略带凉意的秋风扶过我们的皮肤,偎依给我们带来温暖,这一刻,什么都被抛在脑后了,我们是自由的,天空是这样的深远与辽阔,我们径直行向北方,一直向北,在中原最北的地方有一片美丽的风光--大草原。
那是倩儿向往已久的地方。
大漠、草原、大海,倩儿自小就渴望它们与天空一般的辽阔......
可大漠给她留下了太多太重不可磨灭的创伤,她是怀着绝望的心情踏入大漠的,那里是她的伤心地,是她决定忘记的地方。
天黑了,寒冷无情地刺透我们的衣杉,直入肌肤,我搂紧她,用身体给她带来温暖。
“没落”斜插在我的腰间,我又恢复到走出大漠时的装扮,破烂的衣杉,破烂的刀,难怪叶百合与柳无伤打趣我为--没落的刀客。
我蜡黄的皮肤一如往昔,平凡的脸,平凡的眼睛。
圣洁的月光照射在南宫倩洁白如玉的粉颈,我不禁痴了......
南宫倩幸福地闭着眼睛,倚在我宽阔的胸膛里,感受着这份得来不易的爱情......
天虽然冷,我们却不冷,因为我们的心相互取暖......
这次游历既是我们武功的修行,亦是我们爱情的修行......
她第一个梦已在大漠破碎,草原、大海,那将是我们纵意翱翔的地方......
然而刚刚踏出被奇大师命名为“绝崖翠谷”的世外桃源,我隐隐已经嗅到空气中弥漫不散的淡淡血腥之气,不知行了多久,古道前方出现扑朔迷离的昏暗灯光。
行至屋下,散发朦胧光线的气死风灯照出牌匾上,印出诡异模糊的几个大字--“幽明客栈”。
“绝崖翠谷”本就偏僻不已、人迹罕至,荒林野地之中,这以地府幽明为名的客栈显得格外扎眼,阴森恐怖中透着丝丝寒意……
据奇大师所言,方圆百里尚无人烟,故此我们带足干粮,有备而来。
风灯摇曳不已,南宫倩回过头来,吐气如兰道:“丰哥,秋夜渐凉,本以为定要露宿荒郊,没想到这荒山野岭居然还有客栈,我们不如……啊!这客栈竟叫‘幽明’!”
我皱眉道:“我看这客栈忒地诡异,我们还是连夜赶路的好,免得多生事端。”
南宫倩颔首浅笑道:“有理,反正明日午时即可行入官道,一切就依丰哥的意思。”
我方欲策马前行,客栈大门突然自行张开,店内传出一吧柔婉酥媚的声音:“方圆五十里内再无投宿之所,客官如若错过了宿头,恐怕要挨饿受冻了!小店美酒佳肴应有尽有,贵客光临,请恕奴家有失远迎。”
门开之际,淡淡的杀气亦随之从房内蔓延出来……
***
前因。
奇大师精通很多东西,琴棋书画、雕刻、工艺……
除丝毫不通武功之外,他不仅涉猎范围极广,而且无一不精,就连烹饪之道与医道都令祁九孤与柳无伤二人叹为观止,佩服得五体投地。
清婉兮、清虹、叶百合、南宫倩、红纹、上官蓉,用世俗的眼光看,几女出水芙蓉、国色天香、沉鱼落燕,有如仙女下凡,是所有男人梦寐以求的妻子形象。
在奇大师眼中她们却成了艺术、美感的结合。它们的出现,激发了奇大师停滞已久的创作灵感,心血来潮地突发其想,意欲雕刻六樽女像……
这是我第一次看到奇大师用刀,实在很难想象一个丝毫不会武功的百岁老者可以使出如此出神入化的刀技,没有“力”,只有“度”,竟能劈开坚愈铁石的紫檀木!
