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应该知道我是谁吧?”
真是奇怪,明明是一句如此盛气凌人的话,到了这位华先生的嘴里,被他如此风轻云淡地说出来,再配上他此刻的笑容,竟让人觉得好像是理所当然的一般,兴不起什么生气的念头,这气场还真不是一般地强大。
苏阳也淡淡一笑,不卑不亢地伸出手来和那位华先生礼貌性地一握,既不谄媚也不抗拒,然后才淡淡地回答:“虽然不能知道确切的身份,不过胡乱猜一下总可以的。”
这下一旁的三个人,加上大堂经理,全都石化了。
苏阳这是什么态度?
要是换了四个人中的任何一个,被这位这么高看一眼,那还不得疯了,哪儿会有这么无所谓的回答?看苏阳那一握手,倒像是人家强迫他的一样。
华先生对苏阳的回答觉得很是新鲜有趣,由不得大笑了两声:“哈哈,小蕊说你特别。怎么,今天有人请你?”
“我又不是什么重要人物,哪敢奢望人请,不过是同寝室的人一起出来吃个饭而已,又不过是赶巧,房间就在你的隔壁。”苏阳仍然淡淡地回答。
这时候华先生才像是忽然注意到了其他三人的存在一样,温和的目光刹那变得锐利,在那三个人脸上挨次扫了一圈。那三位立刻就觉得心里开始七上八下,却还是得鼓足勇气看着华先生拼命地笑。
“嗯。”华先生面无表情地点点头,然后又转向苏阳,表情立刻就柔和了许多:“天晚了,记得早点回去。”
这句话顿时让那三位又石化了。
这这这……这是他说出来的话吗?他竟然会对一个苏阳表达这样的关心!太阳从南边出来了,地球要倒着转了!
苏阳的表情一直淡淡的,这会儿倒为这句话有一点动容,微笑着点点头:“知道了,谢谢惦记着。”
“嗯。阿福,走。”
华先生满意地瞟了苏阳一眼,然后就头也不回地带着那个人下了楼。
直到俩人的背影消失在视线之外,大堂经理才像突然回过神来似的,赶紧上赶着对苏阳一顿恭敬:“嗬,原来这位是苏少爷?今天咱们这儿真是太荣幸了!要不这样,苏少爷,包厢里头要不要来点节目?”
邬明之一听“节目”俩字,顿时一脸惊喜,然后迅速又换作一脸不满:“王姐,不带这样的啊,我来了这么多回,这节目你可都不肯给我上的!”
王经理笑着回身打了邬明之一下:“邬少爷,你这是什么意思哟?是嫌我年老色衰了,陪不好你了吗?太伤心了。”
必须承认,作为一名初哥,光听这些对话,苏阳虽然大致能想到是什么类型的节目,但再具体的就不知道了。所以他的反应是有点目瞪口呆地站在当地,脑子半天没转过弯来,心里纳闷地想我这是来吃饭的吗?
孙焕见苏阳半天没答话,唯恐他是一时失态,赶紧捅了他一下,笑着代他回答:“王姐,先说好了,咱们可都是规矩人,那些犯法的事儿咱可都不干啊。”
王经理赶紧赔笑道:“看孙少爷这话说的,我当然不能害你们啦!放心吧,绝对保证你们玩得痛快!来,这边。”
进了包厢,王经理又周旋了几句,这才满脸堆笑地退了出去,临去之前还嘱咐大家耐心等待,吃过饭之后自然有余兴节目供大家解闷。
她一走,包厢里就只剩下了苏阳和他的三个同学。何明智直到这时候才看着苏阳说:“没看出来呀,苏阳,你隐藏得可够深的!”
再深的话,何明智没说,不过苏阳从他眼里不断闪动着的光芒就能推断出来,这位肯定又不知在打什么小算盘了。
这个何明智一看就是有点背景的人物,开着好车,人又不高调。苏阳一向不愿意和这类人物纠缠过深,包括那位华先生,看他的年纪和作派,苏阳估计是华蕊的兄长,要么就是义兄——不过他也姓华,这事儿就值得琢磨琢磨了。如果是亲兄,那就是华家本来就势大,又联了个势大的义亲,更加了不得。如果是义兄,估计这华蕊就是从小在义亲家里长大的。
不管怎么说,既然是华蕊或者华蕊义父那边的人,说实话,苏阳还真不想接触。
眼前这位何明智,人如其名,非常明智,看苏阳和华先生似乎有不浅的渊源,显然立刻就把主意打到他头上来了。
让苏阳有点意外的是,这回孙焕倒没急着开口说话。要依刚才那段时间他的表现,一见有人划出道儿来,他肯定要提醒自己的。苏阳揣测了一下也就明白了,这一定是刚才那一幕让孙焕心里起了芥蒂,以为他是什么深藏不露的大人物。
“这有什么隐藏不隐藏的?各位可都是名副其实的少爷,我就是路人一枚,不过偶尔通过邻居的大妈的干女儿的二叔的小舅子的三姐夫认识了一个人,你说这有什么好隐藏的呢?”苏阳不以为意地一笑。
“噗!”
