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然脑海中突然灵光一闪:不!这样的刀法其实是必然,为了以最强的速度和力量集中一点击斩对方的长刀,他的攻击方位和线路决定他必须选择这样的攻击方式,他需要一点很短的时间重新调整气息,以发出最强的杀招。王然似乎听到对手轻轻的呼吸,他在换气,他还没有将拔刀术练到最强,也许这样的刀法根本就不可能练到最强,即使超越人体的极限都不可能,因为没有人可以完全脱离**的限制。冰冷的刀锋几乎贴着王然的身体身上划出,他感觉到来刀身浓浓的似乎带着血腥的杀气。
这就是田宫的弱点,在战斗中他无可奈何的浪费了宝贵的时间,也许仅仅是零点几秒的时间,但却是决定生死的零点几秒。断刀还在手中轻颤,谁说断刀就意味着失败,难道半段长刀不同样也能斩杀对手?即便是同归于尽,也比被对手完胜一刀斩杀更强,死有什么可怕,自己已经死过一次,何妨再死第二次?王然的眼前豁然开郞,明媚的阳光下,对手的身体清晰可见,断刀的缺口处反映着阳光,射出一团刺目的白光,停留在田宫一鸣起伏的心脏。决斗,还没有结束。
王然挺刀疾刺,刀芒去若流星,甚至连他自己都在冰冷的刀光中迷失了双眼,他没有去看田宫的刀锋,但他能够感觉得到,他的刀势正在变缓,他不可能在刀势最快的时候变向,他需要调整,现在,应该是他最慢的一刻。尽管如此,想要凭借半截断刀在对手斩中自己之前刺穿对手的心脏,也不是那么容易做到的,也许最后的结果终归还是同归于尽吧,但现在看来,那样难道不是最好的结果吗?
王然忍不住笑了,突破生死之后,还有什么是不值得人会心一笑的。王然的身体突然一震,一道巨大的气流沿着他的经脉象迅猛的洪水一样流入他握刀的掌心,即便是经过改造的经脉,都几乎经受不住这样的冲击,四肢百骸奇经八脉传来一道巨痛,那是重未有过的巨痛,王然一声大喝,身体象一道闪电般疾进,在那短暂的瞬间消失在人们的视野,而他的刀,却在这时脱出他的掌心。
王然的断刀刺进田宫一鸣的胸膛,瞬间穿透了他的心脏,鲜血,顺着血槽如利箭一般飞射而出,王然的手依然紧握着刀柄,没有人知道,在刚才的一瞬间断刀曾经脱离他的掌心,准确的刺穿田宫的胸膛。与此同时,田宫一鸣的刀也落在他的肩头,但仅仅是轻轻落在他的肩头。
田宫的身体僵在原处,握刀的手依然沉稳,却使不出半分力气。力量和生命,正在飞速从他的体内流走,他的眼前一片空白。他至死也无法明白,王然的断刀怎么可能会快过自己,自己的身体又怎么可能会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失去知觉?他的脸上还着永远的疑惑。
没有人看清刚才发生了什么,他们只知道,田宫一鸣斩断了王然的长刀,而王然,却将田宫一鸣刺杀于半截断刀之下。什么人才可能有这样的速度,又有什么人,会使出这样怪异的刀法?也只有王然,这个来自东方的神秘武者,才有可能完成这样的奇迹。
更没有人知道,在王然以半截断刀刺透田宫一鸣之前,一道无形的强横气流已经将他的心脏击得粉碎,事实上在刀锋入体之前,田宫一鸣已经失去了生命,真正决定胜负的,其实也就是在那一刻。
“你最强的地方,就是你的身体已经和你的刀融为一体,你唯一的弱点也是,你的身体和你的刀融为一体,所以你失去了思考的能力。”王然缓缓的抽出断刀,冷冷的走下台去。良久以后,田宫的身体重重的摔落地面。台上,飞溅起浸染着鲜血的尘埃。至死他也无法明白,人刀合一,难道不是身为剑客最高的追求吗?
不知道有几个人听清楚王然的话,也不知道有几个人真正明白他的话,但至少有一个人听清楚了,若有所思的手握刀柄向远处海边走去,刀鞘中,是一把只余半截的断剑。接下来的决斗对他来说已经不重要了,他要追求的是属于自己的剑道,在那之前,他要放弃很多。
王然走上位于高台一侧的剑客席,坐上唯一的座位,在高台的对面,也只剩下唯一的座位,会是谁坐上那个位置,是强大难敌而又神秘莫测的松川竹千代,还是精通异术的丹羽平秀?谁将成为自己最后的对手,又是谁将成为下一个倒在自己刀下的人?
