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8楚云市政府办公楼代宇庭办公室
一位靓丽的女孩来到代宇庭办公室。
秘书:“请问,你找谁?”
女孩:“我找代市长。”
秘书:“约了吗?”
女孩拿出一张名片递给秘书。
秘书看名片:楚云市今夜休闲夜总会总经理虞敏。他对女孩说:“请稍等。”说着,进了里屋代的办公室。不一会儿,秘书出来对女孩说“请进!”
女孩:“谢谢!”大方地进了代宇庭办公室。
代宇庭一见:“你是――?”
女孩:“我是樊姐的小妹,樊姐要我送个请帖给您!”说着将请柬,双手托给代宇庭。
代宇庭:“哦!坐坐!”
秘书送上杯茶后,带关门出去了。
代宇庭打开请帖,原来里面是一封信―
(特写)宇庭:恭喜你高就楚云副市长,我为你高兴,为你自豪,也为我们过去的交往感到欣慰。我知道,你的地位变了,我这种小地方你也不会再来了。虽然,我常常回味往日相处的美好情景,但我也有自知之明,人老珠黄的我,不会再令你生烦。
她叫姜珊,才22岁,家虽在农村,但素质不错,是我花了很大功夫为你寻到的,你看合适否?
宇庭,希望还能亲眼看到你,有时间能陪我喝一杯吗?
樊姐泣书
代宇庭看完信,抹了一把脸,认真地看了看姜姗,笑问道:“你叫姜珊?”
姜珊向代宇庭媚眼一翻,咬住嘴唇“嗯!”了一声,低下头,两只脚在地上轻轻地踏着。
代宇庭:“我去今夜多次,咋没看到过你?”
姜珊:“我刚来不久,原在贵阳一家宾馆当服务员。樊姐到贵阳出差时,把我带了过来。”
代宇庭:“嗯!怎么跟你联系?还要通过她?”
姜珊:“不知道!”
代宇庭从抽屉里拿出一个新手机,打开取出卡后,重新上好,起身递给姜珊,说:“就用它吧!换张卡。”
姜珊摇摇身子:“嗯!市长!嗯!我不要,我不要!”
代宇庭一惊:“你不愿意和我联系?”
姜珊:“不是不是!我妈说,不要随便要人家的东西!”
代宇庭笑道:“这是我送给你,又不是你找我要的。”说着拉过她的手,放在手心,将她的手指连手机紧紧捏住。
姜珊看了一眼代宇庭,一把紧紧地抱住他的腰。
代宇庭浑身颤栗,掠了掠她的头发,小声说:“今晚,你打电话给我,噢!”
姜珊放开代宇庭,抬头望着他笑了笑。
代宇庭返身从办公桌上,拿了张名片给姜珊,嘱咐道:“放好!不要给别人知道,包括她。”
姜珊点点头:“嗯!我知道!”
代宇庭:“她的电话没变吧!”
姜珊:“我不知道樊姐原来的电话,现在的是1390……。”
代宇庭:“没变没变,你告诉她,最近,我会给她打电话的,她是个好人,我想照顾她做一桩大生意。你先回去吧!”他看了一眼门外“此处不可久留,别忘了给我打电话。”
姜珊起身,走到代宇庭面前,主动抱着他重重地亲了一口,到了门边,又难舍似地回头望着代宇庭:“市长!那我走了!”
代宇庭走过来,紧紧地搂着她,说:“晚上!”
姜珊欣喜地连连点头“嗯!嗯!”
代宇庭赶紧回到办公桌旁,带上眼镜,拿起笔做办公的样子。
姜珊这才拉开门,很自然地给秘书打了个招呼,走了出去。
409楚江大桥西岸拆迁工地
朝旭、丁克二人戴着安全帽,乘一艘小汽轮,渡过楚江,在西岸上坡,向拆迁工地走去,他俩边走边聊。
丁克:“这边的拆迁都完事了,唯有东岸那户仍旧不动。”
朝旭:“群众的要求,合理的,必须重视,认真解决。不能象资本家一样只顾追逐高额利润,置人民群众疾苦于不顾,关心群众利益与维护公司利益,并行不悖,在盈利的前提下适当让利,这不仅是公司的形象问题,也是职业道德问题,人民的观点,存在于一切行业之中。”
丁克笑道:“朝总!我们让利够多了,从拆迁补尝,到新居建设,安排得这样细,我真没见过哪个开发商,如此慷慨。嗯!我不知道您是代表政府呢?还是代表公司?怕他们闹事?”
