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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三九章 无休无止

    王然没有反驳宁远飞的话。的确,现在的安德烈和最初不可一世的黑暗议事官是有些不同,也许那时的血族残忍狡诈,但至少还是有那么一点点自尊的,而现在的他,不止和最初的安德烈判若两人,和其他血族如范加等人更不能同日而语,其厚颜无耻连王然都觉得触目惊心,这么惊人的变化,谁能说跟他没有一点关系呢?

    “是不是也该让你的魔灵天尊出来见见世面了?”王然问道。

    “我想他应该已经来了。”宁远飞说道。尽管他和王然在很多问题上存在一定的分歧,但在如何最有效的利用身边所有资源、尤其是人力资源的问题上,他们的意见惊人的一致。

    王然将目光投向天空,一道巨大的黑影遮挡了明亮的月光,从头到脚一片漆黑的魔灵在黑暗中就如同一座山峰飞临众人头顶,如果不是他手中那把寒光隐现的黑色巨斧,人们很难发现他的存在。

    “哈哈哈哈,找了这么久终于让我找到一个。”魔灵一声长笑,开山巨斧斩向下方。首当其冲的却不是阴阳师,而是踌躇满志想要为人类环保事业作贡献的安德烈。血族大吃一惊,没有料到阴阳师的头顶还隐藏着这么强大的敌人,豪言壮语刚刚出口当然不能马上食言,只能无奈的迎上前去。

    魔灵被困魔泉之下数百年,对安德烈身上浓浓的黑暗气息再熟悉不过。他对昔日的黑暗骑士一直积怨在心,四处搜寻想找几个黑暗黑暗骑士一雪前耻,这时突然见到同为黑暗一族的安德烈,哪能不喜出望外?两人一言不语斗在一起,斧影如风利爪映血,看得人眼花缭乱。

    “糟糕,好象不应该让这两个家伙碰面。”王然突然想起叶飞的本命尊神击杀黑暗骑士梅塞尔加的场景。这些所谓尊神,远比道家中人还要腐朽,更没有半点普渡众生的思想觉悟,一心只想着斩妖除魔,全然不论是非不管善恶。

    王然本想趁着安德烈和阴阳师缠斗之际趁机开溜,但现在如他所愿半路杀出个是非不分的魔灵天尊,事情反倒被搅得一团糟,一时暗暗叫苦。

    “唉,早知这样不如多带几个人来。”王然暗叹一声,考虑再三不敢轻举妄动。

    宁远飞气得暴跳如雷,口中连声呼喊:“错了错了,不是他。”可惜魔灵这时正斗得来劲,就算明知出错,也不会把他的呼吼放在心上。

    半空中,一道重生血族和一位入魔尊神斗得酣畅淋漓,魔灵一斧快过一斧,一次次劈中安德烈的身体,就象本命尊神劈开梅塞尔加一样,势如破竹将安德烈从头到脚劈成两片。但就在他收回巨斧的同时,安德烈的身体如同流水一样随着巨斧的离去面愈合。

    身体前倾朝着魔灵的胸膛刺入致命一爪,但一向令他引以自豪的毁灭性的力量,却如石沉大海般消失得无影无踪,似乎完全融入了魔灵的身体,成为他的一部份。

    表面看来,安德烈似乎有些吃亏,在对方巨斧的连击之下几乎没有还手之力,但事实上对方的攻击却无法对他造成一丁点儿伤害。失去了身体,他的黑暗力量变得简单而纯粹,不再象他的同类那样带着人或者其他物种的气息。而魔灵此时体内所充斥着的,也正是来源于魔泉之中最本源的黑暗力量,他本来就是灵体,比其他拥有实体的人更容易接受外来的灵气、或是魔气,他和安德烈拥有同样纯粹而强大的的黑暗魔气。

    因此,无论他们谁想要伤害谁都变得异常困难,只有在其中某一方耗尽赖以生存的灵气或者魔气之后,战斗才能最终分成胜负。但是,这样的结果对他们来说也遥遥无期,在损耗魔气击中对方的同时,他们也从对方的攻击中获得了能量,虽然还无法完全补充他们的消耗,却能令他们维持更长的时间。

    他们也对这样状况感到困惑,但更多的还是兴奋。他们沉浸在这场也许永远不会有结果的战斗中,享受着攻击与被攻击所带来的奇妙快感,完全忽略了就在不远处虎视眈眈的阴阳师,更忽略了王然和宁远飞。

    也许他们这时已经明白谁才是自己真正的敌人,但同样的自尊和虚荣却令他们不愿主动退出争斗,所以明知道阴阳师身上那飘动着的鲜艳色彩离自己越来越近,却依然不依不挠朝着假想中的敌人发起冲击。

    空气突然间变得寒冷起来,虽已入秋,但江南的夜晚还不至于这么寒冷。随着寒流骤然而来的,是点点晶莹的冰霜和漫天的雪花。

    还穿着单衣的宁远飞有些禁受不住这场突然而至的寒流,用力拉了拉衣领,惊喜的说道:“是祈可来了吗?”如果来的真是祈可,一定也少不了林七和大宝,那他们的局面绝对不会如此被动,最后的胜负还不知道掌握在谁的手中。

