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产业衍生另外一个产业,这句话是非常正确的,一本《论语》,可以发展出无数的注解定义,而一份《大国崛起》报,则可以发展出无数研究它的书籍文章,这个结果,是林石事先没有想到的。
最初对《大国崛起》的解读,只是校内一些学生自己的读后感之类,后来有人组织起一份报纸,专门分析《大国崛起》里的文章,销量甚至比《大国崛起》本身要好得多,因为这份解注报,是固定刊发的,而《大国崛起》就像飘渺的精灵,有时候一星期发行一份,有时候半个月发行一份。
“老师!他们说我最近的文章清雅有余,实用不足。”言竹看着林石,带着点不悦,他在林石的鼓励下,身上多了一种叫做自信的东西,面对别人对自己文章的反驳,也会反击了。
“没有什么,最近你写的是苏格兰风景,没有牵扯到过多的政治和经济发展,这群人自然要嚷嚷,他们恨不得我们全部写的政治阴谋才好。一个国家又不是全部由政治组成的,何必理会。”林石老神在在,一副不在乎的样子。
“老师的意思说,他们不过是一家之言?”
“一家之言,这个世界上谁说的敢保证不是一家之言而是绝对的真理?真理不是绝对的,要看情况而定。你只要坚持自己的风格就好,别人怎么看,何必放在心上。”林石嘿嘿一笑。
“我知道了。就好像老师上篇文章的副标题:走自己地路。让说地人去死吧。”
言竹本来腼腆内向的性格,开朗了不少,居然开起林石的玩笑。林石哈哈一笑:“你和李侨生,田小奇,可是我手下地得力干将,要是被人家说了几句就停笔了,我可不依。”
听到林石说起李侨生,言竹道:“老师。我还要替李侨生捎个信,他的叔伯父母跟一大批侨民一起回来探亲,他让你帮他代请两天假。”
林石点头,笑道:“亏得他父母开明,让他留在国内念书,要不我可不是失了个得意弟子。有机会,我倒是要感谢他父母一番。”
此时的李侨生,正在家中和父母闲话。李侨生的父亲,李霜华,一个五十多岁的男人,正笑眯眯的看着自己地儿子。笑道:“侨生,我送你回来《》来是对了。你的那些文章,我在美国读了,写的真不错,我简直不敢相信这是我儿子写的。身边的那些老友们看了你的文章,都夸赞我有福气!”
李侨生笑道:“爹,这是我遇到了一个好老师,若是没有林风中老师,我可不能发现自己还会写这样的文章。”
“你那个林风中老师,是个大大的奇人,我在美国也略有耳闻。上次你们学校地老师搞的那个游行,连美国的报纸都登了,照片上那面血旗,直让我们华侨激动了半个月,如今见面人人都还称道不已。中国有这样的老师,就有希望了。”
父子两人正在感慨,李夫人走来,手中拿着一封信件,笑道:“这是舅爷家来地信件,要组织我们这些回来省亲的办个聚会,说地是好亲热一番。”
李霜华嗤笑一声:“回来的时候一起坐了那么久的船,该亲近的在船上就早亲近了,犯得着多此一举。不过这聚会还是要办的。国内的某些人,可是想借助我们华侨力量的紧。”李霜华说到这里,忽然笑道:“对了,让你老师也来参加这次聚会,我们这些海外的游子,想要结识他的不少。”
李侨生笑道:“那好,我跟老师说,他必然会答应,老师很好说话。”李霜华点头笑道:“若是办好了这件事,爹重重有赏。”
过了几日,李侨生来到学校,林石正在办公室里写文章,看见李侨生找来,笑道:“你不是陪你父母了么,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上课,我可是给你请了两个星期假的。”
李侨生咧嘴一笑:“老师,我父亲从海外回来,想和朋友们聚一下,就办了个宴会。他想感激你对我教导之恩,就请你也去参加。”说着递上一封大红烫金的请柬。
林石接过请柬看了两眼,忽然哈哈大笑,道:“原来是这个宴会,我说不得要去一趟了。”说完从抽屉里拿出一封一模一样的,笑道:“昨天政府给我递来请柬,我没想去。不过既然你父亲请我,和政府请的又不一样,我自然要去见见。能教育出你这样好儿子的父亲,肯定是好父亲。”
李侨生看到他原来早就收到请柬,不禁有些担心,而听见他应下,忙致谢两声,这才告辞。
宴会在三日以后,地点是一间大酒楼,酒楼打扮的富丽堂皇,仿照的西式风格,林石进了门,就被李侨生看见,迎到了李霜华旁边。
李霜华和李侨生长的十分相似,一眼就能看出是父子,一样的高鼻浓眉,脸颊线条分明,高个子,大骨架,看起来甚是雄壮。
“林先生!多谢你对犬子的指教。”李霜华看着林石,爽朗一笑。
“哪里,是令郎的资质上佳,是金子在那儿都会发光的。”林石谦虚的摆摆手。
