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分身
谁?
高登猛然转身,只见一条黑影由虚变实,狂风般袭卷了下来。
小子,不笨嘛!一个沙哑并带着调侃的声音,飘荡在大厅。
火焰刀从高登掌中出现,他顿足跃起,一道深红闪电狂劈而下,黑影由实变虚,像流水一样被中分开去。
分开的两片黑风化作两道小旋风。风止,现出两个同是外裹黑披风、全身覆盖流体黑铠甲、头部隐在面盔当中、看上去从举止到神态都一模一样的人。
原力铠甲,这是高登在温莎兄妹两人外见到的第三套,圣堂骑士的标准配备。
想过去,先打倒我。高登道。
每个人做事都有他的理由。你有什么理由挡我的路?你有什么资格,认为可以挡我的路?
独特的嗓音,不知从哪个黑甲分身传出。
高登一窒。什么军人的责任操守、联邦公民的义务,要从他口中说出来,绝不是那个味儿。
黑甲人冷哼了一声,两个分身化作一阵模糊黑雾,重现的时候已经再度合二为一。
星际猎人联盟的堕落骑士?
高登全力警戒,感知提升了到极限,意念所能触及的空间都被他锁定了。
真是无知无畏啊!听好了,大名鼎鼎的星际猎手之王——黑蝠王就是我!
若你与次元兽合体,我还会顾忌几分,现在嘛…高登火焰刀轻挥,拖出一道长长光痕。
小子,废话少说,接招!
披风飞扬,黑蝠王化作一道闪电极速扑出。
火焰刀也变成电芒迎上,一声雷鸣巨震,黑色闪电炸了开去,变成了连环跳雷,疯狂地在高登四周闪逝飞舞,彷佛同时有数十个飞天蝙蝠,从四面八方发动进攻。
十倍重力场。
二十倍…
三十倍…
飞天蝙蝠迅即减少,高登的压力顿时解脱了不少。对手原力犀利浩瀚,根本就不见底,若非他张开力场后有削弱对方原力的特性,恐怕很难抵挡住那风暴一样的进攻。
黑洞力场。高登挥舞着火焰刀,同时施展出了绝技,他周身空间立即层层坍塌了一般内缩下去。
猝不及防下,黑蝠王半跪在地,披风狂舞前扯。
高登知道机不可失,原核中原力爆发,火焰刀由红转黑,狂炽斩下,可怕的侵蚀性能量和高热,将黑蝠王替身抵挡的披风化作飞灰。
急退当中的黑蝠王蓦然停身暴吼,无形的冲击波瞬间引爆了整个通道大厅,防护场剧烈波动起来,电光闪烁。
高登的头部彷佛被万千道针刺了一般,但他手上的火焰刀仍旧惯性的追袭了下去,凌空劈中了在力场中被禁锢身形的黑蝠王。
声波冲击戛然而止,黑蝠王在空气中瞬间肢解、汽化。
高登愣愣地收刀,浑身肢体依然在微微战栗,那可怕的声波,仍旧在他浑身神经末梢残留了杀伤力。
…这就结束了?
他完全不敢相信,尽管没有次元兽助阵,一个横行地下世界的堕落骑士,也绝不该这样容易被解决啊?
但不管他是否相信,几分钟后,通讯频道传来了通告,金字塔楼外面的次元兽似乎也因为失去了主人,自动回归了次元空间。
高登平复完毕,准备回到塔楼外面的时候,正好跟从通道跃下的红狐步战分队迎头碰上。
少尉,堕落骑士在哪儿?紧随突前的炮手,巴克尔环顾大厅,只见满地的狼藉。
他一挥手,又是跃下了十多名红狐队员。
应该是消失了。高登收起薄薄一层面具般的面盔,他眉头微锁。
我们刚得到情报,这个家伙是星际猎人联盟排名前十的猎手黑蝠王,怎么可能轻易被杀掉?巴克尔不能置信,盯着高登满是怀疑。
永远不要怀疑gao,他是个擅长创造奇迹的家伙。可惜我来晚了,没看到他们的战斗。大背熊从通道口挤了出来。
可以跟塔楼防卫中心覆命了。高登不想在这个问题上纠缠,他指着大背熊两人说:你们两个不是预备成员吗?怎么也来了?
gao,你小看我们了。红蝎出来的人,怎么也不会太差,我跟鼻涕虫只剩下变形机甲训练课程没有结业,嘿嘿!大背熊扬了扬手上的重炮。
…为什么我感觉不到死气?瘦小的罗比眨巴着大眼睛。
他见高登一头雾水,解释说:gao,我可是红狐中队独一无二的心灵系原力师,要知道人死了,会有残留的烙印气息,我能感知到…
少胡说八道,红狐的人不信鬼神。巴克尔打断了罗比的话。
他有些不甘愿地对高登说:塔楼防卫中心监控了这场战斗,少尉,你干的很棒。他不等高登说什么,大喝一声:收队。
高登长官,看来你很快就能再度晋升了。大背熊哈哈大笑不止,他用力地捶了高登两下,彷佛他自己立了大功一般。
不,是扬名星际,至少这次军方总没有摘掉我们功劳的藉口了。
罗比忿忿地说。
罗比。
高登有些心不在焉,你确定你可以感知到死人的烙印?
