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雨迟疑的看了一眼那名军官:
“可是,我是宠物医生,留在这儿也不见得能帮上什么忙啊。”
那名上尉的神情一黯,接着说道:
“不瞒您说,刚刚的余震当中,除了那条受伤的‘六斤’之外,我们还有一条救援犬不幸被二次坍塌的石板砸中,当场死亡。
我想让您暂时留在这儿,您一方面可以帮忙处理一些轻伤的灾民,另一方面万一再有犬受伤,我希望您能帮忙救治一下。”
面对这样的一个提议,秦雨经过短暂的考虑之后,点头答应了。
见她答应下来,那名上尉军官立即笑了,再次说了一番感谢的话之后,便急匆匆的离开了。
那一刻,秦雨似乎突然理解了刘小天为什么在过去的十个月当中一直没有来看过自己。
因为,他穿着那身军装,肩膀上就扛着责任。
那份责任,重于一切!
这时候,远处又有几名形容狼狈的幸存者在两名战士的带领下匆匆朝这边走来,秦雨收起思绪,转身回到帐篷里面,拿出一副新的手术手套戴在了手上。
人尽其才,物尽其用。
这句话用在这个时候明显非常适合。
那名上尉军官说的对,如果她去参加救援,能起到的作用其实非常有限。
在这儿,她能做的更多。
毕竟,她在转学动物医学之前就是学外科的,处置伤口也算是她的专业范围。
此时的秦雨并不知道,她这一走可不要紧,骆彤可是倒了霉了。
秦雨的父母在五月十三日早上就回来了,可是在看到秦雨留在客厅茶几上的便笺之后,她妈妈差点儿当场晕厥。
八级地震啊!
就算没有经历过,难道还没听说过?
一九七六年的那场灾难虽然已经过去了三十多年,可是每每有人提及,那种惨烈依旧鲜活。
而这一次,要比那一次更加严重。
不是他们不够善良,在这场灾难发生的第一时间,她和丈夫就以个人名义向有关部门进行了捐款。
可是他们的女儿,竟然一声不响的跑去灾区参加救援了。
那该有多危险?
反正,秦雨的妈妈是不敢想象的,她怕自己承受不了。
万一宝贝女儿有点儿什么事儿,让他们这两个人到中年的父母怎么活?
稍微冷静下来之后,两人同时想到了整天和秦雨泡在一起的骆彤。
门铃被按响的瞬间,骆彤的心都跟着翻了一圈儿。
看到秦雨的父母,她第一时间表示自己当时极力劝阻过,但是并没有用。
秦雨的固执,是她能劝的了的?
不过,为了不让两位老人太过于担心,骆彤很不“义气”的把“刘小天”三个字给“供”了出去。
当然,还有张伟宝的电话号码。
到现在为止,秦雨的父母已经在骆彤家里待了十几个小时。
没办法,电话一直打不通,他们不敢走,也不想走。
至于为什么不拿着那个号码回自己家里,恐怕这两位已经急的根本顾不上什么礼节了,至少也要先确定女儿的安危再说。
张伟宝的电话也不是一直都没打通,期间有两次通了,但是没人接。
就这两次,秦雨的妈妈攥着骆彤的手,差点儿没把骆彤疼出眼泪来。
由于刘小天他们现在所处的位置还在震源中心的边缘,手机信号偶尔还是有的,只是当时他们在忙着搜救,哪顾得上接电话?
这段时间里,骆彤已经在心里把张伟宝“碎尸万段”了不下上千次。
实在太可恶了,就不能接个电话解救我一下?
再说,你不接电话还带着它干嘛?
事实上,这会儿张伟宝正在想办法给她回电话,但是信号似乎比以前更弱了,根本就打不出去。
早上六点半的时候,第二支救援队赶到了,刘小天他们总算有了五个小时的休息时间。
简单填饱肚子之后,大家就找了一处安全性比较高的空地,铺上雨衣往上面一趟,几乎瞬间就睡着了。
救援本身就是一项高负荷的工作,极其消耗体能,连续搜索了十几个小时,战士们也真是累坏了。
不过,却没有一个人叫苦叫累。
至少,他们是有成果的。
唐汉这一组除了那个婴儿之外,在不久之前刚刚从一栋坍塌的两层小楼里救出了一名幸存者----一个三十多岁的男人。
说起来,这个人要比那个被父母护住的婴儿更加幸运。
房子在地震中倒塌的瞬间,他刚好在二楼的阳台上,几根用于支撑的工字钢在房子坍塌的时候撑住了砸下来的楼顶。
除了一些擦伤之外,这个幸运的男人在没有受到其他伤害。
可是,他却一点儿都没有劫后余生的庆幸。
因为,除了他之外,家里其余的五口人,无一幸存。
看着那个已经双手寂静磨坏、却依旧机械般的一块儿一块儿清理坍塌的砖石的男人,战士们心里都不是个滋味儿。
可是,没有人能拦住他。
郝震已经让人强行把他拉到临时安置点三次了,被拉走的时候男人也不知道反抗,但是只要被放开,就会立即跑回去,继续一块儿一块儿的搬开那些碎砖石。
郝震已经带人确认过了,那处废墟下面,没有幸存者。
从一处斜压下来的二楼主体的缝隙里能够看到,男人的父母就在里面,但是已经死亡多时了。
至于他的妻子和孩子,到目前为止还没有发现具体位置,不过能够确定的是,他们没能活下来。
甚至不需要让救援犬去确认,郝震就能断定。
整个一楼已经变成了平地,四面墙壁全倒了,没有一处支撑点,经过体温仪器探测,里面根本没有生命体。
可是,男人却根本听不进去。
终于,他停下来了,扑通一下跪在地上,发出一声凄厉而悲凉的哭喊。
郝震看了身旁的罗建国一眼,轻轻的叹了口气:
“哭出来了,也就活下来了,要不然,我真担心他会生生把自己累死在这儿。”
罗建国默默的点点头,没有说话。
作为指挥员,他们所承受的压力要比战士们更大。
自从来到这个已经不能用“一座”来形容的县城,他们就意识到,这场救援的结果并不会理想。
在过去的十几个小时之内,整个救援队找到的还活着的幸存者,一共只有九个。
除了那个婴儿之外,唯一还有独立行动能力的,就只有那个正在痛哭的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