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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这年头,连神仙都会走火。

    经过一番重新审视和自我解剖,叶扬天总算理出了一个头绪。

    首先,或许自己的确是“成仙”了,也或许就的确是什么“大罗金仙”,由此,也拥有了一部分“特异功能”――当然,叶扬天不介意把“特异功能”叫成“法术”。

    其次,虽然自己有了施展“法术”的本事,但因为吕洞宾根本没有告诉过自己怎么个用法,所以……法术会走火。

    第三,如果不要法术走火,目前来看,最简洁的途径就是去看那些所谓的“天条”:因为光是每一条天条相关的解释修正条款都上千,这其中肯定也就包括了对各种法术的界定和解释。

    于是,叶扬天很容易就得出了结论:吕洞宾这丫把我给涮了。

    “嗯……和神仙斗法,似乎我还嫩点儿?”叶扬天苦笑起来。

    “不对,我也算是神仙了吧――不管怎么说。”叶扬天很快就振作了,“大家都是神仙,吕洞宾,我就不信我斗不过你……你以为我非得看天条不可,可我就是不看!合同……就按我定的那个办!”

    “不就是点儿法术嘛……我自己摸索不就完了?大不了我去背我的元素周期表……”

    ――没用太长时间,叶扬天就知道了自己的这个决定是多么的莽撞无谋――他的指尖在墙上撞得生疼,可就是穿不过去。

    从不信邪的叶扬天急了。

    “靠!不就是穿墙术嘛!看我穿!”

    叶扬天站起来,在一堆《天条全本》中间退后三步,把脑袋一摇,就要往客厅的墙上撞去。

    “……不行……”刚迈出两步,叶扬天又停下了,“万一没穿过去,反倒把墙撞塌了……”

    “吕洞宾!”叶扬天想了一会儿,发觉没有别的办法,直气得仰天长啸,“咱俩这梁子结大了!”

    气归气,叶扬天倒也不是白从父母那儿继承了商业头脑,除了对谈判、合同的细心之外,只要静下心来,他的思维比同龄人可要缜密了许多。

    叶扬天来到书房,在书桌前坐下,找出一张白纸,在纸上写下这几个字:

    “嗯,目前大体是这些了。这些都能有什么用处呢?篮球我是不打的……不过还有透视眼……穿墙术……”

    “靠!”叶扬天还没分析就想开骂:透视眼可以用于偷窥,顺风耳可以用于偷听,至于隔空取物和穿墙术……这两者与钢筋铁骨相配合后的最佳用途,大约是抢银行。

    “神仙就这副德性?怪不得要有天条……”叶扬天点点头,似乎明白了什么,把誓死不读天条的决心又巩固了一回。

    眼看到了中午,叶扬天还是觉得一点儿不饿,他倒也没有深究“当了神仙后是不是就可以不用吃饭了”,匆匆下楼到街对面的小吃城买了几个烧饼,并深感遗憾地看到路口小刘正坐在宝马车里冲自己笑眯眯地招手。

    把烧饼胡乱塞进肚子,叶扬天开始整理房间。

    对叶扬天来说,当务之急自然是“开发”一下自己的“法术”,至少要达到今后能够正常上学、生活的状态才行,但在这之前,还得先把客厅里的八十一本《天条全本》给收拾了。

    在英雄山的这所二层小楼附近,还有几栋别的小别墅,虽然邻居不会来串门,但叶扬天平时常在这里住,他可不想让祖父或者是别的什么亲戚偶尔心血来潮上门来找自己的时候再编什么“大不列颠百科全书”这样的谎话出来。

    叶扬天还记着吕洞宾是怎么把这些大部头的东西从一个小小的公文包里拿出来的情景,也找了个公文包,努力半天的结果是把公文包给撑坏了,也没塞得进去一本。

    万般无奈,叶扬天只得一边发着牢骚,一边用《天条全本》把卧室里自己那张床给垫了起来,但床下的空地方太少,还剩一多半塞不下,气得叶扬天把它们都扔到了储藏室里,心说:谁看见就看见吧,不管了。

    接下来,叶扬天才有时间继续“开发”。

    “……我是不是该去买本《西游记》来看看?”试了半天,叶扬天忽然有点儿开窍,“神仙是什么东西?都能干什么?我好像……还真不怎么知道?”

