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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铸造师

    这一夜周治根本无法入眠,在卧房里翻来覆去,随着时间推移,他的脚伤奇迹般恢复了,这要是在原来的世界,恐怕没有十天半月是好不了的。

    不仅如此,他发觉整个人都变得精力充沛,呼吸变得更加通畅,仿佛这个天地间真有一双无形的大手在改造着他,这就好比一个搁浅多时即将淹死的鱼,突然被放回水里的感觉。

    他不由自主抚摸着自己的脑袋,医生曾告诉他,脑癌是癌症中最危险的一种,就算化疗也没太多起效,在最后的日子里,头痛将会伴随着他,视力也会越来越模糊,头发会因此掉光。

    他当然害怕,而且害怕极了,如果有一线希望能够活下来,他都会死死拽住,现在他的处境不容乐观,不过他却看到了希望,这一刻他内心生起了极大的生存**。

    生存下去的**让他忘记了害怕,让他开始认真思索起今后的打算。

    脑癌也会因此消失吧?那么从此就要在这个异世界生活了么?没什么好担心的吧,对于我来说这或许是最好的结局了,这样的话,我接下来应该做些什么打算呢?既然无法享受到那个世界的生活,在这里我就该把握活着的机会,嗯……无论如何先熟悉这里的一切,只要活着,只有活着才能实现我的梦想,这就是我现在应该去做的。

    周治不知道陈铁匠所说睡眠时间两个时辰究竟是多久,原本他还佩戴了一块电子,也不知道在什么时候举停止了走动,后来连同身上的衣服都被饕餮扒走了,不过依照他的经验,待得陈铁匠来到他的房间叫唤他,大约过了五六个小时,想必对于时间的计算方式是三比一吧。

    这段时间内,他的脚伤已经好了七七八八,下地行走已无大碍,此时他满肚子的问题,可看到陈铁匠那木然的表情,也摸不清对方此刻的心情,只能暂时忍着不说。

    早餐的食物十分单调,还是一块黑乎乎类干粮搭配一碗黏糊糊的液体,味道还算可以,干粮吃起来像是发硬的面包,黏液像是燕麦粥,只是这个卖相着实难看,周治小心翼翼地吃了几口,就停了下来。

    陈铁匠一边细嚼慢咽地吃,一边斜眼看着他,问道:“小子,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周治,周武文王的周,大禹治水的治。”周治脱口而出,以前他都是这么介绍自己的。

    陈铁匠显然不知道什么是周武文王,什么是大禹治水,眉头皱了皱,淡淡地说:“你们穴居人真是古怪,不过听说你们穴居人都是精通烹饪这块,是不是嫌弃我的东西不好吃,不合你的胃口么?”

    周治连忙摇头:“还可以,还可以,我能活命就已经很存感激了,怎么还会挑三拣四,您别多心。”

    “嗯,你倒是挺乖巧的,不过大爷我虽然只是饕餮族的俘虏,在这里倒还算过得逍遥,饕餮能够得到的食物,我也同样能享受到,其实饕餮族非常讲究饮食,因此物料方面还算丰富,只不过我天生懒散,又不太懂得烹饪,所以只选择最简单的食物来做,既然你已经来了,今后厨房方面就交给你了。”

    周治张口结舌,倒不是他为烧菜煮饭给吓到了,而是对方居然说饕餮族非常讲究饮食,将人串烧火烤也算是讲究美食么?

    陈铁匠洞察入微,似乎看穿了他内心的想法:“你不是被饕餮的饮食习惯给吓到了吧,其实这也没什么,在他们眼里,我们就如同牲口,而且还是最美味的那种,因此他们也牧养我们进食……谁叫我们是整个蓝月大陆最弱小的种族,如果不是东方国度的崛起,我们从来就是他们的食物,你们穴居人应该最清楚这种状况才对。”

    周治的心不断下沉,听对方的口气,人族在这个世界上的地位极其低下,简直和牲畜没多大区别,乃至于吃人成了家常便饭,这让他如何接受:“你是说这里所有的种族都拿我们当成食物?”

    “这倒不是,不过饕餮族贪婪成性,他们几乎什么都吃,而其他种族至多拿我们当成最低等的下人使唤吧……你不是连这个也不知道吧?”

    周治心中清楚,要是和对方说自己来自另外一个世界,肯定又会被对方认为是脑子有病了,此刻他急于想套问更多关于这里的状况,于是随口编造道:“我从来没有到过外面,的确什么也不知道,还希望您能多告诉我些有关这方面的事情。”

    “哦,原来是这样,你么穴居人为了逃避捕猎,常年居住在地底,小一辈对外界想必是陌生了……说起来你的运气也算不幸中的大幸,落入饕餮族手里还能够活下来真是命大了,蓝月大陆种族何止上百,不过大多没有饕餮族的嗜好,他们捕猎人类只是拿他们作为奴役,因为我们人族最是心灵手巧,比如你们穴居人擅长烹饪,东方国度的人类善于铸造、裁缝、制药、采集,这些都是那些种族不能比拟的。”

    “既然我们懂得这么多,为什么不抵抗,为什么还要受到欺凌?”

