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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四五章 事有可疑

    午后的阳光异常猛烈,几人才从冰寒的雪峰下来,即使是修仙修佛的身体,也觉得有些难以适应,匆匆找了家酒店住下。王然还想着叶飞刚才的话,迫不及待的说道:“现在不成烤肉了吧,快说快说,到底什么意思?”

    叶飞刚要回答,宁远飞说道:“你们慢慢聊着吧,我回房打个电话,这么多天没联系,也不知道公司情况怎么样了。”

    王然问道:“怎么你不想听听?”

    宁远飞道:“有什么好听的,也就只有你才不知道,这种事人人皆知。”说罢不屑的转身回房。

    王然懒得理他,催促叶飞:“快说快说,什么意思?”

    叶飞道:“很简单,说临江城有钱,是因为它每年给国家上缴的利税够多,投入建设的资金也多,你看看这城市建设,要用多少钱往里扔才行,全国这么多中小型城市,没几个城市有这么大手笔的。”

    王然问:“那怎么又说它穷呢?”

    叶飞道:“穷的是老百姓,你想想这些钱从哪里来,还不都是从小老姓身上剥的,上缴得多了,城市漂亮了,市里有面子,领导有底气,不过老百姓的日子就是一天比一天难过了。”

    王然道:“你这一说我明白了,羊毛出在羊身上,就这个意思,对吧?不过我还有一点不明白,既然老百姓都没钱,那些公寓修给谁住,总不能让他空着吧。”

    叶飞道:“这你就不明白了,看到刚才那广场了吗,就我们过来时见到那个,每年修一次,每年一个样,为什么?因为搞建设总会有预算,预算和实际支出总有误差,误差那一部份跑哪去了,不就去那些公寓了吗?”

    王然这回算是真明白了,却不知道还该说些什么,这种事的确是公开的秘密,除了他,世上有几个人不知道的呢,问道:“你怎么知道的这么清楚?”

    叶飞叹了口气:“我在这里工作了一年,还好,只有一年。”

    这时宁远飞走出房间,坐到王然身旁,一脸疑惑的神情,托着下巴发呆。王然问道:“怎么了,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宁远飞摇摇头:“风平浪静,什么事都没有。”

    王然不解的问:“既然什么事都没,你怎么这副表情?”

    宁远飞道:“就是因为什么事都没有,所以我才觉得奇怪,德拉内尔家族不可能这么好欺负吧,就算是个泥菩萨也该有点土性吧,怎么也该给松川家族一点厉害瞧瞧,他们怎么就无动于衷呢?”

    王然道:“也许有事,不过我们不知道而以。”

    宁远飞点点头:“这个可能性很大,通常发生这种事上面都会压着,不过如果事情闹得大了的话,想压也压不住,所以我看是真没出什么大事。”宁远飞想了想,突然说道:“哦,还有一件事有点奇怪,松川家族的几家下属公司最近被神秘收购,他们的日子大概越来越不好过了。”

    王然道:“那对我们来说不是好消息,我还指望靠他们多捞点呢?”

    宁远飞道:“你就别那么贪了,能少点麻烦就是好事,万一事情闹大了我们竹篮打水一场空,那时才是后悔莫及,就这样安安稳稳,从德拉内尔家族身上捞多少算多少吧?”

    两人一齐摇头,好象蒙受了多么巨大的经济损失,看得一旁的大宝又妒又恨:“有钱人,真是不一样,一不小心上亿美金的收入还说什么捞多少算多少,唉!”

