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坐!”,营帐内李凯伸手示意:“张姑娘还真是一代奇女子啊!以一女子身竟然能统领数百万青州黄巾...其中的艰辛一定很多吧?佩服!佩服!”
李凯只顾着东拉西扯其他的话一概不提,尤其是关于沛国的问题,张宁在面具下的脸神情不定,早就听说过李孝先的大名,就从这谈吐之间就能知晓他不是一个好对付的人——太狡猾了;
谈判双方之间在没开始的时候有一个力量对比,青州黄巾的依仗就是他们的人口与破坏力,这一点恰恰是李凯比较忌惮的,青州黄巾已经流窜到了豫州境内,如果他们不顾一切的与自己死磕,豫州北部的三郡之地只怕就会被打成废墟一片,自己要它还有什么意义呢?
而李凯的依仗则是袁术的名望、青州黄巾迫切需要安身之地的心理,以及比青州黄巾更胜一筹的兵马战斗力,如果打起来他有信心击破青州黄巾军,所以他不着急,他需要占据上风,否则,绝不开口;
现在是青州黄巾求他们可不是他们去求青州黄巾,这一点需要搞清楚,他明白,张宁也明白,作为一个聪明的女子如果她连这点判断能力都没有,也就不会再五六年的时间之内牢牢的掌控青州黄巾了;
略一沉吟,张宁笑道:“小女子并无冒犯之意,只是听说李先生曾经也有过一段不堪回首的往事,我想问问李先生对我们黄巾军有什么看法!不置可否直言不讳?”
李凯想了想说道:“黄巾军最初起义的时候理念是好的。平分土地等等,大贤良师张天师也是个值得尊敬的人。只可惜英年早逝,在他去世后黄巾军...步上了歧途!
你们这些年饥则食、饱则去,杀害士族大户,如此行为让很多人在内心里就不愿意接受你们,所到一地你们就会受到最强烈的打击,步步维艰,若是前些年还好说;
今时不同往日了!天子驾崩,四方诸侯逐鹿中原。这些是不可避免的事情,但青州黄巾始终游弋在几个势力的中间位置!谁也不会愿意看到一股强大而不受控制的力量在自己的地盘上游荡,你说对吗?”
“先生金玉之言,寥寥数语间就看破了黄巾军现在的处境啊!小女子佩服!”,张宁摩挲了一下面具道:“那...不知袁公对黄巾军的看法呢?”
李凯的看法与袁术的看法,张宁明白刚才那番话是李凯的个人观点,无关乎于政治更不关乎于其他。而现在这个问题才是最关键的问题!
“袁公虽然出身于豪门世家,但常有忧国忧民之心,立志要为天下百姓谋得平静的生活,岂不见袁公初入南阳之时?惩治贪官污吏,安置流民百姓,内修政、外击贼。桩桩件件都不是常人可以比拟的!”,李某人笑道;
此时此刻他的笑脸真的是非常的讨人厌,从张宁开始与他对话到了现在,每一句话都是半遮半掩的,不说明。还总让你抱有一丝其他的希望,这种感觉真是糟糕透了;
“可叹啊!要不是小女子能力有限黄巾军也不会四分五裂。别的且不说,黑山黄巾军的实力就不下于我们,可惜中间隔了千山万水,重重险阻,一时之间不能联系啊!”,张宁似乎在感叹着什么;
李凯眼中精芒一闪,这是在威胁?天下各地的黄巾军在轰轰烈烈的黄巾起义失败之后,还保有很强的力量,零零碎碎的就不说了,青州黄巾与黑山黄巾军就是最强的两个黄巾遗党,如果他们真的会师在一起,天下之大未尝没有一州栖身之地!
“人心变了,队伍不好带啊!你说呢?张小天师?”,李某人笑眯眯的问询着,有人的地方就会有争斗,就是袁术的麾下也不是铁板一块,以李凯为首的寒门势力,以袁胤为首的袁氏宗族势力,还有潜在的士族世家的势力,大大小小的势力好几个;
青州黄巾是最纯粹的寒门势力,李凯现在也想要他们加入袁术的势力麾下,成为自己这个派系的中坚力量,这可惜这些青州黄巾还没有摆正自己的身份,需要好好敲打一番;
张宁默不作声,半晌起身行了一个礼,道:“兖州刘岱最近专门找我们的麻烦,沛国的黄巾军随时会有危险,小女子就此告辞了!还望先生莫怪啊!”
“怎么会呢?”,李凯挑了挑眉毛叹息道:“没有家的人就像是没有根的树,不知道就能存活多久呢?哈哈哈哈!小天师!恕不远送了!”
