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石大怒,实在是没有想到这个军官敢开枪,这时要躲也来不及了,他正自吃惊,身畔飞扑过来一道身影,将他扑倒在地,但是这时已经晚了,林石眼睁睁看着子弹射过来,穿进沈梦亭肩膀里。
汩汩的献血一瞬间涌了出来,殷红无比,迅速濡湿了沈梦亭的衣裳,林石着慌,忙去捂沈梦亭的伤口,沈瑶瑶尖叫一声,也从藏身的地方跑出来,那军官本来只是想吓唬一下林石,哪里想到半路里cha出一个沈梦亭,本来不可能打中人的子弹,反而中了标。
眼看的出了事,那军官一不做二不休,对着外面喊道:“来人呐,有个匪徒,抓走了他。”说完正眼也不看沈梦亭姐妹半点,一把揪起林石往外走去。
林石暴怒,挣扎不休,那军官的力气十分大,林石居然挣不开,沈瑶瑶一边捂着姐姐的伤口,一边看着林石被抓,哭得肝肠寸断,却毫无办法。林石双掌上全是沈梦亭的鲜血,挣扎间涂到脸上,面色十分狰狞,口中呼喝道:“放开我,快放开我。”
军官道:“放开你?!大爷我不是吃素的,刚才敢骗大爷,这会儿就要有被抓的觉悟。”这时外面冲进来两个小兵,一左一右架起林石,将他带走了。林石担心沈梦亭,拼命的扭回头,大喊道:“你们快点走。快点走啊!给你姐姐治病。”沈瑶瑶哭道:“我知道,我怎么救你,要去找谁?”林石喊道:“去学校,去学校找蔡校长。”
两人正乱纷纷地应答,林石已经被架出了门。军官看着林石大怒的样子,道:“不要担心,我不动那两个小娘皮。大爷从来不动女人,这次她吃枪子。是自己抢着吃的,不是大爷的错。”林石狠狠一脚踢起,踹向那名军官,身体腾空,所有重量都坠在架着他的两个人身上,这一脚十分的重,军官被踹的闷哼一声。向后翻倒。
旁边地两个小兵看军官被打,惊呼一声,道:“你干什么?”劈头盖脸就打了下来。军官站起身来,狠狠吐出一口唾沫,道:“不要打了,回去再狠狠的收拾他。”他地声音本来很是粗豪,这会儿居然能让人听出阴鸷之意。
林石哈哈一笑:“我等着,看你怎么收拾我。”军官恶狠狠的瞪着林石。骂道:“要你得意!有你得意的!”
沈瑶瑶眼看的林石被拖出了屋子,姐姐的伤口又流血不止,心中似乱麻一样,连思路都理不清,就连当年谋策逃走时,她都没有慌乱过。沈梦亭昨日强逼下药性。身子本来就虚弱,再加上大量失血,这会儿连话都说不清,沈瑶瑶看见姐姐嘴唇一张一合,似乎在说什么,但是焦急之下,直觉得耳朵里嗡嗡乱响,什么都听不清楚。
“姐姐,我带你去治病,你不要急。”沈瑶瑶看沈梦亭血越流越多。焦急心疼。眼泪不停的往下掉。沈梦亭听了,在她怀里摇摇头。道:“你先去学校找校长,告诉他林先生出事了。”
沈瑶瑶这次听清楚了,哭得泪人一般:“姐姐,你的伤要先看看地,我把你送到医院,然后我再去找校长。”沈梦亭只是摇头,脸色越来越苍白。
沈瑶瑶吃力的扶起沈梦亭,半拖半拽的将她往门外拖去。嘴里哭道:“姐姐,姐姐你一定不要有事啊。”门外早就聚了一堆的看客,见了这幕惨剧,一个个啧啧有声,可是没一个人敢上前帮忙。
沈瑶瑶一个弱质女子,拖着沈梦亭,在街上边哭边走,引来无数人的目光,她自己兀自不觉得。沈瑶瑶对北京城里建筑地址都十分熟悉,离这里不远有处小西洋诊所,到了这里,医生看了沈梦亭伤口,道:“没有什么大碍,止完血取出子弹就可以了。”
听得医生这么说,沈瑶瑶心中稍安,道:“医生,我姐姐先在这里治病,我有急事出去。”医生慢条斯理道:“病人是需要手术的,最好有家属陪同。”沈梦亭脸上血泪交织,哭道:“我家里还有别人出事了,又不是只有姐姐一个需要照顾,医生,一定要看好我姐姐。”说完狂奔出门。
沈瑶瑶在街上跑了一会儿,累得气喘吁吁,才想起招辆黄包车来,本来若是她这个年纪小姐在街上疾走,一定会有黄包车夫上前招揽生意的,可是沈瑶瑶身上满是斑斑血迹,连脸蛋都挂着彩,十分可疑,自然没有人敢上前。
好不容易拦下一辆黄包车,沈瑶瑶一路上都在催促车夫快走,到了北大门前,沈瑶瑶扔出一枚大洋,也不待找零,就跑向校园里。此时尚未开学,但是已经有一些学生提前到了,看见沈瑶瑶狼狈的样子,好多人都暗地猜测。
沈瑶瑶拉住一名学生问道:“你们校长呢?”学生道:“还没有正式开学,我们校长还没有来。”沈瑶瑶凤眸里又涌上泪水,哭道:“你们地老师林石被抓了,要找谁去说。”
这个学生吃了一惊,他虽然不是中文系的学生,但是中文系老师林石林风中之名,他还是晓得的,他忙问道:“你是说林风中老师?他怎么了?”