朝旭掷重地:“你知道,我是做群众工作出身的,公司的利益重要,群众的利益同样重要。只要我们严格按市政府拆迁管理办法,一项项落实,群众满意,我们就顺利,利也就在其中了。一定要从实际出发,不允许以国家建设高于一切为由,欺压群众,”
丁克笑道:“您不象现代公司的老板。”
朝旭:“嗯!那象啥?”
丁克:“倒象解放初期的老干部,对群众有一种朴素的感情。有时,还象一个微服私访的钦差大臣。”
朝旭:“哈哈!是―吗?能再度回家乡,为人民群众做点事,欣慰啊!”
俩人站在已拆迁完毕的废墟上,比比划划。
410玉盘街39号楚江大桥指挥部朝旭办公室
朝旭正在计算一组数据,他揉了揉眼睛,顺手从办公桌上拿起眼药水,靠在椅子上滴了几滴。
妻子凤玲坐在一边看了,站起来:“要不要我帮你滴?”
朝旭:“不用!我习惯了!”
凤玲:“你不能休息会儿吗?那么投入干吗?看你,眼睛都熬红了。”
朝旭:“不行啊!对于工程技术,我是半路出家,得重新学,原来在群工部只知道纠错、辩假、办案、结案。现在,我也学会了啥叫成本、质量、进度三大控制呢!”
凤玲:“看你那得意劲儿!”
朝旭:“嘿嘿!我现在得抓紧熟悉预、决算,开工后,我还想到楚云大学去看看,楚大的路桥科研项目,全国有名。”
凤玲:“你呀!满天的麻雀想抓尽啊!”
朝旭:“干一行嘛!就得钻一行。外行是不能领导内行的,我经常请教丁克,他教了我不少。诶!你来干啥?”
凤玲笑道:“呵呵!看你呀!个多星期不回家,衣服都不嫌酸臭味,搭中巴车处理垃圾来了。”
朝旭抬起两手胳膊肘儿,闻了闻:“嗯!是一股豆豉味儿。”
凤玲深情地望着朝旭,心疼地说:“看你好累哟!”
朝旭笑道:“累?你没看到工地上搞拆迁、建新居的工人,日晒雨淋,那才叫累呢!”
凤玲:“原来在机关多好,八小时后,咱俩不是逛街,就是一块儿聊聊天、看看电视……,如今没日没夜,虽说多几个钱,人累成这个样子。”
朝旭:“我属牛,吃苦的命。机关?我没那福气。”
凤玲:“这才是小人于朝,君子在野呢!”
朝旭没听清,问:“什么什么?你刚才说什么?再说一遍。”
凤玲又重复了一遍。
朝旭听了,轻轻推开手提电脑,点着一支烟,似有所思地:“是啊!废仁哲,任奸佞,自古有之。想不到现在这种现象,还如此严重,不走正道。”
凤玲:“甚么德行?还当副市长。”
朝旭向空中吐了一口烟雾,慢慢地:“是我没看透,还是他真有什么特殊贡献,手段这样高超,掩饰得如此严密?”略停顿一下,忽而严厉地:“他就是上得天,我也从骨子里看不起他,哼!也休想在我这里捞到半根稻草!我相信,‘人间正道是沧桑’。”说完,右手拿起鼠标在电脑上游移,左手拿着铅笔,往自己背后噌噌,象是挠痒痒又够不着。
凤玲见状忙起身,走到丈夫后面,斜着身子将手从他的衣服里伸向背上:“这儿?”
朝旭:“再上点儿。”
凤玲:“这儿?”
朝旭:“嗯!痒!是不是有虱子啊?”
凤玲“吭哧!”一笑。“差不多!”帮他挠了几下,摸着丈夫的背,脸贴在他的肩上,心疼地说:“你瘦了!背上骨头都凸现出来了。”
朝旭放下铅笔,反过手拿着凤玲另一只手,风趣地笑道:“瘦了好,不得高血压。”
凤玲仍依在他的肩膀上:“姓代的插手这里的事?”
