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温莎城堡
高登彷佛被抽去了所有精力,笔直躺倒在地,该死的,分裂一个火种几乎耗尽了我的全部原力,现在我的指头都不想动一下。
这就是你母亲要我留给你的最大财富,世人所不知的财富。
什么?巴托的一句话将高登惊得坐了起来。
所谓火种,只是一种强化生命的能量因数,因为你原力场的特殊性,所分裂的火种可以覆盖、甚至抹去其他植入者的原有火种。这种霸道性,本质上就是所谓特洛伊病毒因数的解决方案。
高登沉思了一会儿,百思不得其解,依你的意思,只有我能制造那种净化性火种,那这个解决方案有什么意义?我再强又能帮助多少人?
若有文明之星辅助,自然不成问题。
那种地方,我根本去不了。再说了,一旦曝光,两方圣堂怕都不会放过我,我恐怕要满世界逃亡了。
你无法回避,从你打开你母亲智慧锁一开始,就注定无法摆脱这一切。
高登头痛地捧着头,老妈,你给我留了个好大的难题,会死人的啊!
还有,不要忘记你对我的承诺。巴托提醒说。
是啊,是啊,你跟我母亲伙同一起将我玩得团团转,怎么看我都像一颗棋子。高登有些抓狂地挠着头,还有我母亲为什么对父亲那么大敌意,可父亲他却突然死于战争?我觉得这一切太荒谬,肯定有很多我不知道的东西,巴托,我希望你告诉我。
你父亲也曾植入火种,只是他的发展方向是你母亲不愿意见到的。巴托在高登心中丢下一颗大炸弹。
我明白了。
高登低下了头,静默了好一会儿,突然猛地对空暴吼,可现在明白又有什么用?
没有人回答他,巴托没有,没心没肺的大副更不会。
任务失败,立即脱离白沙号…
白斯文,你算老几,几时轮到你发号司令?
要不是你小子的馊主意,老大怎么会出事,怎么都弄不醒。
都给我闭嘴!唐老大因祸得福,我保证他半个月内醒来。白斯文一改往日的低调,浑身上下透着一股莫名的气息,让一群悍匪呼吸不畅,气焰顿消。
我说白小子…好吧,白老二,你凭什么保证?一个留莫西干头、挂大耳环的家伙紧捏拳头。
白斯文手中寒光闪动,一把折刀凭空出现。一声惨叫未绝,所有海盗发现就那么一刹那,刚才留莫西干头老兄的头发、眉毛、胡子全都消失了。
你是原力师?一个有见识的海盗惊叫了出来。
唐老大醒来前,由我接管黑杀团。现在听我命令,航向目标克利夫兰跳跃点,脱离太阳系!白斯文稳坐指挥台,对通讯器下达了命令。
他表面镇静,心中却很惊慌。
任务失败不提,唐老大这个重要扶植目标傀儡却发生了怪事,要是走露了什么风声,他和三艘改装船内的海盗就算逃到天涯海角,也要玩完。
笨蛋一群,你们要倒大楣了,我纺,一定会的。白诗歌子着萤幕上远去的三艘改装海盗船,咬牙切齿。
白姐姐,放走就放走好了,这群海盗除了凶了点,也没对我们做过什么过分的事,连我舱室一堆别人送的奢侈品都没碰过呢!
听到她们天使般动听的声音,机师组成员纷纷点头表示赞同,只有几名脸有淤青的保镖脸色依然难堪。
白诗音颇有英气的眉毛依然恼恨地扭着,沙星战舰上的家伙联系上了吗?
对耶,我们还不知道救我们的英雄是谁呢!该不会真是沙星人拯救了我们吧?莎拉一脸天真地憧憬着,似乎并不知道沙星人的可怕。
看来那条新闻真有其事,居然有家伙可以单枪匹马俘虏沙星战舰。
若里面的家伙知道白沙号有莎拉小姐在,恐怕恨不得马上找小姐要个签名呢!一名中年机师调笑说。
众人哄笑,被劫持的几个小时以来,总算放下那颗悬吊已久的心。他们有事不要紧,可要他们的天使伤了一丝一毫,就不可原谅了。
有消息了。驾驶台上一名机师忽然叫道。
危机解除,若没有其他问题,白沙号可以去留自主。看到萤幕上出现这样一句话,机舱突然平静下来。
这是想当无名英雄吗?军方的人什么时候这么跩了?白诗音摸着尖削的下巴,一脸不屑,时间不多了,立即启航,希望还来得及。
可是…我想亲自跟他们表示感谢。
莎拉小姐有些怯怯地表示了自己的意愿。
真是一个美丽动人的小姑娘,我们船长很忙,所以你这个愿望似乎无法实现了。
大副的大头从二维萤幕钻了出来,白沙号内全体大惊。
我来是领走我的孩子。诸位,再会…顺便说一句,也许我们下一站有可能是同一个地方哦!
