柔弱的身子骨因几日来的缺乏营养显得愈加纤细,白皙得没有血色的脸蛋顷刻间憔悴了许多,藏不住的疼痛自她眼里溢出,绞着她的心,像最歹毒的蝎子一般啃咬得她千疮百孔。
她是没人在乎的孩子吗?没人愿意在乎她吗?那……为什么妈妈还要生下她?只为了向上苍证明自己爱林御的心吗?证明自己可以为他完全牺牲,甚至拉上自己的孩子陪着她鉴证真心吗?
她最爱的妈妈啊!为什么要这样对待她?!连问都没问过她的意见便擅自决定一切。为什么当时没有考虑过她的承受能力?!
她忽然像个孩子一般任性了起来,悲戚地哭喊着,不满地要向早已不在人世的妈妈讨说法。
渐渐的,脑子里一片混沌,耳边的隆隆声不再剧烈。哭累了的人儿将头埋在温暖的被窝里,沉沉的眼皮缓缓阖上了,熟睡的鼾声迷失在窗外的大雨瓢泼中。
茫茫睡梦里,她恍惚看见了单薄的妈妈在深夜里为她盖被子,妈妈眨着湿润的眼睛,怜爱地凝望着老爱踢被子的小璃,一遍又一遍地为她捡起踢落在地的被子。
她看见妈妈唇角含笑,抚摸着小小的小璃,温柔地为她梳着头。而小璃很任性地扯落了不满意的髻,硬要妈妈重梳,一次又一次。妈妈不厌其烦地笑着容忍她的无理,没有责备。
她看见狂风暴雨里,任性的小璃馋嘴想吃街角的草莓蛋糕,缠着妈妈不放,非要吃到不可。而妈妈二话不说,撑着大伞淋入雨中。回来时提着她最喜欢的蛋糕,蛋糕完好,自己却湿了一身。
妈妈总是这样温柔,似乎什么事情都击垮不了她的耐心。她总是柔柔地笑着,宠溺地满足小璃任何无理的要求,为她撑起整个世界。她总是将最完美的笑容展现给小璃,却从不愿在她跟前掉泪,只懂得躲在深夜里暗自感伤。
其实,妈妈并没有如她所想那般不在乎她。相反,妈妈总是在尽自己所能弥补无法给她的那份父爱,从来就不曾训斥过她的任性。
说穿了,妈妈才是最痛苦的那个人。是,但妈妈依旧是自私的。她自私地将所有的痛苦扛在自己身上,为了周全,宁可一个人默默忍受也不愿让任何人受到伤害。
自己又有什么资格怪她?!
面对那种尴尬的局面,妈妈又能如何是好?如果她自私地接受林御的安排,一意孤行地跟林御结婚。那么,另外一个家庭呢?那个早已有了孩子的家庭该怎么办?又一出的人间悲剧又会因此酿成。
若有错,妈妈也只错在爱上了不该爱的人,一个早已有了家的男人。如果非要找出个罪人的话,那么,该下地狱的也应该是林御。
对,该受到惩罚的是林御!为什么他已经有了妻儿却又来招惹妈妈?!全都是他的错!卑劣的坏男人,他足够死一千次。
安可璃恶毒地诅咒着,强烈的怨气抑在胸腔,猛然将她激醒。晃晃头,铺散在大床上的青丝随风微荡,有如墨绿的水草摇曳在湖中。
眯起眼望向窗外的狂风四起,她抬手按着隐隐作痛的太阳穴,噬着仍有些惨白的唇,幡然起身。
此时,她的心境已经平复了不少,不再似刚才的歇斯底里。
也对,她恨林御已不是一天两天了。为了好受点,她早已练就了收自如,习惯了迅将自己拔出仇恨,继续没心没肺地面对生活。
日子还是要过的。不是吗?仇恨当不了精神食粮的,只会腐蚀人心。虽她恨他,但她却不会让自己被仇恨主宰,陷自己于不仁不义中。
基于养生之道,她很清楚人要善待自己。
下了床,她习惯性地丢开t恤转而捡起保暖的睡衣套上,如一缕游魂般踩着厚袜子在狭小的房间里走来走去,神色严谨的模样似乎在思忖着下一步要做什么。忽然,漫无目的的黑眸瞥向了半开的窗。
天,依旧灰蒙蒙,畅快淋漓的大雨有着浑沉强劲的气势磅礴。
接着,她走到依旧半开着的窗边,撑起手肘,托腮支着头在窗台上,静静地看着凶猛大雨在狂风中斜射,轻声低喃着。
“伦敦依旧下着小雨吗?还是跟这里一样飚着狂风暴雨?现在伦敦几点了?卡露又在做香甜的蛋糕了吗?黛丝是不是又打碎了盘子?尼凯还在忙他的游戏策划吗?还有……丹尼尔……”
这时,她猛地摇摇头,挥散满脑子的他,努力将他的身影抛开。
“真没用!”她鄙弃自己。不是说过不想了吗?为何才隔几天又开始想他了?“笨女人,你脑子都用到哪去了?!”她敲了自己一记脑门,谴责自己没原则、按耐不住。
还是找点事做吧!她这样告诉自己。
关上窗,她才想起自己似乎该吃点东西了。冬眠了那么长时间,肚子已经在抗议了。再不填饱自己的胃,恐怕过不了几个时辰又该闹别扭了,到时受罪的还是自己。
但,当她打开冰箱寻找食材时,却现空无一物,连一根葱都找不到。
遭小偷?!她的第一反应便是冲到茶几边,焦急地拨着电话到小区保卫处。“喂,老李,我是c座3o3号的安可璃,我这里出了点状况,我家的冰箱……”她忽然又滞住了,尴尬地说不出话来。
因为,迟钝过了头的安可璃这时才想起早在两个月前,出国的前一天晚上,她早已将冰箱里所有能吃的东西毫不浪费地全填进肚子里了,为防回来后坏掉。
“冰箱坏了吗?是不是需要帮忙找人来修?”电话那头的苍老声音很热情。
安可璃吐了吐舌头,差点想掐死自己。“哦,抱歉,没出什么事,是我搞错了。”急急道,她呻吟着,半掩着羞红的粉颊懊恼自己的冲动。“丢死人了。”她竟会忘了这件事。
而且,哪有小偷那么笨会偷不值几两银子的食物?!除非他饿疯了。不,确切说,是除非他疯了。
精明一世的安可璃竟也有如此笨拙的时候。说出去谁信?
