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香草躲到云霄背后,战战兢兢道:“好害怕!好害怕!我好害怕……”
龚远也从怀里摸出匕,摆好架势准备迎敌,同时示意易行道:“易兄弟,你是好样的,到我这里来,别被他们伤了!”
易行淡然笑笑,端起酒盏自斟自饮道:“我为何要过去?”
龚远脸一沉:“难道你跟姓隋的早就串通起来演戏?”
易行呵呵笑道:“龚将军还是如以往那般急躁!这位小姑娘既然能在不动声色间解了毒,焉知她不能在不动声色间再下一次毒?我有什么好担心的?”
这一下香草却不再嘟囔了,绕开沐英走到前面对易行道:“你这个书呆子真没意思,明明都看穿了,还说自己没本事!”
易行诚恳道:“不是我藏拙,确实只是我猜测而已!”
香草惊讶道:“那你也敢赌?”
易行摇头苦笑道:“不是我敢赌,是我根本跑不掉!与其当个累赘耽误了几位脱身,还不如在替龚将军挡一回刀子,也算报了龚将军知遇之恩!”
“原来是这样!”香草笑了起来,“你赌赢了!不过你也算难得的镇定了!”香草话音一落,围在餐桌旁边的兵丁就呼啦啦倒了一地,隋通也是“噗通”一声倒在地上。
沐英站起身,微笑着对隋通说道:“二当家怎么就这么着急呢?怎么就不等等你派出去刺杀我的刺客回来报个信儿再动手?你不会不知道他们已经失手了吧?”
龚远吃惊道:“什么?这厮居然派人行刺沐将军?”
沐英拱拱手笑道:“在下没有兴师问罪的意思,要不然也不会等到现在才说了,反正这位梁王殿下的军民总管大人已经都交了底,在下就不再搅和了;龚将军寨子里的内务,在下不便插手,过些日子在下便要挥军与鞑子决战,龚将军只消从水路堵死鞑子便可!”
龚远有些歉然道:“都是属下御下不严才至今日之祸,沐将军有令,属下莫敢不从!”
沐英淡然笑道:“龚将军客气了!只是在下还有一事相求,还请龚将军卖个人情……”
龚远拱手道:“还请沐将军示下!”
沐英叹了口气道:“那个被你从水里捞起来的孩子也算命大,不过到底可怜了些,龚将军若是不介意,就把那孩子交给我吧!全当是净了身送进宫里当差便是!也省得这孩子将来孤苦无依!”
龚远脸上浮起一丝感动,高声道:“沐将军能为一个素未谋面的孩子考虑得如此周详,将来也定然不会诓骗我等,属下愿为将军肝脑涂地!还请将军少待,属下这便去将那孩子抱来!”
沐英笑道:“龚将军请便,正好我让香草替你部下解毒。”龚远和易行想云霄行了个礼,拖着隋通走了出去。沐英带着香草在寨子里转了一圈,将中毒士卒的毒如数解去。
到了寨门口的时候,龚远抱着孩子送了出来。孩子暂时昏迷了过去,沐英探了探孩子的脉搏,虽然有些虚弱,却也没了生命危险,多调养几个月便可恢复正常。当下松了口气,将孩子交给一直在寨门口等待的亲卫,朝龚远拱了拱手道:“军务在身,在下就此别过,还请龚将军保重!”
龚远抱拳道:“沐将军保重!”
沐英微微一笑,带着香草转身离开。钻进林子,转过两道山路,沐英突然停了下来,猛然抓住香草的肩膀,用力地晃了晃,高声狂呼道:“香草姑娘,多谢啊!多谢!你知不知道,刚刚隋通说下毒的时候我就懵了,还以为要苦战一场才能脱身呢!多亏了你!多亏了你啊!”
香草的脸上也是红通通地,笑嘻嘻道:“只是有的人啊,还想着赶我走哩!还说什么男人要保护女人啊,说什么我很漂亮不能白死在那儿啊,说什么打起来之后多在某人身后啊……”
沐英挠挠脑袋尴尬道:“我不是怕你出事么……”
香草咬了咬嘴唇含笑道:“谁让你看不起我!看在你心眼儿还不错的份儿上,我就不计较了!不过嘛,离开总坛都好几天了,我该回去了,回去的路你也应该记得,我就不做向导了啊!”
沐英闻言,连忙在怀里一阵掏摸,掏出一个钱袋送到香草面前道:“区区……”
“停!”香草皱眉打断沐英道,“你又看不起我了,我要那么多钱干嘛?你有这个心,不如多买些米粮分给各寨的阿兄阿妹们,就算是替我做了好事吧!”