大副伸手在莎拉无瑕的脸蛋上闪电般捏了一下,消失在空气中。
可恶,刚才有探测到生物入侵吗?白诗音大怒,她一把拧住雷达机师的衣领。
没,没有!刚才应该是某种沙星投射技术,我们的全息影像并没有启动。那名机师小心翼翼地回答,生怕惹了这名女魔头。
我马上要高登这个人的所有资讯,从他出生,到几岁梦遗,几岁初恋,有没有做过变性手术,都要给我报告出来!
白诗音启动私人终端,对宇宙某一角落的存在下达了命令。
想要高登的信息?原本消失的大副又不知道从哪里钻了出来,都在这里了。
跟着萤幕上哗啦啦疯狂滚动起来。
别弄个虚拟形象唬人,你不是哈奴曼!白诗音都快被气疯了,有些歇斯底里。
我只是大副,大副而已。船长是高登,高登…
大副揭掉帽子,优雅的弯曲右手,行了标准的绅士礼。跟着他晃动头部,换了张充塞半个机舱的鬼怪大脸,引来一声尖叫,然后大副像个魔术师一样,凭空消失了。
白沙号从亚光速降低到第一宇宙速度,那颗金色的星球已经历历在目了。
机师一片惊呼,又引来了客舱休息的两名女士,大惊小怪做什么,莎拉,你的雇员素质也太差了,下次我替你换一批…
白诗音目瞪口呆地看着萤幕上。
在白沙号侧面,两艘金灿灿的战舰正在比邻而行。
而在前方,六艘黑色巡逻艇如临大敌,一字排开,形成迎接阵容。
此时,温莎城堡的宴会已经开始了半小时,最后一批晚来的客人已经抵达。
苏,你到底有没有通知到,你不会是公报私仇了吧?
在巨大的宇宙舷窗前,两名打扮高贵的男女,正在进行举止与他们身分相违的对话。
虽然我看不顺眼那小子,但不至于耍这样无聊的手段,何况那两艘沙星战舰早在三天前就离开近地球轨道了。
一身白色晚礼服的苏,高大英俊,气质优雅而忧郁,不过,面对家中的天之骄女,他也无计可施。
为了这小子的事,军方内部都快爆炸了,听说唐上将也气得够呛,这小子一点军人自觉都没有。温莎毫无淑女风范地撑在舷窗上大笑,似乎很得意自己心上人的所作所为。
嘉希亚,我不知道这次帮你到底是对还是错,他的到来,会让我们家族成为众矢之的。苏苦笑摇头。
哥哥认为嘉希亚的幸福重要,还是满足我们那几个叔叔的野心更重要?
温莎直起纤腰,扭头目光灼灼地逼视着苏,没有等到答案,她自顾叹息一声。
古斯塔夫家族那个二公子,你也知道是个什么货色,既然大家都要逼我嫁给他,我又不能拿亲族怎样,只好提前干掉这个叫马里南的家伙好了。
你千万不能乱来!古斯塔夫家族势力庞大,一旦开罪了,恐怕爷爷也不会饶过你。苏大惊失色。在他眼中,胆大妄为的妹妹没有什么不敢做的事。
哥哥。温莎抓住苏的胳膊,摇了摇,用满是企盼的目光问,要是家族决议,哥哥会站在我这一边吗?
苏伸手拍了拍温莎的背心,岔开话题,白沙号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一直未到,爷爷正在大发脾气呢!
那小姑娘不就是跟去世的奶奶有几分相像吗?爷爷也真是的。温莎有气无力地蹬掉晚装鞋,恨恨地摔进了柔软的沙发,一肚子气闷。
饶是苏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的能耐,也抗不住了。他极力压低声线:你疯了!不要胡说八道,那是爷爷的逆鳞。
…混蛋,你死哪儿去了!我还以为我们的英雄给绑架了呢!