朝旭捏着妻子的手:“岂止插手!我有一种预感,他要在楚江大桥工程上搞名堂,而且可能横搅。”
凤玲:“你可得当心哪!连方格明都被他搞下来了,这家伙心术不正得很呢!”回到了沙发上坐下。
朝旭:“也没什么好担心的,这件事我早想过了,程总也说,能上就上,不能上就撤。但我决不会轻言撤退,当然也不会弄到鱼死网破的地步。工程毕竟是国家的,不是他姓代的,合同都签了,工作已经铺开了,按合同办,他能将我怎样?哼!方格明,草包司令,刁德一早就要当他的家,他还蒙在鼓里,自食其果。”
凤玲:“他可能干出你想不到的事情来,方格明对他那样器重,他一反手锏把他打下马来。何况你以前和他还有矛盾,尽管是他整你,小人是从不会反躬自省的。”
朝旭:“你说得很好,他不搞点名堂反而不正常,若能反躬自省,那他就立地成佛了。不过,怎么防他?是贼都在阴暗处,防不胜防。但是,他有三十六计,我有一定之规。”
凤玲:“那你打算怎么办呢?”
朝旭:“静观待变,以静制动。是阴谋,终归要暴露,只要自己行得正,身正不怕影子歪,何况我现在并不受制于他。”
凤玲点头:“我相信你能对付他,只是你太累了,情况又这么复杂,你真不该来,何必遭这个罪哟!”
朝旭起身走过,一手搭在凤玲的肩上,一手握着她的胳膊,轻松地笑道:“只怪这个世界太小了,转来转去象鲁迅说的蚊子一样,飞了一圈又转回来了。除了一个好处,其他都是多余的。”
凤玲:“啥好处?”
朝旭伸开握着妻子胳膊的手,在她鼻子上爱抚地轻轻一刮,亲昵地笑道:“你说呢?嗯――?”
凤玲娇怜地靠在丈夫身上,叹口气:“嗳――!你来楚云还不如在深圳好。”
朝旭:“啊!那为啥?”
凤玲回望丈夫,可怜兮兮地:“你累我也累,还十天半月的不回家。”
朝旭一听,笑着“嚯”地站起身来,一把挽起凤玲:“好!现在我们就回家!”
凤玲咬着嘴唇,幸福地笑着,向丈夫点点头,看着丈夫利索地收拾好办公桌上的文稿,上去帮他提上手提电脑,关好灯,带关门,牵着丈夫的手下了楼。
朝旭走近自己的车,掏出钥匙打开车门,左手象献哈达一样,向着凤玲潇洒地一摊,滑稽地:“夫人请――!”
凤玲:“油腔滑调!”看着丈夫笑,侧身上车。
411楚云市政府机关宿舍
朝旭开着车,不时地侧过脸看看妻子,一路上夫妻两说说笑笑,不知不觉已到了楼下。
朝旭迅速下车,想转到这边开车门给妻子献献殷勤。
凤玲却已自己开门下来了。
朝旭故作失望的神态。
凤玲娇嗔道:“行了!看你象个孩子似的,副总裁就是这么个劲儿?也不怕人家笑话!”
朝旭笑道:“嘿嘿!我呀!在外我是副总裁,在家我是副主任,原来在群工部是副部长,总是离不副字,对!副手就是这么个劲儿!哈哈哈!”
凤玲笑道:“副有什么不好?副者,富也!”
朝旭上前挽着妻子,赞同地附和:“对!副者富也,生意人,就要讨个好口风。”
夫妻亲亲热热地上楼去了。
412楚云市晨
晨光沐浴下的楚云市,燕岭大道公共汽车一台接一台,有的坐了几人,有的完全是跑空车。
一台摩托车全速在空旷的大道上冲剌,“呜”的剌耳声回荡在街心。
街道两旁,晨跑的、买菜的、赶路的人们三三两两。
413楚云市政府机关宿舍朝旭家
朝旭夫妻吃早餐。
朝斌:“爸!我上学去啦!”
朝旭:“好!去吧!”
朝斌:“妈!我走啦!”
凤玲:“好!回来吃午饭噢!”
朝斌:“有好吃的?”
凤玲看了朝旭一眼。
朝旭:“那当然!”
朝斌:“行!上午只两节课,老师要开会,我回来得早。”说完,带关门走了。
凤玲:“中午有时间吗?”
朝旭:“干啥?”
凤玲:“能不能把江秘书长请到家来吃顿饭?”
朝旭:“行!行!到外面吃吧!家里做太费事,你也太累了。”
凤玲不高兴地:“吃好的吃多了,连我做的饭菜也不合口味了。”
朝旭分辩:“不―是!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怕累了你嘛!嗨!好吧!好吧!依你的,在家里吃、在家里吃,我现在就去请他。”
凤玲转而笑道:“那就多谢朝大人的恩宠罗!”稍停,“中午就用你的车去接江秘书长。”
朝旭笑道:“遵命!不过,他现在不是秘书长啦,是协作办的巡视员。”
凤玲:“巡视员是个什么官?”