苏阳一句话喷了两个人:正准备喝茶的孙焕,正在喝茶的邬明之。
“哈哈哈哈!”邬明之忍不住大笑起来,连眼泪都笑出来了,指着苏阳半天说不出话。
何明智也一副忍俊不禁的样子:“如果你就是想表达一下你和华先生是拐了九曲十八弯才偶然认识的这么一个意思,我想你成功了。”
“那,不管拐了多少个弯,很明显人家华先生很待见你啊,今天居然会对着你说出那么一句话,太惊人了!你不知道吧,那可是个万年冰山,除了对着他妹妹华蕊,没见他对别人有过和颜悦色的时候,更加不用指望他关心谁了!”
邬明之好不容易恢复了正常,就一口气说了一大堆话,基本上把苏阳的疑惑解释清楚了一大半。
当然,这种事情苏阳就算心里纳闷,也绝不会主动去打听的。一个华蕊都有那么多耳目,这个华先生作为家族里的男丁,那耳目肯定多到令人发指的程度,天知道今天他要是问了,改天传回到他们兄妹俩的耳朵里,会不会被那俩误认为他对他们家有意结交?
事实上邬明之刚才说这一大套也是有私心的,他故意只说了一半,等着苏阳接另一半。如果接得上来,说明苏阳对华家很了解。如果接不上来呢,他笃定苏阳会问,那么他就好卖苏阳一个人情了。
只可惜,算盘打得倒挺精,奈何人家就是不上套。看着苏阳一脸无所谓的淡然表情,邬明之一时觉得十分泄气。
何明智再一次对别人的情绪明察秋毫,略略看了邬明之一眼。
不过邬明之到底是个不存心事的人,马上就打起精神来向苏阳说:“哎,刚才话头起得好好的,又让你给别有用心地打断了,这不行啊!你把这么牛叉的关系隐藏得这么深,搞得自己一副平民的模样,欺骗了我们大家纯洁的感情,这个账怎么算?”
苏阳噗哧笑了:“大哥,你别恶心我成不?什么叫欺骗了你们纯洁的感情?我说你们三个,别说纯洁的感情了,就连纯洁的**也一去不复返了吧?真以为我这种平民对你们的生活一点都不了解呢?”
“喂喂,话不能这么说……”邬明之刚说了两句,马上又绕回来了:“不对你又在转移话题!罚酒罚酒!”
苏阳倒是不怕他罚酒,笑着端起酒杯来掂了掂,问:“怎么个罚法?”
孙焕本来对苏阳的来历有点疑惑,准备在一旁当看客的,结果一见苏阳这么实在,心里又有点放不下,笑着截过话来:“这不行的啊,你骗人的本事太高明了,一会儿一定得自罚一杯!”
那两位少爷是什么主儿,孙焕可太清楚了,酒场上的花样层出不穷的,他还真担心苏阳应付不来,所以赶紧抢着先给他定下个基调。
何明智显然知道孙焕在打什么谱儿,听见这句话,微微意外地向孙焕瞅了瞅。孙焕就只当没看见,一手拿着纸巾在擦自己刚才喷的茶水。
邬明之大叫:“自罚一杯?喂喂,孙焕,你这个放水放得太明显了吧?”
这个话说得孙焕不满地瞅了他一眼,打趣道:“这说的好像是我有什么私心一样,不带这样的啊!你也别说什么有的没的了,还让人家自罚呢,怎么不说你刚才都办了些什么事?人家要是自罚一杯,我看你至少也得自罚三杯。”
“只要他肯认罚,自罚三杯算什么,自罚十杯我都干!”邬明之仍在大叫。
这一下倒把苏阳同学那一根筋的性子给激起来了,把杯子啪地往桌子上一放,看着邬明之不动声色地笑:“好,这可是你说的,只要我接得下你的罚,你就得一口气喝十杯,怎么样,干不干?”
邬明之被他的气势吓了一跳,不过马上就叫道:“谁怕谁呀,干!这房间里红的白的啤的洋的都有,连补酒都有,这么着,这些所有的酒混在一块,满斟上一壶,你干了,我就喝十杯白的!”
他所说的那个“壶”,指的是放在一边一直没动过的茶壶。孙焕和何明智大约目测了一下,那茶壶估计能装一斤的酒水。
这俩人当时就有点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