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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五章

    代宇庭终于实现了他“搭着梯子*腚---高干”一下的大愿,顺顺当当地干上楚云市副市长。现在,他要着手策划即定的第二个战略目标,这便是掌握楚江大桥主动权,控制资金,尽快堵住那个要命的、可怕的、甚至将自己送上断头台的黑洞——烟草公司打到税务二分局的那1500万元资金。

    根据市政府常务会议分工,他接替方格明原来所负责的那摊子工作,主管工交财贸,全市的重点工程一律由他审定、把关。这一分工,是市政府考虑到代原为财政局长,对全市的财政底子清,情况熟,又长期跟随和配合分管这方面工作的原副市长方格明,参与过全市经济建设一些重要决策,有这方面工作的基础。人大会上,代表们在推荐他的提案中对他的企望值很高,代宇庭自己也想揽着这个摊子的事。因此,又顺理成章地实现了他期待以久的愿望,把持了比当财政局长还要风光的楚云市财政大权,“过瘾,真他娘过瘾”,他心里美滋滋的。

    他上任以后,工作不敢怠慢,对全市工交财贸方面的事情处理得也还比较妥当。特别是对人大代表征对方格明提出的一些亟待解决的问题,有的兑了现,有的作了计划,有的发文作了解释性答复,暂时缓和了一些矛盾。他内心的焦点,当然是楚云市当前最大的重点工程——楚江大桥的建设。过去,这项工程是方格明主管,他曾千方百计的想介入,可身在局外,无从插手,只不过也瞟学了一些这方面的经验。现在不同了,楚江大桥工程领导小组组长头衔,已历史地转移到了他的头上。他不仅可以直接过问、处理这项工程的重大事务,而且楚江大桥工程何去何从?完全由他主宰。这种“一朝权在手,便把令来行”的体制,使集体领导流于形式,也惯坏和宠跨了一些领导干部,往往用坏一个人,毁了一番事业。不过,楚江大桥只要还在朝旭手中,谁要想把它引入岐途也不是那么容易。

    楚江大桥工程建设指挥部的指挥长朝旭,这位一向全身心投入在楚江大桥工程建设中的投资方代表、华宇公司的副总裁,得知代宇庭这位他熟识的老搭当,一夜之间,忽然爬上了楚云市常务副市长的高位,并主管包括楚江大桥建设的全市重点工程的消息后,心头蒙上了一道挥之不去的阴影。他倒不是妒忌他过去的老上司、老搭档,而是他对代宇庭太熟悉,太了解了。且不论他的才干如何,就其德行而言,代宇庭怎能担当如此重任?这换届选举的人代会怎会如此儿戏,严格的说,就是他担任财政局长都是很不称职哟!他,竟然还当上了主管财政的副市长,也就是说,在某种程度上,他把持着楚云市经济发展的命脉,这位置是何等的重要?按说,楚云人才济济呀!理应从楚云市最优秀、懂行的中青年干部中选拔,怎么能……嗨——!怎么能让这样一个人进入政府高层呢?看来楚云的经济落后,与用人不当不能不说是一个重要的原因啊!

    朝旭似乎看到了楚江上空停留着一团密密的阴云,经过他艰苦努力争取到的楚江大桥工程,将面临着严竣的考验。他清楚,代宇庭对楚江大桥工程早就心痒神挠,一直想插手。前段时间,他还管不到这一层时,就将八杆子也打不到的亲信马伯清安排到了指挥部。现在,他可以号令全市,重点工程全权掌握在他的手中,楚江大桥又是全市关注的重中之重,何况投资商已经到位,他们最看重的——钱,当然也势必相应就绪。似他这类贪得无厌的官员看来,油水大得很呢!他且能放过这把水?虽说方格明也不是很理想的领导者,但不管怎能么样,在顾全大局方面,方还是能够顺风使舵的。代宇庭则是一个以自我感觉为中心的极端自私主义者,甚么事业,全局观念,国家利益?他是从来不放在眼中的。据悉,楚江大桥还只不过是楚云重点工程之一,还有lsh高速、chy高速、lg大型电子管厂等,全市数十个重点项目也将启动,他,如何驾驭得了啊!朝旭深感忧虑,因为他对代宇庭的人品官品与能力再清楚不过了。

    朝旭认为,尽管招投标方案已经全部准备就绪,如果代一旦插手其间,势必影响方案的正常实施。他独自坐在指挥部办公室,透过明净的窗户,心情沉重地看着楚江南来北往的船只,被一阵前所未有的烦恼纠缠着。他在沉思:楚江大桥建设的进退沉浮固然重要,而代表着人民根本利益的政权建设,则比大桥建设重要百倍啊!代表几千万人民的代表们,怎么就看上这么一个角色呢?他想了很多很多。也许是“处江湖之远,则忧其君”吧!他以前认为,和代宇庭再度遭遇完全是一次偶然的现象,并且经过前一时期的努力,已经排除了他的干扰,取得了重大进展,谁知以后还需长期相处?甚至在某种程度上还将接受他的制约呢。看来更直接的针锋相对,更严峻的短兵相接,不可避的在等待着他。朝旭想到这里,他苦笑了一声“哼哼!缘份,无了无休的缘份。”他经过反复思考,认为担心也于事无补,莫若坚定地面对现实、不屈不挠、一定要把项目搞成。他拿起电话,向远在深圳的总裁程佳运报告了这一情况,即表明了自己的担心,又坚定地表明自己一定要争取成功的态度。

