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青瑶,进去说话吧!”沐英低声提醒道。
史青瑶朝沐英眼睛一横:“我是来找蓝姑娘的,没你什么事儿,站一边去!”
沐英立时觉得毛骨悚然,耳朵不禁抖了抖,退了一步不再说话。蓝芷笑眯眯地上前一步,朝史青瑶道:“芷儿在呢!不知道青瑶姐姐有什么吩咐?”
史青瑶打量了蓝芷一眼,微微颔首,又背着手绕着蓝芷转了两圈,复在蓝芷面前站定:“比我漂亮……”说着找了张凳子坐下,轻笑道:“倒茶吧!”
所有人心里都是一紧:肉戏来了!侧室给元配奉茶是理所应当,一边跪着奉茶还得一边不停道歉,这也是规矩,至于元配什么时候接过茶碗表示原谅,这是元配自己的事,一两息的功夫也可以,一两年、一辈子也可以。
蓝芷的表情依旧笑吟吟,亲自到了一碗茶,坦然地在史青瑶面前跪了下来,双手奉上了茶碗:“姐姐请喝茶,妹妹给您赔不是了!”
史青瑶眯眼看了蓝芷一眼从怀里掏出了一个卷轴,一手接过茶碗抿了一口放到一边,一手将卷轴抖开,笑道:“不是我故意难为你,而是这礼不可废了。这是万岁赏赐的礼单,原本便是要跪接的。”说着,将礼单拿好,念了起来:“诏赐白玉瓶一对,白玉麒麟一对,白玉酒器一套,出嫁霞帔两套,宝石十枚,宫用金银首饰各十件,御用蟒缎三匹,绸缎五十匹,丝帛五十卷,婢女十人,仆役二十,车马一驾,二品仪仗一套,金锭二十,银锭一百。”念完,将礼单递了过去。
蓝芷张大嘴巴,愣了半晌才在史青瑶的提醒下接过了礼单站起身。傅友德等人见状纷纷松了一口气,连忙上前贺喜,纳妾能够得到皇帝赏赐的,除了姓刘的那位侯爷,这位沐小将军也就是第二个了,而且这赏赐还不是一般地丰厚。
果然,史青瑶拉着蓝芷的手颇有些不甘道:“妹妹好福气,当年我进门的时候,东西都没这么多呢!”说着,又从随行的婢女手中接过两份礼单,递道蓝芷面前:“上面一份是师傅师娘和蓝姨送来的贺礼,下面一份是我一点心意,比起前两份,差得远了,还请妹妹别嫌弃。”
蓝芷接过礼单,踌躇半晌,从腰间解开一支竹管,送到史青瑶的面前:“芷儿也没什么值钱的物事当作回礼,一个玩物,还请姐姐笑纳。”
史青瑶看到竹管立刻两眼放光,打开竹管一看,顿时眉开眼笑:“好东西呀!这个难养么?”
蓝芷微笑道:“只要天儿不冷,好养得紧!姐姐若是喜欢,我房里还养着不少。”
史青瑶咯咯笑道:“走呀,去看看!我也带了不少北地的蛇虫,不知道在这儿能不能养活,一起看看去!”说着,拉起蓝芷的手就往里走去,口中不断念叨着:“要说我制的毒,可是祖传的手艺,不知道北边制毒和你们南疆制毒有什么不同,蓝姨只告诉我一点皮毛,说让我自己来问你呢……”
蓝芷也扯开了话闸:“翎姑姑说,北方制毒都是干制,比咱们南方的湿制要快,我也正想见识见识呢……”两个人手拉着手叽叽喳喳往后面去了,留下一群目瞪口呆的男人半天说不出话来。
“都是玩毒的……”傅友德吞了吞唾沫,朝沐英艰难道,“你的两个女人得罪不起啊!”
…………………………
“臣等参见燕王殿下!”大都城外,当云霄的车队缓缓靠近的时候,徐达带着留守北平的文武官员齐齐拜倒在道路两旁。
马车停下,云霄率先跳了出来,硬是拉着徐达道:“四哥这是做什么!快起来!丈人拜女婿,哪门子道理?”
徐达坚持拜倒,口中执拗道:“君臣之礼不可废!先君臣,后父子!”
云霄无奈,只得将朱棣抱下马车,朱棣连忙上前扶着徐达道:“国公请起!岳父请起!”
徐达这才站起身,当看到徐妙云被抱下马车的时候,又一次拜了下去:“拜见燕王妃!”
