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袁尚的邀请下,袁绍和一干文武都来到营垒前栅栏了望敌情。
袁尚指向几个兵卒抬上的一架发石车,对袁绍说道:“这就是孩儿所说的攻城利器!”
“这不是发石车么,有何特别之处?”逢纪问道。
“这是由军中发石车改良过来的霹雳车,它的威力、准度均比军中发石车大大提高!”袁尚说道。
众人看去,见那霹雳车果然与以往的发石车有所不同,不仅体积缩小了些,结构外形上也有改变。
兵卒们将炮石装上霹雳车,刘晔亲自指挥着兵卒校准,他对袁尚点点头示意准备妥当。
袁尚向前方曹营一挥手。
“嗡!”杠杆启动,将炮石发射出去。
众人盯着炮石飞快变动的轨迹,只听“轰隆!”一声炸雷般的声响后,对面曹营的一座井栏被击毁,上面的兖州兵惊叫着滚落下去。
“好!”众人齐声喝彩,周围的冀州兵也是一阵呼喝。
“好啊!想不到这霹雳车不仅大小合适,能搬到营垒前面来,而且还有如此威力!”袁绍惊喜道。只要多造出霹雳车,兖州军的日子更难挨了。
“如果将军中工匠都召集起来。三日内就能造出二十多辆霹雳车。”袁尚说道。“啊!不知是何人造地次霹雳车?”袁绍问道。
袁尚指向了刘晔:“我帐下谋士扬州淮南人刘晔。刘子扬。”
“好啊!此战获胜。先生当立大功!”袁绍赞许道。
刘晔拱手致意:“此乃一位匠人所造。在下不过稍作改良。使它能在狭窄地营垒使用而已。”
“噢!那位匠人现在何处?要是能请他来给我军营造攻城器械。我愿出重金酬谢!”袁绍问道。
“恐怕让袁公失望了。那位老匠人早于四年前就已身亡。”刘晔说道。
“啊!那是在太可惜了,好在先生学会了这霹雳车的营造之法。”袁绍不无遗憾道。
袁尚是有些遗憾,不过刘晔私下曾说过,那位老匠人传有名叫马均小徒弟。袁尚当机立断。跟刘晔打听了那老匠人的籍贯后,立即派人去寻找叫马均的人。
刘晔只是粗略学了些器械的营造之法,毕竟不是专业的工匠,所以要开发新的攻城器械还需那三国名匠师马均帮忙。
此时虽然早有攻城的“投石车”,它地威力、射程、准度都不理想,光靠投石机攻破城墙是办不到的。整个封建时代。西方使用的是配重式扭力投石机,而中国使用的都是杠杆式投石机。杠杆式投石机比起西方的扭力投石机,其射程和威力上都要大很多,但配重式扭力投石机也并非一无是处。在火药大量用于破坏城墙前,后世的蒙古人利用西域工匠与汉人工匠,制造出了终极地投石机----襄阳炮!这也是后来灭亡南宋时,蒙古人能够屡屡攻破坚城的原因之
经历多次攻城作战后袁尚了解到,这时的攻城方法虽然有“临(临山筑攻)、钩(钩梯爬城)、梯(云梯)、堙(填塞城沟)、水(水攻)、穴(挖地道)、突(穿突暗门)、蛾傅(密集爬城)、轩车(用高耸的轩车攻城)、车、空洞(隧道攻城)、冲共十二种之多。但很多方法不是限制太多,就是己方损失巨大。其中最常用的还是挖地道毁坏城墙。如公孙瓒攻蓟县之战。所谓火炮袁尚是捣鼓不出来了,但要是能将这时的大型投石车改进成“襄阳炮”,那今后的攻城战法战术。都会大大的改变。
袁绍十分高兴,嘉奖赏赐了一些财帛给刘晔、黄忠、太史慈三人,又吩咐袁尚召集工匠赶造霹雳车。
“父亲,孩儿有一事禀报。”袁尚趁机说道。
“只管说来就是。”
袁尚看了看对面的曹营,说道“如果赶造出大量霹雳车,那么曹操必定不能坚守白马。要是他退回老巢陈留,兖州军士气定会大跌。我军只要再攻破陈留,曹操就难以扭转败势。可父亲是知道曹操为人地,他必不肯龟缩至陈留挨打。所以我军要严防他使出的诡计。”
袁绍脸色变了变,他当然知道从少年时代起,曹操就是诡计多端之辈。平日里一旦遇到险情,往往是兵行险招屡出奇谋。
“三公子说的是,要严防曹操狗急跳墙!”许攸赞同道。他跟曹操也是旧识,算得上了解。
袁绍点点头,问道:“显甫你说曹操会出诡计,且说说看会是什么诡计。”
“断我粮道!”袁尚坚定道。他十分偏执于曹操会袭击粮道。
“可是我方屯粮地和粮道有两万多兵卒护卫,即便他分兵去袭击。也讨不了好。”袁绍说道。
“父亲忘记当时在河北游击地吕布吗?”袁尚问道。
袁绍哼了声,愤恨道:“我必擒杀吕布,以报仇雪恨!”