朝旭解释说:“是个无品之官,相当于原来的职务,人们叫他蚌壳厅长,蚌壳就是括弧中填个级别。”
凤玲:“这么说,他的官是越做越小罗?”
朝旭:“小倒是没小,原地踏步十几年,就是越做越憋气,最后憋到蚌壳里去了!嘿嘿嘿!”
凤玲:“嗨!楚云,别人都说人杰地灵,为什么真正有才有德的人,上去的很少,代宇庭缺才少德,却步步高升?他原来比江秘书长低好几级,现在爬到他的上面去了。哼!说不定爬得高,摔得重。”
朝旭擦了把脸,走到妻子身边,轻轻地搂着她的腰,故做严肃地:“妇道人家不得干政!”说完笑了。
凤玲生气地:“嗨――!妇道人家,那姓代宇庭的还不如我们妇道人家呢!……”
朝旭:“好了好了,我走了,中午就看你的啦!噢!”
凤玲停下手中的活计,拿着抹布,看着将要出门的丈夫嘱咐:“你开车慢点!”
朝旭答应一声:“哎!”走到门口,以手示给妻子做了个飞吻的动作,笑笑带关门走了。
414楚云市经济技术协作办公室
一个中年人来到协作办,走廊上碰一名干部,他问:“请问,江主任在哪里办公?”
干部:“甚么江主任?这里没有。”
江枫开门出来:“嗬!敬为!你来啦!”
敬为看了一眼那个干部。
那位干部低着头,进自己的办公室去了。
敬为到江枫办公室坐下,不高兴地指了指对面办公室:“他,怎么睁着眼睛说瞎话?”
江枫:“我退二线了嘛!机关中这种势力眼,多啦!懒得计较。”给他倒了杯水,聊了起来。
一台轿车在协作办大门前停下,朝旭从车上下,直奔江枫办公室。
江枫送敬为出门,看到朝旭。
江枫:“哟!朝总!来来来!这几天都没和你联系,忙吧!”
朝旭:“还好!”坐下来。
江枫要给他倒茶。
朝旭说:“不用了,说句话就走。”
江枫放下茶杯:“怎么,这么急?”
朝旭:“今天您没啥应酬吧?”
江枫:“退二线,清闲多了,没事,干吗?请我吃饭啦?”
朝旭:“呵呵!正是请您吃饭,可不是我请。”
江枫:“不是你请,我不去!”
朝旭笑道:“是小张,我爱人说请您到我家里吃饭。”
江枫:“真的?”
朝旭含笑着点点头。
江枫大叫:“好哇!去!去!一定去!”
朝旭:“嘿嘿!”
江枫:“我也好久没看到弟媳妇了,一定去!”
朝旭:“我11点钟来车接您。”
江枫:“行!现在我要车也不象以前啦!不在职,人家不撂你啊!”说完,愤愤不平地往椅子后面一靠,跷了跷,叹口气:“唉!还是你聪明,眼不见,心不烦,远走高飞,干出了一番事业。我嘛!老死荒丘啊!”转而又换了种口气:“怎么样?工程进展还顺利吧?”
朝旭:“一言难尽啦!这样吧!中午吃饭的时候,我再给您详细汇报。”
江枫:“你还是那样谦虚,可惜好钢没有用在刀刃上哪!”
朝旭:“过去的都过去了,别人还认为,我这把‘刀’回楚云,是插进了他的心脏呢!”又笑道:“嗨!官场是有限的,人情是永恒的,中午我们叙叙友情,不谈政治。”
江枫笑道:“说得好!人情是永恒的,至于谈什么无所谓,过去没有利害关系,现在更是,我把什么都看得无所谓了.”
朝旭心里开始有点儿沉,但马上有很理解这位老领导的心境,他站起来,礼貌地:“我就不打扰您啦!中午请您赏光!”
江枫站起来,握着朝旭的手:“谢谢!那我等着您来接罗!还有客人吗?”
朝旭:“就您,没其他人啦!”
江枫:“好好好!”
朝旭:“十一点。”
江枫:“好好!”
