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悠正指挥三个丫头准备开张宫廷菜园,三个丫头虽然不解其意,当下也领命各自去了。韩悠转入房内,遣走了墨竹夫人房内丫头。独自在各处行走,只见家具物什并花瓶古玩书籍上,均微有尘埃。未免又有一番感慨。
不知那独孤泓怎么样了,待皇上心绪稍平,还要从天牢里讨出此人来才好!也不知如何凑巧,太子去见赵庭玉时,独孤泓怎么竟然陪伴在身边。皇上正为太子纠结,这等逆鳞之事,着实得要瞅准个大好时机才妥。
正在胡思乱想,忽听院外一个太监喊道:“长安公主可在家么?”
出来看时,果然是一个太监在那探头探脑,见了韩悠,脸上犹疑之色倒是更重。这小太监怕是料想不到,浣溪宫里怎么竟只有公主一人。太监身后,却是一个身着法袍的国寺弟子。
那国寺弟子见了韩悠,忙行礼道:“殿下,国师大人有请!”
甚么?国师大人有请?没有搞错罢,国师大人请自己作甚么!韩悠只觉脑中一阵翁鸣,飞快思索道:“难道是国师知道前晚和溟无敌夜闯国寺,窥听机密之事了?即便如此,自己身为大汉公主,又敢耐我何?”因又联想到皇上对国师忌讳避谈这事,不由疑窦丛生。
“国师有何事情要找本宫?”
“这个小人却不知了,国师只吩咐小人带公主去国寺书房见他!”
去,还是不去?这是个问题。
“烦请师傅带路!”韩悠说道。有父皇撑腰,有甚可怕!
那名弟子将韩悠一路带至国寺,入了藏经阁,便向楼上走去。辨了下方向,正是那晚和溟无敌**的那间小阁。这国寺虽名曰寺,却与寻常寺庙大不相同。亦礼佛供香,亦有僧侣念经打坐,但国师和座下四大弟子却非佛门中人。自诩是神仙转世投胎,素日只以修仙炼道为事,竟是凌驾众僧侣之上。
国师依旧端坐在八卦坛上,一脸肃穆。此时打量起来,这国师确是一派仙风道骨,和那年画上的活神仙相去不远。但韩悠却知晓,恐怕在她入门前,这国师正歪着身子,对着铜镜扮鬼脸也未可知。
那弟子将韩悠带到,便掩门退了出去。
现在只剩下韩悠与国师面对面了。
此刻国师一定知道师太的死讯了吧,不过韩悠从国师脸上却看不出一丝悲戚,仍是一脸淡定地凝视着自己!道行可真够深的,如果不是知情,面对这么一个号称国师的“老不死”式的传奇人物,韩悠也免不了要肃然起敬了。
“公主殿下,夜攀屋檐不怕着了寒凉么?”
韩悠心中一凛,果然是因为**的事,只是这家伙是如何得知的?难道真有甚么探察天地人世的本事不成!
“国师大人此言何意?本宫不甚明白。”
国师却站了起来,缓缓走到韩悠身边,准确地说,是飘到韩悠面前的。长长的法袍掩住了他的脚,也不知他是如何动作的,整个人便如鬼似魅地给个飘浮的感觉。
“公主殿下大概忘了,我是国师,有甚么事情瞒得过我呢!”
“不错,本宫确是偶然听得了某人一些不堪的话,做了些不堪的事,那又怎样?”
“嘿嘿嘿,怎样?殿下立时便会知晓!”
国师的冷笑犹如鬼魂,韩悠胆子再大,毕竟是个半大的少女,也由不得害怕。
“你、你想怎样?若敢动本宫一根毫毛,我父皇定不饶你!”
那国师却不应答,缓缓转至韩悠身后,猛一把将她拦腰抱住。韩悠不禁尖叫,还未出声,嘴巴却被牢牢捂住。天呐,溟无敌说上任国师喜好女色,难道这个国师也有此癖好。心中又急又羞又怒,苦于喊又喊不出,挣扎又挣扎不得。
正在焦急之时,忽听那国师嘿嘿笑道:“姐姐竟当真没认出来么?”
声音一变,却是溟无敌那特有的有些腻歪的妖媚之声。然后那捂着嘴的手也渐松了。
“溟无敌?!”
这个国师竟然是溟无敌!
“国师大人又经历一次脱胎换骨,离飞升成仙之日又近一步啦!”
“该死的溟无敌,竟敢作弄本宫!”转向便胡乱扭去,那溟无敌却一跳闪开了。
“姐姐饶我,不过是和姐姐开个玩笑,顺带考验一下我这容貌易得是否还妥帖!”
韩悠这才仔细打量了面前这位“国师”一眼,果然,若不是变回了原来的声音,这人与当日**时所见的国师大人并无二致。
“阿生,你怎么变成国师了,那个国师呢?”