于是,在他废寝忘食投入到创作之中的三天三夜里,包括齐远在内,所有人都陷入了沉思。
三天后,醉剑一个人冲着一大堆紫檀呆呆发愣了至少一个月,没有动剑,没有喝酒……叶百合突然勤快起来,帮齐伯砍了几个月的柴火……齐伯找了许多紫檀,自行练起雕刻来……
(卢战天呢?他一直在看叶百合,没工夫看奇大师……至于柳无伤,他一直在打那几个雕像的注意,琢磨着如何把它们据为己有……)
他们都由奇大师的“刀”想到了“武”,武功到了他们的级数,百尺高杆再难更上一层,往往“悟”这一环节,在他们对的武道的追求生涯中起了犹为重要的作用。
卢云、上官蓉、红纹、石头等人虽然也捕捉到了某些灵感,但由于功力、经验有限的缘故,仅在“悟”的边缘徘徊不已,然而奇大师庖丁解牛般神乎其神的刀技却深深印在他们心里。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感悟,我也不例外。
我没有错过奇大师“创作”的任何一个环节,思考着、沉默着,这是我唯一没有同倩儿讲话的一段日子,我什么也没有做,只是静静地坐在那里,不动、不食、不言……
是什么让不懂武功的百岁老者轻易劈开坚硬如斯的紫檀硬木?不是力量,不是速度。
是什么使奇大师庖丁解牛般创造出六樽栩栩如生的玉女雕像?不是熟练,亦非天成。
我茫然了,那到底是为什么?
条条大路通长安!我当然知道万流归宗的道理,可眼前所发生的一切彻底颠覆了我对“武”的认知,失去了“力”、“速”、“熟”、“自然”,我实在想不通“武”中究竟还剩下什么。
这正是奇大师拥有,而我没有的东西。
于是我开口了,我问奇大师:
是技巧么?不是。
是经验么?不是。
那究竟是什么?奇大师笑而不答,只有靠自己领悟到的才是真正属于自己的东西。
我再次陷入沉默。
日升日落,风雨无归,茶饭不思。
醉剑说我病了,可柳无伤说没有;叶百合说我傻了,可齐伯说没有......
奇大师说我在思考。
石头问红纹道:“师姐,师父他不会有事吧?”
红纹嘟起小嘴,不满意地敲了一下石头的脑壳,一把教训的语气道:“师父何许人也,齐爷爷说师父已经练成了先天真气呢!天下谁人能及!怎会有事?”
石头傻傻一笑道:“对极!对极!嘿嘿嘿嘿......我师父,赵丰....哈哈、哈哈......”
半月之前,石头“偶然”的从叶百合口中得知,他们口中的“疯哥”赫然便是当年叱咤风云一时的赵丰,名刀榜“断空刃”的主人,能够亲眼得见自己的偶像,美得他跟什么似的,更让他意想不到的是,数天之后,又在叶百合“偶然”的安排下,在特定的时间,特定的场合,“偶然”地成为红纹的师弟,我的二徒弟。
从此以后,石头总是时不时地傻笑……
早有预谋!我最终还是着了叶百合的道......
不过看在石头为人憨厚、直快,又对刀有着极大的执着与热忱的份上,我也乐得做个人情,其实当初我们几个在醉剑山庄鬼混的时候,作为“石头大哥”在石头山上落草为寇的石头,可是我们的重点考察对象,叶百合当时就吵着叫我收他为徒,我不置可否,今日才得以兑现。
日子一天天过去,我呆坐石墩前的饭菜换过几十次,身上挂上一层尘土......
倩儿可以下床了,醉剑和叶百合都恢复正常了,齐伯雕刻也练得也有模有样了,我仍是一动不动。
奇大师的刀,一下一下割在紫檀木上,朽木便有了生命,硬如钢铁的死木,在奇大师手中竟然软得像豆腐一般,活了过来!
这究竟是为什么?为什么......
秋至,头顶树上第一片落叶正巧落在身前祁九孤特意为我熬的充满热气的葱香排骨汤中......
枯叶,入汤漂浮,良久即沉,沉后入底......一切都被我看在眼里......
秋雨,晚上悄然落下,入碗之时......它竟然碎了!对!是碎了!
枯叶的纹理早已被热汤渗透,它的内部便随之瓦解,再经雨而碎!不是雨,不是汤!竟然是它自己!纵然没有雨,没有汤,它的纹理也是一定的,是本质!我终于长身而起,哈哈大笑道:“是本质!”
奇大师苍老的声音亦随之响起道:“不错!当你比它自己更了解它的时候,它便完全属于你。”
第二天,我的皮肤又恢复了蜡黄,双目神光尽退,彻彻底底地变成一个普普通通的中年汉子,从这时起,我决定重新开始自己的修行......我放弃了已经臻入先天之境的自然真气,进入了一个全新的武道旅程,我称之为--极道。
事物的究极,并不是你去探索如何驾驭它,而是应该去了解它的本质,当它真正属于你的时候,已经无须驾驭,因为它本就是你的......
