麦仲肥躬身等着太宗皇帝治罪。太宗皇帝眼神很复杂地看着麦仲肥,久久不语!
这种等待最让人难耐,麦仲肥他今天是兵行险招。当感觉到涅德鲁的谋划出现偏差,大脑在短时间进行了高速运转分析后,决定也走一下诤臣之道,主动出击一次。
史评太宗皇帝善于纳谏,且不管他是装出来的还是有喜欢被虐倾向。总之在这种情况下,麦仲肥只有行此招了,他的政治生命不能就此完结,他还有宏伟的理想没有完成,如果就这样被莫名其妙地断送,他实在是很不甘心,他才一咬牙博这一下。最坏也就是丢官免职罢了。
太宗皇帝经过激烈的思想斗争后,缓缓吐出一口气来,阴沉着脸道“中大夫麦仲肥听旨:没有朕的诏谕,中大夫麦仲肥不得踏出府邸一步,违者二罪并罚!”
麦仲肥拱手,头也不抬地说“谢陛下,小臣可以走了吗?”
“滚!”太宗皇帝不耐烦地挥手道。
“小臣,告退!”麦仲肥退出明德宫,长长出了一口气,回头看了看已经关上的宫门,摇摇头一笑,自己这是第二次被软禁了。
明德宫内,太宗皇帝坐在椅子上,看着龙案上那匹晶莹剔透腾云驾雾的麒麟镇纸,麦仲肥那句“用人不疑、疑人不用”一直萦绕在脑海里。自己戎马半生,如今天下太平,四海宾服,可自己反而不如前几年那么开心了,而且自己也感觉到自己的疑心越来越重,除了一直陪在自己身边的几个患难老臣,对其他人都不是太放心。
麦仲肥这孩子一直在自己的注视里成长,而且一直也做的不错,但自己还是对他抱有一定的戒心,这是为什么呢?还有自己的几个孩子,承乾和青雀的明争暗斗,自己一直假作不知,其实连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更偏爱哪一个,承乾虽然有些小胡闹,但大事上面却也没有出过错,自己也借着避暑等名义,让他处理朝政,他处理的到也四平八稳的。青雀虽然文采不错,工书画,才华横溢,但有些恃才傲物,性格跋扈,却不适合做帝位。还有那个李佑,听说在自己的属地胡作非为,自己也派人申斥了不少次,可那小兔崽子却没有一点收敛的意思,其他的儿子也都没什么出息,全在属地混吃等死。恪儿倒是不错,可惜他却是杨妃所生,为了安抚陪自己****大隋的老臣,却也不能接手自己的位置。哎!这帝王家里的烦心事情可也不少啊!
一双玉手轻轻搭在太宗皇帝的肩上,并温柔地按摩着。太宗皇帝知道这是自己的皇后长孙氏来了。
太宗皇帝从肩膀上把这双手轻轻握住,既没回头,也没有说话,只是握着这双略有些凉的小手。这是他夫妻两人多年的默契。当初每次征战回来,自己有难以判定的事情时,长孙氏都会这样一言不发的帮自己按摩肩膀。
“什么时候来的?”太宗皇帝轻声问,
“臣妾已经在外面听了多时了。”长孙皇后轻声回答。
“你都听到了?”
“仲肥这孩子长大了,有了自己的主见和理想,陛下也不必为此事难为他,他说的还是有些道理的。”长孙皇后任由太宗握着手,轻声道。长孙皇后其实早就来了,她阻止了内侍去通报,一直站在窗户外面听,虽然听到太宗皇帝要治麦仲肥的罪,但她更相信自己的丈夫会作出正确的决断。
“观音婢,你这是在替他求情吗?朕也知道他说的有道理,可他现在身上带有很重的官场油滑习气,让朕觉的很不舒服,很陌生。朕不希望他这样,朕更喜欢他从前那个样,耍点小聪明,帮朕出点稀奇古怪的主意,既能帮朕,又能逗朕开心。”
如果麦仲肥现在看到太宗皇帝,一定能看到太宗皇帝眼中的落寞神色。太宗皇帝虽然是个皇帝,但首先他是个人,只要是人就有自己的喜好。喜欢一个人或讨厌一个人是不需要太多理由的。比方说黄门侍郎崔民干,虽然他也很努力地做官,而且对自己要求也比较严格,但太宗皇帝就是讨厌他。
“呵呵~陛下,这就是你的不是了。当初他可是只想当道士,并不想当官的,是你让他去当官了。在官场这么多年,怎么可能不带有官场习气?”
