糜浣抽泣着,推开案几上的物件,“快去将袁显甫叫来!”
原先府衙里找来服侍她的婢女退到门边,神情畏缩害怕。
糜浣看到婢女的表情,歉意道:“不关你们的事。”
脚步声传来,袁尚进到房里。糜浣别开头,撅着嘴一声不吭。
袁尚挥挥手,让婢女退下去,“糜小姐,两军正在议和,恕我不能将你遣送到下邳。”
糜浣瞪着一双美眸,“你当真送嫂嫂回去了?”
“千真万确,待跟陶使君谈妥退兵事宜,就送你回糜竺那里。”
“你们真的要退出徐州了?”糜浣不信任地问道。
袁尚点点头,“糜小姐莫要说不舍得在下。”
糜浣啐了一声,“你们青州兵都是坏蛋,抢掠我们的东西,杀我们的人。”
袁尚神情潦寞,因为允许公掠,底下的兵卒在执行过程中,难免出现过激行为,但想到因为自己跟孙坚的加入,至少没有出现曹操屠徐州的事,“在下身为将领,奉的是上头的命令,再说陶徐州前番也是屯兵兖州攻击我们。是他不对在先。”
糜浣瞪大双眸,她可不知道这些事,“那你抢了我家的东西该怎么说。”
袁尚淡淡一笑,“你们家富可敌国,那些东西不值一提,算是借我的怎么样?”
糜浣气呼呼地别开脸,袁尚说不出心中有什么感觉,现在的糜浣天真烂漫,是个无忧无虑的少女,他无法把她跟长坂坡枯井边的那烈女看成一人。
“你要把我关到什么时候?”
袁尚摇摇头,“达成议和之前,只要不离开郯城,你去哪都行。”
糜浣眼珠一转,“郯城还真没有来过,那你跟我一起去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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曹操军中军大帐。
戏志才向曹操拱手施礼,“主公,袁尚知道了邺城被夺的事,在下无力让其留下。”
曹操哈哈一笑,“多他袁尚军也不多,不就是江东猛虎吗,我还怕了他孙坚?”话虽然这么说,但他心里隐隐有讨伐徐州无果的预感。
曹昂情绪低落,“父亲,今后当真在沙场上相遇,我该怎么做?”
曹操脸色转冷,不悦道:“你还是我曹操的儿子吗?沙场下你可以跟对手结交,但上了战场,不把对手彻底击垮,倒下的就是你自己!”
“孩儿知错了,紧遵父亲教诲。”曹昂抱拳道。
曹操点点头,“说说你们去郯城,所见袁尚军怎么样?”
戏志才回想了一会,“虽然我跟大公子不是接触得很多,但就所见来说,青州军确是一支劲旅。他们兵卒精干勇决,虽然也有抢掠,但军法分明,令行禁止。”
“袁本初的好儿子啊,将来必是我等的劲敌。”曹操叹道。
荀攸没有表示什么,但心中也有了退兵的想法,“主公可有击破孙坚的法子?不缚住这头猛虎,徐州何如能下。”
“公达可是有了什么计策?”曹操期待地问道。
荀攸摇摇头,“主公,前有盟友退兵,后有孙坚挡道,徐州一战我军实在毫无胜算!”
戏志才也有这个忧虑,但深知曹操性格的他,终究没有说出来。曹操神情变得难看,“公达是劝我莫要复仇了!孙坚虽强,但我新胜,士气高涨,将士用命,还不至于必败的境地!”
许攸毫无畏惧地跟曹操直视,“主公心中当真这么想的?袁术败退,此时正是一举占据豫州,收其土地人丁为我所用的时候。打下豫州,我军有了兵员、粮秣,两面夹击,还愁拿不下徐州吗?”
“届时孙坚退去,袁家忙于征战河北,我等只需在徐州内部稍用计谋,则徐州一战可下。不然损兵折将也不无可能。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只需一个忍字而已,主公三思!”荀攸跪下劝道。
曹操紧握案几,神情变化不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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病床前,曹宏小心地将议和文书念给陶谦听。糜竺、糜芳、陈登等人随侍一旁。
陶谦一边听一边捂嘴咳嗽,陈登来回踱步,思考对策。
糜芳勃然大怒,“袁尚小儿欺人太甚,不仅抢了财货无数,还扣押了小妹!”