至于先天真气之说,纯属机缘巧合,经过齐伯和奇大师的共同商讨研究,得出如下分析:
我当日坠入西湖之后,由于经脉受到重创,本已不堪负荷,如果当时就此昏厥过去,恐怕一命呜呼,就此了结自己的性命;如果爬到岸边运气疗伤,恐怕三五年之后才能复原;可我偏偏选择了第三条路,仅凭极度悲愤的心情,足足狂奔十数日,竟然将经脉中的杂质剔除,难怪浑身凝成一团血泥,然后加之醉生梦死又有疗伤奇效,最后承蒙清婉兮姐妹出手相救我才得以幸存......
个中原由虽然说来简单,当时可是惊心动魄,一个不小心我便要失掉小命,至今想起当日情况,仍不禁冷汗直流,暗叫侥幸。
然而一切都有两面,我虽然经历了这许多危险,险些丧命,如今却迎来了倩儿的微笑......
一个字,值!
中秋之时,倩儿已完全康复,我便与她离谷出游,共同寻找她的梦想......
她对我的修行很感兴趣,虽然有些似懂非懂,为了和我步调统一,竟然也学起我来,不再继续使用原本修炼多年的真气,每每我问她为何如此,她总是笑而不答......
嫁鸡随鸡,嫁狗随狗。这道理我心里明白得紧哩!
经奇大师妙手一施,南宫倩已然换作普通少妇打扮,发髻、头饰重新搭配,整个人都焕然一新,别有一番风味,看得我眼睛都直了,为了避人耳目,我们选的马也是谷内最次的劣马,除了我搂着一个漂亮得不像话的“老婆”以外,基本没什么破绽......
***
“老爷、夫人请进,媚娘这就吩咐准备酒菜!”红影闪烁,一盏孤灯引路,一个身材窈窕红衫女子缓缓走处,风骚入骨,媚态撩人,但步法轻盈,显然修炼过上乘轻功。
看容貌,她恐怕比南宫倩大不了几岁,可成熟动人的少妇风韵,那简直比少妇还少妇啊。
当她看清南宫倩清冷孤傲的绝世容颜时,美目中闪过一丝嫉妒、讶异的神色。
自称媚娘的女子无论身材容貌均属上乘,可和位居美女册的南宫倩比起来,立显逊色不少。
老爷?夫人?我们比农民还农民的装束竟然被冠以如此称呼,莫非她脑壳坏掉了?
装傻可是我的拿手好戏,无师自通,当下呵呵傻笑道:“老板娘,您恐怕认错人了吧,我们乡下人路过而已,哪里是什么老爷、夫人……”
银铃般的娇笑飘然响起,媚娘又瞟了一眼南宫倩道:“老爷您说笑了,就是皇帝老子恐怕也娶不到夫人这般貌比天仙般的人物吧!在江湖混的,没这点眼力价怎么行?两位先里面请,有什么话我们进去再说!”
她竟然直言不讳自己是江湖中人,这家究竟是什么店?
她赞美倩儿的话听在我们耳中颇为受用,我与南宫倩交换了一个眼色,见她似乎对这个奇怪的老板娘颇有兴趣,加之盛情难却,当下点头道:“那我们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媚娘立刻喜得双目放光,那感觉,就像在算计如何捕捉自己香中的猎物的小狐狸……
客栈里面却大别“幽明”之意,虽然陈设简单,但古朴典雅,没有丝毫简陋的感觉。
酒,是陈年的竹叶青;菜,是正宗的四川风味。
尤其那盘“麻辣兔头”更是地道之极,若单论调味、加工手法,我相信以自己的厨艺比之要更胜一筹,但若究其“正宗”二字,恐怕仅有祁九孤才能稳占上风。
即便如此,在这穷乡僻壤能吃到如此地道的特色川味,我仍忍不住赞道:“倩儿,这‘麻辣兔头’做得地道之极,正宗可口,手法奇佳,真是难能可贵,不得不赞啊!”