“那现在怎么办?”什么都没有,总不能饿死自己吧?窘迫的小女人不住徘徊着,踟蹰着要不要打电话叫餐。“一客鸡腿饭二十……”
经过一番斟酌,她终于抑下肉疼,打了电话。
阖上电话,一时又闲了下去。娇小的身子蜷起,将自己跻身在沙上,缩在温暖的小角落里。她倾听着屋外仍未停歇的奏鸣,乌溜溜的圆眸不住地瞟着家里的一切。
已经有点生锈的小铁门,印证了岁月的一闪而逝。这里,是她住了好几年的家,属于她一个人的家。
简单的厅室,简单的厨房,简单的房间,简单的沙……
简单得太过枯燥,不似高档的亭台楼阁,这里无法用任何华丽的字眼来比拟。只是一个能够遮风挡雨的栖息地,永远也无法以艺术的角度评看这一切。
若硬要拿出个足以向人称耀的优点,只能说“墙壁够白”。
她轻笑,脸颊贴着温暖的沙,浅浅呼吸着,感受着盈满一室的馨香。五年来如一日的雪白墙壁,不沾一丁点尘埃,总被小心翼翼地保护着,从不曾让污渍抹杀过它的“干净”,可见公寓的主人是多么爱惜这一切。
是啊!这里的一切虽然简单得令人乏味,但却是她凭着自己的辛勤劳动一件一件地添购所得。她如何忍心糟蹋自己得之不易的家。
若是丹尼尔来到这种平凡得让人待不下去的小空间,不晓得会不会抓狂?对了,铁门的高度似乎不及他的身高,他钻得进来吗?俏脸一红,她忽然又想起之前说过的要他入赘。
“他非拆了它不可。”径自喃道,她揣测着他可能会瞪着那双冷绿的眼珠子,怒气冲天地命令她必须换掉。
“我才不换,让他气死。”白皙剔透的粉颊蹭着沙,她沉浸在自己的幻想里。“钻不进来的话,就让他睡在大门外。”晶莹的大眼神采飞扬,也只有想到他的时候。
但,这份耀目的神采飞扬并未持续多久,如同她最近多变的情绪。不一会儿,她慢慢地回过神来,黯淡地叹着气,双眸湿润地敛下,寂寂地抱紧自己,重新适应没有他的日子。
“安可璃,你真是无药可救了。”她自言自语,默哀着早已迷失在伦敦的心。找不回来了吗?她当初对自己的信誓旦旦呢?她以为自己可以的!为何她现在却又不停地在感怀?她到底在做什么啊?!
算了,过去就过去了,别想了。都算了吧!她不停地安慰自己,眼神恍惚地四处飘着,似要找个可以定下来的焦点。
这时,她的眸光忽然被遗落在茶几底下的一封请柬吸取了,黏在快件包装里的请柬。
“怎么会有这个东西?”她疑虑地眯起了眼,直望着它。藏在粗糙的厚纸包裹中,丝毫不减它的贵气。
槌槌有点僵麻的腿,她伸了个懒腰,撑着身子爬起来,缓缓走向它。或许,她刚刚只顾着那本日记,遗漏了这个。
“对,那个林莫森……”她猛然又想起这个人。妈妈的日记为何会经由他手来到自己手中?!这个问题重新占据了她的全部思绪。
捡起烫着金字的请柬,她将它打了开,表情瞬时僵住,深颦着眉,静静地看了许久。
原来,是林家的宴请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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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有一更,待会儿修改下传上……下一章“出席林家宴会”也许有的亲已经看过,可以不必订阅,修改不多!!~~(不明白意思的亲可以忽略,看过的会知道某玉在说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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