虽然我攻击力不行,但我可以感知到一般原力师感知不到的东西。
青色枪骑兵在跟沙星人决战时死了好多人,那些破碎的灵魂场并不容易消散,害我最近老做噩梦,难受死了。罗比甩头,做了个要命的表情。
高登突然之间觉得,手头上并没有真正属于自己支配的力量。
红狐的人与他并不同心,而眼前两个家伙虽然植入原力火种才几个月,但看起来都是潜力非凡的,否则温莎也不会接纳罗比两个家伙。
他心中有了打算。
科菲阿姨,你是说巴巴罗院长要见我…我明白,虽然入侵者消灭了,但我仍旧希望保持警戒,我觉得事情没这么简单。
高登手持通行证,进入重新启动的电梯。
联邦科学院院长要接见他,正好他也有很多关于母亲的疑问,这正是最好的机会。
待在红狐这几天,关于母亲和父亲的下落打探都毫无进展,他非常担心。
入侵者的死亡,对他来说,似乎像一场不太真实的电影,他总觉得有些问题,但又毫无发现。
换过三次电梯,通过十多道戒备森严的关卡后,在科菲女士亲自带路下,高登来到了一间独立办公室。
巨大的玻璃幕墙下,立着一个白胖圆脸、样貌堪称平凡、看上去不甚威严的老人。
这就是堂堂联邦科学院的最高领袖?
高登尽管知道不能以貌取人,还是忍不住泛起了嘀咕。
白思静的孩子转眼都这么大了。
巴巴罗博士,既然您熟识我母亲,这很好,我希望知道我母亲失踪的真相。高登目中闪光。
巴巴罗的神情有了一丝奇趣的笑容。这个年轻人没有称呼他的职位,而是叫他博士,显然抓住了他的心理。
这是一个机敏的年轻人,他作出了这样的评价。
坐,我找你来有两个原因,其中一件就与你母亲有关。
高登屹立不动,那么,另一件跟今天的入侵事件有关?
没有从高登身上见到年轻人惯有的毛躁,巴巴罗满意地颔首说:其实两件事也许可以归做一件,原因在于你母亲从事的一项研究。在此之前,我想问一句,你对原力火种的了解有多少?
不是太多,我只知道这东西可以让普通人类拥有超能力、延长生命力等等。它来自一个叫特洛伊的史前文明,具体地说,是一种叫文明核
的存在。高登不紧不慢地回答。
你比想像的知道要多。这个东西,让人类拥有了神话一样的能力,所有知道这个秘密的财团组织和军政机构,都遵从了一个公约。几百年来,不论联邦公民还是平民,他们几乎都没有机会接触到这个东西,你是联邦数万幸运儿之一。
巴巴罗博士叹息一声,来到幕墙一侧,原本塔楼外部投射的自然幻景,变化成了战火后满布疮痍的地球景色。
他突然问:依你看,我该有多大年龄了?
高登摇头。
联邦基因技术足以保障人类获得两、三百岁的寿命,从外貌判断会产生极大误差。
我差不多有你十倍的年纪啦!
巴巴罗背着手叹息一声。
植入原力火种最大的好处,就是保持青春。而联邦科学院是人类精英聚集地,就算地球联邦几个财团联盟的研究机构加起来,也比不上我们,我们享有联邦立法机构保障的最高等级待遇。
火种资源虽然所得有限,不过,对我来说并不是问题…但科学院中真正接受植入的人寥寥无几,你知道为什么吗?