南宫倩嫣然一笑道:“丰哥都说好,那自然是好!”自从那次交心之后,我与她的关系蒸蒸日上,此刻抛开烦恼的她,已经完全投入到我们全新的爱情之中,俨然已是一副娇妻模样。
门帘轻启,媚娘款款走来,拍手道:“老爷真是好眼光!这‘麻辣兔头’的确是小店的镇店之作,老爷乃半个月来小店的第一个客人,这道菜是媚娘亲手为老爷您而做。”
晕!又是老爷,这哪跟哪啊?我和她连面都没见过,又是哪门子老爷了?
我摇头苦笑道:“老板娘你怕是认错人了吧,我们只是普通的路人。”
媚娘咯咯笑道:“普通?普通的路人能走到这方圆百里毫无人烟的地方,普通的农民能有这个漂亮的夫人?普通的平民能一口吃出这正宗的‘麻辣兔头’?打死奴家也不信哩。”
我与南宫倩俱是哑口无言、无从反驳,见我们发呆不语,媚娘又道:“我们打开天窗说亮话!五百两一个头!不二价,老爷您说个名字,我们能接就接,不能接这顿饭算媚娘我请的!”
我与南宫倩对视一眼,均看出了对方眼中的惊异之色。
鱼头、羊头、猪头、狗头、兔头……头,虽然有很多种,但价值五百两的头却只有一种--人头;卖头的人虽然有很多种,买卖人头的职业也只有一种--杀手。
见我与南宫倩双双沉吟不语,媚娘还以为我们有难言之隐,一拍桌子道:“老爷请放心,半年以来,我们‘幽明’的名气虽然不如三大杀手组织,可声誉向来不错,从未失手。有什么麻烦,尽管说,我们刀头打滚的,左右离不开两个字:一个是‘钱’,一个是‘信’,我不过问你们是谁,失败了也与老爷、夫人无关!”
我的娘!这楚楚动人的媚娘竟是一个杀人不眨眼的女魔头……
我再次露出为难的神色,因为实在不知道如何开口……
媚娘一咬牙道:“得!看在老爷是本月第一个客人的份上,八折!四百两,不能再少了!”
南宫倩深怕我们误会加深,忙道:“老板娘,我想你是误会我们了!其实……”
媚娘柳眉毛一挑道:“哦!是我不对!老爷、夫人一表人才,怎能在乎区区银两,想毕是你们的仇人太过厉害,怕媚娘不能完成任务!没关系!尽管说,我媚娘活这么大还没怕过谁来的!我手有四大金刚,各个武艺高强,上月还做了崆峒的两把宝剑!”
我倒!真是越描越黑啊……
我一定要解释清楚!想罢忙道:“其实我们只是普通人……”
媚娘可能以为我们被她的直接吓到了,飞快地从女魔头变回了千娇百媚的老板娘,浅浅一笑道:“媚娘知道!若非普通人,你们也不会找到我们这来寻求帮助,你们定是出自书香世家,得罪了什么大恶人!对不?我们还可以提供十二时辰的收费保护,直到干掉他们为止。”
我与南宫倩俱感哭笑不得,我突然泛起一种奇怪的感觉,江湖……好象不一样了。
尴尬的局面被一声突如其来的口哨打破,媚娘秀眉微蹙,浑身一震,立刻紧张起来,如临大敌一般,始终谈笑风生的老板娘首次露出凝重的神色,对我们打了一个禁声的手势。
媚娘熟练地从桌下摸索几把,轻轻一推,桌子便平行移开,露出一个漆黑的地下室,之后迅速将灯盏递给我,焦急地催促道:“我们来了一个极为厉害的仇家,老爷夫人请下去暂躲一时。”突然她又显得黯然伤神起来,苦笑道,“如果三个时辰仍不见媚娘回来,老爷夫人便自行离开吧……媚娘恐怕无法达成你们的心愿了……”
最后她离开前仍不忘叮嘱我们切记不要贸然离开,否则会有生命危险云云……
真是一个善良的杀手老板娘呢,我不禁想道。
地下室内烛火平静而柔和,烛光之下倩儿显得愈法发美丽,我与她相视一笑,温柔无限。
烛火突然躁动起来,我与南宫倩的影子亦随之在狭窄的地下室内跳动不已,说不出的诡异。
有杀气。
南宫倩终于忍不住道:“丰哥,老板娘是个好人。”
***
媚娘一手叉腰,一手执鞭,腰插菜刀,朝黑压压的人群冷笑道:“我‘幽明’何德何能,竟能惊动鼎鼎大名的‘血薇’组织,媚娘我可真是受宠若惊啊!”