“三公子,在黎阳时斥候就来报,说吕布那些人马已经在濮阳一线渡河南下了。”郭图提醒道。
“只要是训练有素的精骑,都能来去如风。骑兵从濮阳渡河,再奔袭黎阳一线不过三天路程。兖州军精骑始终如一柄匕首,伺机插向我背后粮道。”袁尚反驳道。
“三弟,你说的粮道确实要紧。但是有鞠义他们两万人把守。还怕他曹操几千骑兵袭击么?这边战事吃紧,再分兵他处的话。如何攻得下白马和陈留?”袁谭以一副教导的语气说道。
袁尚反问道:“探子来报,曹操征调出兵的兵马不下五万,可是对面白马只三万多,剩下的都去哪了?濮阳必定屯驻了一万以上,它就像一支暗箭,可袭击白马津断我退路,又可渡河袭我粮道。”
“三公子说的在理,濮阳迟迟没有动静。想必是酝酿着什么阴谋,或是曹操留的后手。”逢纪说道。
许攸眼珠子一转,建议道:“曹操果真屯重兵于濮阳、白马地话,那陈留必定十分空虚。不如派遣一支轻兵奔袭陈留,如此兖州军必然崩溃!”
昏招,袁尚心里说道。能让曹操放心在前方作战。那么留守老巢的就是荀。一支没有配备攻城器械的轻兵,能拿下荀把守得滴水不漏地陈留,那简直是笑话。
“不妥不妥!”袁绍直摇头:“要是他们有了防备,而闭城固守。那么深入敌境的人马岂不是与送死无异?”
“白马的屯粮想必不会很多,可以多派斥候,查清陈留往白马的粮道后,派精骑去劫了他的粮草。”袁尚建议道。
“此事容我考虑考虑。”袁绍眉头紧锁。他被曹操的诡计打怕了,生怕分兵或者用奇计时,又被曹操算计。
琅琊开阳。
曹仁俯视着城下厮杀地两方兵马。他不禁额头冒汗。本以为刘备不过一个小角色,一旦拼斗起来才知道刘备的难缠,特别是前面那两员大将。
关羽骑着一匹枣色战马。他不时地突进兖州军阵中。盯住一个校官后,催动战马,偃月刀缠住枪杆,清冷的刀锋径直破开校官头颅!
“威武!”刘备军爆发出又一阵呼喝声,这已经是第八个将校的脑袋。
张飞哪肯落后,催动乌骓马长矛乱捅,将一身蛮力发挥到极致。但他这么大开大合地攻击,声势十足,往往引来一群兵卒的围攻。
“拿我弓来!”曹仁吩咐道。
几个亲兵得令。递上一把强弓。曹仁对准杀得兴起的张飞,右手扣住一支羽箭激射出去。
“三弟小心!”刘备呼喊道。他一直都在留意城墙上的动静。
张飞凭着武人的直觉感应到箭支的方向,他闷哼一声移动身子地位置,堪堪躲过羽箭。
曹仁一皱眉,下令道:“鸣金收兵!”
亲兵得令,立即鸣金,并打开城门收容外面地兵卒。张飞哪肯放过这个机会,呼喝着带兵尾追而来。
“放箭!”城门尉大声喊道。
城墙上的弓弩手不需吩咐就已经准备好,等刘备军靠近。一通箭雨招呼过去。
看着敌军全都进了城,张飞破口大骂:“你狗娘养地曹仁,可敢下来同你张爷爷大战三百回合!”
张飞可是出名的雷公嗓门,这一叫双方兵卒都听得真切。
曹仁双拳紧握,脸色微变,但还是忍住了。
“子孝叔为何鸣金,我军已稳住了阵脚,正要反击啊!”曹休问道,他将兜鍪往旁边一丢。
曹仁瞪了他一眼。严肃道:“军中以军阶相称。莫要拖带关系!”
