毛秀淑话音未落,扩阔就打断道:“没把握的不能做!何况当初你我南下时,对方并未动杀机,咱们不能……”
“国之大计,个人荣辱又有什么关系?”毛秀淑反驳道,“除掉此人,朝廷可暂保半壁徐图进取;就算重创此人,他也逃不过沿途追杀!夫君碍于身份不动手,那我这个女子动手总没关系吧?我们在应天的时候,刘云霄夫妇也曾陪我们游览过江南风物,这次咱们就不能陪他们四处游览?到时候只消在路上埋上火药,他功夫再高也敌不过开山裂石之威吧?”
扩阔眼中精光一闪,旋即有些颓然道:“此计太险,暂且搁置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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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厉家庄的封锁一下子就是半个月,这让大夫们急得不知所以,因为这次的疫病实在古怪,虽然已经做了充分的防疫和隔离措施,可依然不断有人病倒。幸好,染上疫病的人却从来没死掉一个,都是拉几天肚子之后又渐渐恢复了一些,可没等完全恢复,又继续拉了起来。就这么些天的功夫,几乎全庄子的人都病倒了,这倒省了隔离。
这一回谁都猜到厉家庄多半是饭食水源上出了问题,可查来查去,没查出一丝半点的异状,庄中怀疑有人投毒,可真气在体内不知道走了多少个来回,也没觉察出丝毫中毒的迹象。
鉴于厉家庄的疫病得古怪,大军对厉家庄的封锁更严密了,洛阳城也开始逐户排查有没有人染上疫病,大大小小的坊官都在挨家挨户地通告:一旦现家中有人疑似染上疫病的,立即报送官府,把人拉到厉家庄集中诊治。街面上洛阳府的差役也明显增多了,看上生面孔,总要先揪住之后查验身份文书,然后送到药铺诊治一番没有问题之后才放人。
在云霄和柳飞儿的刻意安排下,不少“病人”被送进了厉家庄,不断地从里面送出消息。而柳飞儿和蓝翎则拿着厉家庄的草图,按照消息的指示,在草图上一一做下记号。白天里,柳飞儿和蓝翎依旧逛街,偶尔还拉上史青瑶。
而云霄却在胡途母子的邀请下,出席了胡途与邹氏的婚礼。当然,出于人情考虑,邹氏的父亲苦根也换上了普通的粗布衣衫由差役押着观礼。只不过苦根已经是出家之人,没有了嫁女一说,只是作为观礼宾客站在人群之中。
当司仪喊出“送入洞房”之后,云霄立即来了精神。缩回人群里低声问苦根道:“大师,你确定那药方有效?”
苦根点头低声道:“确定,贫僧的俗家妻子往生前曾将两道方子都告诉了贫僧,既然刺青用的方子有效,洗去刺青的方子便一样不会假。”
云霄不好意思的笑笑:“大师别多心哈,我就是不想让令爱再受这般困扰,刺青留着恐怕会招无妄之灾。”
苦根微笑合十道:“此间道理,贫僧省得。”云霄放下了心,专心等晚间胡途和邹氏圆房。
此时婚礼并非现代人所理解的那样,送入洞房之后就立即那个什么“一刻值千金”。拜堂的时间是要专门挑吉时的,一般都是在下午时分进行。送入洞房,也仅仅是指新郎送新娘入洞房,送进去之后么,对不起新郎还得先出来,外面还有人等着灌你酒呢!
外面酒宴开始的时候,新郎胡途也穿着喜袍出来敬酒了。有经验的人都知道,这种情况下出来不叫敬酒,跟上堂用刑没什么两样,你是喝也得喝,不喝也得喝。不把新郎灌个七荤八素,大家还怎么闹洞房?
胡途第一个自然是给云霄敬酒,云霄倒是没有难为胡途,浅浅地饮了一杯便放过了他。胡途的母亲胡氏倒是有些歉然:“家中水酒寡淡,还请大帅莫要嫌弃!”
云霄坦然笑道:“老人家多虑了,刘某虽然贪杯,可却从来不挑酒,只是今日来时现几个神色可疑之辈趁着热闹在四处乱转。街坊们都是全家到此处宴饮,家中多半无人,刘某只是担心这些个宵小之辈若是趁乱做出什么偷鸡摸狗的事情来,反而败坏了街坊们的兴致,所以也就不敢就此贪杯。”
胡氏感激道:“大帅……好人……”
云霄连忙劝慰道:“老人家不必言谢!若是刘某将诸位抛下不管不顾,那岂不是和鞑子官儿一样了么?那咱们还造反做什么?”
