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霄白眼一翻,道:“你以为个个女孩儿都跟你一样?刚刚疗伤的法子也告诉你了,不说清楚能行么?”
蓝翎吐吐舌头道:“我不说了……”
云霄问道:“行针的穴位和要诀都记住了么?”
蓝翎点头道:“记住了!跟着你的真气走,阳脉次穴用柳条大针,入肉一分半;阴脉次穴,用枯草针,入肉两分;阳脉次穴,用青丝针,斜两指入皮下半分;阴脉大穴,用牛毛针,斜一指,入皮下半分。”
云霄颔首道:“不错,记得她手上骨节有茧,应当是练的轰天拳,外家功夫,皮肉厚度和你们南疆不练武的女子有所不同,用针的时候力道要注意;还有她身体一半在水中,人朝水中看时和在平时看的位置有偏差,此刻我们没灯,只能借月光行针,更是难上加难,千万认穴认准了。”
蓝翎道:“这个我省得!”
“开始吧!”云霄半跪在浴盆前双手伸进浴盆,一只手用薛雪身前探入,直接捂住薛雪的小腹气海处,一只手从薛雪身后探入,直接抄到底部,捂住薛雪的会阴。感觉到薛雪稀疏的草丛,云霄心中也是一荡,心下暗想,幸好今儿在叶影那儿解决了两回,不然这会还真难沉下心来!
双手真气缓缓透过去,立刻就感觉到薛雪翻滚不停的真气,大惊之下知道薛雪此刻内心也极不平静,当即凑到薛雪耳边道:“等事情了结你咬死我都行,现在千万稳住!不然我们俩都完蛋!”这下薛雪才渐渐平复心神。
云霄双说缓缓下移,先通双足,双掌每到一处,蓝翎就摸黑添上一针,水中药力则顺着金针流入穴位,在真气运转之下迅速散发开来。双足运行一周,又回到气海和会阴。
蓝翎开口道:“第一包十九支用完。”云霄没作声,双手向上,到了膻中处两掌隔着薛雪的身躯相对,缓缓摩挲起来,同时加大真气力度,活络薛雪的心脉,蓝翎笑嘻嘻道:“云哥耍流氓哩!人家胸脯都被你这般乱揉!”这一说不要紧,薛雪的真气又开始乱窜,云霄急道:“我说你们两个能不能消停点?要出人命的!”
蓝翎吐吐舌头,不再开口,薛雪亦渐渐转向平和。云霄双手继续向上,直到天门双手合拢,蓝翎补上最后一针:“第二包十七支用完。”
云霄点头道:“双臂!”双手缓缓向上,到了双臂时蓝翎又是一一补针。“第三包二十二支用完。”
“好!”云霄低喝一声,紧紧握住薛雪的双手,“左掌进右掌出,跟着我的真气,两人体内走一个周天。”薛雪依言运气跟上。
的劲气在两人体内运行几周之后,云霄渐渐撤回内力,让薛雪单独调息。自己则盘膝坐到地上,抓紧时间恢复内劲。此时,屋外传来一阵极其细微的脚步声,闲到几乎快打瞌睡的蓝翎一个跃起,警惕地看了看正在恢复的薛雪和云霄,从背后抽出龙吟剑,紧张地竖着耳朵倾听周围的声音。
门外传来一阵悠扬的琴声,一个女子伴着琴声徐徐唱起了小曲儿:“楚天千里清秋,水随天去秋无际。遥岑远目,献愁供恨,玉簪螺髻。落日楼头,断鸿声里,江南游子。把吴钩看了,阑干拍遍,无人会,登临意。休说鲈鱼堪脍,尽西风,季鹰归未?求田问舍,怕应羞见,刘郎才气。可惜流年,忧愁风雨,树犹如此!倩何人、唤取红巾翠袖,?英雄泪!”
是柳飞儿,唱的是稼轩的,本来此曲以横笛最妙,这丫头改用古琴,以女子之音唱英雄寂寞,幽怨之声满溢。古琴一改横笛之悠扬,隐隐中透着杀伐,众人一时听得痴了。要知道,柳飞儿是云霄一手调教,更是飞字营那些清倌儿门的总教习,曲艺之道平时不曾显于人前,如今甫一出手,就技惊四座。
蓝翎听毕痴痴道:“飞儿姐姐恁厉害哩!”
云霄正在运气行功,口中不能说话,可耳朵却灵光得很,心中道:“又耍宝了!咱们只有十几个人,这丫头在唱空城计拖时间呢!”
柳飞儿弹琴唱曲儿时暗暗混入了内力,声音悠远清扬,传得极远,几乎整个沧州都隐约听到了,城中一些酒楼茶馆陆陆续续亮起了灯光,不少人也从睡梦中惊醒,仰望当空皓月,期盼再来一曲。
五六个人影跳进了小院,柳飞儿岿然不动,手指轻拂,又弹奏了起来,这次琴声变得激昂,弹的是。“怒发冲冠,……”轻启朱唇,柳飞儿徐徐唱了起来。柳飞儿一袭白绸素衫,换做女子打扮,在台阶下摆上一张琴台,跪坐在蒲团之上,月光之下抱琴轻拂,身姿袅娜之极。眼光低垂,有人进了院子竟连头都不抬,兀自轻抚瑶琴。藏在暗处的薛雷等人看得都傻了,原先的那个黄脸道士居然如此圣洁!如同河汉之间飘行的天女,惊鸿之下,竟似乎不留一丝痕迹:原来女人是可以美成这样的!