曹休被噎住,不乐意地抱拳道:“我军已稳住阵脚。将军这时召我等回来实在不妥。”
曹仁摇摇头,语重心长道:“不能只看眼前这场厮杀,主公将徐州、泰山、鲁国一带的防务都托付给我等。如此重任,岂能有半点闪失。”
“可是同这一战有关联么?”曹休反问道。
“当然有!”曹仁看着后撤的刘备军,说道:“想不到刘备竟然是个狠角色,十多天就连下琅琊北部三县。开阳并非坚固的大城,我军出击为的是挫其锐气,不让他们能乘胜攻城。而刘备军士气正高,他那两员大将也非好易与,我军实在不能冒险进行野战,以损耗宝贵的兵卒。”
“那该如何退敌,据城固守?”曹休问道。
“主公留给咱们的兵不多,哪能处处设防固守?”曹仁摇头道:“但琅琊乃遏制住青州军、刘备军南下徐州的要冲,只要牢牢守住这里刘备他们就不能进入徐州其他郡县。”
“那还是要固守嘛!”曹休说道。
曹仁冷笑一声:“刘备不过人家豢养地一条狗,主人可还在后头观望呢,没有摸清他们底细前不能轻举妄动。可一旦抓住机会,就要痛打刘备这条恶狗,以砍掉青州军的臂膀!”
“末将明白了。”曹休虚心道。他从戎不久,还有很多东西要向曹仁学。
刘备营中。
张飞灌了一大碗凉水后吼道:“太他妈痛快了,俺挑了五个小校,不过远不及二哥多。”
关羽淡笑着一抚长髯。“只是几个小校而已,要是曹仁敢出城应战,我取他的首级又有何难?”
“两位贤弟都立功甚多,这兖州军就是被你们逼回去的。”过了一会,刘备苦恼道:“可是我等缺乏攻城器械,始终打不下开阳。进而南下东海等地。”“袁尚那小儿忒小气!”张飞忿忿道:“俺们帮他袁家打曹操,可是连攻城的家伙也不送几架过来!”
“三弟休要胡言,小心给人听去破坏我两家关系。”刘备呵斥道。
刘备面上看不出喜怒,但心里却是不满。自从打下琅琊三县后,青州就停止供给粮草。至于攻城器械更是让刘备自行筹集打造。而最让刘备恼火的是,袁尚吞并下了陶谦的很多东西,比如糜竺、陈登等士族和大批工匠,还有精锐的丹阳兵。
起先刘备是有两万多徐州兵,还有三万多兵卒家眷。但是他们这些人都要仰仗青州地粮食供给。对于袁尚地所作所为他只能忍下来。这时虽然占据了琅琊北部三县,但要拿下整个徐州还需青州的支持,所以刘备是敢怒不敢言。
关羽一皱眉。说道:“可是青州那边也真是欺人太甚,他们凭什么吞并了丹阳兵和臧霸的人马!”
“谁叫咱们弱小可欺呢!臧霸糜竺他们投靠过来,咱们又拿什么东西养活那些人马?”刘备苦笑道。
“好憋闷窝火啊!”张飞坐到地上闷声道。
“主公,主公!”简雍匆匆走进了营帐,说道:“在下幸不辱命,向青州的田元皓讨来一批攻城器械。”
“啊!现在何处?”刘备急问道。
“就在营外!”简雍说着取出一封信函:“元皓先生让我交给主公,说这是破敌良策,让主公依计行事,青州那边一定会尽量配合。”
刘备拆开信函看了看。惊讶道:“要我军分兵南下?”
简雍点点头:“田丰先生说我军人多,可遣一大将分兵南下威慑东海。再辅以劝降的话,必能策反东海各城。那时曹仁处于被两面包围之势,其必败无疑。”
刘备来回踱步,显得十分犹豫。
“大哥,这倒是个好办法,虽然青州那边未必按什么好心,但确实能打破目前地僵局。”关羽说道。
“田丰先生说曹仁将重兵屯驻琅琊,其东海、下邳等地必会十分空虚。他还派来一些徐州的旧吏。协助我等进行劝降。”简雍说道。
刘备看看信函,再看看关羽,吩咐道:“二弟,你率一万兵马南下东海!”
白马,曹操军大营。
白马不过一个小城,它的城墙是黏土夯筑,不见得有多牢固。所以兖州军连着城墙筑起营垒,跟白马城互相照应,形成了一片立体的防御工事。
濮阳、白马一带早被坚壁清野。白马地百姓也被迁移到后方。曹操地中军大营就按扎在城内。
“轰隆!”又一块炮石抛射到这边。击毁了一处井栏。
兖州兵举着盾牌被压制在栅栏后面,要是冒出头来就成为对面井栏上弓弩手的靶子。他们地井栏是搭起一座就被击毁一座。于是兖州兵这边只有被动挨射的份。
正在巡营地曹操眉头紧皱,怒道:“我军的工匠呢,投石车都不反击吗!”
荀攸摇摇头:“主公有所不知,我军的抛石机体积庞大,很难在营垒后安置不说,单是炮石精准上就不如冀州军。有几辆抛石机甚至是被他们地炮石直接砸中!”
