”她向上天祈祷,也对自己说。
平静下来的小女人只顾着观察她的北极星,并未现车窗边不知何时笼罩着一个高大的阴影,此刻正虎视眈眈地觑着她,笑得诡魅。
她更未注意到自己的车门不知何时亦被打开,那个深沉却诡魅的男人正大刺刺地坐在自己身旁,用他那势在必得的邪妄眸光盯着她,仿佛她是一道无比美味的甜点,欲生吞活剥入肚。
“唉……回家吧!”她自言自语,却落寞地直盯着远方的幽暗树丛起了怵。
“我没意见。”诡魅的自大男人沉着嗓音,朝她靠了过来,贴着她的耳畔低喃。“不过,你到底还在看什么?不是要回家吗?”
他轻轻抬起手,在她眼前晃了晃,那是一双会弹钢琴的手。但她却似没看到,依旧寂寂地凝着树丛。
这下,他可不乐意了。有史以来,第一次被人忽视得如此彻底,他心生愠闷。
修长的指腹磨着她小巧的下巴,轻吻着她的脸颊,继而煽情地在她雪白的香颈上弹起了钢琴。好看得过分的手指拂出**律动,仿佛琴键上的音符跳跃着令人心痒。
邪妄又强势的男人会弹钢琴?!这是一个多么矛盾的结合体。教人难以想像,优雅的琴架前待着个浑身叫嚣着霸气的男人是多么地不相适宜。
但,此刻不是研究适不适宜的时候。而是,他成功地以自己的方式唤醒了沉迷在过去的笨女人。
“是要回家。”这时,安可璃才真正回过神来。但,随即猛怔,侧眸,瞠目瞪着身旁的这个男人。“你……你怎么会在这里?!”
她见鬼似的往后靠去,力道过猛,撞上了车窗玻璃。吃痛地揉揉后脑勺,眨了眨溢着水雾的眼睛。
随后,抬眸的瞬间,她看到另一边的玻璃不知何时变得空荡荡。再细瞧,上面还残留着尖刺的玻璃碎片,而他所踩着的那一地,分撒着一堆细碎玻璃。
很明显的,他是破窗而入。
“你把车窗砸了?!”她疯狂地歇斯底里,冲着他没形象地咆哮。“你这个混蛋!”天啊!这辆车可是她找黎萱借来充门面的。而他竟然……
不,更蠢的是,她人待在车上,而玻璃被砸这个本该兴师动众的巨大声响,她竟然失聪没听见。多大的窝囊气!
她怒瞪着眼眸,死死地钉在他漫不经心的脸上,口中狂吼着“混蛋!”不止,捶胸顿足的凶狠样绝对会吓傻路人。
而他,依旧无所谓地靠在椅背上悠闲地对她笑着。
又是不相适宜的表情!这是一个多变的男人,像谜一般,他的行为跟形象总会不时地起着冲突,让人永远也无法看出他真正的面目,窥伺不了他的内心。
“你砸了我的玻璃!!!”见他依旧神态自若,她难以置信地指着他的鼻子。“你还笑得出来?!你……你到底想怎样?!”她恨不得将他撕裂,抛进黄浦江喂鱼。
“我敲过一遍了,而你没应声。”他理直气壮地语道,不痛不痒,唇畔边依旧是那抹无所谓的笑。
敲过一遍?!闻言,安可璃的愤怒更抑不住了。若不是顶上有车盖阻碍,她绝对会跳起来,站在椅子上,居高临下地以慑人的怒吼震垮他的耳膜。
“请问,这是你的东西吗?!想砸就砸,不用问人家主人的意见吗?而且,你敲了车窗,人家就一定要让你进来吗?!”他简直是该死的霸道!以为全世界的东西都是他的吗?!
她不减声道。其实,以她现在这副姿态,就足以将人震垮。偏偏,她遇上的是这个雷打不动的男人。
她说了这么多,他甚至没有心生愧疚而打算起身离开,只是悠悠地嚼着嘴里的口香糖。
咦?口香糖?!她一怔,揉揉眼,看着从他嘴里吹出的泡泡,错愕了。小孩子的玩意儿,他竟然吃这个!
