饭后几人走出餐厅,王然因为没有电话也记不得高学历司机的电话,只能自己打车送两个女孩回去。停车点就在对面,王然跟在女孩身后横穿斑马线,突然,一辆出租车呼啸着直撞而来,眼看就到了眼前,好象还没有刹车的迹象,何怡跟徐悠看着刺眼的车灯齐声尖叫,惊吓过度动弹不得,路旁几个行人也发出了惊呼。
王然眉头一沉,推开两个女孩,这时司机反应过来猛踩刹车,汽车发出刺耳的声音撞到身前,王然想避是来不及了,一声轻喝两掌平推,汽车挨着他的身子停了下来。年轻的司机暗自庆幸及时踩下了刹画,脸色惨白走出车门,两脚颤抖着来到王然身前:“你、你、你没事吧?”
王然上下看了看没什么异样道:“没事。”说着伸腿抬胳膊扭了扭腰。
司机还不放心:“我送你去医院看看吧。”
王然突遇险情,体内气血澎湃,心里有点不安,只想一个人走走,说道:“不用了,你帮我送那两位小姐回去吧。”
何怡跟徐悠这时才缓和过来,上前关切的拉着王然仔细检查,确定没事后才长舒了一口气,坐上出租车先走了,当然在坐上这辆车时心中难免天人交战一番。
“表姐,我看这人不不错,气质挺不错的,你真的不喜欢?”
“不喜欢。”
“那我可要下手了,你到时别怪我见色忘义啊,哦,忘亲。”
“你想干嘛我管得着吗?”何怡幽幽的说。
“呵呵,我还没下手你就吃醋了?”
“没有,我是怕你上当受骗。”
“我看他不象坏人。”
“坏人一定要在脸上写上坏人两字吗?”
“你要怕他是坏人还会陪他吃饭?我相信你的眼光。”
“怎么又扯上我了?”
“我就知道你表里不一的,嘻嘻。”
“别闹了,我不会的,我要等他回来。”
出租车很快到了学校,徐悠下车跟表姐道别,汽车在校门前调头,她突然发现车前有两道清晰可见的掌印,十个指印浅浅的陷入钢板。汽车迅速离开,徐悠疑惑的擦了擦眼睛:难道是眼花了吗?回到宿舍,其他人都还没有回来,只有一个人还对着画板发呆,地上画笔颜料洒落一地。
“方欣,你还没睡啊?”徐悠问。
“睡不着。”
“今天那小警察来烦你没有?”
“还好,总算让我安静了几天?我都快要被他烦死了。”方欣伸了个懒腰,却没有睡,仍然望着画板。
“每天对着画板发呆,你累不累啊?”徐悠倒了杯水走近,看她那幅画了几个星期还没有完成的油画,画面背景是一片淡淡的秀丽雄奇的青山,淡淡的云彩在山间飘浮不定若隐若现,画中是一个年青男子,五官轮廓都不大清晰,就象背后的青山白云一样朦朦胧胧,只有一双眼睛闪着明光,那眼中含着说不出的无奈和悲哀,也含着道不明的洒脱和执着,看着这双眼睛,徐悠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好象自己不是从一张眼上看到一双眼睛,而是透过一双眼睛看到一张熟悉的脸。
“这就叫写意吧,你画的到底是油画还是国画,怎么不画清楚一点,要不干脆画成抽象算了。”
“我也想让他清晰一点,可除了这双眼睛,我什么都记不得了。”方欣的眼中闪过点点水光。
“不会吧,梦中情人?”
“不是,不过想起来真象作梦一样。”
“你到底怎么了,自从上次回来就象变了个人似的,唉,没有爱情滋润的小女孩真是可怜,我跟你说啊,我今天遇到个大帅哥,要不要我介绍给你认识,不过先说明白了,不许跟我抢。”
“算了吧,没兴趣。”
“你这是怎么了,以前可不是这个样子的,这样吧,明天我约他出来玩,对了,他老家在龙吟山里面,就你上次写生那地方。”
“这么巧,他叫什么?”方欣随口问。
王然勉强笑着挥了挥手,目送出租车消失在闪烁的街灯下,低下头深吸了一口气,拣人少清静的地方快步走去。
走了一段胸中更加烦闷,只觉体内精气逆流,丹田内翻江倒海,火烫的真气在经脉中四处游走,正是李元曾经说过的走火入魔的征兆,王然心中大惊:才练成内丹怎么就会走火入魔?
