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是这样,我们的确算漏了最重要的事情。”丹羽得到了他想要的答案,支持着他的力量也渐渐消失,最后凄然的望着松川竹千代:“对不起,松川君,我再也帮不了你了。”他的身体软软的倒在地上,慢慢的合拢双眼,就象陷入深深的甜美睡眠一样。
松川久久的看着丹羽,因为愤怒和悲哀全身不住的颤抖,眼中似有水光闪动。“我要杀了你们,杀了你们!”无数道冤魂一齐怒吼,象一道道惊雷在头顶炸开,房顶的尘埃随着他们的吼声刷刷落下,在透窗而入的阳光中悬浮飞旋。
一团黑雾从松川的胸前逸出,也从无数冤魂的胸前逸出,这就是隐藏在松川体内的冤魂,支持着他身体不倒令他获得重生的冤魂。这一刻,他终于变成了真正的魔鬼,失去了最后一点属于松川的情感和理智。
几名忍者对视一眼,露出惊惧的神情,慌乱的朝门外跑去。
“你们胆敢背叛我吗?我是八幡大魔神,没有人敢背叛我。”松川举起了长刀,黑色的雾气如同潮水般涌出,充满了狭小的房间,遮住了窗外的阳光。几名还没来得及逃出门外的忍者甚至连哼都没能哼出一声,便被汹涌的黑潮卷入房内。滚倒在身前的,是几具似已死亡多年腐烂发臭的尸体。
黑暗代替了光明,潮水卷起淘天巨浪,朝着王然涌来。漂浮在浪潮中的,是一道道支离破碎的残破躯体,一张张明媚动人的年轻面庞,还有那天真无邪的可人笑容,虽然身处无尽的黑暗,但王然依然能清楚的看到这一切,也感受到隐藏其中浓浓的怨气。
王然身体悬空飘荡,头上两朵青莲吐蕊,脚下莲台宝座护体,手中花瓣纷飞,挡在徐悠的身前,安德烈知道这样的局面自己也无能为力,早早的躲入灵弓之中。徐铉双手疾速划过身前,指间哧哧有声,他的破魔真气比王然高出一筹,无形的真气久久不散竟在身前聚成一道气网。
“我要杀了你们,杀了你们。”不知该还称松川还是八幡魔神的人发出声声嘶吼,却象奄奄一息的老人临死前的呼唤一样有气无力,声音嘶哑而又微弱。随着冤魂的逸出,他的身体正在失去力量,这是同归于尽的最后一击,丹羽最后的眼神,彻底击溃了他生存的**。
徐铉飞速移动,一张巨大的气网将徐悠护在其中,撞上前来的冤魂纷纷被破魔真气击得魂飞魄散。王然见状再无忧虑,他有三花护体五气防身,世间还能有谁伤得了他。一手三昧真火一手破魔真气,身后元神灵弓连发,无一不是斩妖除魔的利器。耳边一阵鬼哭魔嚎之声,便有千万冤魂,也经过不起他一体双修三气齐发。
就在这时,一声轻亮短促的笛音穿透了黑雾,象是就在耳边响起。徐铉微微一笑:“终于来了。”
弥漫在室内的浓浓黑气似是受到某种指引,象泉水一样朝门外涌去,冤魂的欢呼也跟着变成惨烈的嚎叫,他们原来也知道恐惧。仅仅是片刻的功夫,昏黄的阳光重新透入室内,驱逐着那些屈死的灵魂。尘埃在光柱中旋转升起,小小的房间象被海水冲洗过一样变得清洁光鲜。
织田裕美丰腴不失诱惑的身影出现在门口,如以往一样雍荣华贵。一名年轻稚气的男子站立在她的身侧,意犹未尽的舔了舔鲜红的嘴唇,王然注意到,最后一丝黑气消失在他的唇边,细不可闻的惨嚎声也跟着嘎然而止。
王然的喉头不自觉的滚动:这是什么怪物,不计其数的冤魂恶灵竟在顷刻之间被他吞噬得干干净净,如果世上多几个这种妖怪,大概再也不会有人修炼什么灵仙了,还不够他塞牙缝的。
“原来是织田家的小姐,你怎么逃出幻境的?”松川萎顿在地,身体就象被抽空了似的没有一丝力量,没有了那些冤魂,他再也不是什么八幡大魔神,甚至不是一名合格的剑客,只是一个等等死亡的失败者。
“武神幻境是我徐家族人所设,我想要进去自然会有法子。”徐铉道。
“你身边这道,应该就是了食鬼之神了吧,没想到真让你们找到了。”松川看着织田裕美身旁的年轻人说道。
“只有你们才能想象出那种怪物,如果这世上真有能吃鬼的神,鬼还能混得下去吗?那我又该干什么?”年轻人的笑容有点夸张,肌肉线条以极不合理的方式进行运动,当他收起笑容的时候,王然看到一张熟悉的面孔:鬼巫之王!