又一个不相适宜。实在是一个奇怪的男人!她似乎忘了自己正在生气,愣愣地盯着泡泡。
“莫森给的。”瞧见她的疑惑,他指着吹出的大泡泡向她解释。“我并不是十分喜欢,不过那家伙总喜欢玩弄这小东西。”是吗?他自己倒也玩得挺起劲的。
他跟林莫森是铁哥们。这一点,从适才的宴会上就可看出。果然是臭味相投!
不过……现在并不是看他吹泡泡的时候。甩甩头,安可璃旋即又换上了那副凶神恶煞样,抬高下颚怒对他。
“你是不是要给个说法?!”她朝他伸出手,勾着指头,意思很明显,他必须赔钱。最好是多赔一点,她可趁机揩油,赚点额外精神补偿。
而他,却状似听不懂,拉过她的纤手,俯印上一吻。“看来你是心悦诚服地接纳我了,宝贝。”邪恶一笑,他望着她嫌恶甩开自己的表情,笑得更招人厌烦了。
“你知道我的意思吗?”她又瞠大了眼,逼视他。
“我说过,我会是你未来的男人。”他答非所问,径自语道。“现在,回去收拾好你的东西,明天起住进我的别墅。”他下着命令,慵懒地吐着泡泡,一副几百年没被教训过的欠扁样。
“你……”对,她没忘。这沙猪自大得让人唾弃一万遍都不够,她想起了之前宴会上他所言。看来,他是真的缠上她了。
该怎么办?他是玩真的了。她的脸色瞬时僵住,她可没想过再替自己招惹一个瘟神。林莫森,那个变态已经够她吓的了。
不行,必须想个办法。她思忖,眯起眼打量起他。
半晌,她缓缓道。“想必刚刚在宴会上你已经看到过了,莫森……”她寻思着以林莫森来让他知难而退。
男人最重义气。朋友妻,不可欺。不是吗?她就不信……
但,她话未讲完,便被他打断。“你不会是他要的女人,尤其是见过你张牙舞爪的模样。”他肆笑着,诡魅的眸底闪着了然的沉光,又似在嗤笑她适才的凶神恶煞。
不过,虽是张牙舞爪,却可爱得像只撒泼的小野猫。他暗忖,果然捡到了宝贝。他对她,越来越喜欢了,谁都别想教他拱手相让。
见他如此自信,她不悦地鼓着腮,恶声恶气道。“是吗?你又如何得知我不会是他要的女人?”
“因为……你是我先定下的,谁都别想抢。”他闲闲地闭目养神,扯着狂妄得诡异的谑笑。
而且,以他熟悉莫森的程度,他深知莫森绝不会对自己先看上的女人出手,这是他们之间不必多言的规则。
可是,他似乎也忘了。这女人,究竟是谁先看上?这是个难以分辨的问题。如,她确是受林莫森所邀出席宴会。
他霸道地傲视她,一如傲视自己的所有物。
安可璃气急败坏了,被人以所有物的标签标榜着,谁会很高兴?除非那人疯了,更何况是脑袋依旧正常的安可璃。
但,思忖了一会儿,她决定不再搭理他。他简直是疯子!她咒骂。不过,有件重要的事一定要先解决。
继而,她抑下满腔的怒火,改以最优雅的微笑示人。“请问,你带现钞吗?”
“当然。”不明她忽然转变如此之快,言仲凯半眯着眼,蹙了下眉后,将钱包扔给了她。
抽出钱包里所有的钞票后,安可璃考虑了一会儿,还是将高档的空钱包回扔给了他。原本,她是打算连价值不菲的钱包也暗杠下的。不过想想,还是算了,做人要知足。
“这些,是砸碎玻璃的钱,我尽量以最低成本计算。”她眨眨眼,一点都不为自己的谎言感到脸红。而后,依旧笑得柔媚。“真的要让我住进你的别墅?”扬眉询问,以最柔软的甜蜜音调。
“毫无疑问。”她想搞什么把戏?言仲凯探究地盯着她,他很感兴趣下一步她想做什么。
“很好,这是个不错的建议。”她谄媚地笑道。继而,指着他脚下的玻璃。“你先出去,我有洁癖,必须先清理干净它们才有心思跟你讨论日后的细节。”语罢,她朝他抛了个媚眼。
更有趣了!他暗笑,思忖。如她所愿,打开车门,走了出去。这时,一逮到机会的安可璃立即狠踹了他一下,教他踉跄倒地。随后,赶紧关上车门,扬尘而去。
“果然!”他失笑,如他所想,她真的这么做了。
这个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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