    程佳运回电说:“我从电视里知道姓代的搞楚云的副市长了,这是一个突然的情况,太戏剧性了。既然如此复杂,那就看情况而定,能上则上,太麻烦,阻力太大就撤,哪怕公司吃点亏也不要紧,不要被他锁死。你重任在肩,公司现在的项目多的是,东方不亮西方亮,不必和他们打消耗战。他们花的是人民的钱,我们耗他们不过。当然,没有大的困难,你按你的计划进行,一切由你定,我支持你到底!”

    朝旭很镇定,他说:“我只是将可能会出现的情况向您汇报一下。他姓代的要出难题,毁了这项工程,我看他也没法向楚云人民交待。我们拭目以待,走一步,看一步,决不能被他们锁死,也决不能让公司吃亏。目前,我们已投入这么多的人力、财力,我不会轻言撤退,既使撤,我想好了,一定能为公司赚一笔回来,如果亏了,拿我是问,如果刖我双足,我便叫他‘丧于此树’,你放心好了。不过,请你让我再多呆一段时间,我一定抓紧时间把事情办好!”

    程佳运说:“既然情况发生这样重大的变化,那你就多呆一段时间。我不怀疑你确有孙膑之才,完全相信你的能力,你只管干,不论发生什么事,一切由我承担,你只要保护好自己,注意身体我就放心了。政界庞涓者流啊!我的初衷……。嗨!”

    朝旭打断程总的话说:“您别说了,我并没有那种想法,我是冲楚江大桥而来,为华宇的最大利益而来。”

    程佳运是想说,本想让他回家乡展示一下自己。

    朝旭不是《大风歌》中人,也不是一个报喜不报忧的人,他从不低估工作中的困难,但也从不被困难所吓倒。他把自己的担心及时告诉程佳运,是使程心中有底,同时,知道程在对这件事的处理上有什么看法。他从报告中得到了程的鼓励、支持和理解,更增添了他办好这件事的信心和力量。有程总为他作后盾,并非孤军作战,他知道,在他的前面,什么事情都有可能发生,什么风波都有可能出现,对此,他是有充分思想准备的。

    代宇庭当先市长后,马伯清还没有与他见过面。这天,他带着洪波一起到了代宇庭办公室,先是马对代一阵恭维道贺,代宇庭一直笑眯眯的脸上泛着红润。俩人又闲聊了几句,马示意洪波退出。洪波走后,马伯清征求代对楚江大桥工程有何指示。代沉默了许久,俨然以正确领导者的口吻对马伯清说:“这件事,我有一些想法,我认为老方(指方格明)过去的做法已经不适合当前变化了的情况。工程的几个主要环节,要考虑重新调整一下,包括控股权。”他让马伯清给他点燃一支烟,抽了一口,接着说:“政府的重点工程,怎么能让一个民营公司控股?政府说了算,还是私营老板说了算?老方他也太好讲话了.”

    马伯清迎逢的说:“代市长说得对,就拿我们在指挥部吧,工作没有一点主动权,完全听人家拨弄。他们在搞什么,我们一点不知道,实际上是政府在企业的领导下工作。”

    代宇庭说:“这种格局必须马上改变,政府不能成为傀儡。他们控股,我这个领导小组的组长就是虚设,对工程实施领导就是一句空话。”

    马伯清担心地说:“可是《合同》已经签了,按出资比例是由他们控股呢!”

    代宇庭说:“《合同》定了又怎么样?我们只要略微找他们一点问题,还不是很容易的事--?再把我方的投资额增加上去,哪怕是个虚数,在我的地盘上还怕翻不过来?”

    他喝了一口水,将茶缸狠狠地往桌上“噔”的一放,抹了一把脸,很神气地说:“笑话!若大个楚云市政府,再穷,难道还比拼不过一个民营企业?这个他老方不懂嘛!嗯!建这座桥又不是一次要拿多少钱出来。通过你刚才介绍的情况看,我基本清楚了他华宇的游戏规则,先打几千万过来以显示他们的实力和诚意,然后利用工程队垫资,或带料进场,预售门面等办法,以别人的钱打冲锋。弄了半天,他的几千万并没有动多少,工程照常进行,这种把戏,难道我们就不会玩--?”