几个黑衣人手执兵刃换换朝柳飞儿逼近,柳飞儿仿佛没有看见,自顾自弹琴唱曲儿。本来应是男子击节而歌,可柳飞儿一唱出口,却英姿非凡,皓月之下巾帼思战,足以让百年前不战而降的百万须眉在黄泉路上愧杀!
不少来沧州给谢青山道贺的武林人士陆续起床,三三两两循声找来,借着月色远远看到小院中的场景,隐约猜到发生了什么事,不过到底不明白其中缘由,碍于江湖规矩不便插手,只得远远看着几个黑衣人渐渐靠近这个如天仙般的女子。
柳飞儿一去终了,最后一声如裂帛,“铮”地一响,琴声掩住机关发动的声音,一股无色无味的剧毒散发开来,六个黑衣人轰然倒地。藏在暗处的薛雷等人吃了一惊:这毒药果然厉害,这女人果然沉得住气!
又是一群黑影落进小院,这次居然有十几个之多,从身形来看,似乎不弱。柳飞儿屈指一拨,另弹一曲,这次弹的曲子众人皆有些生疏,却听柳飞儿开口唱到:“岂曰无衣……”远处观望的武林人士不乏好手,其中更有一些各派中的宿老,听到柳飞儿的唱词,各自微笑:大战将至!
薛雷等人见状纷纷从暗处跃出,与来人战成一团。薛雷带来的这些手下都是死忠之士,手底下功夫本来就不弱,更得到薛雷亲自指点,可堪一战。境界初破的薛雷更是急于求战,好试试自己的实力,一时间薛雷踩着琴声的节奏大声呼喝,双拳之间隐隐有风雷之声。对方来人虽然不弱,可受到院中毒物机关的干扰,不能完全施展开,一方有所仗恃,一方束手束脚,双方在院中战了个旗鼓相当。柳飞儿的琴声愈来愈快,一曲终了,柳飞儿纵身跃起,在空中划过一道优美的弧线,一袭白衣宛若白虹,贯彻长空。
好飘逸的身形!外围众人心中暗自喝彩,单凭这身轻功就足以在江湖有立足之地!只见柳飞儿双手间寒光一闪,两把短刀反握于手,在一个黑影颈部一掠而过,登时了结了一条性命。
好快!不少绿林豪客暗自赞叹:静若处子,动若脱兔,古之人诚不我欺!场中的柳飞儿双手一摆,直接踩着节拍跳起了胡旋舞,手中短刀却在月光下寒光直闪,或刺或划,时而足尖轻点穴位,时而借力飞身,朝场中的黑衣人攻了过去。
这套胡旋短刀舞的来由有那么点意思。柳飞儿天生轻骨,若是不学轻功,学舞绝对是天才。本来是云霄无聊时教柳飞儿跳胡旋舞,可看着柳飞儿一阵胡旋舞,惊为天人之余也将一套名叫扶摇针的分水刺功夫融入舞蹈之中,将短刃隐于长袖,美极之余,又暗藏凌厉的杀机。柳飞儿也是当场爱上了这套既不占空间又十分小巧漂亮的功夫,闲暇时便原地胡旋。如今柳飞儿在人群之中将短刀半藏于袖,一路胡旋当真好看到极点。
天底下居然有这么美的武功!不,应该说居然还有这么凌厉的舞蹈!除了场中打斗的诸人,远远观望的绿林豪客无不心驰目眩,这些人虽然粗鄙,但是好坏还是分得清的,单就柳飞儿一身无与伦比的美感就给了众人深深的震撼。就算赵飞燕也不会比眼前这位女子更轻盈了吧?就算杨玉环也不会比眼前这位女子胡旋起来更顾盼生姿了吧?公孙剑器不外如是!不少人已经弹起手指,轻轻地跟着柳飞儿的节奏敲打着节拍,仿佛这不是一场恶斗,而是在欣赏一场可遇不可求的歌舞表演。
不到片刻,场中的黑衣人几乎人人带伤,在薛雷等人的围攻下,渐渐开始不支。陡然间一个黑影从墙上跃下,一掌朝身形未稳柳飞儿后背拍过去。柳飞儿随即将身体朝前一倾,单足立地,另一只脚朝身后一勾,足尖与来袭的手掌一撞,借力轻盈盈地飘到一边。
来者武功不弱,柳飞儿还无法估计这人的水准,从刚才一掌的力道来看,多半要比自己强上一截,可心里清楚,这才是今晚的压轴大戏,纵然自己敌不过,也要为云霄多争取时间。无暇多想,两把短刀一错,揉身而上,与黑影战在了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