415楚云市政府办公大楼厕所
代宇庭走进厕所,刚蹲下不久,忽然手机响了,他一手搂着裤子,一手去模手机,匆忙中,手机从裤口袋里溜下来,正好斜插那堆还在冒着热气大便上。代宇庭勾下头看着,又气又好笑,他摇晃着脑袋轻声骂道:“真他娘的倒了斜霉,嗯――!”,
手机还在响,并显示是马伯清的号码。
代宇庭急中生智,赶紧轻轻地从大便上将手机拔起,恶心地看了看,自言自语道:“他娘的,好在不是便秘。”松开搂裤子的手,一手打开冲水龙头,一手将手机迎着水冲干净,迅即用手纸擦干,放到耳边接听,顿时眉头一绉。做出那种古怪模样儿。
代宇庭:“哦!伯清啦!怎么这个时候打电话来呀?哦!没事,没开会。什么?那个姓文的走啦?回深圳啦?嗯!嗯!那你下步咋办?哦!再说吧!”
代宇庭关了手机,仍蹲了一会儿,恼怒地―
(画外音)朝旭你有种,你把姓文的开遣了,你是杀鸡给猴看,又不动声色,厉害!哼!你既然做得这样绝,那好吧!
他低下头,发现擦完手机的手纸被水冲走了。他把手机拿得远远地看了看,干脆一不做二不休,就用手机在肛门中心转动几下,算是擦干净了。他刚准备把手机扔进字纸篓,一想,不行,先将手机放在地上,系好裤带,拾起来,打开水龙头将手机冲洗干净,拿到鼻子底下闻了闻,装进口袋。整理一下着装,若无其事地迈着四方步,大摇大摆走出厕所。
416楚市政府办公楼前
一台轿车停在办公大楼前,代宇庭的秘书,见代副市长从走出办公大楼,迅即将车门打开。
代宇庭拿着包,微一躬身,坐上了车。
秘书将车门关好,自己上了车。
轿车从市府大院开出,机关几个干部远远地看着,对他投以恭维、羡慕的眼光。
417市政府机关宿舍朝旭家
朝旭家的门开着,桌中央已经放好了一盘主菜。这是用一只整鸡,平卧在一个椭圆形白底嵌蓝花盘中。先把鸡蒸熟,然后在鸡的眼、鼻、嘴、耳中,插上9根长长的冬虫夏草,嘴衔3根外,各窍插一根,匀称地飘向后面。周围是红枣白莲和去了壳的鹌鹑蛋,18片天麻切得薄薄的,象一片白云围绕在整鸡的四周。淀粉和白糖调制的浆汁,配上数十棵枸杞,从鸡的颈部浇至鸡尾,点点红光闪烁,象一只凤凰披着袈裟。
朝斌在给妈妈帮忙当下手。
朝旭和江枫说笑着,直接走了进来,江枫在前,朝旭随后。
朝斌:“妈妈,爸爸和江伯伯来了!”
凤玲从厨房笑呤呤地出来,双手在围裙上不断的擦着。
江枫亲切地:“妹子,你好啊!”说着伸出手来。
凤玲:“秘书长好,秘书长好!”又一次在围裙上擦了擦带油渍的手,与江枫无拘无束的握着。
朝旭走近餐桌,屈身凝视着桌上这道菜,做出吞口水的样子。
朝斌手持一双筷子,警惕地看着爸爸。
朝旭把手伸向盘中一棵红枣。
朝斌立即用筷子轻轻敲了一下爸爸的手:“别破坏了造型!”
江枫一见,和朝旭对视一下。
二人:“哈哈!”大笑。
朝斌不好意思地:“本来嘛!这是妈妈一片一片,一棵一棵摆放好了的,拿掉一棵就不好看啦!”
朝旭笑道:“我的儿子啊!是他妈妈的忠诚卫士,我在他们母子面前,时刻得小心点儿!”边说,边给江枫让座。
凤玲已在厨房炒菜:“朝旭,可以啦!你陪江秘书长开始喝酒吧!我这就好!朝斌!给江伯伯倒酒!”
朝斌答应一声:“嗳!”马上去开酒瓶。
朝旭请江枫入座后,朝斌立即上前很礼貌地给他斟酒。
江枫和朝斌说着话。
朝旭走到厨房门边,看着凤玲笑道:“张师傅,辛苦你了!您请入席,我来吧!”
凤玲乘好最后一碗菜,在厨房里生气对着朝旭轻轻地:“开玩笑也不分个时候,还不快去陪客人喝酒!”
朝旭双脚一并,也轻轻地说道:“是,夫人!”
凤玲端着菜,俩口子笑呵呵地来到饭桌边座下。
江枫中断了和朝斌的说话,向凤玲笑道:“妹子啊,辛苦你啦!”
凤玲笑了笑,正准备客气几句。
朝旭马上插话:“她呀,听说您来,好高兴,在电话里面就说,这、这、这!我的菜,不知道拿不拿得出手呢!”