“这话不对,就算犬子是金子,那也要归功于林先生的发掘之
两人客套一会儿,李霜华问道:“尊夫人怎么没来?”林石笑答:“她不喜欢吵闹的场面,这些交际的场合,都是我自己来的。”
李霜华叹气道:“真是可惜了,我听犬子说过林夫人的风姿,本来还想让她和贱内亲近一下,可惜了!”林石听见李霜华这么说,回头看了李生一眼,李侨生咧嘴一笑。这半年来。林石常领了自己喜欢的弟子到家里吃饭。其中李生,赵超,田小奇。以及言绣,都是常客。沈梦亭听见他们一口一个师母叫得好听,待他们更加好,哪次不是亲自下厨做了好吃的奉上。
“爹,师母是真地不喜欢抛头露面。”李侨生对自己父亲解释。
李霜华点点头,带着点遗憾说道:“林先生如此人物。娶地妻子一定不是寻常女子,可惜我竟然无缘得见。”
几人正说着,前面传出一阵喧闹,只见一个衣装光鲜的帅气公子正在那里大声吟诗,许多人都在围观。李侨生好奇,跑去观看,刚到那里听了两句,乐滋滋的跑回来。对林石道:“老师,那个人在念你地诗。就是那首《我爱这土地》。”
林石笑笑:“爱念就念,有何大不了的。”刚说完这话,就看见那个年轻人撒欢的站到一张桌子上。喊道:“各位侨胞们,你们或许没有听过这首诗。可是现在我念给你们听了,你们都没有一点感觉么?虽然我不会写诗,可是这诗写出了我的心声啊!”
看见这个年轻人热血沸腾的样子,林石对他有点刮目相看,刚有了这点想法,就发现这个年轻人一直盯着一个方向猛看,似乎是故意说给某人听的一样,林石顺着他目光一看,只见两个美丽女子站在那里,正抿嘴看着年轻人表演。
原来是个爱显摆地花痴!林石小鄙视了一把这个年轻人。李霜华也注意到了,他看看林石,笑道:“现在的年轻人倒是很有活力,林老师既然是这诗的作者,就没有什么好说的么?”
林石眉头挑挑:“既然写了出来,别人爱用来干什么,就干什么。于我何虞。”李生却是不依,跑到那个年轻人站的桌子旁边,一把扯下他,道:“这首诗是我老师林风中的诗,我老师今天也在这里,不知道各位有没有兴趣听他说说。”
这次来参加聚会的华侨,有很多都是见过李侨生的,当即笑道:“小生子,请你师父来说两句。”李侨生拉了林石过来,林石不是爱出风头地,这会儿不得不开口说话。
“各位侨胞们,欢迎你们回到祖国的大地上。”林石说出开头两句,似笑非笑的瞪了李侨生一眼,李侨生见林石这样的眼神,打个冷战,老师一用这样地眼神看人,那么就表示被看的人要倒霉了。
“你们旅居海外,如果我没看错,有很多都是少年离家老大回吧。”林石看着眼前显然已经很不年轻地众人。
“是啊,我十四岁跟着叔叔出国,如今五十六岁,整整四十多年没有回来了啊!”一名灰白头发的老者叹息。不少人也附和着叹息连连。
林石看他们一说起就没完,自己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脱身,灵机一动,点头道:“我今日看见这么多游子归来,想起一首歌,就让我唱给大家听吧。千言万语,都在这歌里。”
听见林石要唱歌,李侨生也好奇起来,他从来没听见林石唱过歌。林石看四周的人都安静下来等待自己的歌,张口唱到:
“天边飘过故乡的云
它不停的向我召唤
当身边的微风轻轻吹起
有个声音在对我呼唤
归来吧归来哟
浪迹天涯的游子
归来吧归来哟
别再四处飘泊
踏着沉重的脚步
归乡路是那麽漫长
当身边的微风轻轻吹起
吹来故乡泥土的芳香
归来吧归来哟
浪迹天涯的游子
归来吧归来哟
我已厌倦飘泊
我已是满怀疲惫
眼里是酸楚的泪
那故乡的风和故乡的云
为我抹去创痕
我曾经豪情万丈
归来却空空的行囊
那故乡的风和故乡的云
为我抚平创伤”
一曲《故乡的云》,唱到一半,听的人多半已经唏嘘不已,至少也热泪盈眶。这首歌林石前世十分喜欢,如今重新唱起,本来只是为了应景而已,唱到一半,林石却百般滋味交织,不能自己,他的故乡在几十年后,再也不看不到那不算洁白的云朵和不算蓝的天空,故乡的一切,都无缘得见,世界上最遥远的距离,就是时空的距离了,归去来兮,又能归到哪里?
此刻的大厅里,已经没有人出声,所有的人都在听着林石唱歌,等到歌声停下,依旧鸦雀无声,这些在外国打拼下一身家业的华侨们,哪个不是经历了千万挫败才得到如今的成就,这首歌,勾起了他们心底最深处的回忆,那些苦苦挣扎在社会底层的日子,那些一次次忍在心底的泪,那些对家乡故土的怀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