胡氏正欲再言,就听得后面哗啦啦一阵酒坛打碎的声响,旋即有人喊道:“有飞贼!”叫喊的功夫,四五个来历不明的身影便跃上了屋顶。云霄脸色一变,喝道:“动手!”宾客之中立即有二十多人将身上吉服一扯,露出一身捕快短衣,从腰间抽出铁尺四下站定。
院中前来贺喜的街坊们顿时一片寂静,倒也没人想着逃跑。在往常,谁家有个红白事的时候难免都会有些人进来毛手毛脚,被抓住之后多半都是打一顿送进衙门,有时候连衙门都懒得送。这种事儿非但没什么危险,反而成了酒宴上的一种乐子,尤其是有些喝多了的男子,逮着偷儿就是一顿猛揍,一遍揍还一遍大呼过瘾。街坊们停下了你来我往的劝酒,全都看着屋顶上的四五个人,底下的街坊们当中,已经有几个粗壮汉子开始摩拳擦掌,悄悄地解开了衣襟,眼睛也已经瞥上了靠自己最近的长凳。
谁知道这四五个人不但没有抱头鼠窜,反而眼睛一瞪,从怀里抽出了短刀反握在手,随时准备跃下屋顶。屋顶下的捕快虽然执着铁尺,可却没什么高明的功夫,就算现找梯子上屋顶也算仰攻,把握实在太小,搞不好还要死人。于是,场面一下子僵持起来。
“贼子敢尔!”人群中陡然传来一声暴喝,五六个光头和尚齐齐飞上了屋顶,将屋顶贼人的去路封死。
为的贼人眼见不得脱,一咬牙直接招呼手下放手一搏,在屋顶上与和尚们战成一团。院子里的街坊们反而放下了心,一个个儿又做了下来,端起酒碗一边喝酒一边朝屋顶上看去,时不时地还叫两声好。
和尚们的功夫似乎也只是平平,与贼人们来来回回斗了二十多回合也是堪堪打了个平手。众人正看得焦躁,只见院墙外又忽而跳出了七八个手执朴刀的贼人,街坊们这才醒悟过来,这不是一般的飞贼,这是一伙儿江洋大盗!有人立时想跑,但很快,迈出去的脚步又停了下来。真是的!能回去嘛?这会儿左右邻居的家门都空着,万一自己跑出去落了单,那还不是白送给这伙儿大盗了?这儿呢,人家沙场混出来的大帅在这里,还有这么多捕快,还有这么多会功夫的和尚,再不济也能折腾个平手吧?等城防营的兵丁一到,这些个贼人还能飞出去?于是壮了壮胆,干脆留了下来,只不过,依然下意识地朝云霄的方向靠拢了几步。
让众人吃惊的是,等来援的贼人也上了屋顶的时候,这些和尚突然变了个模样,下手顿时狠了起来,三两下就踹翻一个。被放倒的贼人顺着屋顶滚落到地面,等候在下面的捕快立刻扑了上去,笑眯眯地用绳子捆好,然后等着第二个落地。
云霄的身边不知不觉便多了一个人,在云霄耳边低声道:“小友神机妙算,我少林污名得脱矣!”
云霄笑道:“只怪这些家伙太贪!贪之一字,足以让佛祖入地狱了,何况常人?贪而生嗔,贪而化痴,故而才有苦、有集、有灭、有道,苦慧大师,你说这人间若无这贪字,会不会太平许多?”
苦慧洒然笑道:“我看小友一身道家真气,没想到小友居然也通佛法!改日不如到敝寺盘桓,开坛**?”
云霄失笑道:“苦慧大师居然会开玩笑了!如此,六根能清净么?”
苦慧悠悠然道:“佛与道,虽然不同源,却是殊途同归。道入极致时,知人间大苦,晓人间大辈,得正果,脱六道之外,自然六根清净;佛入极致时,物即是我,我即是物;物有则我有,物无则我无;我有则物有,我无则物无;物我存无,皆在一心,不又入了‘无为’之理?所异者,或由佛而入道,或由道而入佛,所同者,皆是求天道之常。”
云霄又是一阵失笑:“大师啊!直接说‘天道’不就行了?你这么一说,六根是清净了,耳根却不清净了!天道操控万物轮回,不论我们的出点在哪里,等我们参透轮回之理,便可窥天道。佛可入道,道可入道,魔亦可入道,只不过出点不同,手段不同!天道之上,依然有佛、有道、有魔,并非我等想像得那般太平。”
苦慧一阵失神,品味半晌才认真地回答道:“真知灼见!”也就在苦慧说话的时候,一道身影从屋梁上蹿了出来,从身形上看,此人轻身功夫不错,功夫也算小有成就。云霄和苦慧对视一眼:正主儿出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