“天机不可泄露,姐姐只知如今阿生是国师便是了,只是莫教别个人知道。”
“哼,我这就告诉父皇去,让父皇知道所谓国师,不是过是个大骗局!”故意装作出门。
溟无敌却不阻拦,只是笑道:“皇上早知道了,哪里需要姐姐多嘴!”
“父皇知道此事?”
“皇上何等精明,甚么九九八十一次脱胎换骨,哄哄别人倒也罢了,如何诳得了皇上。”
“父皇既知,怎会容忍此等欺君欺天下之恶行?”
“我说姐姐如此冰雪聪明个人,连这一层也想不通么?国师箴言在大汉朝朝野上下颇有盛名,迷信者不计其数。皇上虽是九五之尊,亦有难为之事,若遇上此等难为之事,假托国师箴言,岂不迎刃而解。故皇上虽知国师一说虽荒诞,却也装作不知。”
倒是这个理,韩悠稍一思想便明白。譬如某个皇帝好色,如果大肆采纳宫女,那些大臣难免劝谏,若令国师随便来条箴言,为采纳宫女寻个理由,倒可堵那些大臣的嘴。再譬如,皇上对某个大臣不爽,那大臣又无甚过错,亦可令国师给条箴言,将其“法办”。总之,这国师确实能替皇帝解决不少难题。
“国师大人,今后整日披着面具,装模作样地说话岂不累得慌!”韩悠讥笑道。
“这面具倒无法,人前总是要戴着。声音么,嘿嘿,改日脱胎投骨典礼,便可恢复真声,倒不用装模作样!”
韩悠再打量溟无敌一眼,仍是一背鸡皮疙瘩,想到这副道貌岸然的皮囊里,居然装的是溟无敌那一副妖媚的模样,总是不甚自在。却听溟无敌还在感慨:“我那师叔本不秘如此急急忙忙脱胎超生去,可惜太过自以为是,野心如狼,倒反送了区区性命。姐姐,目下可有甚么难为之事,只管说来,阿生一个箴言便可以了断!”
想了想,除了独孤泓之事,倒也无甚么。独孤泓并无甚么逆反之罪,寻个机会救他也不甚难,倒不必弄个藏私蛊惑人心的“国师箴言”来,乃道:“暂时倒无甚么,若以后有,自然找你!”
“哈哈,本国师定当效命!”
“走了,回浣溪殿了,你这藏经阁本宫呆着不爽!”言罢返身便走,只听那溟无敌尚在身后嚷道:“得闲来逛逛,其实阿生也正后悔当这个破‘国师’,当真是无趣得紧呢!”
直到回浣溪宫,仍未缓过神来,这都是甚么事,溟无敌居然成为了国师大人,也不知前任国师、溟无敌的师叔被如何处置了,料想结果不妙。那个色迷迷的家伙,也是罪有应得。
浣溪宫里,夏薇、落霞已然回来,秀秀却仍是未至。只见四五个小太监在那里挥锄铲花,已垦出一大片空地来。那些过往宫女太监不知浣溪殿出了甚么事,都只道长安公主被贬到三清庵,弄得疯癫了,一时整个汉宫议论纷纷。
一时菜地整平,划开田垄,倒也有三四丈的五垄地。秀秀亦携了几种菜籽回来。韩悠不由疑道:“怎么去了那么久?倒以为你是亲自出宫去买了!”
秀秀脸上一红,咀嚅道:“出宫去买哪得这么快便回。这些菜籽是燕将军特地遣了匹快马出去采买的,我便在那里等候,因此晚了些!”
秀秀一面解释,那落霞和夏薇却是掩嘴偷笑。
“你们两个又偷笑甚么?”
落霞回道:“公主岂不知,让秀秀去找燕将军,可不是如同肉包子打狗。而今能回转已然上上大吉了。”
原来三人在三清庵农庄相处之时,未免交心置腹,各人俱将心事互通了。韩悠回失忆,倒不解何意,奇道:“这又是怎么说?”
秀秀早将脸红得酱紫,作意去打落霞,二人自一边闹作一团。这里夏薇方对韩悠道:“公主患头疼之疾前,曾将秀秀私许了燕将军,不知可还作数?”
“有吗?本宫倒是无一丝印象了!既然曾许过,自然作数了。”
又将秀秀、落霞喝住,问道:“我瞧那燕将军也不错的,英俊魁梧,又得父皇信任。改日便教父皇为你们赐个婚,浣溪殿也热闹热闹。”
“公主……”秀秀娇羞道:“这么多人都在看秀秀的笑话呢!”
果然那些小太监无不打眼往这边瞧来。
“你们且回吧,夏薇,取些散碎银两赏他们!”
那夏薇丫头也是自幼在宫中长大,不通世务,每人俱赏了二两银子。教落霞跌足道:“这些银子都够买几大车蔬菜了,咱们得种几年才能收回这工夫本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