    ――其实,叶扬天的成果还算是辉煌的。

    “隔空悬(取)物”,已经百试百灵了;“透视眼”,似乎也不存在什么障碍,叶扬天现在连墙壁都能看透;“灌篮高手”被叶扬天直接忽略不计;“钢筋铁骨”,差不多也算正确――叶扬天用手指头把家里的菜刀弄成了锯条,顺道儿又在“可用法术一览”里补充了一条“力大无穷”;“顺风耳”的状态比“透视眼”还要好,叶扬天把“适用范围”从五百米扩大到了两千米。

    唯一不好用的就是“穿墙术”,就是在自家的防盗门上,叶扬天也没能重现,可话说回来,对抢银行没什么兴趣的他也不觉得穿墙术有什么必要。

    但很让叶扬天沮丧的事实是:不能飞。

    “神仙不是都会飞的吗?”叶扬天想不明白,“这该是当神仙的基本功吧?”

    正沮丧着,叶扬天忽然听到有人按了门铃。

    “嗯?是谁啊?”叶扬天几步走到门口,抬眼望去――隔着防盗门,叶扬天的“透视眼”看得清清楚楚,是邢师我。

    “先放学了?”叶扬天这才发现,不知不觉,墙上的挂钟时针已经指向了六点。

    “小邢,你怎么来了?晚自习呢?你不上了?”叶扬天开门,随口问。

    “我也请假了。叶子,你……没事儿?”邢师我一边往房间里走一边问。

    “我……好像没事儿吧?”叶扬天苦笑,“学校里怎么样?”

    “你觉得怎么样?”邢师我上下打量着叶扬天,最后毫不顾忌地把目光定在叶扬天的脑门,“整个学校都炸锅了!要不是你还算聪明,早早请假回家,我估计,你今天没准儿就回不来了。”

    “……”叶扬天继续苦笑。

    “叶子,我说你今天那是怎么弄的?用脑袋把篮球架的柱子给撞断了?”邢师我追问。

    “是那篮球架本来就坏了好不好?让我赶上了,还吓我一跳。真是,倒霉了喝凉水都塞牙!”叶扬天的反应倒是不慢,上来就矢口否认,这个,他下午的时候已经想好了。

    “真的?”邢师我嘿嘿一笑,“叶子,跟我你还不说实话?”

    “……我可真没想骗你……”叶扬天一乐,这句话也是事先想好的,怎么理解都成。

    不过,叶扬天说的也还算是实话,要是这事儿说出来有那么几分可信度,他倒也未必就瞒着邢师我。

    在云山三十一中,叶扬天的好朋友并不多,尤其文理分班以后,原先熟悉的朋友大多去了理科班,莫名其妙地就渐渐疏远起来――这或许与叶扬天把自己“叶家大少”的身份有关,他的交友圈子比一个学校要大得多,所以,学校也就不能算是重点。更不要说在学校里他还把自己的身份隐藏起来,从他自己出发,也算是一开始就在同学交游之间架了一道鸿沟。

    但邢师我有点儿不同。

    邢家的“云山国术馆”在全国很有点儿名气,家传的“邢家拳”据说是厉害无比……这倒也罢了,邢家与叶家还是通家世交――叶扬天的祖父叶龙潜和邢师我的祖父邢远洋似乎还是斩鸡头烧黄纸拜过把兄弟的。

    虽然叶扬天怎么也想不通祖父一个经商的为什么和练拳的有这么好的交情,可邢师我却是他从小玩到大的“死党”之一。

    换句话说――不懂武术的叶扬天从小时候开始,就没少受邢师我的欺负,尽管这让他们的成了铁哥们。

    “叶子,你别给我使心眼儿好不好?”邢师我眉毛一挑,“我特地去看了的,被你撞断的那根柱子本来就没什么内伤。”

    “反正我说什么你都不信……”叶扬天故意夸张地伸了个懒腰,就想往沙发上坐,一边嘴里还说着,“小邢,你来就是为这个?”

    “嗯……也不全是。”邢师我的表情严肃起来,“叶子,我听说你爸和日本的四菱公司闹翻了?”

    “怪了?你怎么知道?”叶扬天一愣。

    “这个……”邢师我趁叶扬天一愣神,突然闪电般地一拳击向叶扬天的胸口。

    “啪!”一声脆响,邢师我的拳头被叶扬天一掌抵住了。

    “小邢?你干什么?”叶扬天吓了一跳,大叫。

    邢师我沉着脸,不答话,右臂一缩一伸,变拳为掌,进身反手,掌削叶扬天的后脑!