糜竺瞪了他一眼,“此时不是说私事的时候,比起徐州的安危,家里的损失算什么!”
糜芳低下头去,不再出声。陶谦拉长声音问道:“元龙啊,筹集的钱粮怎么样了,你看能不能答应?”
“可以筹集起来,但是那些人怨言可不会少。”陈登说道。
陶谦摆摆手,“事情紧急,也顾不得这许多了,你多向他们说说难处。出了这些钱可以消除一场大祸,不出身家性命都保全不了。”
曹宏点头附议,再说了袁尚求亲的事。
糜芳再也静立不住,他快步上前,抓住曹宏的衣襟,“你可敢再说一遍,袁尚竟然要我家小妹做妾!这岂不是欺辱我糜家吗!”
糜竺脸上也挂不住,他在思考袁尚提出这件事的原因,贪图糜浣的美貌或是贪图糜家的财力,还是两者都有。
曹宏劝道,“如果青州军收了财货后反悔而不退兵,我等也无可奈何。但与之结成姻亲并公布天下,他袁尚还能诋毁得了?曹袁联盟必然立即破解。”
陶谦若有所悟,歉意地看着糜竺,“子仲,这毕竟是你家事,你做主。”
糜竺脸色难看,父母早亡,糜浣是他抚养长大的,他对这个小妹也是异常疼爱,不是个杰出的英豪他是不会将糜浣托付的。以才貌、家世、前途来说,袁尚不失为一个好人选,但如此强迫的方式他心中自然抵触。
陈登又站了出来,“糜大人,恕我说得直白。就事论事的话,袁尚不过图糜家的财力还有在徐州的影响。而对我们来说,与袁家联姻破坏曹袁两家联盟,就能保我徐州安危。即便将来曹操再次侵袭,徐州也算有了个可能的外援。”
糜竺商人的本性使他权衡着这件事的利益得失。
陈登看众人沉默不语,他话锋一转,“如果不想出这笔钱粮和联姻,也不是没有办法击败青州军,只是有些风险罢了。”
众人惊奇,陶谦虚弱的眼中闪过好奇,也示意他说出计策。
陈登冷笑一声,“袁尚贪图钱粮,纵容兵卒抢掠,这也是他激励士气的法子。但所谓成败一线之间,诸位想想,我等送去这么一大笔财货,青州兵不需拼命就可获利并保全性命,那时他们哪还有心再战。”
陈登观察了一会众人神色,接着道:“当他退兵之时,我等遣下邳所有精锐,配合孙策尾随攻击。那样青州兵泄了锐气,必败无疑!”
陶谦立即坐起来,双手激动地颤抖,但一会后他疲软下来,神情犹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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郯城里家家闭户,还处在对青州军恐惧之中,街市上清冷异常,只有几个闲人。
袁尚带着糜浣,还有许褚典韦等人一出现,连那几个闲人都消失而去。
糜浣哼了一声,“还说你们青州军不是无恶不作,哪个人不怕你们的。”
袁尚摇头苦笑,“我对这些百姓可是秋毫无犯。再说,打起仗来有几个百姓不怕的?再说,你看我像恶人么。”
糜浣撅了撅嘴,她转脸看到一家米铺,“那是我家的产业。”
果然,标有一个遒劲的隶书“糜”字的米铺前,青州兵正将店铺里的存货装车。
米铺前还聚有七八个平民,他们拿着米袋,眼睁睁看着被搬出的粮食。
“军爷,军爷!您行行好,给小店留下一点粮食吧,不然郯城这些街的人就没有吃的了。”
一个青州兵卒将店伙计推开,“滚开,你爷爷我执行公务,上头的交代。”
那七八个平民也不住在一旁叩头,“军爷,莫要拿走粮食,大军进城来,再也没有粮米买卖了。”
一个老汉颤抖地拿出一小串五铢钱,“跟军爷买些梁米行不行?”
兵卒拿过那串钱,蔑视地踢开他,“一边凉快去,这是军粮。”
老汉着急,上前想抢回铜钱。那兵卒冷笑一声,拨开老汉双手,一脚将他踢到在地。
老汉头部着地,磕出一片鲜血。
“父亲!”老汉身边一个少女跪在老汉身边,悲泣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