四个执剑大汉在她身后傲然而立,虽然面对数十杀手,仍然毫无惧色……
黑衣人中缓缓走出一人,朗声念道:“‘清灵风舞’楚媚娘,原籍四川泸县,孤儿……”
楚媚娘不耐烦地甩了甩手,不屑地道:“有屁快放!查户口的很了不起啊!”
黑衣人怒道:“无知小辈,死到临头的来不知道。竟然连续拒绝‘血薇’数次邀请,今天是最后期限,要么归顺我‘血薇’,要么--死!”
楚媚娘更是笑得花枝乱颤,拍拍胸脯咯咯笑道:“奴家真的好害怕哦!差点就被你吓死咯!”
只要不是傻子,都能听出她说的是反话,黑衣人当然不傻。
黑衣人七窍生烟,冷冷道:“你可知我是谁?”
楚媚娘面不改色,笑吟吟地道:“大叔你蒙着脸,人家怎么能知道捏?”
黑衣人怒极反笑,哈哈笑道:“不知死活的东西,你就算不认识我,也应该认识我这把剑吧!”
言罢一虹秋水突然在黑夜中打了一个闪电,明晃晃的一柄宝剑已然出鞘……
媚娘面色微微变,片刻便冷静下来道:“我当是谁?原来大叔是崆峒派的啊,久仰久仰!”
黑衣人声音愈发严肃,道:“上个月我有两个师侄突然下落不明,哼哼,是你们做的吧!若非盟主有令,邀你们入伙,怕是早已做我剑下亡魂了!”
媚娘暗凛,上个月崆峒两把剑已经非常扎手,这人竟然是他们的师叔,恐怕今日凶多吉少,想不到“血薇”竟和崆峒也有关联,当下沉吟不语,苦思对策。
我与南宫倩伏在窗头,将一切都看在眼里,南宫倩从开始就被楚媚娘的风趣独白逗得浅笑不已,此刻见楚媚娘落在下风,不禁为她担心起来。
我饶有兴致地看着她跃跃欲试的表情,附在她耳边小声道:“记得我们的修行约定,不能妄动真气哦!谁破坏规矩可要被打屁股的哦!”
南宫倩俏脸微红,无赖道:“你哪只眼睛看到我要出手了?”
我嘿嘿一笑道:“我是怕你忘了,提醒一下!”
看到我不怀好意的笑容,想到“打屁股”,她更是脸红不已,啐道:“男人,没一个好东西!”
我握紧她嫩滑的小手,她象征性地挣脱了几下便任我轻薄了,我们在房内打情骂俏,外面可是山雨欲来,紧张得不得了。
我又轻轻道:“不管老板娘答应与否,那位崆峒大叔都将找机会对老板娘下手,他从一开始就想将老板娘杀死,为他师侄报仇,至于先前那些话,只是说给身边兄弟们听的。”
南宫倩笑道:“你以为你是神算子啊,什么都知道!人家才不信哩!”
我不置可否,转过头去继续“看戏”……
楚媚娘心中虽急,表情却不慌乱,假作沉思片刻,大气凛然地道:“好!承蒙‘血薇’如此抬爱,奴家再固执也非不知抬举之人,大叔你留下联络方式,三日后媚娘自当登门谢罪,以后唯‘血薇’马首是瞻。”
我暗赞媚娘心思巧妙,这“拖”字一法,用得的确高明,进可攻、退可守,只是黑衣人一开始表现出太强的杀气,摆明要置媚娘与死地,恐怕没这么容易善罢甘休,必将有所说辞。
黑衣人冷笑一声,从怀中掏出一个瓷瓶,扣出一枚药丸,丢给媚娘道:“若你果真有心效忠我盟,有什么话,先吃了它再说,这是规矩!”
媚娘接过药丸,脸色变了数变,身后一人突然破口大骂:“你放屁!滚回去告诉你们的狗屁盟主,叫他见他妈的鬼去吧,我们‘幽明’虽然是杀手组织,但只杀该杀之人。老子早看‘血薇’不顺眼了,转干杀人放火的勾当,与土匪有什么区别!还有你那两个淫贼师侄,简直是他妈的畜生!猪狗不如!依我看,崆峒派全他妈不是好鸟!”