“他今天和一个军官争吵,被抓了起来,你们学校的校长在哪里,我要找谁?”沈瑶瑶问向学生。
这个学生看事态严重,道:“你先等在这里,我知道蔡校长家住在哪里,我再找人问问周先生和胡适先生去,周先生和胡适先生都和林老师相熟,在教育部里也有熟人。”沈梦亭只是点头。这学生看她哭得梨花带雨,浑身上下沾满血迹,狼狈不堪,暗暗有些心惊:“难道林老师已经遇害了?”
这学生在周围招呼几声,路过的几位同学一听说是林风中出了事情,都忙去通知。林石授课,常常有别系的学生去听讲,他本来就年轻,和学生打成一片,人缘甚好,学识也甚佳,很得学生地心思。就算没听过他讲课的,也是对林老师的才学是及其敬佩的。没过多少功夫,蔡元培就跟着学生来到北大校园。
沈瑶瑶一双清凉的凤眸,早已哭成粉红色,蔡元培问起事情始末,沈瑶瑶捡重要的说了,蔡元培道:“你知道那个军官是哪里的么?”沈瑶瑶摇头道:“我不知道,但是我看的出那个军官不会把他私自关起来的。蔡校长,你到附近的军营和监狱里探查,应该能够见到他地。”
蔡元培听沈瑶瑶说地酌定,道:“那好,我这就发动人去找,听你所说,若是去的晚了,恐怕林风中要吃些苦头。”沈瑶瑶点头称是。
鲁迅此时也得到了讯息,急急问向报信地学生:“你说的可是真的?”学生道:“是真的,先生快点找找吧,林老师这次危险了,我看那个来报信的女同学,身上满是血迹,真是吓人。”
听见这一句,鲁迅慌忙起身,就往外走去,正好看见门外的羽太信子,羽太信子看着鲁迅匆忙的样子,叽哩哇啦问出话来:“哥哥这要是到哪里去。”鲁迅回道:“我的朋友林风中林君被抓了,我要去找他,也不知道他被关到了哪里。”羽太信子眸子一紧,眼珠里闪过别样的意味,鲁迅和她说过这一句,抬脚就走,哪里能看到她的表情。
鲁迅前脚出门,羽太信子后脚出门,鲁迅直奔教育局,羽太信子直奔日本使馆。
“羽太小姐,你确定上次你说的那个林石,小石公子已经被抓起来了么?”
羽太信子跪坐在榻榻米上,手中捧着小巧精致的茶杯,细细畷饮,不算美的脸上没有一丝表情,她对面恭恭敬敬的坐着一位老者,穿着黑色的西装,脸皮作黑黄色,皱纹甚多,好像一颗坏掉的核桃。
听见老者问自己,羽太颔首道:“是的,这个叫小石公子的,已经被人抓起来,我们动用大日本帝国的力量,应该能找到他,这次就拜托织田君了,为了天皇的荣耀,这样一条咬人的疯狗,我们容他不得。”
老者点点头:“还要继续麻烦羽太小姐,将这个支那疯狗的消息传递给我们。你虽然嫁给了支那人,但是仍然心系大日本帝国,不愧是羽太家的小姐,日本国的一等公民。”
羽太信子弯腰行礼道:“织田君夸赞了,这件事是我大日本民族的人都会做的。日本民族的荣耀为尊。我这就走了,免得被我丈夫的哥哥看出端倪,织田君万望保重。以后有了消息,我再知会你。”羽太抚平和服下摆,优雅的站起身子,往外走去。老者看着羽太的背影,眼里lou出狂热的光芒,口中喃喃道:“小石公子,八嘎,我终于要为大日本帝国立下大功了。”
“德川毛利,拟下公文,我们要全城搜索一个叫做林石的年轻人,他的身份是一个大学教师,找到之后带到使馆里,我要以他生魂在天皇香前做祭品。”
疯狂刺耳的笑声响起,老者的脸上挂着狰狞嗜血的笑容,好似已经看到了那个素未谋面的年轻人死在自己的武士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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