温莎突然从沙发上蹦了起来;与此同时,在舷窗顶部一块全息萤幕伸张开来。
我们的天使也到了。
苏正要教训一下高登,突然他的终端也传来了消息。
与其说温莎城堡是一座太空城,不如说是一艘超级飞船。其直径七公里的变碟造型,无数风格各样机堡排列在上下两舷,通体乳白色,让城堡典雅不失厚重。单论这座城堡吨位,就比联邦金枪级太空航母大了五倍有余。
在上舷最醒目一块机堡上有着狮心王徽章,那温莎家族最显着的象征和标志。
温莎城堡拥有环形全向泊位,足以停下上千艘中小型飞船,这一天到访的贵客名流足有数千人,凭藉温莎家族强大的财力物力组织下,一切都有条不紊。
塔台预告了白沙号的到来,这一消息立即扩散到了整个城堡,在正在举行的宴会中掀起了一阵波澜。
不过,即使指尖天使莎拉。布莱曼是联邦首屈一指的超级歌星,也不足以让在场身分不俗的权贵名流掀起太大影响。
尤其她的姗姗来迟,让温莎家族某些人士多有不满——在温莎家族面前摆谱,恐怕是找错了对象。
而接下来抵达的客人,才真正掀起了轰动。
沙星战舰的到来,温莎家族早有所备,一个独立的双塔式大型泊位,早就留置好了。
一个充满传奇色彩的年轻士兵,一举扭转太阳系战局的英雄,亲自乘坐史无前例的战利品抵达。
同样的姗姗来迟,大多宾客们却觉得理所当然。
为了满足来宾们的好奇心,在错层组合大厅各个角落,纷纷张开的全息萤幕,无数人目光都放在那两艘金光灿然的战舰身上,一股暗潮在各方来宾中蔓延开去。
在四号包厢内,一间幽暗隔厅当中,两名绅士一坐一站,都在看着幕墙上的影像。斜躺在沙发上的年轻人,英俊狭长的脸孔,有着一抹的阴翳。
这小子真的来了,我就不明白,当初他怎么逃过维多利亚宇宙港那场爆炸的。
你还说!若不是你这个混球胡作非为,现在我们也不必这样被动。
家族里很多人早就对你不满了,你也不知道收敛一点。你父亲去的早,在我眼中,你就是我的半子,如果你再胡搞下去,不用我动手,亚历山大就会把你清除出家族去。
亲爱的胡里奥叔叔,不要把自己说得这么伟大。我大哥是家族第一顺位继承人,您不扶着我,将来恐怕连立足的地方都没有啊!马里南并不买账。
他在家族人眼中,就是一个纵情声色的浪荡子。他同父异母的大哥经常私下说,他这个弟弟不配做古斯塔夫家族的一份子,但他对此从来是付之一笑,谁也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世人眼中,大家族就是荣华富贵的代名词,他们哪里又明白我们挣扎在一个更险恶的世界?要说叔叔对你怎样,你心里应该有个分寸。胡里奥有一个显着的鹰勾大鼻子和一双深陷的眼窝,细密的卷发贴着头皮,整个人看上去相当的阴沉。
马里南施施然站了起来,整理了一下领结,出门前,胡里奥叔叔,我有个建议,温莎家族有求于我们,让他们办点小事应该没问题吧?
胡里奥的栗色眼珠,射出警惕的光芒,你又想干什么?我提醒你,这里是温莎城堡。
得了,我只是去跟那小子打个招呼。马里南说着掏出一面小镜子,弄了一下精心修整的发型,消失在门外。
望着那道修长的背影消失掉,胡里奥自顾对空举起酒杯,亲爱的哥哥,您两个儿子都不是省油的灯呢!