江枫大笑:“哈哈!有意思!”指着桌上的菜:“这不蛮好嘛!我看可以评特级厨师,哈哈!”
朝旭:“开始自告奋勇,后来又想临阵脱逃,她求我说‘还是到外面去吃吧!’我说,才不管呢,还是你露一手吧!她说‘你得给我挡着点儿!’我答应她,‘挡着点儿,挡着点儿!’这不……哈哈哈!”
江枫“哈哈!”笑得更厉害。
朝斌也笑了。
凤玲在朝旭的大腿上捏了一把:“秘书长!别听他胡说,菜做得不好,您就将就点。”对朝旭瞪眼道“你敬酒哇!”
朝旭端起杯对着江枫:“哦!对对!敬酒敬酒!老首长我敬您!”
江枫举起杯:“别客气,谢谢!”喝了一口,对朝斌“斌斌不喝点?”
凤玲:“学生不能喝酒。”
江枫:“好好,以后再说!”
朝旭笑对朝斌:“听到吗?江伯伯这意思,你也快是个男子汉了,男子汉喝点酒没关系,但不是现在,我同意你妈的观点。”又对江枫:“老领导,吃菜。”他给江枫夹了几样菜,然后看着中央这道菜,脑袋歪了歪,犹豫地:“这――!造型奇特,用料讲究,色泽鲜明,味道肯定芳香。就是不知怎么样下手哇!”
凤玲提醒:“怎么,忘了?从主要客人开始。”
朝旭猛然想起,筷子一举,说:“想起来了!”就要伸向鸡头。
江枫立即制止:“慢着,我还想弄清楚,这其中有什么典故?能不能给我说说?”
朝旭收回筷子,看着妻子。
凤玲不好意思地推推丈夫,示意他解释。
朝旭笑问:“是叫我说?”
朝斌忍不住了,“我说!”
朝旭轻轻地瞪了他一眼:“小孩子,懂什么?”对江枫“是这样的,秘书长―”
江枫纠正道:“再不要叫我秘书长了!”
朝旭:“啊!好,老领导,我夫人的这道菜叫《凤凰涅?》,也没什么典故,来由还是有一点。它嘛――!取名是借用郭沫若的诗集名,菜根是在八宝鸡上引伸发展过来的,含意嘛!”他看了一眼妻子。
江枫催道:“你从来不卖官子的,今天怎么啦?”端起杯和朝旭碰了一下:“说,接着说。”
朝旭笑了笑:“好,接着说!这道菜平时她是不轻易做的,除非是至尊或挚友来了。”
江枫:“哦!”了一声。
朝旭:“今天她拿出这道菜来,也是向老首长表明她的心迹呀!这菜有两层意思,一呢,形容女人的两种命运,即:不是凤凰便是鸡,你看,这盘菜确实是只鸡,可它凤冠霞披。另一层意思是,她对我的奉献和我们的感情,她要象凤凰涅磐一样,超脱生死,直至把生命奉献给我这做丈夫的。她确实做到了,特别是在我最困难的时候....”朝旭说到里,眼睛都湿润了。
朝斌坐在妈妈身边,听父亲说到这里,他深情而崇敬地看了看母亲,紧接着给妈妈夹了几著好菜,放到她碗里。
凤玲默默地点点头,接受了。
江枫也很受感动,举起酒杯敬到凤玲面前:“妹子,难得你夫妻,有如此忠贞不渝的情感,我敬你们一杯。”
三人举杯共饮。
朝斌端了杯饮料,站起来:“我敬爸爸妈妈一杯!”
朝旭:“先敬江伯伯!”
朝斌固执地:“不嘛!我等下再敬江伯伯!”
江枫故意装做不高兴地:“斌斌,那是为什么呀!”
朝斌很认真地答道:“天地神,父母亲,没有爸爸妈妈,就没有我,所以,天底下父母最大。”
江枫大声夸奖:“好!讲得好!父母亲情,高于一切!先敬爸爸妈妈!做得对!”
朝旭夫妇笑道:“谢谢!谢谢您!”全家三人一口而尽。
朝斌回头又站起来,对江枫:“江伯伯失礼了,因我把爸爸妈妈,看得比谁都重要,请您原谅,如果是我敬错了酒,哪怕罚我三杯,我也只能这么做。”
江枫笑道:“好孩子,你做得对!我为你有这样的父母替你高兴,也为有你这样孝顺父母的孩子,感动!”转而对朝旭夫妇:“你们教子有方啊!不简单,不简单。”
朝斌:“谢谢江伯伯,您是大官,可我还是只认我的爸爸妈妈,伯伯,告诉您,我以后也不想做大官,要象爸爸妈妈那样,做一个堂堂正正的人。”
江枫:“说得好,有其父必有其子。不过斌斌,江伯伯也不是什么大官。”
朝斌不解地:“秘书长,咋不是大官?”