    叶扬天不假思索,一塌身,单脚脚尖点地,滴溜溜转了个圈子,让过邢师我的掌势,伸臂格开。

    “叶子,你骗得我好苦……”邢师我没再继续动手,反倒龇着牙“咝咝”地倒吸冷气,皱着眉头直揉胳膊。

    “嗯?”叶扬天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刚才是和邢师我过招了?

    见鬼了!

    我哪儿会武术?

    “我就说,叶龙潜叶老爷子的孙子怎么可能不会武?叶子,你可真能瞒人。”邢师我气呼呼地,“合着从小到大,你都是骗我?不成,咱们再来打一架!”

    “等等等等……”叶扬天赶紧摆手,“小邢,这怎么搞的?”

    “怎么搞的?咱俩再打一架你就知道怎么搞的了!”邢师我咋呼,“你小子明明一身好功夫,怎么从小就没露过一次?这么看不起我?”

    “哪儿跟哪儿啊?”叶扬天心里明白,这准又是吕洞宾在自己身上捣的鬼,可根本没法明说,只得继续装糊涂。

    “哪儿跟哪儿?”邢师我急了,把胳膊伸到叶扬天鼻子底下,“叶子,我让你看看这是哪儿跟哪儿!我胳膊差点儿没断你手里!你再给我装一个试试?我非……”

    “你非怎么着?小邢,我可把话说在头里,你未必打得过我。”叶扬天叹口气,苦笑着开口――算了,既然解释不清楚,那就先装装吧。

    “嗯……你狠!”邢师我半天没顺过气来。

    “我们叶家世代经商,会点儿武功也不是用来赌气斗狠的,祖训放在那儿,我有什么办法?你就是再逼我,我也不能真动手,只能由着人生就这么寂寞如雪。”

    叶扬天索性摆出了一副“绝世高手”姿态来。

    “你就吹……”邢师我为人本分,没把“吹牛”给说全了,就凭叶扬天刚才的反应,邢师我心里有数:叶扬天这话可不像是吹牛。

    “合着你有自保的本事,早说啊,害得我差点儿去求我爷爷……不过,你这几天还是小心点儿好。”邢师我往沙发上一坐,似是不服气地嘀咕,又似是提醒叶扬天。

    “小邢,你说话我怎么不懂?”叶扬天纳闷。

    “你真不知道?”邢师我惊讶起来,“我还以为你在体育课上露那一手是故意的。”

    叶扬天差点儿没哭出来――我故意的?

    “是这么回事。我们家和日本千叶家有点儿渊源,昨天凌晨,千叶家的家主给我爷爷打来电话,问起你家的事情,虽然说得含糊,但总归脱不了个什么‘上命难违’……我当时正巧起床去厕所,偷听到了,再一想你家刚和日本四菱公司谈崩了,那八成就是四菱公司找千叶家来对付你家……”邢师我解释。

    “啊?”邢师我这一解释,叶扬天更糊涂了。

    “你真什么都不知道?你别不是要告诉我,你连你自己家的事儿都不知道吧?”邢师我长叹一声,走到客厅一角,自己从饮水机底座的保鲜柜里拿出个苹果啃着,开始给叶扬天仔细解释起来。

    “这些事儿我怎么一点儿都不知道?”听了半天,叶扬天终于明白了。

    “我哪儿知道你爸他们是怎么想的?反正我知道的都告诉你了,你怎么谢我?”邢师我哈哈一笑。

    邢师我说的事情,要追溯到二十世纪初……

    叶家累世经商,前清时叶家商号就已经遍及大江南北,及至民国初年,商界中一提叶家,任谁都要竖起大拇指。但到了1928年,日本占领jn,一直以jn为根的叶家宁死不辱,在“五三惨案”中几乎被灭了门,经历了这一次大挫折之后,叶家险些从此一蹶不振,也与日本侵略者结下了不可解的深仇。

    后来,抗日战争爆发,叶家尽散家财支援抗日,由此结识了无数仁人志士,与邢家的交情就是那时定下来的。

    这些,叶扬天一早都知道,他自己对日本这个国家更是全无好感,虽然现在叶家生意做大,免不了偶尔与日本的企业有些瓜葛,但叶家对此的态度一向强硬,还没有哪家日本企业能讨了好去,这不仅在商界中令人称道,叶扬天也是无限满意。