徐妙云慌了,连忙上前扶道:“父亲快快起来!”徐达憨厚笑笑,站了起来,徐妙云一下子扑进徐达的怀里,低声道:“父亲!妙云想你……”
徐达弯腰抚着徐妙云的头顶,慈笑道:“妙云又长高了,快成大姑娘了……”说话间,眼圈也红了起来。
云霄在旁边拍拍徐达的肩膀道:“四哥,这里也不是说话的地方,进城吧!孩子们都累了,永定河道这而路虽然不长,却是有些颠簸。”
“嗯!嗯!”徐达连连点头道,“这些日子光顾着修城墙关隘了,官道因为运送土木,都被糟蹋得不成样子,回去我就下令整饬一番!走走走!燕王府已经照着万岁的意思修整过了,先去那儿!”
燕王府说起来是王府,实际上就是在鞑子皇宫的基础上略加改建而成。原本藩王的府邸应该低皇帝一等,但燕王府是个特例,若是将这里拆掉重建,花费太大,朱元璋舍不得。徐达带着朱棣和徐妙云在王府里转了一圈,这才安排接风的宴席。
席间,朱棣和徐妙云虽然没有成亲,但也第一次在正式场合并肩坐到了主席上,坦然接受众人的道贺。云霄和徐达坐在次席,酒过三巡之后,徐达拉过云霄低声问道:“老五,这次你来是为了北边?”
云霄笑道:“一半是。我想先听听四哥你的意思。”
徐达迟疑道:“对面正是国丧,趁着这个时候出兵,恐怕有些……”
云霄一斜眼,反问道:“他们还没承认咱们是‘国’呢,咱们什么时候承认他们是‘国’了?连个都城都没了,还叫‘国’?连‘国’都没有,哪来的‘国丧’?”
徐达皱了皱眉头,问道:“那会不会太不讲道理了?”
云霄一脸的理所当然:“鞑子什么时候讲过道理?跟不讲理的人打交道,能讲理么?”
徐达一怔,低低地笑了起来:“老五你说实话吧,又有什么馊主意了?”
云霄神秘一笑:“四哥这些日子都顾着修城墙了,想不想检验一下城墙修得够不够结实?”
徐达脸色一变:“老五你没开玩笑吧?兵临城下就是边衅了,那是大仗!”
云霄嘿嘿一笑道:“四哥你看哪,你女儿女婿将来可都得在这片地面上过日子,妙云也是我的骨肉嘛!长城以北的鞑子若是抱成一团,将来咱的女儿女婿就危险了,所以咱们得想想办法帮鞑子减一减丁口……”
徐达悚然,看怪物似的看了看云霄:“你准备搞出多大的事儿来?”
云霄笑道:“鞑子有马,咱们骑兵少,就算野战打赢了也只能看着手头的兵力追上去咬两口,如果咱们依托坚城四面埋伏,包他个大饺子……”
徐达眉毛一挑,嘴角浮现出一抹笑意:“你的意思是,想办法引诱鞑子来攻,然后在坚城之下四面设伏截断鞑子的退路,全歼他们的主力,这样北平起码太平几十年?”
云霄掰着指头道:“扩阔元气大伤,粮草补给很成问题,如今正在金山下放牧呢,短期内不能动弹,能出来折腾的就是北方草场上几个比较大一点的部落,这些部落能征调的部队约摸十万,咱们这儿云集了四哥你一半的兵力和老常全部的兵力,都快赶上鞑子三倍了,不捞一票说不过去吧?如果这么多鞑子一口气拿下,那么长城以南起码太平个十年,若是能顺势逼降几个部落作为草原屏障,不但可以太平几十年,而且将来咱们北上草原的时候还多了一块跳板!”
徐达沉思了一番,缓缓地点了点头,说道:“有点诱惑力,不过若是损兵折将了却是划不来。”
云霄继续分析道:“四哥,咱们最缺什么?战马啊!以前,十万鞑子过来,咱们打赢了之后派上骑兵追击,顶多也就捞个一两万的战果,还得冒风险。如今咱们占据主动,把鞑子引到坚城之下围而歼之,那么鞑子的战马一匹也跑不掉!咱么可是事先计划好的,战场也是咱们选择的,有好几个月的时间从容布置,怎么可能吃亏?十万鞑子,怎么说也能缴获五万以上的战马吧?若是鞑子一人双骑……嘿嘿!”
徐达两眼顿时爆出精光,咬牙道:“干了!老子豁出去了!”
云霄的双眼眯了起来:“我就知道四哥肯定会答应!咱们只消如此……”说着,云霄凑到徐达耳边轻声嘀咕了起来。
徐达越听越兴奋,嘿嘿笑道:“老五,你这是绝户计啊!娘的,老子干了!”
云霄陪笑了几声,转而道:“不过四哥,这一次我就不上了,我得跑一趟远门,飞儿她们还得拜托你照顾……”
徐达眉毛一扬,问道:“你准备去哪儿?干什么坏事儿去?”
云霄冷静下来,低声道:“高丽。去挖鞑子的墙角,看有没有机会换个高丽国王。”
徐达目瞪口呆,就连杯中的酒洒在身上也浑然不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