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次,是刘小天第一个冲过去的。
车厢里面,亚庆开正一脸茫然的挣扎着想要坐起来。
“连长,别动!”刘小天下意识的出声,单手扳着后箱板,右腿一蹬,直接翻了进去。
紧随其后的郝震身形一顿,看向刘小天的目光之中多了一丝……嫉妒?
反正随后他就用只有自己能听到的声音嘀咕了一句:
“显摆啥?老子年轻的时候,翻这个根本不用手!哪怕是受伤之前……”
话说了一半儿就没动静了,只是脸悄然闪过一丝痛楚。
翻进车厢的刘小天径直抢到亚庆开身前,伸手扶住他的肩膀,焦急的说:
“连长,你别动,你呛了很多水,现在肺里应该还有,马就送你去医院接受治疗!”
直到这个时候,亚庆开才把目光转移到刘小天脸。
显然,此时的他意识还没有完全清醒,思维不是太清晰。
三秒钟之后,他才认出刘小天,脸现出一丝惊喜,刚要开口,却是一阵咳嗽。
“咳咳……咳……怎么是你小子……咳咳……看来,我这是被你们救了……”
刘小天连连点头:
“是,是我们救了你,准确的说,是我的军犬救了你,要不是它,我们估计不太可能会发现你。”
亚庆开脸的笑容微微有些扩大,赞许的朝刘小天点点头说:
“我都听说了……你小子……咳咳……没让我……失望……在震区……好样儿的……”
话没说完,却被人给打断了。
“你小子现在都有资格夸人了?再说,我带出来的兵,哪个不是好样儿的?”
说话间,郝震那张怎么看都带着几分欠揍模样的脸就出现在了亚庆开的视线当中。
“咳咳……老连长……”
“行行行,你小子少说话,一会儿再把肺子咳出来,赶紧歇一会儿,车马就到,送你去医院,有话,等你好了之后来军犬大队找我,咱慢慢说。
要说你小子,这么多年也没干出一件让我满意的事儿,唯独把刘小天送到我这儿,算是你小子误打误撞干成的第一件让我满意的事儿!”
亚庆开这会儿本来脑子就昏昏沉沉的,郝震这番有点儿像是绕口令一样的话更是让他多了几分眩晕感。
刘小天赶紧扶着后颈将他的身体放平,转身想去找医生。
郝震猜到了他的意图,直接朝他摆摆手说:
“没用,别去了,刚刚一声不是说了么?这小子命硬、运气好,很可能接下来都不会出现肺部感染;再说,咱们就只有抢救设备,要想进一步治疗,必须送到医院去,你找医生也没用。”
听到这话,刚刚躺下去的亚庆开面突然一喜,也不知道哪儿来的力气,一下又坐了起来,瞪圆了眼睛看着郝震。
可是刚一张嘴,又是一阵剧烈的咳嗽。
郝震有些气急败坏的一摆手:
“瞎特么激动啥?医生是这么说的,不过前提是治疗及时,而且本人要足够配合;要不然,你小子最多还能剩下这么大的一块儿肺。”说着,郝震用拇指和食指圈成一个圆圈,在亚庆开眼前比了比。
“到时候,你小子也就啥也别想了,老老实实的脱军装专业滚蛋吧。”
眼看着亚庆开脸的焦急之色越来越盛,郝震突然咧嘴一笑:
“你说说你,多大的人了?还这么没轻没重的?赶紧老老实实的躺下,要不然,神仙都就不了你!”
这话明显非常奏效,亚庆开听了之后立马躺了回去。
不过,在躺回去之后,他还是坚持着对郝震说了一句:
“老连长,被困的百姓不少,而且水势还在涨,你们要尽快转移他们啊!”
郝震不耐烦的摆摆手:
“行了,这事儿还用你操心?充气筏马就到,你一会儿就坐来送充气筏的车回去,他们会直接把你送到医院,那边我都已经联系完了,总队那边会有人在医院等着。
记住了,你就好好养伤,堤坝的事儿还有部队,转移群众的事儿有我们救援队,你小子操心完全就是多余的。”
亚庆开点点头,还没等说话,车厢外面就传来了阎林的声音:
“大队长,送充气筏的车来了!”
郝震脸一喜,俯身在亚庆开的胳膊轻轻拍了拍,没有说话,转身两步走到后箱板处,一个漂亮的翻越,下去了。
只可惜,他假装无意回头的时候,却发现刘小天根本没看他。
擦,白特么演了!
接着,他就朝车厢里喊了一声:
“刘小天,赶紧下来吧,放心,那小子死不了。”
刘小天有些讪讪的朝亚庆开笑了笑,轻声说:
“那……连长,我先下去了,等这边的任务结束之后,我去医院看你。”
亚庆开笑着点点头,朝他竖起了大拇指。
这不是鼓励,而是完全出于真心。
刘小天当初是以一名新兵的身份正是成为训导员的,这本身就是一件能够证明他能力的事情。
接着,他又在不久之前的震区救援当中为了救人而受伤骨折,如此表现,绝对称得是一名优秀的战士。
作为刘小天的新兵连长和在其受伤出现变故的时候极力为其争取留下的机会并且最终将其送到了军犬大队的“保举人”,自然与有荣焉。
看着刘小天的背影消失在视线当中,亚庆开脸现出一丝们以的笑容,虚弱的闭了眼睛。
的确,他现在真的需要休息。
不光是胸腔里面说不出的难受加疼痛,就连头都是昏昏沉沉的,刚刚一直都是在强撑着把两只眼皮挑起来,这会儿实在是有些坚持不住了。
车厢外,四辆军用卡车缓缓停下,郝震立即招呼救援队的战士们开始卸车,把充气筏的充气装置安置在接触不到水面的地方,电源连在汽车电瓶开始给充气筏充气。
亚庆开被抬来送充气筏的卡车缓缓离开时,这边已经有六只充气筏已经下水了。
坐在其中一只充气筏的刘小天轻轻抚摸着虎子的头,目送着那辆卡车渐渐走远,脸写满了担忧。
此刻,他的内心十分自责。
他怪自己在这一年多的时间里连一个电话都没有给亚庆开打过。
要是刚刚亚庆开没有醒过来,那将会是什么样的遗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