悠悠终于长大咯,不容易啊,几个男猪脚迫不及待地要出来了,兴奋o(n_n)o
盒里赫然是把精巧的匕首,我拿出来,琢磨了一下刀套上面用玛瑙石精心镶嵌的“悠”字,再抬眼看看正用噌噌发亮的献宝眼光盯着我的棠林,请问,有人用利器贺寿的吗?
“如何如何?我特意让我阿兄去做的噢,漂亮罢。”她还很是得意,把匕首持在手上虚划了几下:“别看它小,可锋利喃,待我传授你几招,日后谁也不能欺了你去!”
“不,”她似是想了想:“不对,谁能欺得了你这狡猾的妮子?这东西看来最终会沦落成助纣为虐的工具咯。”我心里刚刚泛起的一阵阵感动顿时烟消云散,狠狠扑棱了一下她的脑袋:“作死了,那我索性用它先虐虐你罢。”
她却猛地捂住我的嘴:“呸呸,童言无忌。莫说那个‘死’字,啊~~呸呸呸!我也童言无忌。”
我被她的郑重其事逗得哈哈大笑,她自己也忍不住笑了起来。
闹腾一番以后,我跟她双双仰在榻上。
“其实你的骑射很是了得罢?”她突然出声。
我惊愕地转过头看着她的侧面。
“我还看过你写的策论,不是学堂上那些,而是认真写的。”
“你甚时候翻过我的书柜?还敢说!”我推了她一把。
“你莫转移话题,你明明是惊才绝艳的一个人,为何总扮作顽劣无知呢?”
我正在寻思如何回答,只听她继续道:“总有缘由的罢,我常在想,你拥有的一切已是旁人万分羡慕的了,可为甚又总是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样。我不愿意你如此。”
她也转了过来,与我对视:“我唯望你能想笑就笑,要哭就哭,有个孩子样,别甚事都往心里憋。”
看着甚少这般正经的棠林,我的嗓子像是被堵住了再说不出话来,只是抓住她的手,很紧很紧。
棠林是被亲自赶到浣溪殿的棠英捉走的,张牙舞爪的棠林被表情一丝不苟的棠英拎住后脖还不忘垂死挣扎:“您那个孤本不是我弄坏的,是小猫来着,对,是小猫!”
“回去以后你再给我解释解释,小猫懂得把残本埋土里毁尸灭迹?”于是,棠林被灰溜溜地拖走,临去还远远传来一声:“诶,诶~~你尚欠我顿生酒哦!”
“这棠千金也忒活泼了点,怎不学她家兄那般沉稳持重,枉我当日还觉她可怜呐!”秀秀不晓得自哪里蹿过来。
“噢?这话谁说的,燕大人?”我打趣道。
她脸上泛起淡淡红晕,急急过来扯住我:“嘘~~小心兰姐她们听到,您可发过誓了啊,不许说出去的。”
“我说了甚?怕是有人做贼心虚了罢。”我眨眨无辜的眼睛。
“您最讨厌了!”我被她的嗲声嗲气激来全身疙瘩,随后一块糖塞进了我嘴里:“这还堵不住您的嘴?”
微甜,略酸,淡淡的桂花气息充斥口鼻,一切都恰到好处,正正是记忆中的味道。
“这是?”
“不晓得了?李记桂花糖啊!犹记得某人那时可是无此糖不欢啊,一日吃不到就哭鼻子呐。”
“可是李记不是在汝阳,而且老板猝了以后,已经歇业了啊?”我自她手中抢过纸袋,大快朵颐起来。
“要不说‘无巧不成书’呐,”她洋洋自得:“谁能想到汝阳李记桂花糖的后人会迁到京畿,而且改行卖了桂花酒,不过呢偶然做了些桂花糖出来佐酒,又赶巧被木……他们尝到……”
“喔~~~”我作恍然大悟状,接过话头:“恰好燕大人挂念着他的小媳妇儿,带了包回来,这小媳妇儿就巴巴地赶来邀功咯!”
“才不是呢,您别冤枉奴婢!是奴婢告诉木头,让他帮忙寻的,果真是让他找到,这不立马就跟您送来了。”她连连摆手,着慌解释。
“好罢,看在桂花糖的面上,姑且信你罢!燕小媳妇儿~~~”我拍拍手上的糖渣调侃道。
“奴婢若是燕小媳妇儿,那您岂不是燕大媳妇儿?”秀秀说完就一把捂住了嘴,晓得错了罢,还敢触我逆鳞,晚了!
我眼一眯:“不长记性的妮子,看我如何让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扑将了过去,她躲闪不及被我挠个正着。
“哈哈~~~奴婢错了~~~哈哈~~~~错了,再也不敢,保证……”
“这又是怎么了?”在秀秀的哭笑讨饶声中混进了一个微哑倦暖的声音,我尚未反应过来,周围传来了齐唰唰跪地的声音,我始觉,侧过身,讪讪唤道:“舅父,恁般早?”