快点,现在无数人想见你呢!你头发好乱,有多久没修剪了?还有你的胡子,都可以当我叔叔了!对了,跟我去换身衣服…
轨道车在温莎家族内部居住区停下,高登像牵线木偶一样被温莎拽着拖入了内堡,一路引来无数侍者瞩目。城堡的发型师、香水师、服装造型师、礼仪训导师等等,一大堆各种头衔的御用城堡服务师纷纷被点到。
高登被折腾了将近一个小时,身上衣服换了几十套,发型换了四、五个。
看到镜子中越来越陌生的男人,他终于爆发了。
他把十多个男男女女统统轰走,然后冲进了客房小浴池,将化妆粉、香水、定型发水,统统洗掉。
重新出来的时候,高登除了修剪过的头发和刮掉的胡子,基本和来时没两样。
他忽然明白,有些生活确实不属于他。
至于温莎时不时还要去陪伴客人,早已经不知道去了哪儿。
被丢下一人的高登,等来了一名表情刻板的管家,他被告知,温莎有重要会晤脱不开身,于是,他只得由这名管家引入宴会。
在温莎城堡的上层圆堡,错层复式布局包容了一座中心广场。
多座大厅、角厅、大小包厢、会议室以及娱乐中心,以旋梯、直梯以及升降梯接连,构成了一个足以容纳数千人的多功能会场;穹顶和四周形成巨大的环形舷窗,壮丽的宇宙景色触手可及,充满皇家气派的古典内饰风格,将科技与文化完美结合在一起。
衣冠楚楚、一丝不苟的绅士,盛装绽放、矜持浅笑的淑女,满头华发、端庄自重的老人,他们各自三五成群,或阔论高谈,或轻言浅笑。在人群间隙中,还有一些城堡中稚气未脱、四处奔跑的小孩子。
各厅各角落分布着自助餐桌,知节知礼的侍者,他们的举止和微笑永远那么贴心。管弦乐队奏着悠扬的音乐,让人沉醉于圆堡外的天河星光。
这就是来自西元纪就存在的古老家族——温莎家族的气派。一切都那么美轮美奂,将人类最典雅文明的一面都展现了出来。
虽然不至于拘谨,但高登知道自己的面部表情有些僵硬。
这也不能怪他,引他进入会场的管家,将他领到中心大厅二层观景大廊台后,就让他像傻瓜一样站在那里。一名司仪省去所有身分修饰,单单介绍了他的大名和军衔,然后就把他孤零零丢在了那里。
四周角落一片议论之后,迅速平静下来。
并非高登这个名字不为大众所熟识,而是温莎家族的奇怪态度。
既然主人家把他冷冻处理,在场的权贵自然也懂得望风而动。
高登一个人来到一处僻静的落地舷窗前,蔚蓝的辉光撒在他面庞上,脚下是金色的维纳斯。他对着虚空长叹了一口气,突然觉得自己很幼稚,很可笑。
接受这样一个上流社会宴会邀请,并不意味着他真正踏入了这个世界。
就在他驾驭着沙星战舰抵达的时候,温莎城堡看似隆重的迎接,现在回想起来,要么是一种满足权贵看热闹的心情,要么便是温莎大小姐的面子。
也许在他们眼中,他不过是军方派来的一个招惹眼球的代表;他们可以通过无数手段,巧取豪夺,得到沙星战舰。
他一个小小少尉,根本不值得拉拢和收买。
他,终究还是太天真了。
嗨,也许我不得不吞回那句话,我们又见面了。一个阴柔的年轻男子声音,从高登背后传来。
高登浑身一震,转过身来,看到了一张依然那样让人厌恶的面孔。
蜜色的卷发,漂亮的碧眼,薄犀的嘴唇,削尖的下巴,这是一张漂亮不似男人的面孔,它的主人就叫——马里南。尼古拉。古斯塔夫。
怎么,故人重逢,不打个招呼?马里南手里漫不经心地掂着高脚杯,还是一贯的轻佻和傲慢。
高登从上到下扫了他一眼,变得比以前更像个女人,我真为你悲哀。
我可以把你的话当作是赞美,或者嫉妒吗?
马里南仰了仰身,跟着又凑了上来。
坦白说,我睡过无数女人,他们不是为我的私人飞船,就是为我的信用卡陶醉,很少有为我脸蛋陶醉的女人。
但在我心里,她们都比不上一个人,那个不把我放在眼里的女人。
所以我恨你,一直都在恨,直到把你赶出学校,甚至在宇宙港放了烟花来炸你,最后没想到流放你去那个叫红蝎的矿物星,反倒成全了你。我只能说,这一切是天意。
一名侍者适时托盘走过,马里南抓过一个杯子递到高登面前,为什么不让我们为天意乾上一杯?
高登冷冷地接过酒杯,一饮而尽,啪!酒杯在甲板上摔得粉碎。
附近两名原本打算过来搭讪的年轻女郎,尖叫着跳脚跑了开去。
我伟大的联邦英雄,作为你的老朋友、你的校友,我真为你感到不值。我敢担保,今天进入会场军衔最低的也是个准将。你别走,听我说…
留给马里南的是一个孤傲的背影。
他深幽的瞳孔里有戏谑、有冷酷,还有一丝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