见到高登摇头,巴巴罗继续说:原力火种并不会改变人类基因序列,也不会改变人类繁殖方式,但它改变了人类的心。
人类的心?高登有些迷惑。
他植入火种三年有余,切身体悟中,性格是变得比以前冷酷了不少,但也不至于说变成了非人类怪物。
原力火种让人类拥有无限可能性,但却让人类进化失去了约束性。目前为止,火种植入者当中,有一部分人渐渐失去了人类应有的宝贵感情。
他们冷酷、暴虐、充满杀戮**,产生自毁倾向,他们对朋友、对亲人、对爱人、对社会变得漠然,就像行尸走肉一般。
…这个比喻也许并不恰当,但火种确实像一种不可逆转的超级病毒,将一部分人类拖入了自我毁灭的深渊。巴巴罗深邃的目光中含着恐惧。
你是说,火种会让人类变得像没有感情的机器?高登领悟了巴巴罗的意思。
他首次为植入火种感到后悔,他不敢想像自己变得六亲不认的后果。
不,若仅仅是这样,问题就简单了。巴巴罗沉重地摇头:我们把这种改变人类精神和意志的东西,称作特洛伊病毒因数。
根据目前为止的统计,所有植入者大约有百分之三十会产生病毒抗体,也就是说免疫了负面因数;但将有百分之四十的植入者,会成为隐形病毒携带体,他们将有双重转变的可能性,就像不定时炸弹,随时可能爆发。
余下还有百分之三十,将向我们最不期望的一个方向转变…即便是如此,火种对人类的诱惑力依然没有渐弱。
那些特洛伊病毒携带体,会造成什么影响,又怎么识别这个群体?高登沉声问。
超人类的存在很难容于人类社会,但他们要取得超凡的成就却是轻而易举,尤其在星际殖民战争时代。
圣堂就是这个新兴人类阶层的最高组织和代表,他们甚至可以说引领了人类的未来,尽管他们的历史还很年轻。
但火种植入者的分裂,造成圣堂这个新生组织的分裂,实力不在圣堂之下的暗黑圣堂诞生。在殖民星政府与地球联邦越来越尖锐的矛盾冲突下,人类文明将会变得岌岌可危。年轻人,对此你会想到什么?
各大殖民星政府独立,人类陷入内战。高登跟随巴巴罗的目光,落在幕墙上正在不断转换视角的城市废墟上。
他结合自己的经历和见闻,不费力气就得出了结论。
也许比这更可怕。巴巴罗忧心忡忡。
暗黑圣堂的诞生,正是源于特洛伊病毒,他们目前在殖民星域拥有了跨星域势力,几乎可以与圣堂抗衡,在他们的背后站着的除了军政两界,还有成千上万的星际财团。
我和我的老伙计们都不甘心这样的局面出现,但哪怕联邦科学院掌握了人类科技尖端,仍旧无法改变特洛伊文明对人类的侵蚀。于是我们对原力火种展开了研究,誓要将它破解,找出一条万全的进化之策,这个绝密计划就叫上帝之手。
难道我母亲的研究专案与上帝之手有关?高登脑际灵光一闪。
特洛伊文明确实是伟大的文明,我们不得不承认,我们集中人力资源,耗费了上百年时间,都一无所获,但却因为你母亲的一个发现有了转机——我们找到了控制特洛伊病毒因数办法!也就是说,那百分之四十的隐形病毒携带体,将得到控制。
这不是很好吗?高登再次陷入迷惑。
孩子,你还年轻…这个研究成果的价值远比你想像的要大,联邦真正的统治阶层——无数星际财团和超级家族,代表他们最高利益的圣堂和暗黑圣堂,都不会放过它。
我明白了,那么…联邦科学院的立场是什么?高登抓到了点什么。
若非你的身分,我会怀疑你是圣堂派来的探子。
巴巴罗苦笑了一下。
联邦科学院目前境况很尴尬,但我们始终只有一个目标,维持人类文明正确的发展方向。
那么说来,我母亲因此受累失踪?高登满脸寒霜。
是的,因为那个秘密唯一的掌握人,就是白博士。巴巴罗点头承认。
高登摊开双手,倍感荒谬地问:那今天入侵的堕落骑士又是怎么回事?难道博士想暗示我,我母亲失踪只是个假象,她仍旧在这座基地之中?
巴巴罗神色一震,目光闪动,随即摇头说:不,整个天空城都在我们的掌握之中,若有白博士的下落,早就发现了。
黑蝠王表面上是星际猎手联盟的人,事实上他应该另有身分。拥有次元兽的黑暗界存在,极有可能是暗黑圣堂的人,因为这个秘密对他们来说,价值最大。
高登冷冷地说:这么说来,你们对我母亲的失踪无能为力,您接见我,只是让我接受这个事实?
不等巴巴罗答话,他冷笑继续说道:我有另一种理解——我母亲的失踪,是你们转嫁来自军政各界威胁的绝妙计策,而真正的秘密依然在你们掌握之中。我相信暗黑圣堂的情报能力,更胜过相信你们,因为他们拥有普通人无法想像的能力。
巴巴罗万万没想到,高登会说出这样一番话。
呆了半晌,他才苦笑着说:我可以容许你对一个老人的不敬,但你要明白,我曾担任过你母亲的导师,她是一个卓越的、充满智慧的女人,是我最得意的弟子,我一生没有子女,她就像我女儿一样。
高登没有丝毫退让,博士,在您眼中,联邦科学院也许最大,但在我眼中,我母亲最大。
好吧,我给你看看一个东西。
巴巴罗博士拿高登没办法,他对着墙壁终端操作片刻,幕墙出现一个静止的湖面。
他问:你看看它,有没有在你的记忆中出现过。
萤幕上是一块小山般巨大的金色鳞甲,高登正要否定,却发现巴巴罗博士正目光炯炯地盯着他,满是希冀和渴望。
他再次凝神望去,忽然一个奇怪的念头浮了上来——他脖子上那块鳞坠,除了大小和色泽与这块金鳞太过悬殊,造型和花纹完全一致,这代表了什么?