向外边走了几步的张宁,身体猛然颤了颤,青州黄巾...的确是没有家的人,没有根的树,多年来都是四处流窜,如今...更是凄惨啊!本身他们已经夺得了泰山郡,却被公孙瓒的突然出现损失惨重,失去了那里,春耕时节马上就要过去了,数百万人口到了秋冬吃什么?
李凯转身回了营帐,程老爷子自斟自酌,道:“你就不怕他们一去不复返?天下有识之士并不少见,青州黄巾无论加入谁那都是一次实力上的突飞猛进!”
李某人没有回答,只是掰着手指头:“一、二、三、四、五...十!他们回来了!你信吗?呵呵!诚如仲德公所言,有识之士不少,可他们也是鞭长莫及啊!到了豫州的境内!只能是袁公说的算!”
果然,李凯话音未落,门外的陈到就过来了:“先生!刚才那些人去而复返!想要再见您一面!”
“请进来!不!还是我去吧!”,李凯摆了摆手,大袖飘飘的向辕门外走去,张宁戴着面具看不清她的表情,可想而知的是她现在一定很难过!为自己所担负的黄巾军感到悲哀,不能掌握自己命运的悲哀!
“刚则易折!小天师!如果你早能够有今日这份心态,青州黄巾就不会死那么多人!是你——害了他们!”,一见面李某人就毫不留情的打击张宁...他的意图很简单,扰乱张宁的心神,让她对自己的判断充满愧疚,从而在谈判中取得绝对性的胜利;
张宁愣住了,我害了...他们?这怎么可能?李某人:“请了!进去再谈...大汉的天下说到底也不是我们这些寒门中人的天下,而是那些士族豪门的,如果你能够早早的抉择,选择投靠一方势力,也就不会混到今天这种地步了!
当然,估计也很少有人愿意接纳你们吧?青州的袁本初、兖州的刘岱、徐州的陶恭祖、甚至是冀州韩馥、幽州公孙瓒,没有人愿意接纳你们!所以——收敛你那莫名的傲气!”
最后一句李凯说的声色俱厉,张宁看着她的面孔,竟然感到恐惧,涩声道:“袁公...愿意接纳我们?”
“当然!袁公慈善心肠,要不然也就不会收拢安置流民百万了,要知道南阳当初是张曼成肆意破坏的地方,到处都是山贼乱匪,而这其中有无数的黄巾余党!而现在呢?可有人在南阳为害?袁公早就知晓他们的身份,只是不点破罢了!”
“我想知道如果青州黄巾军投奔袁公,袁公有什么条件?”,张宁在面具后的秋水双眸留下了两行泪水,压力,这种近乎让她感到崩溃的压力——太强大了!
“袁公没有什么条件,最大的条件就是青州黄巾自成一军,但,黄巾军将领不能统领他们!袁公刀锋所指!青州军必要攻无不克战无不胜!否则...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袁公给你们的付出也是很大的!土地、粮食、种子、耕牛,每一样都很珍贵!不是吗?”
张宁骇然的看了李凯一眼,这是要从根本上分散黄巾军啊!所谓的自成一军就是将青州黄巾的壮丁全部抽出去,免得他们闹事,在前线打仗如果不胜利,就会面临妻儿老小被驱逐的危险,他们必然会拼命!
尤其是黄巾军将领一概不得统领黄巾军,这在根本上就杜绝了有人牵头闹事的情况!条件太苛刻了!这完全是将青州黄巾放到砧板上任人刀俎!
“不行!这个条件我绝对不能同意!”,张宁尖声叫道:“我决不会同意!”
李凯冷哼一声:“你别无选择!实话告诉你,豫州的情况比你想象的要复杂得多,且不提别人,这北方三郡的皇亲国戚谁能接受你们?还真妄想着自己能够在这里立稳脚跟呢?做梦去吧!
身为一个首领,你就要有远见与卓识!还要有自我牺牲的精神!你必须同意!何况袁公的条件也是很优厚的,土地、粮食...让你们自成一军在某种程度上不也是为你们保存实力吗?若不然数百万的黄巾军...你认为谁敢接手?”
“不行,不行...”,张宁喃喃自语,近乎崩溃!青州黄巾的人实在太多了,壮丁就有四十余万,老弱妇孺加起来几乎是三百余万的数目,谁又敢接手呢?
“大贤良师!不能接受这个条件!否则...”,黑炭般的管亥急声劝道;
“住口!这里有你说话的地方吗?一边闪着去!就是因为你们这些还留恋权势的人,才让青州黄巾陷入如今的被动局面!”,李凯大喝一声,打断了管亥的话
管亥暴怒不已,腰间的刀都抽出一半了,李凯连看都没看他,自有人会阻止他!
“咚咚咚...”,地面似乎都有些震颤,雄壮魁梧的许褚上前,挡住了李凯的身体,一双木讷的眼神直勾勾的盯着管亥,恰似山林猛虎,还没有睡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