太宗皇帝没有说话。许久后缓缓说道“看来还真是朕的不是了。也罢!等把斛州的情况调查清楚,如果确实与他无关,而情况确实如他所说,那就再放他回去!观音婢,陪朕出去走走吧。”
“是,陛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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麦仲肥蔫头耷脑地回到自己的府邸,下人过来把东风牵回马厩。麦仲肥的府邸如今也是人丁兴旺。买了二十多个下人,总管就由依娜担任,再加上十个弟子,倒也有了门庭熙攘的感觉。
麦仲肥已经托人给黄飞鸿安置了个七品的散官,而且黄飞鸿当爹了。铁蓝给黄飞鸿生了个大胖小子,并认了麦仲肥当干爹。娄师衡给这孩子取名黄巢字道源,把麦仲肥和涅德鲁雷的够呛!
麦仲肥曾私下问涅德鲁“这小黄巢不会就是那个做打算满城尽带黄金甲的那位吧?”
涅德鲁白了麦仲肥一眼说“如果他能活三百岁,那就是了。”
书中暗表,这个长大后文武全才的小黄巢虽然没有满城尽带黄金甲的反大唐,却把朝鲜半岛和远东地区折腾的够呛。此是后话,暂且不提。
麦仲肥回到书房后对下人吩咐道“去把两个老爷子请来!”
等涅德鲁和娄师衡到了后,麦仲肥开门见山地说“我又被软禁了。这是我第二次被软禁。第一次还是在贞观四年,时隔八年,我再次被软禁。”
“却是为何?”涅德鲁奇怪地问。
“藏拙行不通。”麦仲肥把自己和太宗皇帝的对话一一复述一遍。
涅德鲁撵着胡子听完道“看来是我的失误了。对唐皇性格了解不深,才出了如此下策。”
“涅兄,你不用自责,你没在朝里当过官。具我所知,陛下是个很念旧的人,仲肥虽然错了一步,但没什么大碍。我想陛下还是会启用的。”娄师衡宽慰涅德鲁。
“这我知道,现在关键问题就是那个要去斛州调查的柳范,如果他真的很中正,那还好说,但如果他拉偏手,那就对仲肥很不利了。”涅德鲁皱着眉说。
麦仲肥看到涅德鲁的忧心心里既感动又好笑。感动的是老头真是处处为自己着想。好笑的是,这老头好像还沉浸在明末**遍地的官场里,认为当官的没什么好人呢。
中国任何一个朝代,刚建立时都会有一段吏治相对比较清明的时段。随着时间的推移,官员逐渐把国家利益放到了个人利益之后,如果没有有效的监督机制制约的话,等到个人利益完全凌驾于国家利益之上时,也就离改朝换代不远了,麦仲肥那个时代同样也躲不过这种规律。
“柳范此人我也略知一二。少年以博闻强识闻名,入朝为官后约身节俭,勤于职事。张蕴古大人称其机敏练达,有古人之风。应不会是个捏造事实的人。”娄师衡道。
“希望如此!此人如果真如娄兄所说,那仲肥官复原职就不远了。”涅德鲁仍然一副担心的样子。
“呵呵~以老夫之见,仲肥当个散官也没什么不好。何必非要去那苦寒之地呢?清闲两年,找长孙大人疏通一下,放个富裕地方当三年刺史,回京做个执事的京官多好?”娄师衡一副麦仲肥看不开,自己找罪受的表情说道。
“呵呵~恐怕我没那个福分啊。”麦仲肥不置可否一笑说道。
“呵呵~那就随你了,不过可说好!你官复原职后,老夫可不再和你回去了,老夫要在长安安度晚年。好了!老夫要去看看我那道源孙儿去了。”说完,娄师衡对两人一拱手,转身出门而去。
娄师衡走后,涅德鲁开口道“仲肥!如果你官复原职后,我也不想回去了,留在这里给你看家。你现在人手还是太少了,普耶也年纪不小了。如果你要是不改初衷,我建议你从你的师兄弟里选一些对仕途有兴趣的做帮手,建立自己的班底很重要,你这些弟子怎么也要等个七八年后才可堪大用。”
“老爹,您也不回去了吗?那以后有事情我找谁商量啊?”两个老头都不愿意动了,这让麦仲肥很感意外。
“你也在官场上摸爬滚打了不少年,以后的路只能你自己走了,我们都老了,人一老就想安稳地过日子。对了,我闲来没事,把我对官场上的一些窍门和手段写了一本书,我叫他,回头送给你,你自己揣摩吧。还有依娜那丫头最近神情不大对头,她也老大不小了,你看是不是该给她找个婆家了?”
“哦!依娜的事情您老处理吧,对了,她还是奴隶身份,回头我把她的契约给您,恢复她自由身吧。”
“我怎么处理?我在长安又没有熟人,这事情还得你出面。”涅德鲁没好气地看着麦仲肥说。
“呵呵~可我现在也没办法了。我在软禁期间呢。”麦仲肥无奈地摊开双手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