    几人闲坐一阵,等到太阳落山走出酒店。这时街上的人终于多了一点,但还是和其城市规模不相符合,很难想象,这么大一座漂亮城市却如此冷冷清清没有什么生气。不过联想到叶飞先前的话也就不难理解了,别说这座城市本来人口就不多,就算多,只怕也都早早逃去了外地,谁甘心生生世世这么受人盘剥。

    王然不愿在这个问题上费太多的精神,这不是他该关心的问题,跟在宁远飞的身后走进路旁一家普通的饭店。

    根据宁远飞的理论,所有酒店做出来的饭菜都是一个味道,绝对吃不出差别,如果想要吃到正宗的当地名吃,最好去路边的小店。他的理论无疑是正确的,看大宝狼吞虎咽眉开眼笑再舍不得放开手中竹筷的样子,没有人会怀疑这一点。其他人大概受了他的感染,也各自风卷残云狼吞虎咽,桌上不久便只剩下一些残杯冷炙。

    叶飞的目光突然停留在门口,呆了一呆,然后迅速的低下头,王然不知道他看见了什么,正要侧过头去,叶飞急急说道:“别看别看,躲一躲。”不知道是什么人令他如此恐慌,王然强压好奇,侧脸将头埋进饭碗,可惜饭碗太小,还是依稀能看见他面部的轮廓,他该拿个面盆才对。

    “叶警官,你好,好久没看见你了。”这是一位老人苍老悲凉略带沙哑的声音,不用扭头,王然也能想象到到他面上的皱纹和愁苦的神情。王然的心底突然一颤,在对方的身上,他感觉到和他有着本源联系的某种气息,那应该是血脉相连才会滋生的感应。

    “唔,嗯,我调去外地工作了。”叶飞支支吾吾的说道。

    “那,恭喜叶警官啊,这么快就升官了。”一位老妇人说道,同样愁苦的声音没有一点喜意,仅仅是礼貌上的寒喧而以。王然直觉的察觉到,她虽然和叶飞谈话,眼睛却一直目不转睛的望着自己,也感觉到她眼中流露出的关切和温暖。

    “哪里哪里,只是调个地方。”叶飞谦虚的说道,语气总有些不大自然。

    “叶警官,不知道你最近有没有他的消息?”老妇人小心翼翼的试探着问。

    “哦,你是说王然吗?没有,没有他的消息,嗯,我想,你们也就不用再等他了。”叶飞吞吞吐吐的说道,到这时候,他想瞒也瞒不下去了,他故意说出王然的名字,显然是在提醒其他人:说话小心一点。

    听到王然两个字,桌上的人都吃了一惊,条件反射似的将目光投向王然,不过很快,他们便清醒过来,多少明白了这是怎么回事。这个世界真小,没想到临江既是徐悠的故乡,也是另一个在渡仙桥头坠崖身死的王然的故乡,那么眼前这两位不过中年却是白发苍苍的老人,想必就是他的父母了。难怪叶飞从雪峰下来以后一直奇奇怪怪,刚才又表现得那么慌恐,显然是不想让他们知道这件事。

    方欣回忆起当初在渡仙桥头发生的事,细看眼前的两老人,虽然因为儿子的事憔悴得不成人形,但还是依稀能看到王然的影子,心里不由也有些凄楚之意。

    众人想明白事情的缘由,很快恢复正常,象没事一样夹菜吃饭,却不约而同躲闪着两位老人的目光,连大宝都突然间开了窍,没有象以往那样犯傻,大块吃肉大口喝酒。

    老妇人沉默了一小会儿,突然忍不住轻声哭了起来,刻意压抑的哭泣声哽咽着,令人更加难受。叶飞觉得过意不去,又补充说道:“你们不要误会,我的意思是说,如果他想通了的话,也许会回来的。”不管是谁,都能听得出这仅仅是一句安慰之语,话中没几分诚意,说得那么勉强。

    老妇人哭得更加厉害:“叶警官,你是知道的,我儿子是无辜的,他从小老老实实,哪里感做出那种事情啊,你一定要帮帮我们啊。”

    叶飞再次叹气,到临江不到一天,他已经叹了无数次:“这件事我也没办法,我只是个小警察,就算想帮你们也帮不了啊,不过你们放心吧,我已经调去外地,这件事和我再没有任何关系,就算亲眼见到他,我也会假装不认识,这样你们总该放心了吧。”