    不过,邢师我说的可不仅仅是这些事情。

    照邢师我的说法,叶家――至少叶扬天的祖父叶龙潜,还有叶龙潜的父亲,叶扬天的太祖父叶尚仁,也都是“江湖中人”,当年邢师我的祖父邢远洋与叶家订交,也是为的邢远洋与叶龙潜“江湖相逢”。

    这也就罢了,据说,抗日战争时,日本黑龙会为对付中华武林对日本军官、要人层出不穷的暗杀,也令日本国内的各大武术流派尽出高手。于是,在炮声隆隆的战场之外,也还有着一番刀光剑影的血腥之战。

    武林之间的冲突并不比战场上的简单,一方面有在国仇家恨的背景之下的惨烈厮杀,另一方面却也有些惺惺相惜的英雄故事――这其中,邢远洋与千叶真琴的一段情缘几乎可以说是“佳话”了。

    所谓佳话,往往都有一个悲剧收场,这段鲜为人知的佳话也不例外。因为邢远洋“看上了一个敌国女子”,叶龙潜与邢远洋一怒反目。直到三年后的一个阴雨之夜,叶龙潜听闻邢远洋被黑龙会高手设伏围困,狂奔百里前去救援,却只来得及目击千叶真琴挡了一颗子弹,死在邢远洋怀中。

    叶龙潜大悔,这才算认下了千叶真琴这个险些几次被他毙于掌下又几次传讯救他脱险的“未过门的弟媳”,叶、邢二人重归于好。后来,邢远洋要立誓终身不娶,叶龙潜却在千叶真琴的坟前长跪三夜,又逼着邢远洋娶了现在邢师我的祖母,传递邢家香烟。

    战后,叶龙潜重操旧业经商,做些小买卖,直到改革开放,才由儿子叶北星重振家业;邢远洋却一早就开了武馆,很快就声名鹊起――同时,很快就被日本千叶家的人找上门来。

    原来,千叶家是日本武道的一个大世家,世家一大,名气一响,与日本政府高层乃至黑龙会就不得不有些关连,千叶真琴又是千叶家家主千叶龙之介最为心爱的小孙女,而千叶真琴死前留下一封书信,给祖父写明了与邢远洋由敌变友直到非卿不嫁的全部故事。

    千叶龙之介一方面心疼小孙女之死,一方面又对邢远洋这个“负心另娶”的汉子恨之入骨,不顾自己年已近百,竟执意亲自带着千叶真琴的父亲、叔伯,还有千叶真琴的两个弟弟,偷渡到了中国,上门踢馆,找邢远洋兴师问罪。

    邢远洋本就心中有愧,认出了千叶流剑法之后哪里还敢动手,便跪请千叶龙之介老爷子发落,偏偏千叶龙之介见到小孙女的意中人后百般滋味涌上心头,一掌还没打出去就心脏病突发,直接不省人事。

    这可把同来的千叶家人给吓毛了。那时刚刚解放,中日建交还是二十七年之后的事情,邢远洋就是打不过,只消跑出去大喊一声有日本鬼子,任偷渡过来的千叶家的这几位功夫再厉害十倍,也只有被活活打死的份儿,更何况家主突然病危,连个拿主意的人都没了。

    邢远洋本来有了必死的准备,却赶上这么一出,一下也乱了方寸,还是邢师我的祖母当机立断,马上找叶龙潜来主持大局。

    叶家为杀日本鬼子尽散家财,当时早就穷得叮当乱响,叶龙潜把仅存的两间杂货铺也给买了,又凭着叶家的人脉,重金找来两个老中医,动之以情,晓之以理,总算是让老中医把千叶龙之介的病情控制住了,但千叶家的这位脾气火爆的老爷子想要动武是不成了,还得安心静养――也没别的地方可去,只能住在邢远洋的武馆。

    千叶家的人上下都明白这根本不合适:上门要杀人,人家把脑袋伸过来让你杀就够离谱的了,合着人没杀成还在人家家里就这么厚着脸皮住下来了?

    可为了家主千叶龙之介的病情,又根本没别的办法。

    千叶龙之介这一躺就是三个月,邢远洋一家衣不解带侍奉汤药也是三个月。

    千叶家三代六口人在武馆里这一住就是三个月,邢远洋一家上下打点内外掩护也是三个月。

    等这三个月过去,千叶家也没人好意思再说什么了,就连千叶龙之介的夙夜长叹,也无非是叹息自己的乖孙女没福。

    ――邢远洋这小伙子多好!怎么越看越顺眼呢?