    王然摇摇头:“如果是祈可的话,就不会是这样软绵绵的雪花了,该是一场冰雪风暴才对。”

    祈可的先天寒气来自她本身独特的极阴之体,虽然还不够强大,却是天地间最单纯最直接的寒气,无论其爆发的速度还是强度,都远远不是这场小小的风雪所能比拟的。而在得到了德鲁伊的指引和朱雀奇石的启发之后,她更了解世间万物生生不息的关键所在,能以大地的生命力量补充自身精元的不足。对她来说,制造一场小型的冰雪风暴并不是什么难事。当然也不需要如此虚张声势,她更习惯不声不响将敌人慢慢的冰封。

    由于自身九阳之体的缘故,王然对祈可的寒气感觉更为敏锐。这不是祈可的寒气,虽然这道寒气也同样来自人体本源,却远远不及祈可的精纯,其中还掺杂着某种外力的因素,那到底又是什么呢?王然觉得,应该就是妖气。

    天空传来一阵尖细的如婴孩般的哭泣声,阴阳师们停了下来,以优美的曲调和声线唱起一首简单悠扬的民谣,哭声渐止,取而代之的是婴孩天真无邪的“咯咯”笑声,但弥漫不散的寒气却随着这笑声变得更浓。

    优美的童谣令宁远飞心神大乱,仿佛又回到了幼年时依偎在母亲怀抱中的美好童年。真是好笑,人怎么可能记得那时候的事,宁完飞知道自己陷入一个噬魂夺魄的幻觉当中,但眼前的一切都是那么真实,就算明知是陷井,他也没有勇气放弃这美好的瞬间。在婴孩清澈的啼哭和纯真的笑中,他仿佛又看到了母亲温柔美丽的笑容,他的思维似乎也变得一片朦胧,就象一个没有经过任何污染的婴孩,对将来的一切都充满了希望。

    片片雪花如洁白的飞鸟一样翩翩起舞,其中夹杂着坚硬的冰雹落向地面,砸向王然和宁远飞两人的头顶。王然注意到宁远的异样,在听到婴孩啼哭声时候,王然就已经意识到有些不妙,在那短短的一刹,王然的眼前也出现了潜藏在内心深处的久远记忆,但他和宁远飞不同,从几百年前坠入悬崖的那一刻开始他就清醒的知道,这个世界已经不再属于他,任何记忆都只能是记忆,所以,这样的幻术对他来说没有什么用处。

    王然单手拂去从天而降的冰雹,冰雹在接触到他手掌的那一瞬便消融蒸发。虽然阴阳师的冰雪之术带着妖魔之气,但其招换的风雪却也不过是自然界的寻常风雪罢了,比之祈可的先天玄寒根本无法相提并论。王然不屑的哼了一声,就这点程度,比祈可不知差了多少,如果换作祈可的话,就算以王然的三昧真火,都不可能这么快化去她的寒气。

    但宁远飞却没有这么好运气,他的心神还完全沉浸在美好的回忆和幻想当中。坚硬的冰雹重重的落在他的头顶,疼痛让宁远飞全身一震,蓦的清醒过来,拉起木棉袈裟罩在头顶。但这也没能逃过冰雹的袭击。木棉袈裟虽是一件辟邪驱魔的利器,但在面对寻常冰雪的时候绝对不会比一把地摊上买来的雨伞强出多少。

    “到现在还要藏私吗,快点把你的紫金钵儿拿出来吧?”王然催促道。无论是妖是魔,都不可能逃得过紫金钵体那道金刚竼经,不知道宁远飞还在犹豫什么?

    “你认为我会随身带着那么笨重的玩意儿吗?我原以为会是一次轻松愉快的夜间漫步,谁知道会遇上这种事。”宁远飞自认倒霉的用力撑起木棉袈裟,感受冰雹重重砸向木棉袈裟时传来的震动,支撑着袈裟的双手早被砸得又痛又酸,在雪水的浸泡中麻痒不止。

    “怎么酒肉和尚没有传你储物之法吗?比如说乾坤袋什么的?”王然好笑的问。

    “你认为他会这那些东西吗?”宁远飞反问道。王然摇了摇头,他如果连那些玄妙法门都会的话,也就不再是酒肉和尚了,早修成了佛佗金刚。

    阴阳师越逼越近,安德烈和魔灵两人这时也知道不妥,如果再这样无休无止的斗下去,不止自己身陷重围,就连王然和宁远飞两人都有危险。两人对视一眼,竟从对方的眼里看出对方此时的心态,都感到惊诧莫名。相同的纯粹的黑暗之气,不但令两人具有完全相同的力量,也在这种关键时刻将他们的灵识紧紧的联系在一起。

    “还要打下去吗?”安德烈在心中暗问。

    “照这样打,就算再斗一百年都不会有结果。”魔灵豪迈的笑声透过双眼在安德烈的心中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