    马伯清说:“现在只要手上有工程,就有人投钱、垫资,何况是政府的工程,可信度越高,投钱垫资的人就越多。据说国家有一个大型水利工程,有的人在里面尽玩《合同》游戏,一个土石方工程,包到最后真正的施工队伍手中,价格还不到国家定价的零头。”

    代宇庭老谋深算地说:“一开始,我就不同意把这项工程交出去,这是个很赚钱的大项目,百年难遇啊!当时我只是干着急,格明同志不听我的,总怪我还不把队伍定下来,我一时又不好怎么说。我的意思是先把人家套进来,用他们的钱启动后自己搞。可是老方就硬要一步到位不可,说不清啊!这样的好事,怎么可以拱手让人呢?”

    马伯清也气愤的附和道:“尤其是让朝旭这样的人做,我也想不通。”

    代宇庭说:“是呀!这是个卖身投靠的家伙,口口声声为家乡建设做贡献,骨子里是要赚我们的钱给他那个公司。他是个不折不扣的‘还乡团’的团长。”

    马伯清说:“方副市长在位时,朝旭这小子根本不把他放在眼里,他可以直接呈文给市委常委,副市长、越过方格明,真不是个玩意儿。”

    代宇庭拿起桌上的文件狠狠地再往桌上一甩,强硬的说道:“我可不是方格明,下步怎么做?可再也由不得他了!”他习惯地摸了又一把脸,似很有把握地说“《兵法》云:‘故用兵之法,十则围之,不若则避之’,以前我是避其锐气,弄清他的底细,现在,哪怕我调集全市的财力,也得把控股权拿过来,看你还神气个啥?”

    马伯清兴奋的说:“这就好,这就好!还是代市长有魄力啊!”

    代不置可否,嘱咐道:“我交待你的事你要赶紧办好,不要等。这件事也不是那么容易能翻过来的,尤其涉及到对《合同》的修改,是不是还要动用法律?先得弄出几条有说服力的理由,你要给我提供一些材料,包括时间的拖延、资金的运作和他们工作上的不配合,一意孤行等。材料形成后,我在市长常务会上正式提出。”

    马伯清说:“您要的材料我已经准备了一部份,今天晚上我再把文璐约出来,把他们内部的情况再摸一摸,争取两天内交给您。”

    代宇庭说:“好!姓文的那里再给他一点甜头,切记!我的设想不要让姓文的知道,既要利用他,也要防备他。走漏了风声,他们就有准备。另外,到仲裁和法律部门去咨询一下,也叫做为下一步翻过来打个招呼吧!可以向他们流露一点,这是我的意思。”

    马伯清拍着胸脯说:“行!包在我身上了,我决不会让您失望的,我一定把他们的情况摸得一清二楚,准确无误地向您及时报告。”

    代宇庭满意地笑了,他拍了拍马伯清的肩,说:“好好干吧!先把这个事情办妥,我在这个位置上,以后你还有什么不好办的?”

    马伯清激动的说:“那是,那是!这个位置早就应该是您的,方头老气横秋,太没有魄力了,哪比得上您呢!”

    代宇庭点着一支烟抽着,若有所思地说:“是啊!这些年我跟着他受了不少气啊!我从不愿说,人们也不知道,不少人还以为我对不起方市长,他这个位子其实我并不想坐,可是人家代表硬把你推上来,你躲都躲不掉啊!怎么办?就是坐在火炉子上,我也得接受考验罗!”

    马伯清心里好笑,但表面仍奉承说:“别人不知道,可我是最清楚的,您经常提起方副市长对您如何好,所以别人误认为他真的对您好呢!”

    代马上接道:“正是正是,正是这样。这都怪我太重感情了,就知道滴水之恩,涌泉相报,结果给不少人造成误会,还是你知根知底呀!就这样吧,以后只要有机会,多给有关人员侧面地解释解释。”

    马伯清连忙站起来躬着身说:“行行行,我会的,我一定维护好老首长的形象。我听您的安排!没别的指示,那我就先走了。”

    代宇庭挥了挥手笑道:“其实呢,也没啥大不了的事,玩政治嘛!有的时候是残酷的,不以人的意志为转移呀!我不上去说不定别人也会把他挤掉的.我接他的手对他并没有坏处嘛!我还是会一如既往地尊重他关照他的,毕竟他共事一场呀!你说呢?”

    马伯清连忙道:“那是那是!您确实是个很重感情的人,人不知道天知道哇!”

    代宇庭瞟了马一眼,流露出不太想听他再说下去了的意思,将手半抬起往大脚上一放说:“好吧!就这样,我等着你的情况。好好干,我说话是算数的,过不了多久,先把你这个‘副’字去掉再说。跟我一场嘛!我才不会象姓方的那样呢!生怕别人超过了他.”

    马伯清一直站在代的跟前听他说完这席话,激动得眼睛发亮,脑袋象捣蒜一样鞠着躬,连声说:“谢谢,谢谢老首长对我的关怀,您就等于多了我这个儿子,我一定会象孝顺自己的亲爹一样孝顺您的。”

    代宇庭高兴地说:“好好,就应该这样,这就好!这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