    “是实力,明白么?是实力!我们懂得的这些是这个世界上最没用的技能,其他种族的强大是我们难以想象的,即便是饕餮族,你也见识过他们的可怕,试问用什么来抵抗?要说整个种族的比例,整个大陆的其他种族加起来也不过是人族的三分之一,可是对于他们来说,我们就像是一根小草,轻易就能被连根拔除。”

    “你刚才不是说的东方国度的崛起改变了这个格局么?”

    “那只是相对而言,这还多亏了我们人族制造出来的武器,那是些威力强大的武器。拥有这些武器,我们才堪堪抵挡住那些不成气候的小种族进犯。伟大的天蓬皇城还同另外一个强势种族签定了盟约,这才使得东方国度形成了现在在气候,不过这一切也仅仅限于那片区域,我们至多属于归属部族,天蓬皇城就像是一个奴隶的输出国度,这一点是毋庸置疑的。”

    听了这番话,周治心灰意冷,看起来在这个所谓的蓝月大陆上,人类地位几乎等于零,能活下来已经是种恩赐了,他势单力薄,又能在这个世界上扮演什么角色,在这里他所有的知识根本派不上用场,就这样如同死狗般的过活他认命么?他能够心平气和地接受现实么?

    不!当然不!他已经和命运有过一次妥协,可是在这里他看到了希望,如果连癌症都无法阻挡他活下来,那么他还有什么好顾虑?他虽然一无所有,可比这里的任何人的视野都来得宽广,他来自于那个强大的人类世界,比别人更懂得自尊,他现在有着足够的时间,也许他无法改变这个世界的现状,却绝不会放弃创造属于自己的完整人生。

    陈铁匠见他怔怔出神,以为对方正担心未知的前途,站起身来,拍拍对方的肩膀说:“小子,这是我们人族的命运,你也不必感慨,其实也没什么好担心的,我们族人在各个种族虽然地位渺小,但对于他们来说也不可或缺,我曾是天蓬皇族的铸造师,就凭这一点,他们就绝不会让我吃亏,所以手艺对我们来说非常重要,你如果想学,我还是可以传授一二的。”

    周治对于打铁的活儿并不太感兴趣,不过他心中明白,一门手艺闯天下,这在哪里都是真理,连忙站起来:“您是打算收我为徒,您愿意作我的师父?”

    陈铁匠摆摆手,道:“同是天涯沦落人,你小子我看着顺眼,传授你一点技巧也没什么,你也不必忙着称我师父,今后的日子你打打下手,能记住多少就看你的造化了。”

    周治刚开始对于陈铁匠的话并不在意,他倒不是看不起铁匠的手艺,只是对于他来说,学习打铁技术实在是件很荒缪的事情,他好歹也是看过不少锻铁治钢的书籍,就原理来说,他应该是非常超前的吧。

    然而很快他就完全推翻了自己的想法,因为陈铁匠所谓的铸造简直和他所知道的有着天壤之别,严格来说,其意义已经超出了他的认知。

    铁匠这个字眼和他那个世界有着全然不同的概念,他们从事各种未知物质的融合锻造工作。

    在这个世上有着许多特别属性的矿物,只有通过提炼,才能得到其中的精髓,这些精髓则可以用来制作盔甲、兵器、生活用品,整个过程和周治以前生活的世界上的各种金属矿提炼相差无几,只不过在他那里分工细腻,各司其职,而这里的铁匠不仅负责这些矿物提炼,而且还要归类如何正确使用它们。

    蓝月大陆主要的矿物有五大类,至金、至木、至水、至火、至土,由他们提炼出来的物质各有特性,用途也极其广泛,所谓的至金、至木并非寻常所见的金属或者木料,它们只是蕴含了它们的特质,比如说至金所提炼的物质是种可以用来强化任何物品的坚硬度,而至木提炼出来的物质却能减轻物体的重量。

    至水可以让任何物质柔韧度增加,至火改变物体的温度,至土则具有分解以上各种特性的功能。除此之外,它们还分出许多种类,属性相同,效果却大不一样。铁匠们需要对此有着很高的鉴别能力,优秀的铁匠只要看一眼矿物的外型就能得知它的出处和品质的优劣。

    能够提炼矿物,又可以将矿物的属性巧妙的融合在器具上,这就属于铸造范围了,其中最为杰出的被誉为铸造师。陈铁匠就是拥有这种等级的铸造师,在这行当中能够荣获铸造师的寥寥无几,这些周治也是在很久以后才知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