    就是对邢远洋的老婆,千叶家的人也渐渐地去除了心结,不得不承认就是千叶真琴在,凭着她那个刚烈性子,也不能做得比她更好了――不管怎么说,这也是伺候自己老公“前妻”的家里人,怎么就一点儿埋怨没有还能这么尽心!

    千叶龙之介毕竟是年纪太大了,虽然神智早已恢复,但病体难支,等到三个月后,他的百岁生日那天,正式宣布认下了邢远洋这个“孙女婿”,含笑而逝。临终之前,千叶龙之介留下遗言:无论今后时局变迁,哪怕战乱再起,千叶家与邢家永为近亲,要互相扶持,不可再有争斗。

    千叶龙之介的遗言就此也就成了千叶家的家训,数十年来,任凭中日关系忽热忽冷,千叶家与邢家却始终保持联系,亲如一家。

    但……不得不说,这只是一个特例,甚至,只是一个极端的特例。

    邢师我今天来找叶扬天,为的是半夜听到的一个消息:千叶家的人到了国内,可能要对叶家,或者就是叶扬天,有所不利。

    这其中的意思可就深了。

    邢师我不知道叶北星和四菱公司谈崩的是什么事情,但四菱公司其实就是日本军工企业的领头羊这谁都清楚,换句话说,四菱公司对叶家手里掌握的东西恐怕是势在必得,不惜通过高层调动千叶家的人,启用些“非常手段”――反正日本政府从来也不缺少这样的非常手段。

    具体到千叶家,千叶龙之介留下的家训只有千叶家血脉相承的核心人物知道,而且那条家训只是针对邢家,却不是针对整个中国。更何况,虽然算起来千叶家还欠了叶龙潜一个大人情,但叶龙潜毕竟也是那个逼着邢远洋“另娶”的人,千叶家对叶家抱有什么感情……很值得玩味。

    至于千叶家现在的家主――算起来是千叶真琴的弟弟:千叶龙马――打来这个电话究竟是什么意思……邢师我更是一百个想不通。

    ――千叶家明知邢家和叶家的关系,这是想迫于无奈通风报信?还是反正胜券在握就先给你打个招呼?

    邢师我的脑筋不算糊涂,可还是糊涂了。

    本来,邢师我打算今天先给叶扬天透个信儿,再去求祖父邢远洋想办法,但还没等他说,叶扬天就在学校里用脑袋把篮球架给撞断了,刚才又从叶扬天身上试出了一身好功夫,乱七八糟的事情纷至沓来,在糊涂里就又添了糊涂。

    可叶扬天根本就不当这是回事儿,反倒对邢师我话里提到的那些往事津津有味。

    “小邢,话要是这么说起来……合着要不是我爷爷逼着你爷爷娶了你奶奶,那你现在还不知道在哪儿转筋呢?”

    “……叶子,你不觉着你这话有点儿混账?”邢师我差点儿急了。

    “啊……不好意思。”叶扬天一吐舌头,“小邢,看你说得这么玄,那个什么千叶家,真这么厉害?”

    “厉害?开玩笑。千叶家源远流长,几百年的家底,门户里高手辈出,和日本高层乃至皇室都有千丝万缕的联系,你一个‘厉害’哪儿打发得掉?”

    “这样啊……不过应该没事儿,你也知道,我身边还有刘哥他们,都不是省油的灯。”说到这儿,叶扬天一撇嘴,估计司机小刘还在楼下车里“蹲点儿”呢,“再说,照你的说法,千叶家和我家也算有点儿关系,总不至于上来就翻脸杀人吧?嗯……要从你爷爷和我爷爷这头算,千叶家和我家也是……是亲戚不是?靠,这怎么说的?绕来绕去和日本鬼子攀亲了?”

    叶扬天一边给邢师我宽心一边皱眉:爷爷怎么还有这么一出?

    “叶子,你……算了,不管了,你先到我家去,我非和你再好好打一架不可!”邢师我看叶扬天不在意,自己也不好再多说什么,想到叶扬天明明会武却从小瞒着自己,不禁有气,非要拉着叶扬天去武馆里较量一番。

    “小邢,我都说了……祖训……”叶扬天看邢师我拉着自己就往外走,这可急了――自己哪儿会什么武术?明明是吕洞宾暗中捣鬼,一下午连试出来的几项“特异功能”还没开发完全呢,哪能和邢师我动手过招?

