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阳的这句话就像一记精准的勾拳。瞬间击垮了卢沫的所有伪装的坚强。小姑娘浑身一震,眼里似乎忽然焕发了一下光彩。下一秒,卢沫就伏在他肩上猛地大哭起来。
这样压抑之后的哭声该是有多么地伤心绝望,苏阳几乎都能听到她的心在滴血。不止是苏阳,就是站在外面的陆梅,甚至是陆梅的那些小弟也都个个面lou不忍之色,稍稍心软的都会偷偷擦泪。
张妙月在电话那头自然听得清楚,心里顿时一恸,几乎拿不住手机,跌跌撞撞地后退了几步,一下子坐倒在沙发上。
失去亲人是什么样的滋味,至少在现在这几个人里面,没有谁比她更能清楚了解的了。可怜卢沫这样坚强的好姑娘,命运却如此多舛,先是遭到自己亲人的抛弃,后来幸运地遇上苏阳,本以为从此就可以快乐地生活了,谁知道又遇到这样的不幸!
难道真的是好人不长命,祸害遗千年?
看似公平的上天,其实是多么地不公平!卢沫只想凭自己的力量养活自己和奶奶,只想和奶奶一起幸福平安地生活。难道就这么一点点小小的愿望都不能够得到满足吗?为什么要让她小小年纪就遭遇这样的生离死别之苦?
张妙月由不得又想起了自己的父母。他们也是善良的人啊,为什么那么早就离她而去了呢?想当初自己也是卢沫这般大吧——哦,不,父母走的时候,她比卢沫还要小。她就这么眼睁睁地看着二老先后离她而去,自己却无能为力,那种感觉岂是一般人能体会到的?前一天还曾经温柔地抚过你的头发,还曾经把亲手炖的汤端给她吃,第二天就再也见不到了!
伤离别伤离别,殊不知真正的离别是如此绝望!
苏阳见张妙月久不答话,知道肯定是卢奶奶之死勾起了她心中的隐痛,不由得担心起来,握着手机叫道:“妙姐,你怎么样?”
“啊?哦,没事,我马上赶过去。”张妙月像是忽然回过神来一般,快速回答苏阳。
苏阳本想阻止她,他是真的不愿意让她见到这样悲伤的场景,但他也知道张妙月的性子,她说来,那是必然会来的,哪里会听他的阻拦,当下只得叹一口气:“好吧,我叫人去接你,你在家里等着。坐车?那不如去接你快呢,乖,就这么定了。好。拜拜。”
收了电话,卢沫依旧伏在他肩上痛哭。苏阳觉得心中惨然,但是在这里,他就是主事的男人,谁都可以因为悲伤而倒下,唯独他不可以,他一定要坚强,一定要给卢沫希望!
“哭吧小沫,哭出来就好受得多了……”苏阳抚着卢沫的头发轻声说道:“不要把悲伤都憋在心里,我们看着都会心疼的。”
卢沫说不出话,只能一边哭泣一边摇头。苏阳知道她没那么容易一时平复心情,现在也只能先尽着她哭了。一边抚着她的头发和后背,苏阳一边把手机调成了无声,然后向陆梅使了个眼色,陆梅顿时会意,擦擦眼角,转身出去指挥小弟们开始收拾屋子。
卢家在当阳已经没有别人了,这后事自然不需要通知谁。事实上,以卢沫的性子,苏阳笃定她也不会想把这事情往大了办,虽然对他和陆梅来说这都不是难事。
不过。一些基本的礼仪还是应该做到的。苏阳本人其实没有多少这种经验,好在张妙月一个半小时之后就赶到了。
张妙月一来,好不容易平静下来的卢沫顿时又被牵动了心里的某一根弦,抱住张妙月又是一顿痛哭。张妙月也陪着她不断地落泪,二人越哭越伤心,场面真是怎一个惨字了得。末了还是苏阳和陆梅两人一人劝一个,好不容易把她们俩劝开了。
其实苏阳和张妙月下午都有课,不过这种时候,谁还顾得去上课?二人都留了下来,帮着卢沫处理一些必要的事情。买东西一类的事有陆梅在,不需要他俩操心,饶是这样,也足足忙乱了一天,直到天黑,才把事情定下来。
接下来卢沫还要守灵,还要发送老人,还有一些杂七杂八的后续事情要处理。虽然苏阳和张妙月都表示要留下来作陪,但懂事的卢沫还是拒绝了。
“你们还都要上课,现在快期末了,也要考试吧?就算大学里面的考试不像我们的考试那么受罪,但终究也是正经事,还是先忙去吧。我没事,能挺得住的,你们放心。”卢沫一脸平静地说。
她越是表现得这样平静,苏阳就越觉得不放心,和张妙月对视一眼,二人均从对方眼里读到了同样的讯息。
不过陆梅接下来也劝道:“不必担心,这里不是还有我吗?有我在,什么事情都不会有。放心好了。你们在这里,卢沫心里也不安生,还是回去比较好。再说,云姐姐不是一个人在家里吗?就算有我和华蕊的人在,终究也不是很方便,你说呢?”
