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你拿不起剑也就算了,名家经典也没读过,天文不知地理不晓,音律不通,就连最起码的字也不会写,我怎么遇到你这种师弟了……”田纠师兄说。
听说这个稷下学宫广纳百家之学,在咸阳时,自己的轮椅不都是墨家做的吗?不知道有没有墨家弟子能给我做一支钢笔……
说到墨家,记得好像对数学物理也有研究,小孔成像、无穷极限、集合思想,秦陌灵机一动,在布上随手画出几个三角形。
“师兄你看……”
秦陌从三角形的定义讲到三角形的分类,又从中位线定理讲到角平分线定理,要是有圆规,秦陌不介意讲个圆。
田纠听得目不转睛,不时惊叹连连。
秦陌叫他取几根绳子,如此这般,便可以去同窗面前吹牛了。
田纠对秦陌刮目相看,虽然这些东西暂时不知道有什么用,不过这里的学术氛围就是喜欢探寻未知,他忙问秦陌师出何门,秦陌也不想解释,只说古往今来八荒四海天地万物都是他的老师。
“师弟不单才气过人,还如此谦逊,田纠受教了!”
终于打发走了田纠,秦陌无奈摇头,这人与人之间,一旦认可了你,各种主观评价就随之而来。暂且用这初中数学换我一个午后安宁吧。
“秦陌!”
一堂声乐课上,夫子怒不可遏地招回了秦陌停留在窗外的魂。
“你来给大家说说,什么是五音十二律!”
秦陌站起身,用脚踢了踢同桌师兄,他只知道五音是什么,这十二律……也是因为他分心了,没听到夫子刚才讲了些什么。
田纠虽痴于武学,但身为稷下宫学子,这这些起码的常识还是懂的,只是不管他如何尽量大声地提示秦陌,秦陌还是听不清楚。
“你给我站出去!”
“是,夫子……”
秦陌表面很不情愿,实际恨不得马上出去,因为他看到了一些让他无心听课的场景。
校场上,现在正在进行箭术课,南宫袂艰难地举着一把男人用的弓,身子颤颤悠悠,搭起箭矢始终无法瞄准。
正当秦陌抿嘴偷笑时,看到一个人贴在她身后,左手托起她的左手臂,右手摸着她的右手背,头都快凑到她脸边了!
这个人正是南宫袂的师兄,邹骍。
虽然南宫袂惊得身子一躲,但还是没能逃开邹骍的臂展。
妈的!
秦陌怒火中烧,这是怎么了,莫不是吃醋了?
可是说到底,除去朋友这层关系,南宫袂和秦陌也只是某种“契约”关系,甚至连互诉衷肠都谈不上,风华正茂的她,吸引无数倾慕者的同时,也有自己的选择权,真是那句“我家公子”就自以为是想入非非了?
秦陌苦笑连连,他承认刚才自己可能真是嫉妒了,要不是自己现在手无缚鸡之力,说不定真冲过去把那邹骍给踩爆,只是不太清楚是嫉妒他们的健康体魄还是两人的亲密接触。
正当秦陌心乱如麻时,潘迪出现了,他把邹骍挤开,抢过南宫袂手中的弓箭,看也不看草靶,顺势一拉弦,离弦之箭正中靶心……
不愧是世界杰出青年射手格雷的弟弟!
这一幕又让秦陌顿感愉悦。
最近气血不畅,心浮气躁,确实容易喜怒无常。
只是入学几天,大家进展都很快。虽然四人不同班,秦陌之前还担心单独行动的弟弟妹妹会不会受欺负,事实证明是他想多了。
潘迪不出所料地击败了师兄匡野,获得了技击第一勇士的殊荣。伊莎黛拉跟吴普研习医书,居然有突破三阶的征兆,不知是巧合还是真有所助力。
至于南宫袂此等妖孽般的存在,才貌双全,自然是吸粉无数。
只有秦陌,从始至终都只有田纠师兄陪他来来往往,一方面秦陌确实没有什么过人之处吸引同窗,另一方面,“朋友多了路好走”确实不假,可“其实你知道,来来往往有多少人,只是扬起了灰尘”,人这一生又能有几个真朋友呢?
“公子。”散学前,南宫袂找到了秦陌,“听说你今天被先生罚站了?”
“嗯。”
秦陌没太搭理她,心情不悦的秦陌总觉得她是来看自己笑话的。
“你要好好学呀,齐王可也是个爱好声乐的人。”
“又怎样?”
“你今天怎么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南宫袂说着就要去扶秦陌。
“走开,男女授受不亲。”秦陌一手甩开她,突然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对不起,我……”
南宫袂着实吓了一跳,还好秦陌挽救及时,自从经历过那次差点失去南宫袂的骗局,他发誓再也不对朋友发脾气了,不然哪天真的成了遗憾,只能剩一世叹息。
“要是先生们不愿教你,我可以教你啊。”
南宫袂以为秦陌在学习过程中受到了排挤,这对于秦陌突然心情不好的缘故确实也是个很合理的解释。
“我不。”
“你怎么不听话啊,我们……”
“瑶姬,你在这儿啊。”
南宫袂的话还没说完,一个令秦陌作呕的声音传来,是邹骍错不了了。
“可否赏光到府上做客?我请来了都城最好的膳夫,一定有你喜欢的口味。”邹骍接着说。
瑶姬?瑶你麻痹!
听到这么亲昵的称呼,秦陌终于控制不住情绪,抓起南宫袂的手腕就走,还阴阳怪气地说:“她今晚要教我音乐,没空。”
谁知没走几步,一道强劲的力量分开了两人的手,只听到南宫袂的一句“当心!”,秦陌就被摔了个仰面朝天。
“你和她什么关系,她凭什么听你的?”
傲慢的声音传入秦陌耳中,邹骍拍了拍衣袖,好像觉得碰了秦陌会弄脏衣服一样。
秦陌坐起身,却感觉腰部又出了什么问题,疼得有些厉害,他现在就是个玻璃人。
鼻腔传来一股酸劲,秦陌气得大口喘息,虽然怒视邹骍可是却无力回答。是啊,我是她什么人?
南宫袂见状,赶忙蹲到秦陌身边,凑到他耳边低语:“公子,一定要忍住啊……”
可是南宫袂越是护着自己,他越觉得自己没用,此等奇耻大辱,他却什么也做不了,难道只能哭吗?
秦陌,你已经十八了,你又要哭吗!
眼看周围不断拥来的看客,听着种种不友善的声音,秦陌终究是忍住了。
他靠自己的力量站起身,初中语文课本,孟先生的话突然回荡在耳边:“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
“我是她……命中人。”
秦陌的声音不高,但语气很坚决。
抱歉南宫袂,可能没顾及你的感受,但秦陌只想借此机会,掀起一场男人间的战斗,倒不全是为了身边的南宫袂,邹骍的这种不友善行为,已经直接伤到了秦陌。
他很清楚,此话一定会激起邹骍的不满。
这世上的大道理,并不是一成不变的,如果一味地尊崇某种人生哲理,往往容易陷入教条主义。
此时此刻的秦陌,不想要什么“大丈夫能屈能伸”,这世间有比他生命还重要的东西,他就要“威武不能屈”!
听说这个学宫解决矛盾的两种方式,一是技击比武,二就是是举行一场辩论赛。
刚才只是一点小摩擦,秦陌并不认为邹骍还敢继续动手动脚,而且他这种人要体现自己的大家风范,自然也不会和秦陌武斗。
于是乎,秦陌还真接受了邹骍的挑战。
明日未时,阳生溪边,一场学长与学弟之间的比试,就这样在学宫内传开了。