    要是有个万一,跟撞断篮球架柱子似的把邢师我给收拾了怎么办?

    “祖训?什么祖训?”邢师我上了倔劲,“你爷爷和我爷爷还打过呢!你看着,叶子,我非把你打得满地找牙不可!”

    “满地找牙?那……我现在就找还不行?那什么,咱们还是别打了……你费这个劲干什么……我说,你别拉我了……”叶扬天满脸苦笑,身不由己地随着邢师我往外走。

    “刘哥,去我家。”硬拉着叶扬天下了楼,邢师我把叶扬天往宝马车里一塞,冲司机小刘说。

    “嗯。小邢子,天哥儿又怎么招你了?看你这一肚子的气。”小刘一乐,发动汽车。

    “……没啥,不过刘哥,就叶子这人,他平时招我还少了?”邢师我一愣,倒没把刚发现的“叶子会武”的事儿告诉小刘。

    叶扬天都快哭出来了。

    “小邢子,你们班主任电话里告诉我,天哥儿今天把篮球架给撞了?到底怎么回事儿?”小刘接着问。

    “……叶子自己说是那个篮球架本来就该坏了,正让他赶上。”

    邢师我虽然从来不说谎,但并不代表他心直口快到什么都随便乱说,尽管小刘和叶扬天还有自己的关系一直不错,可他毕竟只是个保镖,再者,邢师我忽然想起来,直到现在,叶扬天好像就没怎么说实话,撞断篮球架的事儿,还是一个未解之谜。

    想到这儿,邢师我投向叶扬天的目光又凶狠了几分。

    “哦?小邢子,天哥儿从昨天开始就神神秘秘的,也不知道怎么了,你是他好朋友,有空看着他点儿。”

    小刘微微笑了一下,心里明白邢师我没把话说全,但这不是他该管的事情,另一方面,小刘与叶家的关系不浅,也乐于看到叶扬天有几个象邢师我这样可靠的朋友。

    在小刘看来,邢师我比早晨遇到的段来全他们几个小混混可实在强得太多了。

    “刘哥放心,叶子这家伙就是闯祸,也有我在旁边陪着。”听小刘说得诚恳,邢师我心里不由有些愧疚,这回答非所问,却是实话实说。

    “好家伙。”小刘故作轻松地吹了声口哨,“天哥儿,听见没有?少闯祸。”

    “我……”叶扬天心说,就看吕洞宾给我身上动的这些手脚,恐怕是少不了要闯点儿祸了……

    就这么闲聊着,很快就看见了云山国术馆。

    云山是座落在jn市区南部一座不高的小山,说是市区,其实十年前这附近还是荒郊,但房价一直飞涨,有不少开发商看好这块地皮,在短短几年内就建起了无数高楼大厦和居民小区,市政府又乐得顺水推舟,几道优惠政策下来,反让南部成了高新开发区――“云山区”,于是愈加红火,从无到有,倒比老城区要干净爽亮得多了。

    顺带着,jn人也都知道,沾上“云山”两个字,似乎档次就高了那么一点儿。

    邢家的国术馆本来开在黄台,但这几年jn――尤其是在大学生里――学武的风气很盛,邢家又名声在外,时不常地拿几个国际奖项回来玩玩,这让邢家挣足了钱,于是就在云山区开了一家分馆,干脆直接叫了“云山国术馆”。

    云山国术馆是一栋仿古的三层建筑,位置很好,就在云山的脚下,隐没在林荫之中,顺着云山路向外,不出两公里,就是sd大学的云山新校。

    “刘哥,就在这儿吧。哦,对了,你先回就是,今天我住在小邢家里。”

    “啊?好。”

    离云山国术馆还有两百米,一直愁眉苦脸的叶扬天忽然开口让小刘停车了。

    “叶子,你要干嘛?”下车后,邢师我莫名其妙地问。

    “我去买几本书。”叶扬天往路边一指,是新华书店。

    “买书?”邢师我更莫名其妙了,“叶子,这都快晚上九点了,书店可是马上就要关门,你……”

    “问这么多干嘛?”叶扬天急匆匆地跑进了书店。

    “叶子真出毛病了?”邢师我站在书店门口,喃喃自问。

    几分钟后,叶扬天抱着两本书从书店里走了出来。

    “给我看看。”邢师我一把抢过叶扬天手里抱着的书本,“《西游记》?《东游记》?你发烧了?”