经不得轮番这样劝,苏阳还是和张妙月一起回去了,走前再三叮嘱陆梅一定要照顾好卢沫,又嘱咐卢沫有任何事情都要及时找他们。钱财方面,苏阳相信就算他想留给卢沫一点,她也不会要的,况且陆梅也不会同意,索性也就没再提了。
回到公寓,云眉正倚门而立,看样子是在等着他们呢。一见他俩现身,云眉就愣了一下,轻声问道:“这是怎么了?”
苏阳和张妙月对视一眼,心照不宣地同时摇头:“没事。”
云眉一副“我才不相信”的表情,皱皱眉头看着苏阳。苏阳见她神色严肃,想是又要用师父的威严来压他,忙举手投降:“真的没事,就是公司忽然有点急事要去当阳处理一下,我就拉着妙姐一起去了。忙了快一天。累都累死了,你看我俩脸色不太好吧?”
云眉将信将疑,事实上基本是完全不信的。不过看他那样子是不打算实招的,她也就不再细问了,只是点点头,扭头进了门,在沙发上坐下。
苏阳一看她这架势,似乎是有话要对自己说。虽然他现在着实没有精力也没有情绪,但云眉毕竟是他的半个师父,师父有话,徒弟焉敢不听?所以也就跟着过去坐了。认真地问:“云姐姐有什么事吗?”
“你上次跟我说的事情,至今还欠我一个完整的解释吧?”云眉风轻云淡地看着苏阳问。
上次说的事情?这指的就是她有希望找回功力的事情吧?苏阳心里咯噔一下,猛然想起了他上午要问云眉的问题。
“这件事是这样的。”苏阳使眼色示意张妙月回房间,迅速整理了一下思路,慢慢地回答:“我们这里有座山叫九界山,云姐姐听说过没有?”
九界山?云眉咀嚼了一下这三个字,摇摇头表示没听说过。
“哦,是这样,九界山上不知什么时候来了个老道,自称叫陆压……”
苏阳一句话还没说完,云眉已经惊叫起来:“谁?陆压?”
真是稀罕,云眉这位一向清清淡淡的仙子也有如此失态的时候,可见这个陆压多么地有名了。苏阳苦笑一下,点点头道:“是啊,反正他自称他是陆压。前段时间我去了一趟,找到他想问问你那个飞升是怎么回事,结果他就说出了九界山的来历。”
把陆压当初跟他解释的那一番话原封不动地跟云眉转述了一遍,苏阳接着便停了下来,等着看云眉的反应。
“哦,这个么,他应该是没有说谎。”云眉思索着点头:“当初我师父也曾隐约跟我提过这件事情,大概也就是这样吧。只不过,我师父没有他说的这么清楚。这就难怪了,原来是飞升途中出现了问题。”
见云眉的表情依旧是淡淡的,既没有吃惊,也没有其它的情感因素,苏阳不由得升起一种想要膜拜的感觉,这心理素质太强大了!
试想一下,如果这事情换了是自己的话,辛辛苦苦地修行了几千年,到末了飞升,结果飞到一传送阵那儿,传送阵就抽风了,把自己丢到了一个比自己原来的地方还不如的世界,并且还夺走了自己的全部能力,这事儿要换了是一般人,就是不疯了。恐怕也得变成怨妇祥林嫂吧?
“这个破碎虚空的问题是解决了,那么为什么我会在破碎虚空之后失去功力呢?这个问题似乎还没有解决。”云眉面lou思索之色。
苏阳脸上一苦,低声回答:“那还不是因为我抢了你的元婴啊。”
云眉瞥了他一眼,笑着摇头:“这并不是原因。”
嗯?这不是原因?苏阳疑惑地抬头瞧着云眉。
“为什么你能够抢我的元婴?你要知道,紫府元婴对于修真者的意义,那可并不等同于一把刀,一把剑。你可以抢走我的刀我的剑,可以抢走我的法器,但你为什么能抢走我的元婴?元婴应该是我的一部分呀。这就好比说它是我的一只手,你一个完全不懂得修行的人,如何能从我身上活生生地拽下一只手?按常理来说是不可能的吧?”云眉耐心地解释。
苏阳何尝不觉得这个问题可疑,但是再怎么可疑,结果也已经是这样了呀。大错已成,现在来纠结为什么,有什么意义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