在看透生死之后,王然充满自信。他终于领悟到破魔真气的真谛,每一个修炼破魔真气的人,从修行的第一天,就必须经过死亡的考验,对于一个普通人甚至是筑有道基的人来说,真气入体改造经脉的过程其实也就是一个死亡的过程,除了自己,大概只有极少一部份人才能通过这道考验。所以他们早已看透生死,也唯有这样,没有了对死亡的恐惧,他们才能于生死之间发挥出人体最大的潜能。如果说叶家的混元天眼是一道仁和之气的话,那么徐家的破魔真气,就纯粹是一道杀戮之气,连自己的生命都可以抛开不顾的人,又怎么可能使出仁和的剑气。
阴阳不分混沌不开的破魔真气,本身也就是生命初始之前的本源之气,生命初始之前会是什么,就是死亡。
王然从思索中清醒过来,松川竹千代和丹羽平秀已经走到台上凝神相对。台下观众现在才从上一场令他们百思不得其解的决斗中回过神来,目不转睛的注视着台上两人,期待着更为惨烈的场面,当然,他们所期待的松川竹千代,而非擅长空手制敌的丹羽平秀。
“我们终于碰面了。”丹羽平秀两手怀抱,淡淡的说道。
“我想这是唯一的一次,你再也不会有这样的机会。”松川竹千代高傲的望向丹羽。
“萨摩示源流无愧于最强无敌的剑流,能和你交手我非常荣幸。”丹羽平秀由衷的说道,对自己的对手充分表达着敬意。
“能和柳生新阴流有史以来最强的剑客交手,我深感自豪,你的无刀取应该是新阴流史上最强的无刀取。”松川竹千代以居高临下的姿态夸赞对手,虽然话语中极至尊崇,神情却依然冷漠无情。
“为什么那么做?我想弃权的两大家族现在应该已经加入松川家门下了吧。”丹羽问道。
松川竹千代没有直接回答他的问题,而是遥望远处突起在云雾中的山峰,良久以后才收回视线缓缓的说道:“其实我们都很清楚,你最强的技法并不是柳生新阴流的无刀取,而是二阶堂平法的术,我最强的也不是萨摩示源流的剑法,而是我手中的刀。”
丹羽平秀对此并不怀疑:“所以你不愿意让你最后最强的对手见到你的刀,我当然也不愿意让别人了解我的术,我们都在掩饰自己真正的实力。”
松川道:“你很聪明,这一点其实你早就应该想到了,所以决斗还没有开始,你已经输了,因为我了解你的术,但你并不了解我的刀。”
丹羽道:“为什么不连其他人一起除去呢?留着不二斩大概是希望能过他来了解我的真正实力吧。”
松川露出宽慰的微笑:“的确如此,虽然不二斩让我失望了,不过很幸运,荒木家的小子竟然作出了那样的事,我没有想到他能逼你暴露自己的真正实力,大概你也没有想到,我们都小看了他。”
丹羽恍然道:“原来这并不是你的刻意安排。”
松川反问道:“谁会把希望寄托在那样一个不起眼的家伙身上呢?”幸亏荒木铃重此时已经离开道场,否则说不定又会有一场新的挑战,不过这一次以他的身体状况大概就没那么好运气了。
丹羽道:“那么其他的人呢,为什么还让他们留下?”
松川轻蔑的说道:“你认为他们会对我构成威胁吗,你才是我唯一的敌人。”
“田宫一鸣也不会对你构成威胁吗?”
“他是一个很强的剑客,但他没有一把很强的刀,所以他会死,只是我没有想到他会死得这么早。”
丹羽再次露出“动人”的微笑:“我明白了,大概退出是我最好的选择。”
松川傲然说道:“如果你想活得更久一点的话,这的确是你最好的选择,但是我想你的家族大概不会允许这样的事发生吧,为了这一天他们已经等了整整二十年,不过很遗憾,最后他们还是会失败,我想你的死会让他们更清醒一点,和松川家对抗永远不会有结果。”
丹羽道:“也许你忘了一件事,在我以后,你还会有一位对手,即使我无法战胜你,但你强的一面也会败露在他的面前,没有了秘密的你,未必就会是最后的胜者。”
松川不屑的说道:“他吗?他的确很强,但我了解他的刀法,他还不至于对我构成任何威胁,我唯一的敌人就是你。”
丹羽爽朗的笑了:“或许,你看错了他。”
王然注视着松川,嘴角扯出浅浅残忍的笑意,在心底暗暗的说道:“是的,你看错了,所以你也会失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