他也不想想,常人毕其一生之功修炼内丹,每日打坐炼气,修心养性引气归元,等到内丹有成的时候,早已经心若止水万物皆空,而他因为自己灵神二丹的关系,几乎未加修炼就得了内丹,胸中气息未平杂念太多,加之这具肉身本非一体,多少总有些差池,走火入魔也就不足为怪了。
王然看看四周人少,加快步子朝城外走去。“同志,是不是不舒服,需要帮忙吗?”一个年轻的警察走到他的身后问道,王然不认识他,他叫叶飞。
“谢谢,我没事。”王然虽然不知道自己这具身体背负着什么官司,不过对警察总是心存顾忌,这时看到他们更不会有好心情,但还是礼貌的拒绝,他不想表现得太异常引起别人的怀疑。
“我看你脸色不太好,也许我可以帮你,我叫叶飞。”他似乎一语双关,但王然这时并没有闲暇去体味其中的含意。
“我说了不用!”王然胸中莫名涌起一股杀戮之气,情知不妙,一把推开叶飞,大步跑出。
那警察跟着跑了几步,看他的身影悄失在街角,嘴角牵动一丝笑意:“你跑不掉的。”
王然这时已非常人,每一步跨出就是两米之远,速度更是快得惊人,不一阵就到了郊外,听见哗哗的河水,才知道又来到了宝带桥头。徐徐河风迎面,青青杨柳弄枝,王然身上微有寒意,气息也平缓了一点。
夜空中一轮明月,挥撒着清冷柔和的光芒,宝带桥漂浮在明净的水面上,似乎随着波浪微微起伏,宛如一座仙桥。月色投在水中,每一个桥洞下映出一轮圆月,晃悠悠的联成一线,象是一串争相吐艳的明珠。
王然上次来的时候是白天,看那水天一色彩虹浮江的景色已经惊为仙境,这时再看见宝带桥夜间长桥串月的美景,却又是完全不同的意境,王然看得心旷神怡,胸中气息渐平,沿着石桥向对岸走去。
在桥的中段,倚着一道黑色的身影,走近看时,原来是个容颜清丽的女孩儿,看样子只不过十六七岁,脸色白得似乎透明一般,一身黑色的长裙在夜风中轻轻摇曳,苗条纤弱的身体好象也在随风而荡。
她站在桥边,微微低着头,似乎在想什么心事,脚下却悄悄向前的移动,已经到了桥的边缘,只要再走过去一点点就会落入水中。
“姑娘,姑娘,别动。”原来是个跳江自杀的,基本上出现在电视里的都是这个情节。王然既然跳不出三界外,就去不了凡人的性情,更去不了男人的性情,看见这种事当然想管,更何况对方还是个漂亮女孩,他们那阵子流行早婚,喜欢上十三四岁的都不算*,眼前这一位很明显已经可以为自己的行为负责了。
“你是叫我吗?”女孩回过头,眼中露出淡淡的忧愁,浅浅的哀怨。
“当然是叫你,你先别动听我说,是不是有什么心事,你可以找个人说说,要没人你找我也行。”王然慢慢挪动步子,脸上流露出自己所能想到的最真诚的表情。
“说什么?”女孩歪着头,似乎有点好奇。
“说什么都行,反正你先别跳,你想想你跳了你父母怎么办,他们把你养这么大容易吗?”王然又靠近几步。
“我没父母,是奶奶养大的。”女孩听明白了他在说什么,有点想笑,却强忍着没有笑出来,刻意的压制让她的脸看起来异常的痛苦,痛苦的让人心碎,也许不是每个人都会那么容易心碎,但至少此时的王然看着她的表情内心有刺痛的感觉。
“那就想想你奶奶啊。”
“我奶奶死了,就我一个人了。”
“那就想想你朋友啊,你不会连朋友也没吧?”
“我没什么朋友,他们都怕我。”
“不会吧,我以为我惨,你比我还惨。”
“你很惨吗?”
“怎么不惨,世上没一个亲人,没一个朋友,你还有人认识吧,我连认识的都没一个,看看我还不是活得好好的。”王然虽然话说得不假,但他并不认为这是什么惨事,能活下来就已经很幸运了,哪里还有什么惨的。
“你说的是真的假的?”
“怎么会是假的呢,跟你说啊,要不是上周捡到份工作,我现在饿都饿死了。”王然这时已经走到女孩的身边,感觉到一股莫名的寒气,奇怪的是自己竟被那寒气吸引着。
“看来我们都很惨,我们作朋友吧。”
“那好,那好。”
“我是说做你女朋友哦。”女孩挽上了王然的胳膊。
“是不是快了点,我叫王然,你叫什么?”
王然感觉到从她的身上传来一丝冰冰的寒流,蓦的刺入自己体内,连五脏六腑都觉察到一点刺痛,心头大惊,这时体内真气自然运转,竟然和那寒流融为一体,两气相辅相成,先前奔腾不息的烈火真气很快平息下来,丹田中温润清凉畅快无比。
王然知道自己躲过一场大劫,心中大喜过望,料想这女孩一定天性阴寒,而李元说自己天生九阳之体,阴阳正好相生相克,没想到本意救人,却反被人救人,果真是好心有好报。想到这里,王然顺手搭在那女孩肩,他这时也没什么非份之想,就是防着她跳。
“我叫祈可,你不愿意吗?是不是我因为长得很丑?”女孩有点惊讶他竟然没有一步跳开,同时感觉到他的手上传来的温暖,这是她从没有过的感觉。
“不,你这么漂亮,我是觉得自己配不上你。”王然由衷的说。
女孩笑了,是发自内心的笑,第一次,有人这样挨着自己,说这样的话。“你不觉得冷吗?”女孩问。
“冷?不,很舒服。”
“真奇怪,我要走了,明天你还会来吗?”祈可躲开他搭在自己肩头的手问。
“走了?那你想通不跳了?”王然松了口气。
“跳什么?”
“跳河啊?”
“谁说我要跳河的?”
“不跳你站这儿干嘛,吓人一大跳。”王然直起身,拍拍手笑着说,原来是虚惊一场,不过倒也并非没有收获,要不是这一场虚惊说不定早已走火入魔了。
祈可听他这么说眼珠儿一转,狡黠的笑笑,背着手退了几步突然问:“你很希望我跳吗,那我跳给你看好吗?”
说完侧身一跃跳入河上,动作太快,快得王然连反应的时间都没有。
河水中溅起一朵美丽的水花,飞散的水珠在河面上凝结出一层浅浅的水雾,王然想都没起,纵身跃入河中,水中一片平静,哪里还有祈可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