心念电转,他若无其事地摇头说:我在红蝎矿物星亲眼见过虫族迅猛龙,但它们也没有这么大块鳞甲。博士,我希望你告诉我关于我母亲失踪前后所有线索,而不是给看一个莫名其妙的东西。
巴巴罗博士无法掩饰自己的失望,叹息一声说:有证据表明,你母亲就是因为遗迹而发现了这块东西,关于特洛伊病毒因数的研究,才有了突破性进展。
我想去母亲的工作室看看。
高登明白再难从巴巴罗口中得到什么。
即使你不提,我也会让你去看看。因为你母亲留下一个智慧锁,她失踪两个多月来,我们想尽办法也无法打开,因为她条件很奇怪,我们没办法找到答案,也许你可以。
巴巴罗博士关闭掉幕墙投影,神情已经恢复了平静,他对着桌面通讯器喊道:科菲,带这个孩子去五十一区上帝之手实验中心。
可是,院长,那里是绝密禁区。科菲大为震惊。
没有可是。巴巴罗斩钉截铁。
在高登离去不久,巴巴罗迫不及待地启动了监控系统,而监控对象正是上帝之手联合实验中心。
院长大人,为什么不抬头看看?
你是谁?沉浸在监控萤幕中的巴巴罗大惊转身。
空气波动,一身黑铠的黑蝠王从天花板一阵风般刮了下来,无声也无息。
他竖指唇前,戏谑地说:看不出来院长大人很会演戏呢!
黑蝠王,你、你不是被消灭了吗?巴巴罗右手按在左手腕上,脸色白得渗人。
那个傻小子还嫩了点,若不是他,我们混进这个中枢还不太容易呢!
黑蝠王哈哈大笑。
院长大人不要枉费心机,没有人会收到你的求救信号。这个房间已经布下空间结界,至少半个小时内不会失效,没有一只苍蝇可以飞出去。
巴巴罗猛拍桌面,大怒,你该明白这是什么地方,我是什么人,入侵联邦科学院重地,联邦法律可以将你流放到一万光年外,挖矿挖到死。
我既然来了,就不怕威胁,你也威胁不了我,因为我是黑蝠王。
巴巴罗正要说话,桌面上一个水杯轰然爆炸,水晶碎片蹦跳在桌面、地板上,响声清脆玲珑。
我只要天空城最高控制权半个小时,亲爱的巴巴罗博士,为了您的生命着想,您一定要满足我这个小小的愿望。
黑蝠王坐上办公桌,跷着二郎腿,伸手搭上巴巴罗的肩膀,朝他脖子伸去。
妄想…
巴巴罗博士话声中断,给一把拧了起来,双足悬在半空。
仔细想想,您还有漫长的生命,您还有担当人类舵手的伟大任务,怎么能早早放弃自己尊贵的生命?待巴巴罗两眼开始翻白,黑蝠王这才将他丢到了椅子上。
除、除非有天空城特别委员会联合署令,否则谁也无法取得最高控制权。巴巴罗连连喘息了几口气,才缓过来。
no,no。我只知道一个东西——紧急控制权。
黑蝠王摇了摇锋长的食指。
那也需要三个人提交秘匙…巴巴罗想到什么,安定了少许。
我知道,一个是你,还有两位联邦科学院副院长大人,多曼和维琛先生。嗯,我的伙伴应该快得手了。
黑蝠王肆意大笑一阵,这才说:我跟你说这么长时间的话,只是在等我的伙计。他还需要抓到一个人,就可以完成任务。
一个,还有一个是你们的人?巴巴罗额上大汗淋漓。
噢,看来我不小心说漏嘴了,不过也没关系,天空城很快就不复存在。
…你们究竟要做什么?巴巴罗认命地躺在椅子上,不再动弹。
听说天空城有一艘大飞船,我们只是想把这艘飞船开出去玩玩,没有其他意思。黑蝠王轻描淡写地说。
妄想!
巴巴罗一下子从椅子上跳了起来,像头护犊的暴龙。
坐下,坐下,别忘了自己的境况。
黑蝠王的目光,突然落在巴巴罗身后的幕墙投影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