    老妇人听他这么说总算放下心来,擦了擦眼角的泪水,勉强笑了笑:“那就多谢叶警官了,如果现在的警察都象你这样,我那可怜的儿子也不会落得这样的下场了。”

    叶飞道:“千万别这么说,我只是在尽自己的职责而已。”

    老妇人道:“对不起叶警官,人老了,动不动就想这些难过的事,让你们笑话了,这些是你的朋友吗,怎么不给我们介绍介绍?”她跟叶飞说着话,眼睛还是一直紧盯着王然。

    叶飞犹豫着没说话,他也不知道该怎么介绍,而且,有介绍的必要吗?老妇人一直看着望王然,等着叶飞的回答,叶飞却茫然不知所措。方欣看出众人的尴尬,饭也再吃不下去,露出亲切的笑容道:“你好,我叫方欣。”

    祈可等人看方欣已经开了很不好的先例,只能或情愿或勉强的应酬几句,王然知道自己躲不过去,其实他也不用躲,因为他可以很轻易的改变自己的容貌,但却又不愿意这么做,不管怎么说,他的身体里流动的血液和他们一脉相连,他的脉膊和他们保持着惊人的一致。

    王然扭过头去,露出一个浅浅的笑意。

    两位老人惊喜的望着王然,目不转睛的看着他,再也说不出话来,眼中泪光浮现,双手微微的颤抖,忍不住想要紧握王然的双手。他们的视线缓缓扫过他的面孔,最后定格在他的眼睛,最初的惊喜变得平淡,再变得失望,最后重又变得悲切而绝望。

    “对不起,我们认错人了,对不起打搅了。”老人不舍的说,然后手拉手佝偻着身子走出饭店。

    王然的面孔没有丝毫改变,面对这样两位失去一切仅仅依靠一点近乎自欺欺人的希望活着的老人,他不原再伤他们的心,哪怕只是一点浅浅的希望,一份短短喜悦,也许都能令他们活下去的希望更加坚定。

    王然也知道,这可能会给自己的生活带来某些不良后果,不过此时他不想考虑得太多。在这一刻,某种愤怒而狂放的力量在体内滋生,告诉他,为了两位可怜的老人,他应该做一点什么。

    但两位老人的表现却让人大吃一惊,也许一年多的时间会让一个人改变很多,也许是德鲁伊的生命祝福令他脱胎换骨,也许王然周身游动的道家丹气令他看起来气质全然不同,也许他眼中的有太多成熟和坚毅,但是,没有人会认错自己的亲身骨肉,无论他怎样改变,他们流着相同的血。

    几人随后也回了酒店,却再也没有先前的兴致,各怀心事没人开口说话。

    “这是怎么回事?”回到酒店大宝终于忍不住问。

    “没认出来呗。”祈可不屑的回答。

    “应该不会,自己的儿子,怎么变都会认得。”方欣肯定的说。

    叶飞叹了口气:“我想他们也许认得出,但是他们不敢肯定,看到现在的你,谁敢相信就是半年前的你,而且就算真的是你,他们也未必敢相认,对吗?”

    宁远飞道:“更何况你已经把话说到前面了,就算亲眼见到都会假装不认识,他们又怎么敢多此一举,这不是把自己的儿子往绝路上推吗?”叶飞点点头认可他的话。

    王然也点了点头:“给我说说他的事吧。”

    叶飞的情绪还停留在刚才的事情里,愣了愣:“谁?”

    王然淡淡的说:“王然,但不是我。”

    叶飞用力挠挠了脑门,想了好一阵才说道:“你说那个王然啊,他家里穷得叮当响,我想你们刚才也看出来了,好不容易考上大学,毕业后在银行作个小职员,银行上次查帐的时候查出有人挪用了上百万的公款,然后就查到了他的身上,后来的事你们就知道了,他不知道怎么想的,居然逃了,如果他不逃的话,可能也不一定真会把他怎么样,他那么一逃,事情不就全盖在他身上了吗?也真傻!”

    宁远飞讥讽的反问:“一个小职员,挪用上百万,你觉得可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