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明丽的霞光透过重重帷幔照了进来,慢慢驱散了帐内余留的旖旎气息。
我揉了揉惺忪的眼睛,真累啊,骨头像被拆了似的,朦胧中想要坐起来,后腰突然一阵酸疼,逼得我倒了回去。
头撞在榻上,生疼,昨夜那一幅幅羞人的场景这才全部倒流回了脑海。
“公主,您醒了?”有人掀帘而入。
而我正蒙在被子里,做鸵鸟状。
“您这是做甚呢?”兰影有些好笑地拽了拽锦被。
我没理会,只是把被子裹得更紧些。
“哎,昨晚睡得可真沉呐,兰姐姐,你到早!”秀秀的声音岔进来,听见她好像抻了抻懒腰:“刚看夏薇也退热了,情况还不错。咦,公主这又在闹甚呢?”
“谁晓得呐?”兰影拍了拍手:“就让她再睡会子罢,反正安国公……”
我顾不得许多,噌地掀开被子,坐起来:“他怎么了?”
“呀!公主,您才怎么了?”秀秀连蹦带跳地扑了过来。
我慌忙拉起被子掩住全身,连连摇头:“没甚,没甚!”
秀秀疑惑的眼睛靠过来,几乎贴在了我面上,而我在她上下打量的目光中,浑身开始冒虚汗。
须臾,她手指点了点我下巴,眨巴着眼睛:“奇怪了,这时节还有蚊子?”
“蚊子?”我捂住下巴,猛然醒悟她指的可能是什么,急急点头:“对,对,就是蚊子叮的!”
秀秀从我耳侧开始数起:“这,这,还有这,那也有!昨夜的蚊子还真多呐~~~”“
“恐怕不多罢,而是仅有一只,不过是一只特别大的,”一直未开腔的兰影忽然接话:“奴婢大胆猜测,它可是不辞劳苦地从大牢那边飞过来的……”
她眼波流转,调侃地扫过来,我立即窘迫地避开。
“咦?兰姐姐,你咋晓得它是从……啊!”秀秀惊叫一声,捂住嘴,看看兰影,又转回凝注我。
见已瞒不过,我索性点点头:“然,他昨夜来看我了。”
“那你们?”秀秀小心翼翼地问道。
“别忙,你先前说他怎么了?”我转向兰影。
“先前去领日用,听那些人说‘安国公抗拒婚旨,宁死不遵!’还说‘棠家千金闻讯失意,再次逃家。’不过,”兰影坐到榻沿,语带关切:“你们昨夜真的已经……燕好了?”
我连连摇头,转而想起了另一桩更为窘迫的事,面上登时火辣辣的,连带着耳根都快点着了。
“如此?”两人异口同声,却是明显不信。
我偷觑了她们一眼,鼓起勇气,才蚊叮般出声:“我……月信。”
是了,昨夜里,我与独孤泓并未能真正行全那周公之礼。
在那个旖旎至极的时刻,我紧闭着眼睛,全身颤抖地感受着独孤泓对我胴*体的摩挲,任他纤长的手指熨烫了我肌肤的温度。
他的手在我臂上反复眷恋着,又下滑到我紧握的拳头上,松开了掌心,与我缱绻交握。
“别怕!”独孤泓贴我耳边,气息不稳。
闻言,我倏然绷直了脚尖,他则安抚似地在我膝盖及大腿上落下了一串湿*软的吻,继而慢慢跻身于我的两腿间。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我的下腹猝然一阵痉挛,“痛……”我惨叫着蜷起身子。
“阿悠?”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吓坏了独孤泓,他一把抱我贴在胸前,急切道:“是哪里痛了?怎么个痛法?”
“我……我,肚子……好疼。”我满头大汗,虚弱应道。
“算了,我们这就去找医官!”
他捡起旁边散落的衣物胡乱套上,又把我裹了几层,就要抱我跳出房间,忽然,我感觉一股热流涌向了下身,心念一动,似乎这是奶姆讲过的……
“毋用去了!”连连扯住已夺门而出的某人,我把头深深窝在他怀里:“不是甚大事,毋要打搅旁人。”
“你都痛成这样了……”
“我,我一会子就好了。”
“你又不是医官,好阿悠,这不是拗的时候!”