江枫指了眼前的《凤凰涅?》:“你妈妈把自己比做这道菜,江伯伯我更象这道菜。”
朝斌眨了眨眼睛,不懂。
朝旭夫妇经意识到江枫要说什么。
朝旭插话:“老首长,您一直是个开朗的人,上午在办公室我说,过去的都让他过去吧!您保持好身体。我的意见,早点办退休,到华宇来嘛,随时来,我随时给您安排好,待遇至少是您现在的三倍。”边说,边按程序,将鸡夹给江枫。
江枫:“谢谢你,我为有你这样一位有胆有识的朋友,感到骄傲。”说完,回过身去和朝斌干了一杯。
又吃一会儿。
朝旭向她母子使了个眼色,二人会意,相继离席。
凤玲:“秘书长您慢用!”
朝斌放下碗筷:“江伯伯吃好!”
江枫:“你们就吃好啦!”
凤玲、朝斌:“吃好了,吃好啦!”
朝斌进自己的房间看书。
凤玲进到厨房拾掇她的小天地去了。
朝旭与江枫慢慢品着酒,吸着烟,聊开了。
朝旭:“昨天,我与凤玲谈到您的近况,她马上联想到我那时的境遇。说您的心情止定不痛快,我是您的老部下,何不请来家喝杯酒,聊聊,所以,我就照办了。”
江枫:“谢谢!难得你们夫妻如此情谊。过去讲‘人情薄如纸’我还不在意,嘿――!如今,真有点儿刻骨铭心哪!协作办平日见到我粗气都不敢出的人,现在形同陌路。一夜之间,我倒象‘文革’中的四类分子一样,似乎要象他们鞠躬作揖才好。”
朝旭:“呵呵!这么现实?”
江枫:“人不落泊,体会不到世间百态,人情冷暖呀!我一没处分,二没判刑嘛!钱没少一分,只是没实职啊!”
朝旭:“我虽说比您年轻,职务也没您高,可这种滋味,我比您先领受了啊!”
江枫:“开始呢,还有点异样的心态,时间一长,也就习以为常了。嘿嘿,一纸任免到,一切转头空。这时候再读‘旧时王谢堂前燕,飞入寻常百姓家’,就大以为然罗!”
朝旭喝了口酒,笑道:“这大概就是中国文化的深层结构吧!有识阶层尚且如此,广大民众又何尝不安于现状?
江枫不好意思地:“我呀!容易满足,比下岗工人强多了。”他吃了口菜,又说:“伙计,见怪不怪呀!你对‘官本位’不也嗤之以鼻么?天不灭,道亦不灭。人群中,有你不多,无你不少。耗呗!”
朝旭:“‘耗’你耗我也耗,大家一起耗!随遇而安,循规蹈矩,百分之百的服从组织安排,中国干部队伍这种心理,是一个难解之迷呀!”
江枫:“好一个处江湖之远,则忧其君啦!”举起酒杯“来!喝酒。”放下酒杯“不这样,又能怎么着?你能抓起石头打天啦?”他从桌上拿了支烟。
朝旭给他点上火。
凤玲从厨房出来:“秘书长,您吃好了?”
江枫靠在沙发上,笑盈盈地:“美酒佳肴,再加上老朝的高谈阔论,这顿饭吃得太开心了。”
凤玲笑呵呵,给江枫换了一杯新茶:“他是难得陪人在家里,这样尽兴地聊,可劲喝的,你看他,眼睛都喝得放光了。”
朝旭:“我是陪老领导,其实也没喝多少。”
凤玲说:“行了,别找借口了。”又对江枫:“秘书长,你们聊吧!”
江枫:“好,好!”
江枫看着凤玲进了厨房,对朝旭:“妻贤夫祸少,儿孝父母安啊!你都得到了。凤玲是个贤内助,斌斌是个好孩子哇!”
朝旭抽着烟,美美地:“还行,还行!”