沐英只得收起钱袋,口中低低道:“今日一别,还不知道何事才能见到你……若是今后有什么难处,尽管来找我;答应你的事儿,我一定办到,等决战之后我会亲自去你们总坛拜会贵教主,求她让你从此跟着蓝姨,那样便不用……”
香草低下头,轻声问道:“你……我不过是个侍女,你为什么要帮我?你就不怕因为我而惹教主生气么?”
沐英怔了怔,过了一会儿才说道:“我也不知道……我只是想着让你以后能快快乐乐地过日子,不用受气,不用做自己不喜欢做的事情……”
香草摇摇头,呢喃道:“没有人给我气受的……”
沐英长长地叹了一口气道:“这一下,我还真不知道该怎么做了……你们那个教主应该是个好女孩儿,否则不会调教出像你这么心地好的侍女,可是我……哎!师傅和蓝姨真的交给我一个大难题了!从你的话里看,多半你的教主已经有了心上人,若是强去提亲,倒是又让一个好女孩儿因为我的搅局而不开心;若是不去,师傅和蓝姨又要说我不争气了……”
香草突然抬起头,颤声道:“难道你就没有想过……娶了教主之后,也可以跟我在一起?”
沐英愣住了,旋即摇摇头道:“别看不起我好么?你很漂亮,可是我对你好,并没有那个意思在里面……我只想让你过上好日子而已……”
香草低下头,低声道:“我……我也没说……没说……”
沐英摇头道:“不管怎样,如果我为了你而去向你们教主提亲,这对你们教主来说不公平;她有她自己的选择,不能因为我的一己之私,把她的幸福给毁了……蓝姨说,你们教主也没了爹娘,连舅舅也被鞑子害死了,一个小姑娘,不能再被人伤害了……”
香草的眼圈红了起来,嗫嚅道:“我就知道,你的心软得跟棉花一样……我走了……不,你先走吧,我唱歌儿送送你……可是,不准你回你师傅和你蓝姨教你的歌儿……”
沐英笑了起来,点点头道:“嗯!”说着,从亲兵手里抱过孩子,往密林深处走去。走出去不远,林间就传来了一阵阵如莺啼般的歌声:
“山遥遥,水迢迢,阿妹含泪放眼瞧,山路九转崎岖道,阿兄慢行过舟桥;碧溪绿,青山绕,昆明湖边阿兄笑,阿兄大步赴前程,阿妹梳妆待兄到。”
听到歌声的时候,沐英身边的几个亲兵看沐英的眼光已经完全变了,一个亲兵表情古怪地说道:“要说将军跟帅爷学艺,连勾搭女人的本事都学来了……”
沐英狠狠地瞪了亲兵一眼:“啰嗦什么!”
亲兵连忙陪笑道:“将军莫恼,人家姑娘唱都唱了,将军怎么也该回一回的……”
沐英怔了怔,扬声道:“回什么回?”
亲兵怪笑了起来:“回支山歌儿啊!人家香草姑娘都唱歌送别了,将军怎么也得意思一下。”
沐英讪讪道:“我都是有老婆的人了,还勾搭人家女孩儿干什么?”
“啧!”亲兵叹息道,“这下坏了,连刘帅爷的惧内也学过来了……”
沐英几遇狂,吼道:“再啰嗦回去领板子!都给老子唱起来,唱咱们帅爷当年的歌!”
亲兵们一怔,旋即扯开喉咙唱了起来:“桑梓抛却兮将远行,天各一方兮霜满襟。誓扫匈奴兮立壮志,涤荡胡尘兮展雄心。金戈兮铁马,胡笳兮驼铃。揽八荒之狂澜兮当行早,救九州之生灵兮且忘情。归兮,归兮,了却君王天下事,余生还做陇亩民。”
歌声回荡在山谷,香草站在山岗上,听着激荡而来的歌曲,脸上微微浮起笑容:“叫你唱自己的歌,怎么又唱起了这个?”
沐英怀里的男孩儿却被歌声吵醒了,睁着虚弱的眼睛看着眼前的一群陌生人。沐英低下头,柔声问道:“孩子,你是哪里人?父母还在么?”
男孩儿弱弱地说道:“我是**……我父亲叫金里米,汉名叫马哈只,是滇阳侯……”
沐英吃惊道:“滇阳侯?那把匝拉瓦尔密怎么把你弄成这样?”
男孩儿吃力道:“梁王看上我母亲,我母亲不从,梁王便杀了我父母,我哥哥姐姐跑了,我被抓住了……”
沐英默然,低声安慰道:“你哥哥姐姐跑了就好,这里虽然深山密林,但是你哥哥肯定也会被苗寨收留,等仗打完了,我便去把你的哥哥姐姐们找回来,好么?等我回去的时候,把你送进皇宫里,好么?”
男孩儿缓缓地点了点头。沐英又问道:“小家伙,你叫什么名字?”
男孩儿看了看沐英,用微弱的声音回答道:“马三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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