黑衣人气得浑身颤抖,阴恻恻地笑道:“这是你们自己找死!兄弟们,别说我没给他们机会!”
四大金刚同时亮出宝剑,齐声道:“老板娘!老子和他们拼了!杀一个赚一个,杀两个赚一双!”说完死人哈哈大笑,豪情冲天、视死如归,倒有几分英雄气概。
楚媚娘见此时实难善终,银牙一咬,吐出一个字“杀!”接着晃动长鞭直接向黑衣人杀去。
四大金刚挥舞长剑,直向乌压压的黑衣人冲去……
黑衣人群没想到对方说杀就杀,登时被四大金刚杀了个措手不及。四大金刚武功比黑衣喽罗高不了多少,但气势如虹、不畏生死,剑法大开大合,彪悍勇猛,竟然杀了个旗鼓相当。
楚媚娘这边情况却不容乐观,被黑衣人逼得节节败退,崆峒剑法本就变幻莫测、刁钻狠辣,黑衣人功力又远在楚媚娘之上,恐怕不出数合,楚媚娘便要香消玉损。
楚媚娘本以为可以拖得一时三刻,没想到黑衣人武功高明若斯,打乱了她的全盘计划。
楚媚娘长鞭挥舞,苦苦支撑着黑衣人滔天骇浪一般的疯狂攻击。
突然,楚媚娘左手银光一闪,一口菜刀盘旋而出,迫得黑衣人腾身闪避。
楚媚娘娇呼一声喝道:“你们快走!晚了就来不及了!”此话自然是对四大金刚而发。
可是四大金刚都像聋了一般,继续他们的血战……
渐渐的,他们已落下风……
黑衣喽罗们一个个地惨呼,一个个地倒下,人数仍然是压倒性的优势……
四大金刚身上的伤口亦逐渐增多,衣衫早已被血水染红,他们却不叫,甚至连哼都没哼一声,竟然真像铁打的金刚一般,屹立不倒……
他们的剑越来越慢,手臂越来越沉,他们却不放弃,似乎要坚持到自己最后一滴血都流尽,最后一丝力气都流失……
老板娘不走,他们绝不会走!
楚媚娘已经绝望,黑衣人每一剑都似索命的符咒,她心里拼命的呐喊:快跑、快跑!她的心在滴血,当她首次拒绝“血薇”的时候,就知道这一天迟早都会到来,她唯一的希望就是不要连累自己的兄弟们。死,她并不怕,因为她决定走上杀手之路时就已经有的觉悟。
他们是为她而战的,而她却要眼睁睁地看着他们为她而死……
催命的剑已至,她已无处可躲。
她闭上眼睛,发出一声歇斯底里的呐喊:“快--跑--!”然后,等死。
然而她并没有死,只听“当”的一声,接着身旁传来一声闷哼,睁眼一看,只见一个冷艳无比的美丽少妇执剑而立,黑衣人倒退数步,嘴角鲜血溢出,汩汩鲜血从肩膀不住涌出。
不是南宫倩是谁?剑是从被四大金刚打倒的黑衣喽罗身旁拣的。
楚媚娘完全没有想到,方才那两个看似毫无武功的冷艳美人竟然是个武林高手,一切都来得太过突然,一时间她仍无法接受这个事实,楞在原地发呆不语。
黑衣人怒吼一声,举剑向南宫倩刺去……
楚媚娘忽然觉得身旁有人,吓得她忙一回头,一见是我,才稍稍放下心来。
我冲她微微一笑道:“还不快去救你的朋友。”
她这才如梦方醒,无暇多想我与南宫倩的身份,挥鞭朝另一战团急驰而去……
开始黑衣人心神全系楚媚娘身上,才被南宫倩打了个攻其不备,受伤之后见偷袭自己的竟然是如此年轻的少妇,不禁恼羞成怒,再无留手,誓要报这一剑之仇,否则自己颜面何存?
双剑首次相交,两人同时一震,黑衣人身行微微一晃,南宫倩却倒退数步,然后感到自己被一只熟悉的大手轻轻揽住,回过头来冲我调皮地戏谑一笑,意思在说:这回看你用不用真气,最多我们扯平!