织田裕美看了一眼室内的景象,自责的说道:“也许该早来一点。”
“照我看不早不晚刚好合适。”王然知道她说的是五位长老的事,在王然看来,没有他们也不是坏事,或许织田家会比以往更加太平,不用担心来自内部的压力。
“我输了,平秀说得没错,我们忘记了徐家本宗的存在,没有想到你竟能逃出武神城,更没有想到能找到这样的神灵,怎么会不输呢?”松川竹千代突然笑了。那是豪爽的笑、轻松的笑、解脱的笑,甚至是天真的笑。也许,这才是真正的松川,至少是他自己希望的松川。“不过这样也很好,我们终于可以在一起了,象我们所希望的那样,一起去看最灿烂的樱花,最洁白的雪。”松川艰难的爬向丹羽……
握着丹羽的手,松川感觉到她体内的余温,露出幸福的微笑。能在临死之前握着他的手,这何尝不是一种幸福。从未有过的轻松,从未有过的宁静,松川觉得有些奇怪,自己居然还活着,在失去支持生命存在的冤魂时,不是就应该跟着走向灭亡吗?自己为什么还活着,难道还有什么力量支持着自己?
松川的手轻轻拂过丹羽的面庞,也许是幻觉,也许是奇迹,他的脸上竟然露出甜蜜而妩媚的笑容,属于女性特有的、甜蜜而妩媚的笑容,没有人会怀疑。如瀑般的乌黑秀发披在她的肩头,原本俊雅挺拨的身姿也变得娇柔似水,充满了年轻女子特有的婀娜柔美。如果没有见到过以前的丹羽,谁也不会相信现在躺在松川怀中的和他是同一个人。
王然有一种直觉,一直以来,丹羽吸引着自己的,或许并不是他的术,而是其他的东西。
“她到底是男人还是女人?”徐悠揉了揉眼睛,问织田裕美道。她发现自己突然失去了分辨真实和幻象之的能力,甚至失去了分辨性别的能力,因为她的眼角感到一阵湿润。
“我也不知道。”织田裕美答道:“不过,重要吗?”
王然突然觉得有些难受,即使是敌人,这样的结果也让他感到不太舒服,重要的是,这并不是两个很令人憎恶的敌人,可能只差一点点,他们就能成为朋友。王然率先走出门外,徐悠回望一眼,跟在王然的身后。
“他还没有死,我只破掉他的道基异术。”走出门外,徐铉回头说道。如果丹羽的脸上没有那两行泪痕,没有刹那的犹豫,徐铉相信,自己会毫不留情的杀掉他,生死,其实只在一念之间。
“谢谢你。”望着徐铉远远离去的身影,松川竹千代低声说道。生命的力量正在重新回到他的体内,这才是真正的生命,充满了爱意的生命。
阳光,虽然是秋日黄昏的阳光,一样灿烂动人。
“鬼巫前辈,你怎么会在这里?还跟织田小姐在一起,不是说要去为害他方吗?”走出屋外王然问道。
“这话说来有些话长,上次一别之后,我四海游历想找个地方重修鬼巫之术,不觉就到了西方一处民风淳朴之处,看那里风景优美气候宜人,便待了下来。”鬼巫之王道。
“那后来呢?”徐悠紧接着问。
鬼巫之王气愤说道:“哪知那蛮夷之邦未经教化,任我百般恐吓,都不肯献上牺牲祭祀,反倒找来些稀奇古怪的巫师神汉,被我一道巫法吓得落荒而逃,那些愚民竟还不开窍,干脆拖儿带女背景离乡远逃他方,我想还是我东方大地知书达礼心智健全,所以又回来了,既然说了要为害他方,只好去了日、本,还是那些山民懂事,稍加威吓就奉上祭祀,虽然只是些粗茶淡饭山中野果,不过我见他们忠心可嘉,便也不时给他们些好处,倒也过得轻松自在。”
徐悠又问道:“那你不好好为害他们,又跑回来干什么。”
鬼巫之王道:“那不还是为了我这棵神树。”说着张嘴吐出青铜神树,只见枝繁叶茂神鸟长鸣,比以往更加茁壮。
鬼巫之王接着说道:“这神树数百年未食魔气,我怕它失了精元,所以想要找些孤魂野鬼来补补,哪知道寻遍方圆数百里之地,竟没有找到一个,我细细查探,才知道被这些人捉来炼了冤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