    邢师我伸手去摸叶扬天的额头。

    “干什么?”叶扬天往后退了两步,说,“小邢,话先说在头里,我可不和你打架,我今天晚上得看书。”

    邢师我彻底晕了。

    叶扬天不是那种不爱读书的人,可也不是那种爱读书的,他一向是无可无不可――这倒不是光说读书了,叶扬天对差不多所有事情都是这个态度,除了姜潇潇之外。

    话又说回来,邢师我知道,就算叶扬天忽然心血来潮要熬夜读书,那也不该是《西游记》啊……

    “叶子……你……要看《西游记》?”

    “嗯,我得好好看看。”叶扬天似乎很兴奋,“小邢,以前我都不知道,原来《东游记》就是《上洞八仙传》!好你个吕洞宾,这回可算让我逮住了!”

    “啊?”邢师我翻了翻白眼,“上洞八仙?吕洞宾?”

    “啊……没什么……”叶扬天这才缓过劲儿来,刚才他去买《西游记》来准备“研究”神仙这种生物的时候,随手翻了一下《东游记》,却欣喜地发现《东游记》是专门写八仙的,这可把他乐坏了。

    “叶子,我不管你怎么装神弄鬼,反正今天我得和你过招!”想了半天还不明白,邢师我索性不琢磨了,恶狠狠地说。

    “……反正我不和你打……”叶扬天在心里小声说。

    “你……”邢师我看叶扬天一脸的不情愿,刚要再板上钉钉,却突然被叶扬天抬手把嘴给堵住了。

    “嘘――”叶扬天轻声在邢师我耳边说,“小邢,你看……”

    顺着叶扬天的目光望去,邢师我看见,就在不远处,离云山国术馆五十米的“云山大酒店”的门口附近,有几个人晃来晃去。

    这几个人叶扬天和邢师我都认识:以段来全为首的那一帮小混混。

    “他们怎么敢在这儿……”邢师我挠挠头,纳闷起来。

    云山大酒店隶属云山集团,在jn提起来也是赫赫有名,尤其是云山集团的总裁梁恕。

    毫不夸张地说,梁恕是个跺一脚能让整个jn府晃上三晃的人物……黑道人物。

    有关梁恕的传闻很多,大都离不了一个“心狠手辣”,甚至还有说他“杀人如麻”的,姑且不论传闻的真假,有一点却很确实:梁恕是jn的小混混们向往的偶像,他一声令下,动员个千把能冲能打的不算难事。

    在这样一层外纱之下,梁恕这个人是善是恶往往就被忽略了,人们看到的,只是他的势力。

    但叶扬天和邢师我出于家庭背景,知道得却更多些。

    叶北星曾经带着叶扬天去见过梁恕――即便把叶扬天要留在jn读书这层关系算进去,这差不多也已经是叶北星对人的最高承认了,更别说叶北星还执意要叶扬天叫梁恕一声“梁叔叔”。

    邢师我也见过梁恕,云山大酒店破土动工的时候,梁恕带了礼品到云山国术馆拜会“近邻”,邢远洋竟然亲自送梁恕出门,还对邢师我说,梁恕是个“正直的好人”――别看他在jn还开着几家地下赌场。

    jn的小混混里,似乎也就是段来全一伙和梁恕没有什么直接的关系,这一点,从一开始段来全曾经劫过叶扬天就很清楚了。

    可这不意味着段来全就对梁恕不敬重了――他们是找谁借的胆子,居然敢在梁恕的大本营前这么晃荡了?

    邢师我摇了摇头:今天怎么这么多怪事?

    还没等邢师我再开口和叶扬天说话,更奇怪的事情发生了。段来全一伙六个左顾右盼了一会儿,直接朝云山大酒店里走去!

    “小邢!走!”叶扬天一拉邢师我,“快点儿!咱们也去!”

    “去干嘛?”邢师我发愣。

    “你……咳!”叶扬天一跺脚,“去拦住段来全他们!”

    “拦住段来全?他们进得去吗?这可是梁叔的地盘。”邢师我反问。

    “进得去!你不知道,段来全是青岛七海段总的儿子!”叶扬天急了,拉着邢师我就跑,“我说这个离家出走的小子找我借钱干嘛呢,他们身上都带着枪呢!”

    “什么?”邢师我一个趔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