江枫关切地:“难得回家,多照顾一下妻子和孩子。”
凤玲:“嗨―可别提啦!十天半月不回家,靠他照顾我们,真真多有得罪呀!”一个声音从厨房里传出来。随着话音,凤玲笑呤呤,端盘削好的苹果、梨过来。她将果盘递到江枫面前说:“他这个性格您不是不知道,家是他的命,可一工作起来,就不要命了。”
江枫用牙签插起一片梨放在口中,边吃边笑道:“是的,他就这么个人。不过搞企业的人,能够把家看做‘命’的,也为数不多哇!”
凤玲又将水果盘送到丈夫面前,深情地看着朝旭。
朝旭抬眼看了一下她,也插了一片嚼了起来,吃得很香甜。
凤玲将水果盘放在茶几上,插了两片进朝斌房间去了。
江枫:“扯了半天,还没有说到正题上来,怎么样?大桥准备工作还顺利吧?”
朝旭:“前些天给您的那个报告批下来以后,总算心中一块石头落了地。可是,市政府换届选举以后,又会发生什么情况就很难说了。”
江枫深沉地:“是呀!尽管班子调整不大,主管这项工程的人换了代宇庭,这可比较麻烦,你比我更了解他。”
朝旭:“和他打交道防不胜防啊!”
江枫:“是啊!方市长那样关照他,结果象李辅国对高力士一样,背后一个突然袭击,置他于死地,自己取而代之,这手段了得啊!”
朝旭:“将他比李辅国,嘿,嘿!何其相似乃尔!”
江枫:“奴才欺主,古今一理。他对主子尚且如此,对你,过去又有些过节,怎会不给点颜色给你看看?”
朝旭:“情理之中,意料之中,恶奴一语胜命官啦!”
江枫:“细心点,他可不是个简单人物。真本事没有,搞起名堂来,行家里手呀!谁能料到这么个不起眼的角色,竟在人大会上大显神通?”
朝旭:“不可小觑呀!从他混上财政局长这个位子,就应当看到他的后劲,胡人不胡啊,连高力士那样精明的人,都看走了眼,伪科学的障眼法,有时比真科学还顶用。”
江枫严肃地:“哼!我相信,人间正道是沧桑!”
朝旭:“听说您弃权?”
江枫喝了口茶,轻松地:“是呀!为此,那些记者们还穷追不舍呢。”
朝旭:“在趋炎附势,世风日下的当今,您能如此高风亮节,这些追光者们始料不及呀!”
江枫:“唉!格明同志通过这件事,应该总结一点什么了吧!我看到他从台上下去的时候,是那样的无可奈何,心里很不是个滋味。”
朝旭:“姓代的如此肆无忌惮,难道代表们就没有察觉?”
江枫:“他的财政预算报告,看不出有什么问题,主要是会下的动作,分组讨论打手帮他说话、起哄。据说,一个姓蒋的老板资助他,畜谋己久哇!”
朝旭:“他,颇得他祖师爷的真传哪。”略停,“工程方面的事,我有一个想法,想征求一下您的意见!”
江枫:“说说看,我们共同磋商!”
朝旭:“我想聘请您作指挥部的顾问,”
江枫欲拒绝。
朝旭:“您听我说完,这一考虑原因有二:一、您是这个项目最早牵线人,情况熟;二、您是老资格的领导,办事公道,两方面都要可以驾驭得了,便于协调……”
江枫一摆手:“别说了,别说了!这两顶高帽子都是次要的,关键的问题是,要我和你共同对付代某人是吧!”
朝旭苦笑了一下:“我是完全从这个项目出发,如果有您的支持,我什么也不怕。”
江枫想了想:“你的心情我清楚,顾问不能当,这是肯定的,姓代的正愁抓不到我的辫子呢,实际工作中,我会一如既往地支持你,这点,你大可放心。无官一身轻,你随叫随到,市委、政府领导,对我江某人还是熟悉的,进个门、见个人比你方便。又何必挂什么衔呢?惹一身臊,说不清。”
朝旭听了觉得有理,说道:“好,这也好,只是待遇问题……”
江枫立即制止道:“别提了!如果给待遇,我不会给你办事的,尽管是市场经济,我还是我。”
朝旭:“我尊重你的意见,以后少不了麻烦您。”
江枫:“不要客气,巡视员有的是时间,有什么情况我会及时通报给你。”
朝旭:“从下周一开始,没有特殊情况,我们进入招投标实际操作阶段。”
江枫:“行!需不需要报告代宇庭?”
朝旭:“当然要报告他。还是象上次那样,报告向市委、政府写,他,作为几个主要领导之一呈报,防他从中作梗。”
江枫:“最好搞‘并’文,让他哭笑不得,这个你懂。”
朝旭:“好,就来个‘并’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