皇帝舅舅走过来,摸摸我的脑袋,不觉朗然笑道:“幸是早来了,还能一睹朕的小悠悠这般‘暴戾’的一面,却也不错,哈哈。”
另有几声男女的笑声参杂进来,我才发现皇帝舅舅竟是把安岳长公主和太子都带了过来。
“朕子嗣淡薄,汝等兄妹几人应该更加团结友爱才是,朕让你阿姊阿兄都过来了,可惜阿芙不适,不然到可以一块儿热闹热闹。”
“阿悠,昨日的礼物可还欢喜?”安岳长公主极其亲密地凑过来,犹疑片刻,终是牵住了我的袖边。
“阿荻姊姊,阿悠今日还未及出恭呐,不过看到你以后到是想去茅厕了。”我挨她耳边轻声说。她的脸色倏白倏红,却是强自按捺,真是有趣呢。我发觉安岳长公主其实就一冰山掩映下的活火山,我到十分想看看甚程度能让那火融冰而出。
“俩姊妹说甚悄悄话呢,说出来让大家也一同乐呵乐呵啊。”声音来自太子,较以前是愈发成熟了。我着实忘不了那一夜久久不散的哀嚎,侧眼望去,想从那张凝目浅笑的面上寻些许痕迹,却未得逞。
“阿悠为何直直盯住为兄?莫不是为兄的脸上生了花。”他说着还当真去摸了摸下颚,把众人逗得直乐。
“公主,已然收拾妥当,敬请陛下进内室罢。”兰影悄然过来碰了碰我。
噢,喔,我方才省得,这一位两位的贵人可还是站在院里呐。
“舅父,不若进去罢,您心里定然在埋汰阿悠没有待客之道了罢。”我晃着皇帝舅舅的手臂。
“不急,”他拍拍我的手,转身问道:“秦德贵,眼看已近日落,可准备妥当了?”
咦?皇帝舅舅早晨说要给我的惊喜,还得等时辰,会是甚呢?
“禀陛下,万事俱备。”
“恩,甚好。”皇帝舅舅拖住我的手:“走罢,统统去阙台。”
巍峨耸立的西阙台笼罩在一片夕阳暮色里,凭的敛去了几许肃穆之气,在我们面前呈现出的是一副异样柔和的侧影。
我被皇帝舅舅牵着,走在最前方,一路气喘吁吁。
“悠悠,可还好?”皇帝舅舅看似瘦弱,可是爬着如此陡峭的楼梯,说话气息竟然还十分平稳。
不像我,上气不接下气地回道:“自然。好得不能再,好了!”纯属逞能。
“不如舅父背你上去罢!”他笑了。
“啊~~~不用!阿悠真的不累。”为了证明自己,我索性甩开了皇帝舅舅的手,不要命似地往顶处奔去。
身后传来低低的闷笑,哎,皇帝舅舅,晓得您心情好,逗我玩呐。
正值日落,当我们登上阕台,已有星光几点坠在渐墨色的天际。居高临下,亭台廊桥,宫阙高阁,尽收眼底,夜幕把汉宫的轮廓勾勒出难得的静谧祥和。
“啊~~”我展开双臂,任松散的发丝被夜风温柔地抚过。
一声轻微的咳嗽传过来,侧首,是落在皇帝舅舅身后的秦总管,我才惊觉其余人都是立在阶下,太子束手而立,安岳长公主面上却是一副看好戏的表情。我竟是一鼓作气爬上了九重阕顶,而这个地方是只有天子才能莅临的高度。
我赶忙往后退去,不想,手却被一把扯住,我讶然:“舅父?”
“不许离开,朕答允过与尔并肩同在。”
啊?我疑惑地看向神情焦灼的皇帝舅舅,他忽尔晃了晃头,闭上眼片刻复又睁开,像是才醒神过来,随即自嘲一笑:“悠悠啊,看来舅父真是老了,刚刚都老眼昏花咯,竟是把你当作了一个故人。”言语间是几分掩藏不住的落寞。
故人吗?
“来,站在朕身边。”他揽住我肩膀,让我靠在他身侧,然后广袖轻挥。
“诺。”秦总管谦恭回道。
我尚自沉溺在思绪之中,“轰……”一声震聋发聩的巨响把我给拉回了现实,只见一串银光跃起,在近前的半空中倏然炸开,既而分散成花,流光溅金,撕开了层层黯色天幕,一如白昼。
我满目惊艳,转首仰望皇帝舅舅,他却是抿笑不语,板正我的脑袋,示意继续看。
“轰轰轰……”这次是皆连好几声,十来发礼炮同时腾空,繁花倾泻而下,以天空为幕,点星作坠,烁光牵连,竟是划出了一个飘逸的“生”字。
不待喘息,这方刚息,更多的礼炮轰轰隆地接上,这次勾出个洒脱的“辰”。
有人在我身后扯了扯,我调身,一个冰凉的物事放进了我手心,我不解地看向兰影,她又塞过一封信笺,我借着光,上书:敬贺阿悠生辰,阿泓。
“这个‘悠’字定然颇费脑筋罢!”太子赞叹。
我举首一望,一个足足七色的“悠”字光影在九重天幕中烁然不息,久久流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