一招过后,高下立判。黑衣人功力比南宫倩略高一筹,南宫倩自知不是对手,乖乖地闪到我的身后,一副看戏模样。
南宫倩当然对我一百个放心,当初剑稷之时,我已跻身绝顶高手之列,如今已然窥破先天之秘,对我能造成威胁之人更是屈指可数,当然不会把眼前的所谓崆峒高手放在眼力,她所关心的,只是我是否会用真气应敌……
黑衣人虽然稳占上风,但心中却是心潮起伏,惊骇不已,南宫倩年纪轻轻,真气就有如此修为,虽然阴寒无比,显然走的是玄门正宗一路,莫非有什么深厚背景?
南宫倩在奇大师那吃了不少超级大何首乌拉,超级大人参,超级大灵芝什么的,功力大增,才和黑衣人有得一拼,否则非受内伤不可。正因为如此,我才放心让她出手。
四大金刚那边一见老板娘加入自己战团,越战越勇,楚媚娘更是虎入狼群一般所向披靡,,有了她的加入,战局情势立转,很快就杀得黑衣喽罗四散奔逃。
黑衣人迅速下了一个决定,杀!不管对方背景如何,斩草除根,以绝后患。
但是但他抬眼时,但到的却不是南宫倩,而是我。
一丝阴森的凉意从他脚底直蹿脑门,以他的武功修为,凝神之际竟然不知自己面前何时多了一个人!岂不使他心惊胆寒,仿佛遇鬼一般,呼吸亦显得有些急促。
更恐怖的是,他从我身上感觉不到一丝真气的存在,当然他也绝对不会傻到把我当成普通人,普通人绝对不可能做到像我这般无声无息,这正是我要营造的效果!
不战而屈人之兵!
强大的气势从我身上散发出去,压迫着、恐吓着他,我只说了一个字:“滚!”
黑衣人立刻冷汗直流,战意全失,一声呼哨,转身急奔而去,黑衣喽罗亦随之潮水般退去……
南宫倩看到我得意地笑容,纤足一跺,桃腮微红,似嗔似怪,一副不服气地样子。
我迅速闪身跃到她娇躯之旁,轻轻打了她小屁股两下,哈哈大笑,搂起她的纤腰冲天而起落在马上,劣马一声长嘶,向远方奔腾而去……
如在梦中的楚媚娘等人这才大梦初醒,冲我们离去的方向投以感激的眼神……
***
走出荒林,我们已经步入兰州境内。
兰州古城的真正意义在于以黄河为天堑,雄踞西北的重要战略地位,是在地理上处于极其重要地位的军事重镇,此刻战乱方息,镇内俨然已是一片繁华景象,“地据南北之中,为东西咽喉扼塞”,所居大户向来都是朝中重臣,因此被治理得井井有条,江湖气息也少了几分。
此刻我终于知道南宫倩从前为什么总是轻纱遮面了,自打我们进城之后,所行不足百米,已经引来数百道奇怪的目光,恐怕再行片刻,全城男人的魂魄恐怕都要被她吸了去了……
我虽然相貌平凡,但坦然拥着南宫倩,众目睽睽之下依旧谈笑风生,惹得路旁之人不住纷纷议论。
我心下叹了口气,像南宫倩这种美人,无论走到哪里都将是人们的焦点。
不知道行了多久,身后突然传来一把恭敬声音:“老爷、夫人,请留步。”
晕倒!又是老爷、夫人……
(猪猪最近实在很忙,以至vip暂停了半月有余,七月一到,立即恢复更新。)
下章预告:
男子一袭青衣长衫,头文士髻,虽然温文尔雅,眉宇之间却带着与生俱来的霸气,腰系长剑,使人不敢逼视。
他两旁各有一名女子卓然而立,身姿曼妙、雅淡秀逸,虽然都是千里挑一的大美女,但与南宫倩比起来仍要略逊半畴。三人并肩而立,倒也般配。
其中之一,正是我的前妻菀玟柔。
一股淡淡的忧伤从心底油然而生,凄凉之意依旧,却再无从前那般撕心裂肺的痛楚……
***
浓浓的杀气从剑尖四溢出来,剑已刺向我的咽喉。
剑至,我退。剑尖始终保持离我咽喉寸许距离,他只消轻轻一递,便可结果我的性命。可这咫尺可见的距离偏偏像虚空般遥不可及,永远都无法到达彼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