“我就晓得,就是晓得,你让我回去,歇歇就好!”我挣扎着就要脱开他的怀抱,他无奈之下,只得返回房间,把我小心翼翼地放回榻上,用被子裹好。
“真的无事?瞧这脸色……”他蹙眉,摸着我的脸颊。
我赧然,躲开他的凝视:“我,我好像是,是……月信来了。”
“月信?”他一顿,忽是反应过来,随即把我连人带被的卷起来,也不管我的窘迫,细碎的胡茬在我额上来回蹭着,朗笑:“原来是我的阿悠长大了,长大了……”
最后,他贴着我躺下,把我紧紧地梏在双臂之间,不留一丝缝隙,依靠着他的体温,我的肚痛似乎也缓解了许多,也不知甚时候就睡着了。
意识模糊间,他貌似在我耳边呢喃了些听不大清的话语,说了很多,比如让我一直相信他,比如要我相信他一定来娶我,比如让我收好独孤家的族长令,还比如……多年后回头,我才明白他说这些话的含义,只可惜当时的我并未能领会,只顾着沉浸在他带来的甜蜜里,当我终于醒悟过来,早就已经为时晚矣。
我来月信一事,在浣溪殿掀起了一股不小的风波。
秀秀嬉闹着抱住我,直晃:“未曾想,我家小公主也有长大的一天,当时就这么丁点大呐!”她说着,两手比了个短短的距离。
我拍开她:“瞎说,你来汝阳府时,我都四岁了,这么小的是婴孩儿!”
“可不是!您那时又瘦又小的,怯怯怕生,比婴孩儿又能大多少去?”
我面色一僵。
“好了,秀秀,还不准备云锦去,记住全得用滚水烫过哦!”
“晓得了,晓得了!”秀秀答应着跑出去。
兰影握住我的手,把我按回榻上:“您再睡会子,初次来肯定要辛苦些,日后就好了,奴婢这就给您冲盅红糖水来,还有其他想用的不?”她又给我细细念叨了一遍月事期间的禁忌事项。
我迷迷糊糊地再次睡去,也不晓得兰影是甚时候离开的,当我再次睁开眼,居然已是点灯时分。
愣愣看了会儿屋角璀璨明灭的宫灯,我才侧首,蓦然发现榻前竟是坐着一个人影。他背光而坐,微弱的烛火映照下,使其五官影影绰绰,模糊一片,不过他衣襟上那团龙纹却是何其的醒目。
“皇……”我立马坐起来:“您,怎么来了?”
他笑了,伸手顺了顺我的耳发:“这么累吗?怎么不让医官悄悄来看看呀?”
我才省起,在皇室,诸如来月信一类都要上报的,因为这就意味着可以及笄或是正式议亲了。
毕竟是在长辈面前,更是难堪,垂首道:“阿悠无事,就是想睡会儿。您甚时来的,怎不唤醒阿悠呢?”
“朕都来了好一会子,不过见尔酣梦正熟,又怎忍扰人美梦呢?”他为我渥了渥被子:“仔细些,这时最着不得凉。”
“可,您不怕,前功尽弃?”我乖乖退回被窝。
“朕自有安排,这阵子辛苦悠悠了。”他摸摸我的额头:“那些个狗奴才,就高踩低,短了浣溪殿的用度,朕都看在眼里,待事毕,朕定予尔交代。”
“罢了。那些人也不过是受人指使,狗咬了人,人难不成还能咬回去?”
皇帝舅舅也被我逗笑了。
我突然想起一件重要的事,“对了,您可有用……那药?”
“尚未发作过,遂无。”
“确然?”
“嗯。”
我稍稍发下心来。
俄顷,又开口:“那人可有动静?”
“嗯。”皇帝舅舅颌首:“墨竹有些沉不住气了,朕对她愈是宠爱,她就愈是寝食难安,估计不久鱼儿就会上钩……”他慧黠一笑。
“如此。寤寐宫那边呢?”
“暮贤妃母女倒算本分,不过朕遣人查探了那条密道,竟无发现……”
我着急地拉住皇帝舅舅的手:“您得信阿悠啊!”
“甭急,”他拍了拍我的手:“若不信尔,又岂会与尔提及?只是,此事太过蹊跷,放心,朕已派可信之人调查此事。”
“那人不会正巧是燕允罢?”
“呵呵,怎么?悠悠对燕家一直信不过呢,难不成是因为对那纸婚约的不满?”
“不,”我摇头:“也不尽然,只是先前有些事,燕允似乎有些,怎么说呢,两面三刀!”
“燕允其人,朕是绝对信任的。至于两面三刀,或是因他掺进了某些个人感情,处事自然……就此朕已对他责罚。”
“个人感情?”
皇帝舅舅轻叹一声,目光复杂地看着我:“悠悠,当事者迷!有些事即使朕告于尔了,汝焉能全信?”
“例如呢?”我被他弄糊涂了。
“独孤泓不是个可托终身的良人!”
“所以,”我激动地捉紧他:“您就把棠林许给他?您以为棠林与阿悠交好,阿悠定会退让……”
“自然不是,悠悠还是相信棠林?”
我眼睫微垂,自回宫还未与棠林打过照面,可她与王芙一起隐瞒密道的事,以及棠家……
“哎,即使棠林是个简单的姑娘,”皇帝舅舅摸了摸我的头:“可她一旦有了不简单的家人,恐怕也难以是张白纸了!”
“不会罢,她不一样……”
“怎不一样?”皇帝舅舅倾身向我,声音压到最低:“那前来告于朕,韩悠晓得某特定图案的,又是哪个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