“河北之地果真是物产富足,人才辈出啊!”曹操叹道。
“主公,如此状况,白马是守不下去了。是战是退请尽早做决断。”程昱说道。
“不能退啊!”董昭急道:“要是退缩陈留,守不守得住不说,还有可能将冀州军引向许县去。”
“是极!我军兵少。即使是固守也未必能受得住。要是一味退守,就会像公孙瓒那样坐困消亡。”戏志才也同意道。
“兖州、豫州之地广袤,我军还有很多腹地,暂避锋芒有何不可?”随军的李通问道。
“李将军有所不知,所谓兵败如山倒,要是退却到豫州。那么士气就会一泻千里,兵卒们畏惧冀州军如虎狼,前番的作战也白费了。”戏志才解释道:“再说,要是冀州军占据了河水南岸几个要地,就停驻不前,那我军岂不是白白丢失了这些要冲?”
“那就是战!可是冀州军兵多,野战的话咱们处于劣势啊!”随军的夏侯渊担忧道。
“校之以计,而索其情。曰:主孰有道,将孰有能。天地孰得,发令孰执,兵众孰强。士卒孰练,赏罚孰明,吾以此知胜负矣!”
众人看去,出声的是戏志才,他念的正是《孙子兵法》计篇中一段话,说地是按照七种情况判断作战双方的胜负。
曹操笑了笑,说道:“还是志才知我心,袁绍跟冀州军其实并不如你们想地那么强大!”
“愿闻其详。”李通说道。
曹操指向远方的发石车,“冀州军器械精良、兵马众多是不假。但是袁绍志大而才疏。色厉而胆略不足,猜忌而任人唯亲,兵多而不善统筹,将骄而各存私心。前两次交战就可以看出来,冀州兵并不如咱们兖州兵精锐,要真是出兵突袭,只要筹谋得当,他们人虽多却未必是我军对手。”
戏志才不住点头:“按兵家料敌七法,咱们起码占据了君主、将帅、地利、发令、士卒、赏罚六样优势。袁绍只不过是外强中干而已。只要巧妙布局,一战可将其击溃。”
戏志才不愧是曹操心腹谋士,对曹操的想法一清二楚,还能极力地配合。虽然曹操和戏志才说得头头是道,但是他们心中也存在疑虑。在曹操心里,能将冀州军击退已经是最好结果。
“囤积白马的兵粮已经不多,请主公早下决断,否则就要从陈留调集粮草过来了。”董昭提醒道。
“报!陈留来信。”传令官送上了一封信函。
曹操拆开,看了一阵后笑道:“是文若地来信。他说后方一切安好。并建议咱们捕捉战机。出奇制胜,以迅速击败袁军!”
“那文若可说有破敌计策?”夏侯渊问道。
曹操笑了笑。“此前我跟志才、公达他们商量过,用兵之道不过虚实奇正。战胜貌似强大的冀州军,就要照兵法上说的,让安逸的敌军疲于奔命,在他们混乱时寻找战机。”
戏志才咳了几声,淡淡道:“不过断敌粮道,声东击西几个字而已。”
“你们都下去整顿兵马,今晚来中军大帐领命。志才、公达、仲德你们三人留下!”曹操吩咐道。
众人领命,都下去准备,一时间大帐只剩下曹操和三个心腹谋士。
程昱问道:“是奔袭黎阳的事么?我看并无不妥呀。”
曹操脸色并不如先前,他说道:“我军终究在兵马粮草上不占优势,胜负存亡,就看奇策能不能奏效了。”
戏志才会意,试探道:“主公并非怕袁绍,而是担心那个小地。”
在程昱、荀攸两人惊讶的目光中,曹操点了点头:“能以弱冠之龄打下整个青州,并且跟陶谦等中原豪强博弈,此子并非凡物啊!”
荀攸点点头:“先前跟青州的几次交锋,虽然没有大范围地交兵,但不难从中看出青州军的实力,更在冀州军之上!田丰、郭嘉、钟繇那些人才智不下于我等,主公是担心他们识破我军真正图谋?”
“多了青州军,我心中始终不踏实。他们最喜欢出其不意,兵行险招。”曹操头痛道。
“但是主公莫要忘了,在对面可不是袁尚说地算,上头还有个袁本初呢。”程昱提醒道。
“可有分化之法?”曹操问道
“事在人为,冀州内部矛盾重重,要他们互相猜忌不是没有可能,只是时间仓促来不及实施。”戏志才答道。
“即使袁尚他们看出我军图谋,恐怕也来不及阻止了。制定的计策不能因此改变。”程昱坚定道。曹操点头长叹道:“生子当如袁显甫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